18 情話【17】

如此舉動,宋珩自然始料不到,只覺那捏着自己手腕的掌心熱得發燙,他幾乎沒怎麽思索地就垂眸去瞧那畫,神色頓時變了,“咦,将才沒瞧清,皇嫂這畫的是皇兄吧?”目光在畫上流連,“畫得真像!”

姜苧:“……”

要死哦!

皇弟你眼睛擦亮點成不成!

“像就成。”從地獄到天堂也不過如此,姜苧提起垂下的嘴角,卻又咬起牙松了宋珩,使出力氣,一掌将他拍出幾步遠,“滾滾滾!”卻是笑着的。

宋珩一怔,只覺她那笑豔麗無雙,眼裏也藏着天大的歡喜,心思不免一轉,他确實注意到姜苧的異常,卻此刻也不宜點破,便佯裝不知,緩步走近将自己帶來的那畫像拆開放置姜苧眼下,“皇嫂來瞧瞧我這個。”

姜苧禁不住莞爾,一眼瞥過去,暗道果然,那畫上男子的眉眼可不就是她夫君?多番猜測與打探終于得到了好的結果,她心頭的石頭落下,在猛然間湧起一股想見宋瑾的沖動與渴望。

“皇弟這次進宮可帶了随從?”姜苧閃着算計光芒的眼神就射向了宋珩,宋珩愣了下,點點頭,“自然帶了。”

“那本宮這次保你進太和殿。”

太和宮。

常樂在太和殿前站着,殿裏幾個妃子正陪宋瑾說話,時不時傳來幾道笑聲,忽地宋瑾震怒的聲音傳來,“常樂!”

常樂精神一振,忙不疊走進去,垂下的視線瞧見了地上趴着的瑟瑟發抖的妃子,心下吃驚,卻也趕緊道:“陛下,奴才在呢。”

“拖出去!”宋瑾負手站着,臉上的銀色面具顯得他無情又冷漠,一雙眼裏隐隐帶着嗜血的暴戾,“割了她的舌頭!”

殿裏靜得可怕。

“陛下!臣妾知道錯了!求陛下開恩……”那妃子像是吓傻了,淚流滿面地爬過去去抱宋瑾的大腿,卻被宋瑾嫌棄地一腳踢開。

“還愣着幹什麽,你腿不會走了還是不想要了?!”宋瑾陰冷的目光掠過常樂,常樂頭皮一麻,驚得整個人都蹿了出去,喊兩個侍衛進來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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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妃子凄厲的哭喊為殿裏的靜默添了幾分森冷,侍衛們動作很快地将她拖了出去。其餘妃子萬沒料到适才還正常的陛下忽地因為一句玩笑話就暴怒起來,竟還要割舌頭,不免個個臉白似雪渾身發抖,恨不得拔腿跑出去逃命。

好在此時常樂又進來了,“陛下,獻王殿下來了。”這一禀報倒是緩和了一下殿裏的僵冷氣氛,宋瑾聞言陰冷一笑,“不見。”

衆妃又是一哆嗦,常樂猶豫着沒動,他往殿外瞥一眼某個随從,還是冒着惹怒宋瑾的危險道:“獻王殿下說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你我皆知對方心意,何不見一面一訴衷腸?”

衆妃:“……”

這、這說的什麽啊!獻王殿下莫不是為了見陛下瘋了?他、他怎能對他皇兄說這、這種男女之間才有的……

“讓她進來。”豈料宋瑾陰冷的聲調一換,竟緩和下來,沖着衆妃溫柔道,“你們都回去歇着吧,想要的朕會吩咐人送過去。”

衆妃:“……”

衆妃實在想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但又覺着保命重要,便都戰戰兢兢地出了殿,一瞧見殿外風流恣意的宋珩又都走不動道了。

“各位娘娘回吧。”幸虧常樂出聲,不然一群皇上的女人直勾勾地盯着皇上他弟怎麽都有失禮節,衆妃只好懷着好奇死了的心情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與此同時,宋珩和一個随從才邁進殿,就聽到了宋珩無情的聲音,““阿珩,你有多遠站多遠,別偷看朕,若偷看朕一輩子都不見你了。”

宋珩:“……”

這又是什麽鬼操作?

我都咧嘴笑着進來了,你說不讓我看?

逗我玩呢吧,皇兄。

“陛下是認真的。”身旁的随從打破他的幻想,同樣認真地指了指殿門口,“為了以後,你就背着身站這吧。”

宋珩氣不過,幽怨地看着她,好似在說咱倆原本是要茍富貴勿相忘的,你特麽忘得好幹淨啊!可又犟不過現實,只好努力把氣順平,安撫自己進步了!以前還進不來呢!就心酸地背過身去殿門口站着了。

“阿苧,過來。”宋瑾笑道。只見一身随從打扮的姜苧就沖了過去,到了跟前就是一個擁抱,“我就曉得你會認出我來。”

姜苧太想見宋瑾,但白日裏她出不了昭仁宮,只好扮作宋珩的随從出來,帶着宋珩來到了太和宮。

哪料才到竟瞧見一個嚎啕大哭的妃子被拖了出來,姜苧問常樂緣由,常樂認出她來也沒聲張,将事情一說,就要執行宋瑾的命令。

姜苧皺着眉,阻止了他,“再等等,看本宮進去能否給她求個情。”常樂曉得宋瑾有多慣着她,便連連點頭。

知道宋瑾不見宋珩,姜苧教宋珩說了句情話,宋珩掩面說完,待常樂進去禀報,他咬牙問,“這可真的有用?皇兄真的會見我?”

“哦,對本宮有用。”對你大概也有用吧,姜苧不确定地想,随後便聽見常樂出來道,“陛下讓殿下進去。”宋珩大喜,難掩激動地奔了過去,姜苧緊跟其後,兩人就這麽進來了。

宋珩孤零零站着。

姜苧與宋瑾已然忘記了他,姜苧嘴裏的情話一籮筐地往宋瑾身上倒。

“臣妾好想陛下。”

“朕……也是。”

“陛下的心只能給臣妾。”

“給、給過了。”

“陛下可還在生氣?”

“朕沒生氣。”

“那麗嫔的錯就不要追究了吧?”

“麗嫔?誰?”

宋珩:“……”

宋瑾這不對其他妃子上心的模樣,姜苧雖欣喜卻也實在忍不住黑臉,心道對着臉記幾個名字我是不會吃醋的啊,嘴上提醒宋瑾,“就陛下剛才要割她舌頭的那個。”

宋瑾恍然大悟,“割了沒?”

姜苧:“沒,臣妾攔下了,陛下可曾想過若對麗嫔如此,那她家裏會如何?”

後宮向來都和前朝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一個妃子的身後代表着什麽宋瑾顯然知道,可他想了想,還是皺着眉頭道:“可她說錯了話,朕很不開心,朕就是要割了她的舌頭!”

宋珩:“……”

姜苧:“……”

這他媽是要當暴君的預兆啊!

宋珩顯然接受不了他印象中賢明的皇兄成了如此模樣,便瞪着眼睛沖動地回了頭,恰好見宋瑾側目,吓得趕緊又轉了過去,不由得擱心裏罵自己慫!

為阻止宋瑾這種暴行,姜苧只好道:“陛下的心在臣妾這裏,陛下開不開心可是由臣妾說了算的,她麗嫔算什麽啊,怎麽她一說話,陛下就不開心了?臣妾生氣了啊!”

“阿苧別生氣。”宋瑾眼裏一慌,手指不禁撫上她的臉頰,像是哄人開心似地說,“阿苧此話在理,那就不理她了吧。”

“好。”姜苧眼裏一熱,背過身呼了口氣,大意了!大意了!不過一夜,為何宋瑾竟變化如此之大!

宋珩傻愣愣站着,這是皇兄?這是以往那個殺伐決斷威武霸氣的皇兄?!他生生克制住再回頭的沖動,擡袖抹了把臉,皇兄身上到底發生了何事?!

任由兩人心緒浮浮沉沉,宋瑾卻徑自将禦桌上的奏折翻開遞過來,“兵部繼續上折子說要西北兵權,這可如何是好?”

姜苧與宋珩齊齊變了臉色,按理說朝中政務乃是宋瑾專長,歷來都是他自己做決定解決問題,從不詢問他人。而且收西北兵權此事,姜苧已與他商議過,沒道理再說如何是好這話。

姜苧禁不住難過地猜測,難不成性子變了,腦子也不好使了?她便艱難地扯出一個笑來,“陛下可要收?”

宋瑾眨眨眼,搖頭,“當然是不收。西北軍的一半虎符在阿苧手裏,朕又沒有另一半……”

“什麽!”

姜苧與宋珩又同時驚呼出聲,姜苧不可置信地盯着宋瑾,宋珩不可置信地盯着殿門。

“不在陛下手裏,那在誰哪兒?”此等大事宋瑾之前竟不說,姜苧簡直想打他到求饒,此時的宋瑾卻天真地再眨眨眼,“朕不太清楚。”

“陛下,你再好好想想。”姜苧肯定所有人得到的消息都是先帝駕崩前将西北軍的虎符一半給了她,另一半給了當時還是太子的宋瑾,宋瑾豈能說沒給他?

宋瑾被姜苧看得一雙眼很快就濕了,“朕該清楚?”

姜苧:“……”

這麽大的事,你他媽……別哭成不成?

姜苧無力地垂下頭。

宋珩實在忍不住了,道:“皇兄,你确實該曉得,當時父皇駕崩,唯有你與……”與誰,他倒是一頓不說了。

宋瑾茫然地啊了一聲,“那夜朕确實在,但父皇沒把虎符交給朕。”睜着濕漉漉的眼去瞧姜苧,姜苧禁不住這眼神,只好擡袖抹去了他那飙出來的淚花,聲音輕柔下來,“先帝駕崩時,陛下與誰在?”

宋瑾陷入了沉思,過了會兒,才清楚地說,“朕實在想不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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