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遇襲

許諾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窗前已經沒有人影,只剩下偶爾飄落的葉子,可是他依舊出神的望着窗外,連顧博走進來都一無所知。

顧博懶洋洋靠在門口,許諾将他支了出去,他知道為什麽。于是心情不好,去酒店找了一個順眼的服務員,根本就不需要什麽巧言蜜語,人家看了他都是投懷送抱。他們這一類人,是不懂被拒絕的滋味,因為他們高高在上慣了。

瞟了一眼桌上豐盛的菜肴,一點未動,除了那瓶空了的紅酒。顧博拿起空瓶子,‘啧啧’咂舌道:“你連珍藏都拿出來了,怎麽沒弄到手?那夏鳴一臉的賤相,沒想到比想象中更有骨氣。只可惜這麽好的酒,這麽好的菜,還真是人財兩空。”說着笑了起來,嘴角掩不住的嘲弄。

許諾懶得理他,看着窗外藍天白雲,郁郁森林。顧博走到他的身後,鼻子貼着他的後背深吸氣,“真香,這香水也白噴了,呼,阿瑪尼的寄情,你要把情寄給誰呢,許諾?”

許諾微微轉身,用胳膊将他分開一些距離,皺眉道:“心情不好,讓我靜靜。”

顧博被推得後退兩步,又上前三步,軟骨頭一般貼在他的身上。他個子不高,矮了許諾快一頭,這樣的身高搭配倒是不錯,可以讓他的頭輕松的靠在許諾肩上。他笑的有些妩媚,斜着一雙狐貍眼,赤-裸-裸的勾搭起許諾來。說話也是放軟了幾分道:“別呀,他不識貨還有我呀。我這白拉拉送的貴公子你不要,倒是打起野味來,也不怕我姐知道了吃醋。”

許諾聳了聳肩,顧博的腦袋像是貼在上面,抖不下去,只好由着他。“我和你姐還沒訂婚呢。”

顧博眼角掃去,黑眼珠子轉了一下,笑道:“現在沒,不代表以後沒。許諾,你是什麽樣的人,我比你還清楚。那些野味玩玩就過去了,當真沒意思的。你什麽身份,你們家什麽地位,丢不起那人的。我也一樣,身份家庭壓着,你看我那麽喜歡你,也只敢背地裏偷着說,讓我那老虎爹知道了,別說你日子不好過,我那一份家産也要泡湯了。你不也是麽,你敢去給你爹說你喜歡男人,哼哼,你要是敢說,你就會身敗名裂,你爹就敢弄死夏鳴。所以,你不會說,只能是玩玩。愛情呀是那些窮人額精神寄托,在權勢金錢面前,它不值一提。”

許諾轉頭,深黑的眼珠子盯着他,許久沒有說話。靜默了一會,才低聲道:“那是你。”

顧博笑了起來,接着道:“是是,你多高尚,別人眼中的許總氣度不凡,能力又強,沉穩謙和,可是,那不是你,許諾,那只是你在商場競争中戴的面具,你就不能撕掉它,活的輕松點嗎?我知道的,你怎麽可能愛上那個殘廢呢。你許諾有愛麽,你是冷血的,你的世界觀裏面事業權勢第一,面子地位第二,以後結婚了生子了,我估計兒子排第三。你只會把愛情婚姻當做墊腳石的人,而不是絆腳石。”他說着,雙手輕輕環上許諾的身子,手掌在他的胸前上下摩挲着,“你呀,就是鮑魚魚翅吃多了,膩了,也想嘗嘗清粥小菜。不就是看上夏鳴那張臉了麽,你要是想玩玩,何必這麽大費周章的,讓人看了笑話。只要你不認真,我幫你。”

許諾猛地轉身,兩手牢牢鉗制着顧博的胳膊,臉色憤然道:“別把我說的和你一樣。”顧博身上濃烈的脂粉味讓他惡心,一把推開,厭惡道:“把你身上偷腥的味道洗幹淨,自己的員工都不放過,也不怕你爹知道了收拾你。”

顧博甩了甩被抓痛的手腕,勾起嘴角壞笑道:“怎的?嫉妒呀?你偷腥不成,我卻吃得舒坦,你心裏有氣。”他轉身上了臺階,回眸一笑道:“那我去洗了,在房裏等你,讓你發洩夠。”

說着邊走邊笑,那笑聲聽在許諾耳中極其的刺耳,心裏忍不住罵道:賤、貨。

顧博走到了二樓,扶着雕花木質護欄,俯視着許諾,一改臉上的玩世不恭,面色凝重冷豔,透着一股子邪氣。“許諾,記着,你是要與我家聯姻的人,也只能與我家聯姻,才能成就你心中的霸業。你就是要同性戀,也得是和我,我那大哥是個沒骨氣的,你若是娶了我姐,我也不阻攔你,等我爹死了,K集團就是你的了。要麽娶了我姐,要麽和我好了,俗話說肥水不流外人田,你這輩子別想逃出我們顧家的五指山。”

說罷,轉身離開,留下許諾獨自一人站在客廳,仰着頭看着他的背影。

顧博說的話難聽刺耳,但是,不得不承認,他說的不是全部錯誤。他活了二十六年,無論事業還是感情,他都是強者,沒有失敗過。夏鳴的拒絕讓他意外,原本以為是唾手可得,明明感覺那人對自己強烈的好感,可是,為什麽推開他?是因為曲非凡?他比不上那個曲非凡?越想越有些窩火,許諾松開領帶,踏着沉重的步子往樓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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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鳴被曲非凡背回宿舍,一路上沉默着。手背碰着曲非凡的臉頰,冰冷,也不知道在外面等了多久。傻瓜,夏鳴心裏罵道,貼上了對方厚實的背脊。那一刻,夏鳴只覺的之前追求的那份感情簡直就是可笑,又不是小孩子,還在奢望着童話故事裏面的故事嗎?還一天到晚口口聲聲說着人要現實,可惜,最不現實的就是他。

原來,愛情也是需要比較的。不知不覺間,他已經習慣了曲非凡,就連許諾的碰觸也是讓他渾身不自在。這是不是代表着不知不覺間,他已經接受了曲非凡。

“糟糕!”夏鳴掩面長嘯一聲,甚是悲壯。他是那種完全死腦筋的人,一旦習慣了一個人,便再也接受不了第二個。他的反應就是最好的例子,他的身體已經習慣曲非凡的碰觸氣息,已經容不下第二個人,包括許諾。

曲非凡将一條熱毛巾遞到夏鳴的手上,看他唉聲嘆氣的,腦子便開始想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其實他心裏急得不行,這家夥到底和許諾進展到什麽程度了,夏鳴反應失常,不會是,不會是……

曲非凡狠狠抓了一把頭發,不會的,他相信夏鳴不是這麽随便的人……随便起來不是人呀……他又狠狠抓了一把頭發,胡思亂想什麽呢。

‘咕嚕嚕’夏鳴的肚子叫了起來,不好意思笑了笑,“有吃的嗎?”曲非凡憋了一肚子酸水,不鹹不淡的說道:“我還-以為-你吃-大餐-去了。”夏鳴嘆了一口氣,大餐是有,可惜沒人幫他,聞着味吃不到嘴裏,可悲可悲。

曲非凡叫了餐,送來後把菜肴拌在飯裏,然後将碗和勺子遞到夏鳴手裏。餓了許久,夏鳴狼吞虎咽吃了個飽。曲非凡坐在一旁喝水,觀賞這并不好看的吃相。夏鳴突然問:“曲非凡,你對我真好”曲非凡含了一口水,含含糊糊‘嗯’了一聲,心想才發現呀,也不遲。夏鳴認真道:“謝謝你一直等我,我和許諾……什麽事也沒發生。”曲非凡一口水差點噎着,這家夥不會失明後有了超能力,自己想什麽都知道了吧。被水嗆得咳嗽,轉念一想,夏鳴這沒頭沒腦的話,是不是給他暗示什麽呢?

他高興的有些得意忘形,撲過去壓倒夏鳴,因為太高興,嗓子有些痙攣,‘嗯嗯’了老半天也沒喊出來一個字,于是只能貼着夏鳴的臉不停地蹭。夏鳴被蹭的脖子發癢,笑了起來。

那一晚,夏鳴做了一個夢,夢裏面許諾奔馳在球場,渾身散發着光芒。他站在高高的看臺上,眨巴眨巴眼睛,這是人嗎,怎麽還佛光圍繞的。看着他越跑越遠,心裏始終平靜。少年的許諾突然轉過身,又朝他跑來,越跑越近,由少年變成了青年。夏鳴揉了揉眼睛,為什麽青年的身軀是那麽清晰,他的臉卻是模糊不清呢。于是他疑惑的問:“你是誰?”青年說:“我是許諾。”夏鳴搖搖頭:“怎麽會呢?和我印象中完全不一樣了。”青年笑了,道:“時間會改變一切,人,都會變的。你看你,你也變了嗎。”是呀,當年優秀健康的他,是想不到會有今天的處境。人會變得,那個遙遠記憶的許諾,早已成為過去,他不該約束自己未來的人生。盼了那麽久,早知道會有如今的想法,他寧願今生不見,就讓那個少年永遠活在心中。“夏鳴”身後有人喊他,他回頭,站着一個高大俊朗的青年,青年的五官是那麽的清晰,眉目間傳遞着溫柔,讓夏鳴渾身的舒暢。夏鳴走過去牽住身後青年的手,笑道:“曲非凡,我終于看見了你。”青年揚起嘴角,笑容陽光……

夢醒了,世界恢複了黑暗。枕旁是曲非凡均勻的呼吸聲,黑暗中聽着沉穩有力的呼吸,夏鳴覺得很安心。他悄悄的摸到曲非凡的手,握住,嘆了一口氣,喃喃道:“曲非凡,你又能陪我多久呢?”

第二日,許諾的自然讓夏鳴松了一口氣,本不是什麽大事,沒必要放在心上。他用自己的行動告訴了許諾,他不是随便的人,所以請自尊自重。

接着又是兩天緊張的訓練,高強度的舞蹈,聲樂練習,不少選手都有些吃不消。

這日練習完畢,夏鳴如往常坐在聲樂室等着曲非凡。曲非凡在隔壁的舞蹈室,音樂和踏步聲不絕于耳,比起他孤零零的一個人,不知道好了太多。因為練習頻繁,手指頭都有些疼,他揉着指頭,側耳傾聽着隔壁傳來的音樂,和着拍子輕聲唱着。等待的時間很漫長,他有些懷念曲非凡繞在身旁發出的聲響,兩個人生活在一個空間,即便沒有交流,都能讓人安心下來。好不容易盼着音樂停止,夏鳴趕忙摸索着收拾吉他。門開了,他高興的擡起頭喊了聲:“曲非凡。”腳步聲響起,卻不是曲非凡的。

“誰呀?”夏鳴問道。

對方遲疑了一下,沒想到這個瞎子這麽敏感,這麽快就發現了腳步的不同。來的人是個二十出頭,穿着酒店服侍的男人。那人走近,說道:“夏先生,曲先生臨時有事,讓我來接你。”夏鳴點點頭,将吉他遞給他,杵着拐杖站起來,道:“那就麻煩你了。”那人道:“不客氣。”說着便伸手握住夏鳴的胳膊。夏鳴微微一掙脫,甩開了那人的手掌,微微笑道:“我跟着你後面慢慢走就行。”那人沒有說話,邊走邊回頭,見夏鳴果然跟在後面,随着他避開了桌椅,臉上浮現出驚訝的表情。

夏鳴跟着那人走着,越走越不對勁,開始身邊還有喧嘩聲,現在卻只剩下樹葉‘沙沙’的響聲。他停下腳步,問道:“我們這是去哪?”

那人回頭笑了笑道:“夏先生,我帶您回休息的地方。”

夏鳴眉頭深鎖,轉了一個方向,擡手指向遠方,道:“如是我沒記錯,我住的C區應該在那個方向。”順着他的指尖望去,遠處的樓房果然是酒店的C區,分毫不差。

男人微微有些驚詫,這瞎子方位感超強,只怕是把他丢在這裏,他也能摸着回去。于是他回身在樹下拾起一枚鵝卵石,握在手上步步靠近夏鳴。

夏鳴覺得氣氛突然就沉重起來,他只能聽見腳步聲,卻也感覺到危險的氣息。他穩住腳步,捏緊了拐杖,等着那腳步聲靠近,果斷的揮起手杖橫掃過去。速度之快,讓那人避閃不及,胸口被狠狠地掃了一棍子。那人吃痛,捂着胸口蹲了下去,夏鳴轉身步伐踉跄的往記憶中的方位行去。快點,快點,他催促着自己,可是左腿嚴重阻礙了速度。他覺得自己已經跑了很遠,卻只是小小一段。蹲在地上的男人緩了一口氣,站起身三兩步便追上了他,舉起石頭往他的後腦一敲,夏鳴便癱軟着倒在了地上。

四周人跡寥寥,前方就是度假村的外圍,天然亞熱帶森林。

男人撿起散落在地的手杖,又摸出夏鳴褲兜裏面的手機,随手丢在了樹叢中,然後扛起昏迷不醒的人,慢慢向山坡上走去。行了幾裏路,天色漸暗,男人有些累了,看了看面前一個斜坡,順手将肩上的夏鳴抛了下去。夏鳴順着斜坡‘咕嚕嚕’的滾了下去,很快消失在高高的草叢中。男人伸着脖子望了一眼,轉身朝着來時的路跑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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