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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我自己的問題,于是扯了扯他的衣擺,“開玩笑啦。”

一只大手繞過來捂住我的嘴,“你別說話了。”

坐在椅子上打吊瓶的時候,耳邊的聲音起伏噪雜,我不适地皺了皺眉,接着耳朵被人蓋住了。

環境突然就安靜了。

我早就因為這個狗屁腸胃炎耗盡了體力,這下便直接昏睡了過去。

再睜開眼睛的時候,許女士正拿着張打濕的一次性洗臉巾,準備往我臉上招呼。我任由她在我臉上揉搓,問:“木白呢?”

許女士拿下手,“小柏照顧了你一晚上,剛剛才被我趕回家呢。”

我“哦”了一聲,乖乖坐着等護士來拔針。

我回家吃了早飯後精神好了許多,即使這天早上的早飯十分寡淡。但大概是因為在醫院坐着睡實在稱不上舒服,我躺到自己的床上後又睡着了,一直到午飯的時候,溫柏悄悄走進我的房間把我叫醒。

我揉着眼睛坐起來,看着床邊的他問:“你怎麽來了,不是回去睡覺了嗎?”

“我睡好啦,”他說:“該吃午飯了。”

我點點頭,掀開被子要下床,被他抓住了手臂。

“幹嘛?”

“怕你站不穩。”

我忍不住笑了,問:“我是紙片人嗎?”

他沒接我的話,反而叫我等一下,然後我看見他把兩只飛到天邊的拖鞋拿了過來,整整齊齊地放在了我的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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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昨天晚上真的吓死我了,”他說:“有我在,你以後都別想暴食了。”

溫柏的語氣很認真,導致我的心髒咯噔亂了一拍。

他還彎着腰,我看不見他的表情,不過我猜測大概是烏青的眼圈和泛紅的眼角。

我說:“我這不是好好的嗎。有你在,我以後肯定不會再犯了!”

溫柏直起腰,吸了吸鼻子,“走吧,吃飯去。”

我配合地抓着他的手臂,心裏默默許願:希望你一直都在。

作者有話說:

突然想起來風景園林專業是五年制,後面的內容全都要進行修改T T

16、16

◎同行◎

由于此次的突然事件,我的國慶假期過得堪比郊區蓮音寺的和尚,每天看看書,給溫柏當當模特,一天離不開兩頓稀飯和鹹菜。

“好了嗎?”我維持着發酸的手,抱着一個空的玻璃花瓶。

“快了快了,馬上!”溫柏說。

我靠着牆,屁股底下是一張巨大的皮毛軟墊,不知道是真是假但坐着确實舒服,“這句話你半個小時前就說過了。”

“這回是真的!相信我!”溫柏斬釘截鐵。

我信了他的鬼話,又這麽坐了半個小時,差點睡着。意識開始渙散的時候,我聽見他說:“口水流下來了!”

我瞬間驚醒,擡起手背擦了擦嘴角,發現明明什麽都沒有!

溫柏在一邊笑了起來,接受了我的一記白眼。

“等我收拾一下,該吃飯了。”

我扭頭看了眼落地窗,這才發現原來已經傍晚了。

雖然我們放了假,但窗外的江面上仍三不五時經過一兩艘輪船,在平靜的水面上帶起綢緞般的漣漪。

我對這扇窗外的景色總是莫名的入迷,甚至忘記懷裏還有一個大花瓶,轉了個身就這麽地靜靜看了起來。

溫柏收好畫具,把身上的髒衣服換下,從房間裏走了出來,我聽見他不輕不重的腳步聲,放下花瓶站了起來,“走吧。”

等電梯的時候,我看了眼日歷,才發現過了國慶,今年的假期餘額就為零了,于是不高興地耷拉了嘴角。

“怎麽了?”

我如實交代:“國慶後就沒有別的假期了。”

“沒關系,周末我們可以到燕川市區玩。”

我腦袋裏的小燈泡一亮,“去我舅的咖啡店吧!我想吃蛋糕了!”

電梯“叮鈴”一聲,金屬門緩緩打開。

溫柏把我往電梯裏推,按下一樓的按鈕,“等你的腸胃好了再說。”

“蛋糕又不是火鍋!”我不服。

“蛋糕是涼的。”溫柏和我對視,語氣裏沒有半分退讓。

我倆對峙着,直到電梯“叮鈴”着提示我們已到達一樓。

我看着他的側臉,嘗試着問:“真的一口也不行?”

溫柏涼涼地看了我一眼,我立刻改口:“不吃了!”

許女士今天交了稿,正處在每個月最開心的時候,她興致勃勃地煮了兩份香氣四溢的肉醬面,卻讓他的親兒子在一邊吃稀飯和鹹菜。

我忍不住,吃兩口稀飯就擡頭看他倆碗裏鮮豔的肉醬。

飯吃到一半,許女士去陽臺上接電話了。

我拍了拍溫柏的手,可憐巴巴地看着他:“求求了,就讓我吃一口吧?”我說完又趕緊朝陽臺看了一眼,确定許女士一時半會兒沒有進來的意思。

溫柏拿着叉子的手沒動,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面,顯然猶豫了。

我決定再加把勁:“要不然就一點點醬,行不行,我嘴巴裏真的好淡!”

溫柏聽完擡頭看了一眼陽臺,我知道我的計劃成功了,他果然用叉子取了點醬,送到我嘴邊,“就一點嘗嘗,再多沒有了!”

我就知道溫柏會心軟,于是忙點頭,把叉子咬進嘴裏,用舌頭鈎住肉塊,仔仔細細地品嘗了一番。

殊不知許女士早已把這畫面盡收眼底,多年後還附贈我兩張照片。

國慶一結束,學習節奏就快了起來,一直到結課,接踵而來的是從早到晚在圖書館複習的日子。

正是周末,浩浩和白冬打算下午再去圖書館,由我和餘皖先去占座。

我的高等數學學得不怎麽樣,本來就得盡早複習,所以沒有猶豫就應下了。而餘皖同學…躺在床上說要想一想的片刻,又睡着了!

餘皖的床和我的是連着的,我下床,趁他還沒沉沉地睡去立刻把他搖醒。

最終,餘皖還是挂着黑眼圈和我去了圖書館,一路上再三對自己起誓:“以後再熬夜看小說我就是豬!”

我熟門熟路地帶着餘皖上了七樓自習室,那裏早已經被期末複習的人群占領,我們好不容易才在角落裏找到一張空桌子。

放下書包,我拿着空保溫杯去水房排隊接熱水。

燕川真是個神奇的地方,夏天比麗城熱,冬天比麗城冷,過幾天聽說還要下雨,我覺得自己是真的快要凍沒命了。

熱水被接空了還在燒,我只能原地等候,心裏卻按耐不住地想溫柏今天來沒來圖書館,哪裏想一個轉頭,溫柏和一個女生在走廊交談的畫面就被我瞧見了。

手裏的保溫杯向下滑了一下,我趕忙收緊掌心,不敢再看,甚至連回去的路上我都扭着頭,怕被溫柏發現。

正是一天裏精神狀态最好的早九點,周圍的人都在奮筆疾書,我卻看見我的室友餘皖同學,翹着頭上的小辮子又睡着了。

餘皖開學時剪過一次頭發,後來又犯懶了,到了能紮小辮的時候,他幹脆就直接紮起來,不再考慮去發廊了。

我伸手揪了揪他的辮子,很容易就把他弄醒了。看來還有點意識,知道自己這是在圖書館不能睡得太熟。

餘皖撐着桌子站起來,很小聲地對我說:“不行,我得去洗把臉。”

我朝他揮了兩下手,拿出高數習題埋頭苦幹起來,不再分心其他事情,包括溫柏。

快到中午的時候,浩浩和白冬提前來了。

“怎麽這麽早?”餘皖問。

白冬搶答:“因為他良心不安了。”

浩浩沒有辯解,因為環境也因為他确實良心不安了。一個寝室四個人,我的高數已經非常差勁,而浩浩比我還要差那麽點。

浩浩挂着一張苦瓜臉從包裏拿出課本,開始預習。我和餘皖對視一下,準備離開座位去食堂填飽肚子。

剛走出自習室,我就被冷空氣嗆了一下,站在門邊上咳個不停。我咳得彎下了腰,無暇顧及其他,根本沒注意到餘皖這個憨蛋已經跟着人群進了電梯。

身後撫上一只手替我順氣,我以為是餘皖便欣然接受了,直到紅着臉直起腰擡起頭,我才發現身邊的人一直是溫柏。

溫柏看見我愣住的神情,曲指刮了一下我的臉頰,“看呆了?”

我只當今天早上看見他的事沒發生,問:“你怎麽來了?”

手機在手心裏震動,我看了眼,是餘皖,這傻子終于發現我沒進電梯了。

“期末了,當然要來圖書館複習啦。”

我點點頭,回了條消息讓餘皖在一樓等我後,視線飄忽着把溫柏的前後左右都看了一遍,沒發現早上那個姑娘,只有他的另外兩個室友。

“看什麽呢?”

我的視線轉移到他的臉上,淡定地說:“孫一楠沒和你們一起?”

“感冒了,在寝室休息呢。”

電梯上行至七樓,門一開,大家有序地走了進去,我站在溫柏身側,背靠冰冷的牆壁,聽見他小聲問:“你是不是也感冒了?”

我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我沒有。”

溫柏旁若無人地摸進我的口袋,把我的手包進他的手掌裏,“這麽涼,還說沒感冒!剛剛還咳嗽了!”

電梯裏都是人,甚至有幾個姑娘已經轉頭開始打量我倆。我瞪大了眼睛把他的手擠了出去,小聲說:“那是因為今天太冷了!”

出了電梯,我深呼吸一口新鮮空氣,逃跑似地快步走進大廳,一把抓住正在人群裏搜尋我我的餘皖。

餘皖的注意力明顯沒在我身上,他看見了我身後的溫柏,伸手跟他打了個招呼:“溫帥哥,一起吃飯嗎?”

餘皖和溫柏同在校會但部門不同,而溫柏的室友向逸家則與餘皖更為熟稔,是高中同學。

向逸家從溫柏身後探出頭,“魚丸,你居然也來圖書館了啊!”

魚丸眼睛一亮,“呦!一起吃飯啊!”

溫柏的另一位室友叫簡潔,話少,內向,大家夥聊天的時候他也僅僅是在一旁聽,然後笑笑,人如其名。

大學生的聚餐時間,無疑是吐槽課程和考試的最佳時間。前期滿滿當當的課程,後期排列緊密的考試,哪一樣都讓人頭大。

短暫的用餐時光結束,一行人又投入到緊張的複習中。

回到自習室的時候,我發現浩浩的頭已經被他自己撓成了雞窩,而白冬正沉浸在題海裏不能自拔,筆畫寫得快要起飛。

我和餘皖也迅速投身戰場。

挺過考試周,我和溫柏決定在燕川多待一天,原因是我想去找許東南,他想去市區吃燕川本地菜。

正好趕上周日,我和許東南約好在咖啡館見面,他說他“特意”為了我向補習老師請假,結果帶了個姑娘一起出現在了咖啡館。

我當時就愣住了,前臺的揚帆姐卻是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

許東南熱情地向我介紹:“哥,這是我女朋友,許年。”

許年是一個短頭發的小姑娘,皮膚很白,長相偏可愛的類型。

內心的情感此刻很是複雜,我無法用言語表達,只覺得許東南賺大了,“你要中考了,注意不要太分心。”兩人正是熱戀的時候,我也不忍心棒打鴛鴦。

許年聽了我的話表情有點急,嘴巴張了又和,好一會兒才斷斷續續說:“不…不是的,哥哥你…你誤會了,我已經…已經高一了!”

許東南在桌子底下牽住許年的手,替她把話說完:“哥,許年已經是一中的學生了,我不會顧此失彼的,我要跟年年上同一所高中!”

我和溫柏你看我我看你,最後我輕咳了一聲,以示大人的威嚴:“加油,我覺得你一定可以的!”

由于許東南這道驚天巨雷,揚帆姐手下的蛋糕都失了滋味。

臨走前,許東南對着我的背影喊了聲“哥”,我回頭一看,這家夥和許年十指相扣,沖我眨了眨眼睛,說:“你也要加油哦!”

我翻了個白眼,轉頭就走。

我知道他是什麽意思,但我這事兒加油沒用,恐怕得搞個核反應整點原子能才有用。

17、17

◎粗來玩◎

春節前一周,溫爸爸帶着行李回來了,他到家的時候,溫柏正在我家吃午飯。高大的男人紅着眼眶,風塵仆仆地按響了我家的門鈴。

我媽從廚房裏找出一副碗筷,“小柏,快帶你爸進來,這麽冷站門口幹什麽呢。”

我聽見溫柏聲音哽咽,強裝鎮定:“爸,進來一起吃吧。”但身側攥成拳頭的手已經揭露了一切。

溫爸爸是個老實人,跟在溫柏身後走進來,對許女士說:“不好意思啊,剛回來就蹭飯來了。”

我幫他盛好米飯,“叔叔坐溫柏邊上吧。”

今天的午飯是三菜一湯,四個人吃有些勉強了。兩人臨走前,許女士讓我從冰箱裏拿一盒敲打好的牛肉羹給溫柏。

溫爸爸先出了門,在外頭等着,溫柏跟我拉扯着,說什麽也不要這盒牛肉,我沒辦法,只好搬出許女士。

溫柏見我轉頭要喊,忙說:“我拿,我拿就是了!”

溫爸爸回家後,溫柏來我家的次數就少了,他不再是沒人照顧的小孩,不需要來我家吃飯了。

我每天早上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拉開窗簾,看看對面的溫柏睡醒了沒有。大多數時候,對面飄窗的窗簾都是拉開的,但人不在卧室裏。

聽溫柏說,溫爸爸這次回來就不出去了,工作已經調到了麗城,近期正在交接。

溫柏最近很喜歡向我介紹他爸每天的日常,而我是一個合格的聆聽者。我們頂着寒冷出去散步,他說:“我爸最近沉迷面食,昨天上超市買了面粉說要做包子,結果今天把面粉揚的一廚房都是。包子沒做成,自己差點變成雪人。”

我想象了一下那個場景,沒忍住笑出聲來。

溫柏伸出手指,一下戳在我的臉上。

“幹嘛?”

溫柏兩眼發光:“你的酒窩又出現了!”

酒窩長在我的臉上,搞不懂他為什麽這麽高興,但這确實很不尋常,因為我的酒窩上初中之後就不見了。

溫柏伸出在口袋裏捂得暖呼呼的雙手,戳着酒窩的位置說:“再笑一下,再笑一下嘛!”

我對他言聽計從,笑了又笑,以笑換笑。

天氣太冷,溫柏時不時就喜歡碰一下我口袋裏的手,确保它是暖的,有一次我問他:“要是涼的怎麽辦?”

他當時沒有立刻給出答案,隔天晚上出門的時候他往我口袋裏塞了一個折疊起來的暖寶寶,“捂這個。這邊捂熱了再換另一邊。”

我等他說完,看着他認真的模樣故意說:“以後誰要是當了你的女朋友一定很幸福。”

溫柏拉着我的衣領,收緊抽繩,拍了拍我的腦袋:“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呗。”

你看,這個人總是給我希望,不是我自己瞎動心吧。

今年這個寒假,我打算買一臺咖啡機,但壓歲錢還沒發,我有再多的想法也難以實現。于是我和許女士商量,希望能預支壓歲錢。

許女士畫線稿的手一抖,問:“你說什麽?你要預支什麽?”

我扒在門框上,沒什麽底氣地說:“壓歲錢。”

我媽放下畫筆,“你的小金庫呢?”

我不敢說自己的小金庫正在為溫柏的生日禮物做準備,只能模糊過關:“先預支一點嘛,就一點點,好不好啦媽?”

“咖啡機多少錢?”

我愣了一下,問:“你怎麽知道我想買咖啡機?”

“平板上的淘寶一天到晚在沙發上亮着,當你媽瞎呢?”

我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發,嘿嘿一聲,“那您…?”

“買去吧,刷我的卡。”

我大步走進書房,對着我媽的臉頰親了一口。

“去去去,親我一臉口水。”

我高高興興地離開書房,大喊:“謝謝媽!”

我抱着平板回到房間,習慣性地朝窗外看了一眼,發現溫柏的飄窗上貼了一張紙,白紙黑字寫着:粗來玩!很明顯是寫給我看的。

我稀奇他的操作,也稀奇他小姑娘一樣的用語,打算拿手機拍下來,這才看見他給我發了好多條微信。

我一邊看微信一邊擡頭看飄窗,發現溫柏不知什麽時候回了房間,正坐在飄窗上朝我示意他的“粗來玩”。

我舉起手機揮了揮,在微信上給了他回複:去哪玩?

溫柏:西門邊上新擴了塊地,建了個籃球場,咱們去看看呗?

我心下了然,溫柏這是想打球了。雖然我對這個項目并無興趣,但還是答應了他。

才打開家門我就心生悔意了,冷風從四面八方飕飕地吹在我臉上,叫我無處可躲。

許女士聽見聲音從廚房探出頭:“這麽冷還要出門啊?和小柏嗎?還回來吃飯嗎?”

我把棉襖拉鏈外的扣子悉數扣上,“是,就和溫柏出去一會兒,回來吃飯。”

溫柏顯然比我興奮許多,他已經站在樓下等我。

我朝他走過去,他用肩膀碰了一下我的肩膀,“你好慢!”接着往我口袋裏揣了一個暖寶寶。

我縮着脖子,恨不得把臉也縮進衣服裏,“太冷了!”

溫柏鬥志昂揚地走在前面,我畏畏縮縮跟在後面,離用鋼絲綠網圍起來的籃球場還有一點距離,我們就看見了正在裏頭揮灑汗水的少年。

溫柏邁開步伐跑了過去,一溜煙就進了球場,我慢吞吞地挪了過去,在球場邊上找了個安全的地方坐下,拿出了手機,繼續看我的咖啡機。

溫柏的生日是二月十二號,他想要的那件球衣已經在我的購物車裏躺了許久了,商品名稱一直标有“在途”的狀态。我前幾天問了店家,說再一周的時間就能到。

我看了眼咖啡機和球衣的總價,毫不猶豫地下了單,其中咖啡機的一半錢由許女士贊助。

溫柏熱身結束,小跑過來把外套丢給我,我一把抱住,繼續看手機。

付完了錢,我看了眼球場上正在和高中生搶球的溫柏,舉着手機悄咪咪按下快門。

溫柏專注于球,自然察覺不到我的小動作,而我專注于他,自然也沒注意時間,直到許女士一個電話打來,我才注意到已經中午了。

“溫木白!”我向球場喊。

溫柏聽見我的召喚,跟球場上的幾個人打了個招呼,向我這兒跑過來。

“回家吃飯了。”我說。

“等我一下,”溫柏說,接着他回到球場上說了什麽,和一衆男生碰了拳,我們才一同離開球場。

走到樓下,溫柏拉着我的胳膊問:“最近有空沒?”還沒等我回答,他用另一只手輕輕刮了下我的鼻尖,“怎麽紅紅的。”

頭頂上方的冷空氣還在盤旋,我翻了個白眼,“風吹的。幹嘛?”

溫柏松開手,揣進兜裏,難得支支吾吾半天。

面對他這種狀态我覺得很稀奇,“有話就說呗。”

“那什麽,”他抓了抓頭發,“你有空來我家坐坐呗?”

我一愣,“就這?”

溫柏點點頭,“我買了咖啡豆和咖啡壺,但是不會用。”

我聽了後笑出來,“我以為怎麽了,原來就這事啊,你想喝咖啡的時候喊我就行。”

溫柏說:“好,那就今天下午吧。”

“知道啦,”我說,“快上去吧,叔叔該等急了。”

我倆在小花園裏分開,各回各家。

從小花園走到電梯的這段路裏我細想了一下,自己确實很久沒去過溫柏家了,打從放假開始,和溫柏見面的時候就是晚上散步的時候,要是遇上惡劣天氣,這活動還得取消。

原來到了一定的時間,世界就會拉開你和愛人的距離,根本不用我主動。

考慮到溫爸爸中午應該要休息,我下午兩點半才到溫柏家。

溫柏早已開好門等着我,我進去的時候,溫爸爸正在沙發上看書。明明不是第一次來溫柏家,我卻對這間屋子覺得陌生,連腳步都不由得變慢了。

我說了聲:“叔叔好。”

溫爸爸和藹地答:“叢叢來啦,小柏天天在家裏念叨你,說你好幾天沒來找他了。”

我內心覺得搞笑,雖然來敲門的次數少了,但面還是在見的。側頭看了溫柏一眼,這人的耳根子居然被說紅了。

溫柏推着我進廚房,不讓他爸接着說了,“您瞎說什麽呢,我哪裏天天在家裏叨叨這個那個了。”

我聽見溫爸爸輕聲笑了。

多了一個人,溫柏家也沒有太大的變化,就是廚房的東西變多了,鍋碗瓢盆一應俱全,全都晾在了臺面上。以往溫柏一個人的時候,一個月開不了五次火,一個小鍋搞定一切。

手沖壺靜靜地立在廚房的角落裏,咖啡豆在旁邊。我走過去打開包裝看了眼,問:“磨豆機呢?”

溫柏疑惑:“嗯?”

我晃了晃咖啡豆的袋子,“你不會沒買磨豆機吧?”

溫柏整個人靜止了幾秒,“我确實忘了。”

“這一整顆的豆子可沖不了咖啡啊。”

溫柏站在我面前,想也不想就說:“那算了。”

這回輪到我:“嗯?”

“咱整點別的事做。”

廚房外,入室大門哐地響了一聲。

我好奇地想探頭去瞧,被溫柏拉住,“我爸去單位了,有工作要交接。”再回頭,溫柏露出了狡猾的笑容,“來都來了,給我當模特吧。”

好家夥,原來你的目的在這呢。

作者有話說:

來啦!

18、18

◎隐瞞◎

日子就這麽一天天過去,我和溫柏也一直維持着這樣的距離。我以為這樣的生活還能持續很久,沒想到溫柏這麽快打就破了我的念想。

大二下學期,浩浩加入了校排球隊,課後在體育館訓練;白冬談了戀愛,沒事兒就帶着女朋友上圖書館;剩下我和餘皖,在宿舍當兩條快樂的鹹魚。

許女士今年暑假有個外出采風的計劃,昨天還囑咐我沒事兒的時候幫她做做功課。由于我這條魚實在太閑,許女士交給我的任務幾天下來就已經行程過半。

天氣還不算太熱,寝室裏開個吊扇就足夠涼快,我在下面坐着,餘皖在上面躺着,兩個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突然,餘皖“啊”了一聲,把我吓得打了個哆嗦。

他從面朝天的狀态翻過身來,扒着床欄杆一臉震驚地叫我:“叢叢!”

我被他吓一跳,自然沒好氣:“幹嘛?”

“溫帥哥脫單了你知不知道?”

我在電腦前僵住,按着鍵盤的手指甚至忘了放松,敲了一屏幕的字母h。

餘皖知道我和溫柏的關系很好,但不知道我單方面的心思。即便如此,他此刻見了我的反應後,也知道自己幹了件不該的事,忙從床上下來,拉着凳子坐到我面前,“那個…”

我強壓下情緒,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他忙着談戀愛,忘記告訴我也很正常。”

餘皖忙說:“是是是,溫帥哥怎麽能見色忘友呢!”他瞟了一眼電腦屏幕,把我的手指從鍵盤上拉下來,“那啥,有點熱,要不咱們去超市吃個冰淇淋吧?”

“好啊,”我站起來,“走吧。”

晚風陣陣,時起時歇,我和餘皖穿着拖鞋,就這麽溜達了出去。

超市離我們的宿舍樓有一小段路,期間要經過我校著名景點——比翼雙飛林,顧名思義,小情侶都喜歡光顧的小樹林。

走出宿舍不遠,我問餘皖:“你在哪裏看到的消息?”

餘皖正在重新紮他的頭發,沒聽清,于是我把問題又問了一遍。

他放下手,說:“表白牆啊,他女朋友自己上表白牆公開的,評論都炸開了。”

“哦。”我自嘲地笑了一下,“溫柏要是不談戀愛才奇怪吧。”

過了半分鐘,餘皖拍了拍我的肩,“诶。”

“嗯?”

“其實吧,剛開學那會兒我老覺得你和溫帥哥是那個啥來着。”

四下無人,路燈昏暗,我的腳步頓了一下。

“你知道我說的是那個啥吧?”

我輕輕地“嗯”了一聲。

“你別誤會!我沒有歧視的意思!”

我轉過頭和餘皖對視了一眼,突然一手圈住他的脖子一手使勁揉搓他昨天才燙的羊毛卷,“蠢魚丸,你最像給了!”

餘皖抓住我的手臂往外扯,努力變兇卻收效甚微,“你放屁!你才給!你最給!”

過了一會兒,我倆同時站住腳,站在路中間默契地笑了。

我收回手,問:“紋身不是叛逆的時候搞的吧?”

餘皖答:“誰還沒點故事了。”他拍拍我的後腦勺,“走,哥請你吃冰淇淋。”

當我拿起冰櫃裏的夢龍時,餘皖瞪大了眼睛,咬牙切齒:“算你狠!”

如果不是寝室沒有冰箱,我甚至想再拿兩根,試探試探餘皖的底線。

結賬完畢,餘皖才掀開厚重的塑料簾子,擡頭就和溫柏碰了個面。

“原來是你啊。”餘皖對外面的人說。

我正在拆冰淇淋包裝,邊走邊問,“說什…”一擡眼,溫柏和他身邊那個姑娘就進入了我的視野。

我朝溫柏點了點頭,“好巧,你們也來超市啊。”

溫柏也點點頭,“好巧。”

四個人就這麽卡在門口,我推了推餘皖的肩,說:“往外邊走走,別堵着路。”

莫名其妙地,溫柏和他身邊挽着他胳膊的姑娘也往外走,而我明明是對餘皖說的。

我笑了,對他倆說:“你們逛吧,我們先走了。”

餘皖也和他倆打了招呼:“溫帥哥再見,田學妹再見!”

沒等對方回應,我扯着餘皖走了。

原來是學妹啊,我想。

甜滋滋的冰淇淋在嘴裏融化,讓我的心情暫時好了幾分,漫步到寝室的時候,浩浩和白冬已經回來了。

浩浩靠在我桌子邊上,白冬靠在餘皖桌子邊上,四個人正在讨論浩浩下周的比賽,聊着聊着,浩浩漸漸彎下腰。

我看着他越彎越低,問:“幹嘛?”

“你是不是吃冰淇淋了?”他說完轉過去看着餘皖,“還有你!你倆是不是吃冰淇淋去了!”

餘皖一臉震驚:“狗鼻子啊鄭浩浩!”

“一股子奶味,誰聞誰知道!”

白冬也參與進來:“買的什麽口味,好吃嗎?下次我和妍妍也嘗嘗。”妍妍是他女朋友。

“我這個巧克力味的夢龍好吃,魚丸那個普普通通,奶提子的。”

其實,我有一個連溫柏都不知道的秘密,就是高二暑假的時候,只要許女士下樓跳廣場舞,我就偷偷摸摸出門買冰淇淋吃,還不到一個月,我就把超市裏的品種吃了個遍。

因為嘴饞,那陣子我經常拉肚子,因為拉肚子,許女士差點把我拽醫院去做檢查。

熄了燈,枕邊的手機突然嗡嗡震動,我拿起來一看,是餘皖。

餘皖:溫帥哥的女朋友是校會的,叫田雨雯,我記得是文藝部的,今年新生晚會還上臺彈鋼琴了。

我:哦,明天去圖書館嗎?

餘皖:???

我:明天吃了午飯再去,後天早上十點去,大後天早上八點去,循序漸進。

餘皖:你這是情場失意,打算學業得意一把?

我:有意見?

餘皖:不敢不敢,魚丸申請加入!

我:準了。

功夫不負有心人,這個學期我拿到了一等獎學金,餘皖拿到了三等,白冬和他女朋友拿到了二等,浩浩所在的校隊獲得了全國大學生排球聯賽一等獎,他本人期末考也沒有挂科。

416寝室的大二下學期圓滿結束了。

而我和溫柏來往的次數也在這個學期落到了最小值,一開始是我拒絕他一起吃飯的邀請,後來也是我拒絕他一起回家的邀請,理由無一例外是課業太忙,實驗太多。

我頭一次發現自己原來可以不對溫柏心軟。

作為他對我存在隐瞞的回禮,獎學金的事我沒有告訴他。

許女士對于我堅持在校學習的态度很是贊賞,但直覺告訴我她一定察覺到了什麽,所以才在每一次的通話裏都沒有提及溫柏。

由于天氣太熱沒人想在戶外吃燒烤,這一回的班級聚餐選在了學校附近的一家燕川菜館裏。

看着紅通通的菜肴一道一道擺上桌,我下意識地皺了皺眉,一點也沒有動筷的想法。

我旁邊坐的是我們班為數不多的幾個姑娘,好巧不巧,她們在讨論溫柏。

因為是包廂,我可以清楚地聽見她們對話的內容,也是這時我才知道溫柏和那個田學妹分手了。

“我聽土木院的朋友說,當時是他女朋友擅作主張公開的,他本人好像想低調來着。”女生李說。

“啊這!換我我也想炫耀一下啊!”女生許說。

“你們聽沒聽過這麽個說法,但凡是不同意你在朋友圈秀恩愛的對象,背地裏必有幺蛾子!”女生陳說。

幾個女生紛紛贊同地點頭,其中一個說:“我之前一直以為溫柏是基佬來着。”

另一個女生:“原來不只我有這種感覺。”

聽到這,我嘴裏的椰汁差點噴出來。

聚餐的最後,我因為滴酒沒沾而清醒,浩浩因為酒量好而清醒,我倆分工合作把餘皖和白冬扛回寝室,揮汗如雨。

因為開始得早,我們抵達宿舍樓下的時候,大門還沒關。

浩浩比我高大,扶着白冬比我扶着餘皖容易得多,而且白冬不撒酒瘋,所以他倆走在了前面。

而餘皖簡直就是翻版溫柏,一瓶就醉,還發酒瘋,嚷嚷了一路他要去一個什麽什麽地方。

快到樓下的時候,餘皖出狀況了,他嚷着嚷着,突然原地蹲下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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