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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樹從林
作者: 李想漁
簡介:
??後來他說他是彎的??
? 标簽:情有獨鐘??近水樓臺??青梅竹馬
? 主角:林叢、溫柏
? 視角:主受
? 評分:10.0分
? 收藏:13
◎ 立意:念念不忘,終有回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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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可以放心看啦。
兩個結局都是he,可都看也可選擇性閱讀。39章(另一版結局)的前情設定是兩個人誰都沒有道破自己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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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柏是我愛了多年的朋友,我小心翼翼藏起自己的心思,生怕他知道後跟我絕交。
我每天對着的那扇飄窗就像是我的心,溫柏永遠住在我心裏,于是朋友成了我又愛又恨的詞,比愛情不足,卻比絕交有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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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以為他是被我掰彎的,他卻說他本來就是彎的。
不虐,虐了你罵我
排雷:攻找過女朋友(不是裝直騙感情,看了正文就知道咋回事了)。
發了之後有修改是改錯別字,情節不會發生變化。
作者寫作水平區間[小學,初中],感謝每一位耐心閱讀的朋友!
內容标簽: 情有獨鐘 近水樓臺 青梅竹馬
搜索關鍵字:主角:林叢,溫柏 ┃ 配角: ┃ 其它:
一句話簡介:後來他說他是彎的。
立意:念念不忘,終有回響。
晉江2021-09-26完結
總書評數:1 當前被收藏數:13 營養液數:2 文章積分:2,450,665
1、1
◎就怕摔壞腦子◎
我林叢,喜歡溫柏很久了,有多久呢?久到寫了五年的日記裏頁頁都有他的名字。溫柏今天穿了什麽顏色的鞋,中午吃了什麽,晚自習做題的時候睡着了嗎,都是我的日記內容。
炎炎夏日,我每天的興趣愛好就是呆在房間裏偷看對面樓的溫柏,而這要多謝溫阿姨裝修時蓬勃的設計欲,把溫柏房間裏的窗戶擴成了飄窗。
我知道自己的行為很小人很無恥,但我沒法做到不關注他。
溫柏好像在我身上裝了塊磁鐵,他走哪我就看哪。
我和他當了六年小學同學,三年初中同學,三年高中同學,從初一開始寫日記,高三因為忙着刷題暫停了這個項目。
其實我最恨寫字,因為拿筆久了中指上會長繭,凸凸的硬硬的,我手欠老愛摳它。但這在溫柏兩個字面前都是小問題。
我喜歡他,喜歡到得知和他錄取到同一個高中後,拿着筆在日記本上寫了九十九遍他的名字。
在我心裏,浪漫的不是九十九朵玫瑰,而是溫柏這個人,這兩個字。
我開着空調躲在房間裏,聽見我媽許女士在客廳裏喊:“林叢,打電話讓小柏過來吃飯。”
我跳下床,樂呵呵地換衣服穿鞋,沒幾分鐘就離開了家,全然不管許女士說的是打電話讓人過來吃飯。
溫柏的家就在正對的那棟樓,同樣是八樓,不過他爸媽在國外工作,一年到頭也就回來幾次。
我家就不一樣了,我爸雖然走得早但留下不少錢,我媽是自由職業,每個月給雜志交幾幅畫稿就算工作,雖然沒溫柏家有錢但比他家熱鬧。
我媽心疼孩子,覺得也就多一副碗筷的事兒,常喊他來我家吃飯,一來二去,溫柏倒像是我媽的第二個兒子。
最開始溫柏想給許女士交生活費,被打了回去,後來他開始用別的方式回饋,比如周末晨練的時候順遍給我家買份早餐,傍晚出門的時候帶點菜回來,又或是隔三岔五請我下館子。
站在一樓按了溫柏家的門牌後我在原地等了好一會兒,冒了一身汗,幹脆掀起T恤扇風。
溫柏沒給我開門,于是我打算摁第二次,這會兒正好出來一人,是溫柏的鄰居,同樣住在八樓的王阿姨。
“叢叢,又來找溫柏啦?”
我朝她點點頭,熱到說不出話,趕緊乘上電梯。
溫柏不知道在家裏幹什麽見不得人的事,門禁不給我開也就算了,這會兒連門也不給我開,我摁完門鈴開始敲門板,敲得震天響也沒人搭理。
“溫柏是不是不在家呀叢叢?”王阿姨買蔥姜回來了,一邊開門一邊問。
“沒聽說他今天要出門啊。”
說完我就開始思考起溫柏今天出門的可能性,但思前想後還是覺得可能性太小,因為他昨晚和我聊天的時候還說今天要我給他當模特。
等一下,溫柏說的是今天,沒說早上還是晚上。
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後,我有些失落地打算離開,結果耳朵敏銳地聽見裏頭“咚”的一聲,像是什麽東西砸在木地板上了。
于是我決定開門進去瞧瞧。
溫柏總是自己一個人在家,備用鑰匙偷懶放在門口的鞋櫃裏,賴于小區安保不錯,這些年也沒發生過意外。
打開門的那一刻我的心涼了一半,客廳地板上躺了個穿着黑色睡衣的人,不是溫柏能是誰?
我哆嗦着手沖進去把他扶起來靠在我身上,額頭上一塊凸起的腫包進入了我的視線,肯定是剛摔地上磕的。
溫柏的體溫顯然偏高了,挨在我身上像個火爐一樣,我幹脆脫了上衣,試圖把人挪到卧室裏,然而屢試屢敗。
溫柏比我高了10厘米,體重未知但不胖,摸起來硬邦邦的,大概都是肌肉,我連吃奶的勁兒都使出來了,愣是沒把人挪出一米外。
我坐下來讓他把頭靠在我的肩上,一邊輕輕拍他的後背一邊喊他:“木白,醒醒。”
拍了半分鐘,溫柏終于轉醒,碰着額頭發出“嘶”的聲音。
肩頭少了他的重量,心裏也空落落的,我站起來朝他伸出手,“回房間,你發燒了。”
溫柏沒拒絕,把手搭在我的小臂上站了起來,晃了兩下才站穩。我把他的手移到肩上,這才把他帶回床上。
飄窗的窗簾拉得嚴嚴實實,卧室裏沒有一點陽光,搞得我這個輕微夜盲人士有些不适。
“你等下。”我說完朝飄窗的位置走去,把窗簾拉開一條縫,雖然日頭強烈刺眼,但當這一縷光走進來,我才覺得舒服多了。
回過頭,溫柏正靠在床頭看我,以往清明的雙眼此時半耷着眼皮,我走哪他就看哪。
我本來就對他心懷不軌,這麽被他盯着看心跳便不由自主地快了起來,像是也發燒了一樣。
我彎腰站在床頭撩開他額頭上的頭發,“我去給你拿個冰袋,你在這別動。”
不怕燒壞神智,就怕摔壞腦子,我們還得一起上大學呢。
我從廚房裏巨大的三開門冰箱裏找出冰袋,又從陽臺上扒拉下一條毛巾包好,才送到溫柏手裏:“給你敷額頭,我回去把飯給你帶過來。”
溫柏沒說話,但是表情似乎不太情願,不知道是哪半句話讓他不滿意了。
我穿上衣服跑回家,一邊找藥箱一邊對廚房裏的許女士喊:“媽,木白發燒了,你給保溫桶裝點蔬菜米飯,我好帶給他。”
許女士聽見我在客廳裏乒乒乓乓的聲響問:“你找什麽呢?藥箱在我房裏的電視機櫃子裏。”
于是我噠噠噠跑進主卧,又噠噠噠跑出來。
許女士拿着一條毛巾站在客廳裏等着逮我,一見我出來就把毛巾往我臉上抹。從小到大許女士每次給我洗臉,都像在搓盤子,我忍不住道:“媽,輕點,要擦破了。”
“看看你這臉跟猴屁股似的,急什麽,小柏又不會跑了。”
這話要擱平時那真是說對了,但今天我只怕溫柏病壞了。
許女士快快地往保溫盒裏裝了白米飯和清炒時蔬,又另外用保溫桶裝了小半桶排骨湯,“米飯泡湯裏好下咽,我這再給他熬點粥,晚上你回來拿,下午沒什麽事就別回來了。”
我心說正有此意,“走啦!”然後拎着東西頭也不回就往外跑。
電梯從一樓緩緩上升,許女士靠在門框上說:“你倆要有一個是女孩兒就好了。”
我媽說的沒錯,如果我倆有一方是女孩兒,我也不至于像今天這樣小心翼翼。我甚至十分羨慕那些明裏暗裏給溫柏送情書的女孩,她們能夠光明正大地表露自己的心意,而我只能在卧室裏對着那扇飄窗寫下自己見不得光的心事。
當我抵達溫柏的卧室,看見人還好好地舉着冰袋坐在床頭時,我的心髒總算有些許下落的趨勢。
床頭櫃上的書被我用保溫盒和保溫桶換了下來,許女士裝得匆忙,沒來得及把心愛的大蒜挑出來。
于是那幾瓣打算就這麽被溫柏看見了,然後他皺起了眉,一臉嫌棄。
我忙說:“別皺眉別皺眉,我給你挑出來。”
幸好許女士總是犯懶不切蒜瓣,不然我今天就是把手挑斷也挑不幹淨,再擡頭時,溫柏眉毛間的川字已經消失不見了。
我先倒了點排骨湯到飯裏,然後鋪上點蔬菜,用勺送到他嘴邊,“你先吃點,晚上給你帶粥吃。”
要不是事先讓他看見了蒜瓣,就憑他今天這狀态肯定嘗不出蒜味,我也不至于這麽誘哄他吃飯,“你就吃五口,吃完這五口我去給你買蛋糕,小區門口你最喜歡的那個草莓蛋糕。”
溫柏生病時話少了,但和平時一樣不好騙,“真的,你吃完我立刻就去買。”
溫柏轉過頭去不知道在看什麽,我以為他抗拒吃飯,差點想低頭喊爸爸,結果他很快又轉回來,張嘴把飯給吃了。
等他吃完,我把他塞回被子裏。
答應買,但沒答應給你吃。
不料溫柏抓住我給他掖被角的手說:“不許走。”
作者有話說:
依舊是練手文,這次大概是中篇,有存稿不坑!感謝閱讀~
2、2
◎但偏偏我是我,他是他◎
我從來沒想過自己能是溫柏安全感的來源,但當他抓着我的手入睡時,我那見不得人的心思怒張起來,差點不受控制地跳出胸腔。
溫柏因為發燒嘴唇幹得發皺,幾道尤其深的唇紋凹得像溝壑。我無事可做,想學電視劇裏那樣給他弄根濕棉簽潤潤,于是慢慢地把手抽了出來。
蹑手蹑腳地走進房間裏的洗手間搜尋一番後,我終于在洗手臺下邊的小抽屜裏找到了一盒棉簽,轉身要走出去的時候,我發現溫柏已經坐了起來,一雙眼睛牢牢盯着我,樣子有點兇像是要吃人。
他一生病就不愛笑了,要麽木着臉要麽皺着眉。
人已經醒了,我倒不如直接給他倒杯水,省得
溫柏瞪着我,好像我做了什麽對不起他的事。我站在洗手間門口進退兩難,他不說話我也不說話,耳邊只剩下窗外的蟬鳴。
對望了好一會兒,我認輸地走到他床邊坐下。
溫柏有個毛病,他自己有潔癖不允許我坐在他的床上,來我家的時候卻瞬間失去潔癖的自覺,總是一屁股坐在我的床邊。他今天大概是燒迷糊了,看着我行動沒把我趕下床。
他看着我手裏捏着的棉簽問:“拿這個幹什麽?”
我不想為自己腦子裏的偶像劇情節買單,只好說:“耳朵有點癢,想掏一下。”
“那現在怎麽不掏?”
我把棉棒丢到桌上,沒事兒人一樣說:“現在不癢了。你坐着別動,我給你倒杯水。”
溫柏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坐着靜靜地等我端着杯子回來,乖巧地喝了水後倒在床上很快又睡了過去。
等他呼吸的呼吸平穩下來後,我充當垃圾桶的處理掉了剩飯剩菜,回到房間坐在床邊打算眯一會兒,誰知再睜眼已是天黑。
床上的人不見了,被子從床上轉移到了我身上。我慌了神要站起來,卻踩到從自己去身上滑下去的被子,摔到了屁股蛋子。
這時終于又救星打開了燈,我回頭一看,是換了白色睡衣的溫柏。
溫柏的睡衣不論什麽顏色,都是泛着低調光澤的真絲。
他在溫柔的光線下向我走來,好像帶着一身星河。
“摔到屁股了?”
我伸手摸了一下,确實挺疼的,應該是淤青了,卻還是裝作沒事一樣:“沒事兒,不就跌了一下嗎。”
溫柏伸手抓我的胳膊把我帶起來,體溫直接傳到我皮膚的感應器上,和中午相比,溫度已經降了不少,但還是有點低燒。
我這才看清桌上的電子鐘,原來已經七點多了。
“許阿姨打電話給我,說讓你睡醒了過去拿飯。”
我沖出卧室對他說:“那你等我一會兒,我去拿,很快的。”
他又抓住了我的胳膊,說:“不急,我換身衣服跟你一起去。”
烈日的餘威仍在這片土地上發作着,溫柏才洗幹淨,我不想讓他出去受熱,于是拒絕了他的提議。
但拒絕無效,他說:“出去發發汗,好得快。”
我只好坐在客廳裏的沙發上等他。
溫柏家有一面巨大的落地窗,窗外是一條跨越了整座城市的江,每到夜裏航行的過路船便會亮起各色的燈,裝飾了整條河道。
我雖然很喜歡這個設計,但許女士不喜歡,她覺得打理起來很麻煩。因此我小時候有事沒事就喜歡跑到溫柏家看江景,尤其是夜晚的江景。
樓層不算高,勝在視野開闊無遮擋。
溫柏上初一那年,溫媽媽因為工作調度正式去了國外,溫柏也徹底成了城市留守兒童。他爺爺奶奶走的早,外公外婆又在歐洲某個小鎮定居,于是他暫時地變成了我家的。
我到現在都記得,他媽媽去機場的那天下了場大雨,天邊的雷一聲接一聲地響,溫柏背着落地窗坐在客廳裏跟我一起拼地圖,好幾百個碎片眼睛都要看瞎的那種。
我問他一個人會不會難過,他頭都不擡一下,從地毯上撿起一塊拼圖,平靜地說:“還好。”
倒是我,被一聲驚天雷吓得抱住了溫柏的胳膊。
溫柏後來把客廳裏的地毯都揭了,理由是他長大了,不需要了。我不禁想,如果地毯還在,今天他腦袋上的包可能就不會那麽大。
“好了,走吧。”
我聞聲轉過頭去看他,他穿了件T恤和短褲。
溫柏身上還有一個讓我怎麽也想不明白的問題,就是他怎麽曬都不黑。外出寫生的次數很多,外出游玩的次數也很多,但把我這個不上課就窩在家裏的人拉出來一比,就是比我白很多。
這導致我真的很像他的一個小跟班。
溫柏手上還拎着個袋子,我一瞧那袋子的形狀就知道肯定又是酒,于是無奈道:“你別送了,家裏的還沒喝完呢。”
“這是新的,昨天才收到的。”
溫媽媽在國外做紅酒生意的,知道許女士愛喝便隔三差五寄點回來,使許女士這些年人在家中坐,洋酒也沒少喝。
念及溫柏發燒未愈,我主動伸手把東西提到自己手上。
溫少爺雖然一個人生活,但很懂享受,犯懶時能讓我幹的事自己絕對不動手,因此順水推舟地把東西給了我。
走出門禁的那一刻,我覺得身上的骨頭都不太對勁,又酸又軟,走在我前面的溫柏好像都比我有力氣。
家裏沒人,許女士吃完晚飯下樓跳廣場舞了,一群五十來歲的阿姨自發組了個隊伍,每天晚上在小噴泉邊上的一塊空地上跟着“最炫民族風”蹦跶,一蹦就是一晚上。
我疲于出門,有幾回被我媽硬拉着到小噴泉邊上散步,周圍的奶奶看見我們母子倆,都熱情地圍上來介紹起自家女兒孫女,很快很快,許女士就放棄了帶我出門的想法。
我把溫在砂鍋裏的皮蛋瘦肉粥盛到碗裏,回頭看見溫柏靠在廚房的門框上。
“去桌上等着,站這幹嘛?”
溫柏接過我手裏的碗說:“躺了一天了,站着舒服。”他往餐桌走,又說:“你去拿腌蘿蔔。”
腌蘿蔔,乃是我媽一門獨特的手藝,溫柏很喜歡,米飯稀飯都能就着吃。我媽很滿意溫柏的反應,腌蘿蔔因此成了溫柏的家中常備。
我本人對蘿蔔則十分讨厭,但也不敢說,每次和他吃飯時要是被問“你怎麽不吃”我就意思地夾一塊,嚼都不嚼就咽下去。
感謝許女士每次都把蘿蔔切的小小塊,要是切丁就更好了。
今晚的皮蛋瘦肉粥很對溫柏的胃口,也可能是餓極了,就着腌蘿蔔吃了兩大碗。
吃完,我把溫少爺請到沙發上,自己把碗筷收進廚房洗了。
誰知溫少爺不聲不響地又站到廚房門口,我收拾完竈臺轉身的時候吓一大跳。
我把他推到沙發上坐下,問:“打游戲嗎?”
溫少爺揪着我的下擺,讓我把卡片機拿出來,“我不想坐着,我們去樓下走走。”
如果我不是林叢,他不是溫柏,現在我立刻就讓他自個兒愛幹嘛幹嘛去,但偏偏我是我,他是他,于是我聽話地從客廳的某個抽屜裏找出那臺積了八百年灰,連我自己都忘記了其存在的卡片機。
溫柏拿在手上擺弄了幾下,确認可以使用後挂在手腕上,率先出門,我關上燈緊随其後。
外頭很熱,也很熱鬧,滑滑梯那排隊的小孩叽叽喳喳,噴泉邊上的廣場舞隊開了個藍牙小音箱,誰也不服誰似的音浪一陣高過一陣。
我聽着頭疼,拉着溫柏想走,結果人站我邊上就拍了起來。
那邊的許女士眼尖,一下就看見我倆,走過來問:“今天稀奇了啊,怎麽舍得離開空調房啊?”
溫柏放下相機,笑着跟我媽打了個招呼說:“想出來拍點東西,拉他一起走走。”說着晃了晃手裏的卡片機。
我媽拿手背貼了貼溫柏的額頭,“是不怎麽燙了,不過也別走太遠啊,九點半你跟叢叢上家裏等着,姨給你們整碗四果湯喝。”
我瞧見溫柏眼睛一亮,在心裏給我媽鼓掌,這樣我就能再跟他待一會兒。
溫柏就像個生活記錄員,小孩兒滑輪滑要拍,小孩滑滑梯要拍,噴泉要拍,噴泉邊上的舞隊大媽也要拍。
這不,許女士曼妙的舞姿也被記錄了下來。
溫柏抓拍輪滑小孩時我坐在水池邊上,他很認真,完全沒注意到我一動不動地盯着他的側臉看。
小孩的動作很快,我以為溫柏是想拍到不帶重影的照片才拍了又拍,直到他後來拿給我看,我才知道他這晚想要的就是這種泛舊的感覺,也是因為這樣才問我借這個老舊的卡片機。
溫柏也并非總站在一個角度進行拍攝,我一見他放下相機便低頭看自己的鞋尖,免得被他發現。
他在這些小孩邊上拍了很久,直到我拍了拍他的後背喊他回家。
薄T恤早就被汗在了身上,我一拍就能感受到他的體溫。擔心他又燒起來,我從邊上把手探過去感受。
溫柏眼睛還在卡片機的屏幕上,開口對我說:“好着呢,沒燒。”
我慢吞吞地把手縮回來,背在身後,低低地“哦”了一聲。
除了有組織的部分,小廣場上還有小部分輪滑小孩是爸媽自己帶出來玩的,這會兒只剩這些“散戶”,有組織的都已經各回各家了。
溫柏看了眼最後拍的那幾張照片,指着其中一個小孩問:“你看這個小朋友,像不像你小時候?”
我聞言湊過去一看,即刻否決:“我小時候不比這小孩好看?”
其實圖上那小孩五官真不賴,就是皮膚黑了點。
“你小時候确實比他好看,就是比他還黑點。”溫柏轉過頭,笑着對我說。
我一把拿過他手裏的相機,轉身要走,“快走快走,回去洗澡。”
我倆到家的時候,許女士已經把兩碗四果湯放在桌上了,都沒加冰。
我看了眼,把有西瓜的那碗推向溫柏,然後打開了落地扇,還讓它搖頭。
溫柏除了一身汗,我不敢開空調。
甜甜的蜜水滋潤了咽喉,身上的熱氣好像也降了下去。
許女士洗過澡,保養完自己的臉蛋後也加入了我們的行列,不過她那一碗是冰鎮過的。
我盯着她一路拿到餐桌來,把人給盯煩了。
“看什麽看,你陪小柏吃常溫的。”
我只好收回自己的眼神。
“小柏暑假有沒有什麽計劃呀?叢叢天天就知道窩在房間裏,比別人家大閨女還誇張!”
我聽見自己被拿來跟姑娘比,一下就不樂意了:“我這叫防曬!”
溫柏笑了。
我媽幽幽嘆了口氣,道:“防成這樣,我看還不如不防。”
“許姨,其實叢叢也不是特別黑。”
我心說:跟別人比不是特別黑,跟你比還真是挺黑的。
我聽見溫柏又說:“我明天要去夏川,到時候給你們帶特産。”
“明天去?你病還沒好全呢!”
我媽聽了也說:“這麽急呀?不能多休息兩天再走?要不讓叢叢跟你一塊?還能照顧照顧你。”
還沒輪到我陳述意願,溫柏就搖了搖頭:“明天不行,這回去夏川有點事。”
我在心裏小聲地說:其實我也沒有很想跟你一起去。
送走溫柏,我媽拍了拍我的屁股催我去洗澡,一邊說:“你想不想去哪玩?要不等我這個月交了稿,下個月一起去同天門玩玩?”
我聞着自己身上的味兒,嫌棄地把T恤甩進髒衣簍,答:“下個月再說。”
溫柏的航班是早班機,一大早就走了。我強撐着倦意從床上爬起來時,對面那扇飄窗的灰色窗簾拉得一絲不落。
只是沒想到這回我再躺下,便整整躺了三天。
可真是病來如山倒。
3、3
◎人一旦開始鑽牛角尖就很難結束◎
我媽前腳剛交完一張稿,後腳我就倒下了,于是她放下手裏的活,給了她兒子我一系列溫馨的照料。
其實許女士不太會照顧人,但粗養粗長,我也沒長歪就是了。
生病的前兩天,我躺在床上生不如死,覺得自己好像蒸籠裏躺着的魚,又熱又躲不開,被許女士用被子包得緊緊的,而鼻子又堵得死死的,只能用嘴呼吸,更像脫水的魚了。
第三天,我終于能頭腦清醒地坐在客廳裏看電視,只不過看一會兒就困坐一會就累,也是這會兒我才發現自己的手機沒電了好久。
我一邊啃蘋果一邊給手機充上電,許女士則在書房裏畫稿,留個門縫時不時注意一下我的動向。
這幾天裏,溫柏給我發了幾條文字和幾張照片,沒收到回複後便不再發了。我一張一張細細地看,有白天的夏川江,晚上的夏川江,江邊霓虹閃爍的燈塔,高聳入雲的金融中心。
文字內容無非是說下飛機了、到住的地方了、到寫生的地方了,字裏行間沒再提過欠我的那幅畫。
我心裏失落,但手指還是敲着回複:夏川很漂亮。
然後又發了一條:前幾天病了,手機沒電了沒看見你消息。
溫柏家落地窗的位置,在我家修成了一個封閉式陽臺,卡了半面鐵欄杆。夏天太陽西照,客廳裏不開空調就熱得慌,這會兒雖然拉上了厚厚的窗簾,但我瞧見那隐約透進來的陽光都覺得體溫上升。
電風扇起到的作用是很小的,我啃完蘋果,關掉電視起身往房間裏走。經過書房時,空調的涼意從縫裏鑽出來,誘得我特意在門口站了好一會兒,直到許女士停下來洗筆,朝門外喊:“林叢,回你屋裏去!不許開空調!”
我懶懶地“哦”了聲,躺回床上。
由于精力實在有限,躺着躺着我又睡着了,不省人事的那種,一直到太陽下山星星都亮得沒邊了,許女士才端着粥把我叫醒,她一邊看着我吃一邊說:“不燒了,吃完飯一會兒跟我出去走走,天天躺,躺得人都變軟骨蝦了!”
因為生病,嘴裏好幾天嘗不出味兒,導致今天連這潑了醬油的粥都覺得美味。
吃完飯我在客廳裏等許女士洗碗,順便看了眼手機,發現并沒有新消息。
抱着那一星半點兒的期望,我把手機揣口袋裏跟着我媽下了樓。
許女士照舊在噴泉邊上跟着音樂舞動着,我趁着這會兒有風在周邊走走,走着走着就從後門晃悠了出去。
後門外多的是菜館子,幹淨的和不太幹淨的對着門開,裏頭劃拳的音量誰也不輸誰。
雖然鼻尖盡是飯菜香,卻也不乏油煙味,走沒多遠我就有點反胃了,趕緊往回走才是正道。
剛過門閘,口袋裏的手機便震動起來,我趕緊拿出來一看,正是心心念念的那通來電。
幹淨的聲音響起,我手一緊,把手機抓得更牢,快步找了個比較安靜的角落,問:“你剛剛說什麽?我沒聽清。”
“我說,你好些了嗎?”
“好多了,今天已經不燒了。”
“還發燒了?這是被我傳染了?”
我心想要真是被你傳染,那還算是得到了點你的東西,但嘴巴上卻說:“就是空調吹多了,跟你沒關系。”
溫柏長長地“哦””了一聲,說:“明天早上的飛機,中午到,要來接我嗎?”
意外之喜,我問:“不是說去一周嗎,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一分鐘過去,我沒聽到回答,于是喊了一聲:“木白?”
“這兒沒什麽意思,想提前回去了。”他說。
也不管溫柏看不見,我點了點頭答:“行,那你上飛機的時候給我發個消息,我去接你。”
體力還未完全恢複導致蹲久了有些累,我撐着膝蓋站了起來,視線陡然發黑,手上的手機也滑了下去,啪一聲砸在了地上。
回過神來撿起地上的手機,好在只是玻璃背板裂出了蜘蛛紋,而屏幕無事,顯示正在通話中。
我忙把手機放到耳邊,溫柏略顯焦急的聲音傳了過來:“叢叢?你怎麽了?是不是摔了?”
我一手撐着牆,一邊回答:“手機摔了,人沒摔,就是有點頭暈。”
“是不是還在外面?別瞎逛了,趕緊回家休息。”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覺得他的語氣有點兇,于是說:“我等我媽呢,她一會兒就跳完了。”
“那你找個地方坐着等,別到處走了。”
我約往回走,環境就越吵,吵得我不得不用另一只手捂住另一邊的耳朵,不自覺地提高嗓門,略帶埋冤地對電話那頭說:“噴泉附近太吵了,我不走遠點都聽不見你的聲音了!”
溫柏好像小聲地笑了,我聽不清明,此刻恨極了大媽們的“最炫民族風”。
他顯然提高了說話的音量:“不和你說了,回家多喝點水,你這聲音跟鴨嗓一樣。”
我怕他飛快挂電話,忙說:“明天見!”
和溫柏相處多年,我輕易能從他的語氣裏聽出他的心情,此刻耳邊傳來的“明天見”,讓我好像看見了他嘴角的弧度。
第二天早上的鬧鐘一響,我難得沒有賴床,刷牙洗臉吃完早飯,在許女士驚訝的目光中收拾起了東西。
“怎麽,去接小柏這麽激動啊?”
“我哪有!木白又不是什麽大人物。”
許女士站在邊上看,幽幽地嘆了口氣說:“真希望你倆有一個是閨女啊。”
我也很希望,但這都21世紀了,性別也算不上不可跨越的鴻溝,頂多是個大一點的坎,前提是我倆真心相愛。
我背對着我媽,自嘲地笑了笑,說:“閨女怎麽了?是閨女,人溫柏就一定喜歡我啊?”
“你說的也是,唉,不知道小柏以後會喜歡什麽樣的姑娘啊?”
我不想和我媽讨論這個話題,一點也不,我光是看見“溫柏女友”這幾個字,都覺得心在開裂,更別提就此展開深入的讨論了。
于是我對我媽說:“等他回來您問問他哈。您先出去吧,我要換衣服了。”我一邊說一邊把許女士往外帶,然後返回關上了門。”
怕因為感冒顯得沒精神,我打算下樓跑幾圈。
因為天氣原因,飛機晚點了兩個小時,我跑完圈才看到溫柏在機場咖啡店裏給我發的消息,是他随手畫的一只小狗,眼睛又大又亮,黑皮膚。
不知道為什麽,我看着這只狗的眼睛,覺得有點像我自己。
十點,溫柏的航班終于起飛了,關機前他給我發了消息:“預計兩個半小時到。”
我回了個“好”,又往包裏放了幾個抹茶味的奧利奧。
這是溫柏的最愛。
秉持着勤儉節約的優秀傳統,我選擇搭乘門口兩塊一趟的公交車,直達機場門口。
這個季節,用來區別車輛方向的綠化不高不矮,但悉數點上了小紅花,看起來有點別致。
我的視線雖然在綠化上,心思卻飄了老遠,總是忍不住想起昨晚許女士說的話:溫柏以後會喜歡什麽樣的女孩呢?
女孩女孩,怎麽就是女孩呢,男孩有沒有可能?我抓緊了手裏的包,情緒有點低落。
溫柏的航班臨落地前,在天上又盤旋了一會兒,我站在出口處等,身邊是各種各樣的人,有中年家長,有年輕男女,衆生百态。
我不禁想,或許未來的哪一天我再來機場接他,會有一個姑娘在他身邊牽着他的手。
人一旦開始鑽牛角尖就很難結束,好在溫柏的航班及時降落,拯救我于水火。
我倆通着電話,他往外走,我站在原地不動:“你拿了行李走出來就能看見我,深綠色T恤,黑色短褲。”
溫柏問:“帶吃的了嗎?餓死我了。”
我把背在身後的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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