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心安且幸福

舞蹈訓練快結束的時候,歐陽雨菲不小心扭了腳,狠狠地摔在地上,腳踝腫了起來。選手們圍了上去,不少男士很有風度,蹲下身子準備 背她去醫務室。歐陽雨菲推開了人群,坐在地上看着站在人群外的曲非凡,仰起臉可憐道:“我要攝影師背我。”

‘喔~~~’人群中有人吹起口哨,有人起哄‘還是攝影師最有魅力呀。’

曲非凡皺着眉頭,掃視幾眼,轉身對着自己員工打手勢,開始收拾攝影器材,竟是要準備離去。

沒見過這麽不憐香惜玉的。氣氛有些尴尬,歐陽雨菲再是厚臉皮,也禁不住這樣的無視,這熱臉貼上冷屁股的滋味想來也是不好受。她咬了咬牙,自己扶着牆站了起來,一瘸一拐往門口走去,眼中滾着淚。衆人看看歐陽雨菲,有人上前幫忙扶着,被女孩打開,于是只能将求救的眼光投向曲非凡。

曲非凡的員工小李走近,說道:“老大,委屈一下吧,就當給公司創口碑了。”曲非凡眉頭緊了緊,想了想說道:“接-夏-鳴。”小李點頭道:“保證完成任務。這邊收拾完了我就去。”

交代完畢,曲非凡這才心不甘情不願極其緩慢的走過去,背對歐陽彎下腰,冷着一張臉拉的和長白山似的。歐陽雨緋趴上他的背,破涕微笑,心滿意足的靠在他的背上,吸了一口氣,沒有香水的掩蓋,天然的沐浴液發出的淡淡的清香,混着男性獨特的氣味,怎麽聞怎麽舒坦。

保健室的醫生大致檢查了一下,取來了醫用冰袋。沒什麽大問題,冰覆了一會腫脹就漸小,曲非凡看了看手表,起身準備往外走。

“喂,攝影師,你要去哪?”歐陽雨菲起身想去抓他的衣服,結果慢了半拍,于是楚楚可憐的表情望向他:“別走,我怕。”

怕?曲非凡擡頭看了看醫務室,幹淨整潔,穿白大褂的醫生雖然不是什麽慈眉善目,卻也不至于兇神惡煞,真不知道現在的女孩子怕些什麽。環視一周,沒啥異樣,于是決然離去,快跨到門口的時候,只聽歐陽雨菲超大分貝喊了一嗓子:“你走了我怎麽辦?曲非凡,別走了,求你。”曲非凡回頭,這一嗓子真可謂驚天地,他還以為這女孩一直就是溫柔綿羊音,卻不知有這麽強勁的爆發力,心裏面小小的佩服了一下。

歐陽雨菲感覺到自己的失态,臉上微微一紅,低下頭柔弱道:“人家腳都這樣了,你走了我可怎麽回去呀。”

“多-的-很。”曲非凡道。歐陽雨菲一臉茫然,完全不知道他說的什麽意思,曲非凡頭疼,若是夏鳴一定明白他說的話。所以說,心有靈犀一點通,不是适合所有人的。手搭在門把上,猛地一拉門,外面三四個擠門口的,重心不穩齊刷刷跌落着滾進來。剛才光顧着偷聽,一個個耳朵貼着門板,壁虎一樣扒在門上。門突然打開時,毫無懸念個個球一樣滾了進來,好不狼狽。曲非凡看着滿屋子東倒西歪的家夥們,又擡頭看了看歐陽雨菲,面無表情的轉頭走了。歐陽雨菲被吓了一跳,驚魂未定,擡頭時門口哪裏還有人影,氣的一扯嗓子,功力十足獅子吼:“曲非凡!!!!!”

幾次的軟釘子,歐陽雨菲領教了曲非凡這人,是不懂憐香惜玉的,惋惜的同時,還有挫敗的失落,以及真心被碾碎的小小心痛。

曲非凡跑着回去,奔去聲樂室,空無一人。跑回兩人的住所,推開門,還是空無一人。曲非凡想了想,估計在小李那兒呢,于是又去了小李的房間,敲了半天門沒人回應,正準備打電話,突然背後有人喊他:“曲總。”曲非凡回頭,是和他一起來的員工,那人跑過來,一頭汗,邊喘邊說:“不好了……小夏哥……不見了……”僅僅一句話,曲非凡只覺得腦袋一陣轟鳴,炸了。

這趟任務,跟着曲非凡來了四個幫手,小李是助手中的老大,跟了曲非凡兩年多了,是個挺把細的小夥子,辦事能力曲非凡還是放心的。所以,将夏鳴交給他,曲非凡并不擔心。練舞室和聲樂室一牆之隔,夏鳴身體不便,從來都是安安靜靜地等着,根本沒法亂跑。本來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可是,怎麽會變成這樣的結局。

小李告訴曲非凡,排練一結束他就去了隔壁,可是空無一人。曲非凡皺着眉沒吭聲,腦子裏飛快思索,人不在,能去哪呢?他回到聲樂室,門口的桌上靜靜的躺着吉他,那是帶走夏鳴的男人臨走時覺得麻煩,悄悄放在桌上的。盯着盒子看了半響,腦袋慢慢清晰起來,吉他在人沒了,說明什麽,說明有人來過。吉他準是夏鳴交給對方,然後被對方留下的,不然,依照夏鳴對這吉他的保護樣,他是不可能會把它留在這裏的。因為,這是十七歲生病那年,他的姐姐打工賺錢給他買的,是他的寶貝。

看了看表,時間折騰了一個多小時,外面天色漸黑,北風呼嘯吹過,看來快要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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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非凡腦子一動,轉身往監控室跑去,小李他們見狀擡腳跟着追了出去。

曲非凡一路狂奔,到了監控室就往裏面沖。保安看見這個一米八幾的男子被吓了一跳,抱腿的抱腿,攔腰的攔腰,來了三個人才把牛一樣往裏沖的人拉住。

“滾…找人……”曲非凡沒理還一臉兇像,活活一個惡人。趕過來的小李趕忙解釋,他們的朋友不見了,需要調用監控錄像,看看最後消失在哪個區。

保安為難道:“不是不幫你,可是要領導發話,我們一個打工的,付不了這個責任。”

小李說道:“通融一下吧,緊急情況,你們看外面下雪了,這麽冷,會出人命的。”

保安猶豫了一下,道:“那……你等着,我打電話逐級彙報,上面同意了,我馬上調取錄像。”

話才剛說完,曲非凡用力掙來牽制,往外面沖去,邊跑邊心裏罵:滾你個蛋,還逐級彙報,等你們一個一個報上去,再一個個批下來,黃瓜菜都涼了。

‘老大,等等我們。’小李喊着,跟着跑了出去。剩下的人互相看看,只好也跟着跑出去。

G區別墅,高矮不一的屋頂被白雪薄薄的覆蓋了一層,遠遠望去波瀾起伏的,像延綿不絕的小雪山。

許諾身着一件深藍色襯衣,對着落地穿衣鏡,正在打領帶。

顧博已經穿戴完畢,白襯衣,鑲着水鑽的領結,外套則是标新立異的酒紅色,另類的顏色,穿在他的身上十足的風流。顧博端着一杯水,搖晃着透明的液體,沒有喝的打算,倒是眼前的男人才是對他胃口,秀色可餐。他一直盯着許諾看,許諾打着領帶,瞧也不瞧他一眼,想是還在為前幾天的話生氣着。顧博輕輕一笑,還不是一般的小心眼。放下酒杯,起身走到那人面前,接過對方手中的領帶,認真的打着領結。

許諾皺了皺眉頭,垂下眼眸看了看顧博烏黑的發,光潔的面頰,還有烏黑的睫毛。不能否認,這個男人是妖豔的,不同與女人的美豔,是男人獨有的魅力。可是,他不喜歡,就像顧博對他說的那句話‘許諾,這麽多年相處,我太了解你了’。相同理由,許多年的接觸,他也太了解顧博了。顧博看着花花公子,卻是個極有野心的人,骨子裏的傲氣讓他目中無人,現在看似不務正業的纨绔子弟,他卻知道這人不過是扮豬吃老虎,等他爹一死,他手裏的人脈還不把他的大哥二姐壓得死死的。一旦得勢,是個心狠手辣,極具魄力的領導者。

這樣的人,不過是利用自己的美貌想拉攏他罷了,他看中的并不是他許諾這個人,而是他父母的社會地位,以及他作為K集團第二代股東之一的權力。許諾冷冷的想,勾起嘴角,輕蔑的笑了笑。

聽見笑聲,顧博擡起頭,挑了挑眉,踮起腳吻了一下許諾,許諾一動不動。“想什麽呢?自己偷着樂?”顧博拿起衣架上的黑色西裝為他穿上,許諾看見他腕骨白皙細瘦,不免‘哼’了一聲,道:“就你這模樣,我簡直想象不出你上女人的模樣,你是天生該被男人壓的。”

顧博也不生氣,幫他扣扣子,理好了衣服皺褶,後退兩步瞧了瞧,滿意的點了點頭,這才吊兒郎當的往沙發上一倒,翹起二郎腿,慢悠悠道:“不怕死的盡管來試試。”說話時,那眉宇間一股子戾氣往外冒,語調冷飕飕的,比屋外寒風更冷。仰頭看向許諾,眉峰一轉,溫柔笑道:“你是例外的,許諾。”

許諾皺皺眉,轉過身不再看他。

屋外響起急促的敲門聲,許諾開門,才發現外面飄起了雪花,曲非凡頭上肩上皆是一層白雪,臉上卻因為奔波而發紅。

“夏鳴……不見了……”

許諾霎時間變了臉色,又有些不敢确定自己雙耳聽見的,于是問道:“你說什麽?”

曲非凡着急,穩住內心翻騰的急躁,捂着自己的喉嚨急道:“失-蹤了……哪也-找不-到……”

曲非凡跑的很快,這會兒後面跟着的人才追了上來,一個個氣喘籲籲,東一句西一句,吵吵嚷嚷的。

許諾算是聽明白了,道:“走,去監控室。”抓起沙發上的大衣外套,手腕卻被抓住,轉頭看見顧博似笑非笑的臉。

“你不能去,也不會去。”他語調很輕,卻說得胸有成竹,好似已經預料到下一刻會發生的事情。他擡眼看了看眉頭緊鎖的許諾,笑了笑,對着衆人道:“不到半小時,記者招待會就要開始了,許總是這次會議負責人,他不能去。”

許諾眉心糾結在一起,顯然內心陷入掙紮。顧博接着又說:“曲非凡,你也不能去,記者招待會,你也是主角之一,你必須在場。”

剛在慌忙中忘記了,經過提醒,這才想起今晚的大事。記者招待會邀請了國內知名電視臺、雜志等二十餘家,還有國際上富有名聲的兩家高端雜志。K集團不惜花大手筆在自家度假村舉辦,就是要讓這次選秀走出國門,讓自己的品牌在上市前就受到全球的矚目。

之前放出去的噱頭,不僅有二十強精湛的表演以及MV主角們的走秀,當然不能少了國際攝影金獎得主曲非凡,不少雜志社将采訪他也作為了一項任務。這個關鍵時候,曲非凡當然不能缺席。

“監控!”曲非凡等得不耐煩,急的大聲提醒。許諾暗暗咬了咬牙,抓起衣服轉身,顧博坐直喊道:“我父親來了,我姐可能也來了。”許諾身形一顫,衣服落在沙發上。許久轉身,對視着曲非凡道:“我會派人去找,你快些去換衣服吧。”

曲非凡與他直視,眉宇間的堅定已經告訴了許諾答案。許諾道:“董事長來了,你沒聽見嗎?曲非凡!還不去換衣服!”見曲非凡不動,聲音嚴厲了幾分,道:“你若是缺席,這事董事長怪罪下來,我也護不了你,你很有可能會被解約,還會賠償違約金,你忘記合同了嗎?”

曲非凡看了看他,嘴角勾起一摸嘲笑,他在告訴許諾,違約金算什麽?有些是錢買不到的。“我-必須-找到-他。”說完,曲非凡轉身,跑向黑夜風雪中。

小李他們都有些傻了,許諾怒道:“還不跟着他去!”衆人這才回神跟着跑了出去。

許諾趕忙給總經理打了電話,交代完畢,突然覺得渾身無力,彎腰坐在了沙發上,看着手機出神。

顧博靠過來,挽着他的手臂,撒嬌般靠在他的肩膀上,笑道:“對嘛,這才是你,許諾。這就是你和曲非凡本質的不同。你看見了嗎,看見真正的你了嗎?夏鳴算什麽,他不過是你漫長旅途中偶爾出現的野花,獨特的清新,你可能會被他吸引,卻不會讓你為之駐足停留。他不能改變你,你也不會為他改變。我說過,你的心中你自己才是第一位。”

許諾偏頭,看着顧博的喉結,有一種想掐上去的沖動。他在顧博唇邊看見了那種常見的微笑,得意又陰險的微笑,很是刺眼。他忍了忍,盡可能平靜道:“是你,對吧。你把夏鳴弄哪去了?”

真相被揭穿,顧博也不慌張,笑道:“沒事,死不了,梁五爺有分寸的。”

許諾微微眯起雙眼,還有梁五爺。梁五爺年紀不大,今年剛滿二十五,卻是身家雄厚。他的爺爺黑道出家,後來經過洗白,變身成地産商,到了梁五爺這一輩,那真的是含着金湯勺出身的。梁五爺的媽媽一連生了四個丫頭,到了第五個才生了這麽一個寶貝兒子,全家自然寶貝的不得了,從小真的是當爺養。二十歲開始接手自家生意,身邊人便尊稱他為五爺,久了,都知道有個梁五爺,叫什麽都沒人知道了。

顧博湊上去,一副讨打的模樣,笑道:“這會兒梁五爺估計已經回客房休息了,就在我們後方的那個別墅裏,夏鳴在哪,你可以去問他呀……”

許諾眉頭緊鎖,顧博攀上他的肩膀,輕聲道:“別氣了,我就想讓你明白,你并不是真的喜歡他,知道嗎。”

許諾推開他,站起身,俯視道:“是的,你說得對,我的确明白了,我這人天生的自私,夏鳴并沒有重要的可以讓我放棄一切。”他勾起嘴,繼續道:“我是不會被感情牽絆的,他不能,你也絕不可能。”看着顧博揚起的嘴角緩緩垂落,面色隐隐有些怒氣,面色發白,心口的悶氣這才舒緩一些。

是的,他不能因為夏鳴而缺席今晚的會議,也不能因為他去撕破臉皮質問梁五爺。他嘆了一口氣,突然有些羨慕起曲非凡,選擇的那一刻起,他和曲非凡便勝負即分,他輸了,還沒開始就已經輸了。

那一晚,當他在燈光閃爍中步入會場,站在衆多記者面前胸有成竹并完美的回答了記者提出的問題。當提及缺席的曲非凡以及夏鳴時,他都巧妙地用身體不适回避了問題。選手們的精湛演出,公司高層的高度贊揚,以及其他商界要人答應的資金合作,很多他以前看重的事情一下子都變得不重要了。四周是錦衣繁華的人群,宴會上燈光閃爍,音樂起伏,觥籌之間玻璃杯輕撞的悅耳,以及舞臺上高歌的歌者,許許多多的聲音混雜着,卻不能進入許諾的耳中。他拿着酒杯,戴着面具一樣的笑容,機械的穿梭在人群中碰杯,飲酒,心裏空空的,突然覺得自己只剩下軀殼,靈魂早就迷失了方向。

與此同時,曲非凡調取了夏鳴失蹤時段的影像,很快鎖定了地點,一行五人頂着風雪往後山行去。

很快找到了丢在草叢中的拐杖,曲非凡急着往山上走。一個酒店服務員拉住他道:“下雪了,路滑,我們還是等救援隊到了再說。”

小李也勸道:“老大,救援隊不出半小時就到,已經過了那麽久,再等等吧。”

曲非凡擡起頭,不遠處山道蜿蜒而上,冷風卷着雪片穿過黑色山脈發出咆哮聲,聲音由遠及近聽着特別滲人。

“我-自己-去。”曲非凡毫不猶豫,丢下其他人,往山上跑去。小李抓了空,也想跟着跑過去,被其他人拉住了。

“太危險了,”帶路的服務員喊道:“地形路況都不熟悉,盲目跑進去等會要救的就不是一個人了,這不是添亂嗎。”小李不語,看着曲非凡消失的方向,心髒都提到了嗓子眼。

曲非凡打着電筒,雪勢漸大,眼睛被打的睜不開,只能用手遮着,艱難的分辨方向。

只有一條路,曲非凡沿着走,邊走邊喊:“夏鳴!”他很少大喊大叫,喊起來嗓子疼,所以盡量是緩慢輕柔的說話。這會兒卻是拼了吃奶得勁,扯開嗓門一遍又一遍的喊。

“夏鳴!!”

“夏鳴!!”

“夏-鳴!!”

其實,夏鳴被丢的山坡離山道也就二裏地,不是很遠,也不是很高。顧博就是心裏吃醋,想讓夏鳴吃點苦頭,沒打算要他命。梁五爺朝顧博索要了一個吻,興致勃勃的跑去辦這事。他也是閑着沒事覺得好玩,為了圓滿完成任務,還特意換了衣服,化裝成服務員,去了一看,才發現又瞎又瘸的,就覺得自己特意化妝的行為簡直就是傻帽。心裏感嘆許諾這口味倒是獨到,走近細看,這模樣倒真是不賴,難怪一向心比天高自負傲嬌的顧博會将他當做敵人。他本想敲暈了夏鳴,找個黑屋子關一關,記者會結束放出來,便大功告成,可以找顧博兌現諾言,讓他幹上一晚。這一棍子打得梁五爺氣短胸痛,當即就憤怒了,他這麽大還沒幾個敢打他的,這死瞎子竟然還抄根棍子打他,于是氣憤之下敲暈了扛上山準備埋了,走了二裏地,沒想到這瞎子看着瘦弱,骨頭還挺沉,走的他氣喘,心裏的憤怒也是消了一半,于是擡手便給扔了,然後擡腳走人,将事情撇的一幹二淨。

昏迷是短暫的,天黑前夏鳴就醒了。一頭霧水的夏鳴摸着被砸的腦袋哼聲罵道‘混蛋,招誰惹誰了,倒了血黴’,頭上鼓起一個包,還好沒出血,昏昏沉沉的坐在地上喊了幾聲‘有人嗎?’自然是沒人回應,這才發現事情嚴重了。

他反複思索,也沒得罪什麽人,怎麽莫名其妙被打了呢,打人也要給個理由好不好。一片什麽東西落在臉上,冰冰的,用手一摸,原來是下雪了。夏鳴當即感嘆,屋漏偏逢連夜雨,處境又危險了幾分。

不能坐以待斃,夏鳴摸到一旁的樹幹,顫巍巍的站了起來,用手探了探,四周都是齊腰高的灌木和野草,想來是被丢進了山中。喘了兩口氣,邁了一步,還沒站穩就撲倒出去。壓在草叢上,倒也不疼,若是出來游玩,此處風景怕也是秀麗迷人的。可惜他無福欣賞,更無福消受。

跪在地上盲目的轉動頭,不知是該往左邊還是右邊,點兵點将最終選擇了左邊,夏鳴四肢着地狼狽的緩慢朝前爬去。

很可惜,夏鳴運氣不好,他選反了方向。

雪越下越大,夏鳴筋疲力盡的靠在樹下,他的手上鮮血淋漓,膝蓋疼的已經不能前行了。他坐了很久,肚子很餓,也很冷。他将領子拉高些,遮住嘴巴,把熱氣往脖子裏吐,希望能讓身體暖和一些。他自嘲,若是這麽被凍死,豈不是死的莫名其妙。

耳旁是呼嘯聲,穿過遠處狹窄的山谷,嗚咽着滾滾而來。真像鬼叫,夏鳴肩膀抖了抖,他雖是無神論者,卻還是怕鬼的。

黑暗,寂寞,饑餓,絕望。

他開始大叫:“有人嗎?救命呀!”聲嘶力竭,直到用光所有的力氣,剩下的就是接近死亡的真實感受了。

他絕望的躺在地上,雪片打濕了外套,他覺得自己就快凍死了。神智恍惚間,他突然好想回家,多少年沒見過爸爸媽媽和姐姐了,他們還好嗎?若是死了他們會很傷心吧。絕望的時候,他想‘長久’投資的錢還沒回報呢,辛苦血汗錢一分沒享受,早知道會死那麽早,活的那麽辛苦做什麽呢?還不如找個男人痛快了,也沒有遺憾的。

找個男人……那一瞬間,腦子裏面閃過的名字竟然是曲非凡,而不是許諾,夏鳴自嘲的笑了笑,一起住了那麽久,實質的都沒發生過,虧大了這次。

“曲非凡……”他喃喃的念道。

“夏鳴…………”

夏鳴猛地回神,他剛才好像聽見了什麽?風聲太大,也許只是幻覺。希望再次破滅,他頹廢的坐起來,卻再次聽見遠處的呼喊聲:“夏鳴…………”

是的,曲非凡的聲音,他不會聽錯的。他高興的朝聲音來源處喊道:“這裏,這裏,我在這裏。”

曲非凡得到回應,高興的奔跑過去,借着電筒的光亮,看見山坡下的草叢中晃着一顆腦袋,正仰着臉朝他大喊,不是夏鳴又是誰?

他坐在地上,順着斜坡滑下去,連滾帶爬的跑向夏鳴,一把将他摟進懷裏,再也不願松手。

“夏鳴……”

曲非凡的聲音嘶啞,帶着濃濃的血腥味。夏鳴心頭一動,反手也抱住了他。

“夏鳴……”曲非凡好似不敢相信,摟緊了又隔遠些看看,看了再摟緊,反複幾次,夏鳴只覺得呼吸都困難了。

“夏鳴……”

夏鳴摟着他,疲憊又安心的靠在他的肩膀上,松了一口氣:“別說了,嗓子出血了是吧,一股子血味,喊了多久,傻瓜。”夏鳴冷的頭皮發麻,忍不住往曲非凡懷裏拱了拱,貪婪的吸着他的溫度。

曲非凡按着夏鳴的肩膀,拉開一定距離,上下審視有沒受傷,心疼的捧起夏鳴的雙手,用袖子擦了擦血跡,還好都是些淺表的割傷。見夏鳴沒有大礙,他有一把将夏鳴拉進懷裏,緊緊摟着,渾身止不住的發抖,他這一次真的是快被吓死了。

當聽見曲非凡呼喊的那一刻,夏鳴就覺得自己的內心塌陷了,他緊緊摟着這個高大的男人,感覺到他的雙肩不住的顫抖,本該被安慰的人卻安慰起了別人。“曲非凡,我很好,沒事了。”

夏鳴說着,輕輕拍着曲非凡的背脊,讓他慢慢的冷靜下來。曲非凡滿嘴的血腥味,嗓子火辣辣的,低沉喃喃道:“吓死-我了。”

夏鳴拍着他,讓他安心,只覺得一股暖流流遍全身,他緊緊抱着曲非凡,疲憊的将頭靠在他的胸口,聽着他起伏的心跳。“謝謝……能松點嗎……我快被你勒的喘不上氣了……”他伸出手,順着結實的胸膛摸到了對方的喉結,輕輕地揉着,道:“疼嗎?得用多大的力氣喊呀?滿嘴的血腥味,難聞死了。”

曲非凡說不出來話,此刻心情放松下來,疼痛也清晰襲來,他深吸冷空氣,想讓冷氣麻痹疼痛,休息片刻,吐出口中的血液,耗盡最後的力氣道:“路上……就想……你若是……出事……我……怎麽……辦……我……不能……沒有……你了……”那時候腦子裏都是最壞的想法,他甚至做好了準備,有可能尋到的是夏鳴的屍體。光是想着,就讓他肝腸寸斷,他問自己,怎麽就那麽喜歡,沒命的喜歡呢。想着夏鳴可能已經……他的心髒窒息的幾乎要停止,胸口疼的差些落下淚來。

夏鳴的手指很長,學過按摩,所以手指柔軟,揉捏起來很有韌性。曲非凡按住他的手,示意他不用揉了,将外套脫下來裹着他,把他背到背上。

夏鳴趴在他寬闊的後背,頭耷拉在肩上,面朝着曲非凡的脖子。嘴唇幾乎快貼着曲非凡的耳垂,他忍不住伸出舌頭舔了一下,身下的人渾身劇震,逗得夏鳴笑個不停,心想這人怎麽還這麽害羞呢,真是可愛。

四周很靜,只有碾壓雪地‘嘎嘎’的腳步聲,緊張了那麽久,松弛下來就覺得困意襲來。夏鳴含含糊糊嘟囔着,“曲非凡,你會一直對我這麽好嗎?”

曲非凡點頭,肩膀也跟着動起來,夏鳴感受到了,于是接着問:“若是我們不能成為戀人,你真的會走嗎?”曲非凡又是點頭,毫不猶豫。夏鳴嘆了一口氣,也不知是真的太疲倦,還是有些害羞,聲音輕輕地,又怕曲非凡聽不見,幹脆貼在曲非凡的耳朵上對他說:“那……你可要對我好一輩子……我……我會努力……像你愛我那樣……去愛着你……”

曲非凡停住了腳步,一臉的茫然,很明顯對于這突來的表白還沒有消化。“啊……”他想說你說的都是真的嗎,該不是天冷腦子凍壞了吧,這說出去的話,可就不能反悔的,反悔我也不會放你走了。

夏鳴舒服的靠着曲非凡溫暖的背,昏昏欲睡,強撐着繼續道:“同性間想找個能攜手一生的不容易,可是我一直相信,總會有那麽一個适合你的人,再合适的時間合适的地點出現,曲非凡,我們會一輩子在一起吧。”

“嗯”曲非凡堅定地點點頭,表情激動地似哭似笑。

夏鳴吐出一口氣,那人步伐沉穩緩慢,身子輕輕跟着起伏,讓夏鳴想起了小時候被爸爸摟在懷裏哄睡覺,不一樣的人,卻是一樣的感覺,心安,且幸福……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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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