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風起

初春，梨園。

“好緊張啊，今天方姑姑收到了考官姑姑的名單，親自念名字。”

“是啊是啊，聽上一批姐姐們說念了名字就是進了大考了，沒念名字的就遣散回家了。”

宮宴小考的通過名單出來了，衆姑娘在堂院集合，聽方姑姑宣讀名單。

“第一名，李佳人；第二名，季泰蘭；第三名，王蘊茹……”

泰蘭心有不甘，明明自己獨舞很拿分，卻因為群舞不和諧拖了後腿，讓李佳人拿了第一名。但是宮宴大考她一定要拿第一，因為只有第一名才有可能被皇上注意到。這不是努努力，就能擠掉李佳人成為第一名的問題，畢竟時間已經來不及了，得想個萬無一失的法子。

北疆仙泉。

南明已經連續沐浴仙泉中足數月，這次傷勢不僅恢複了，而且從前的頑疾也不見了，身體更勝從前。玉清總共也就在仙泉裏洗了兩次澡，并沒有天天浸沐。她覺得有這種異力并不是壞事，于是每日練習呼吸吐納，逐漸學會了掌控着股力量。

南冥：“姑娘這麽遠來到仙泉，卻鮮少沐浴其中，這是為何？”

玉清:“嗯，我不像封印這股異力了，我也想像你一樣去戰場殺敵。”

南冥輕笑：“哈哈，一邊殺敵一邊保護姑娘，這對我是個新挑戰。”

玉清認真道：“誰要你保護！我既然能救你，那我就可以浴血奮戰！”

南冥想了想：“姑娘的本領在下雖未見過，但我見你睡前都在看佛經，以為姑娘會以慈悲為懷，想不到還可以拿得起屠刀。”

玉清看向北方：“南冥我問你，為什麽這仗打了這麽多年都沒有結束？”

南冥沉思道：“我朝雖有不少武将但不敵胡人的兇猛狡詐，自我出師這二年來，我軍局勢稍占上風，多有捷報，然胡人并不服氣，屢次挑釁。”

玉清望着南冥：“正因如此，我們不打他個落花流水他是不會安分的。一旦元氣大傷他們必定會休戰，這樣我們就會有至少十年的安穩日子了。”

南冥一瞬不瞬地看着她：“那怎麽才能打一個完勝呢？”

玉清：“胡人會以為，我朝不過出了個少年将軍，并不足為懼。那麽如果是兩個呢？所以你需要我，朝廷需要我，我一定要上戰場還天下一個太平。”

南冥被眼前這個女子感染了：“那好，我既然不必保護你，那便與你同生共死！”說罷伸出了手掌。

玉清拍了上去：“一言為定。”擊掌為誓。

他們從仙泉聖地出去才發覺，冰雪已經融化，樹木開始發芽。玉清女扮男裝和南冥回到軍營裏，士兵見到南冥将軍還活着，激動得哭了，本來有些衰敗的氣勢又重新鼓舞了起來。南冥告訴部下是與他一同回來的這個小啞巴救了自己，而且小啞巴要求也要來上戰場手刃敵人。士兵們看一個瘦弱矮小的啞巴尚且有如此忠軍報國之心，堂堂八尺男兒又怎能輕易言敗，于是人心更加振奮了。一個部下說，這一戰雙方都死傷慘重，吳将軍早已給皇上上書遣調援兵，聖旨和援兵不日便到。天時地利人和全占了，南冥心裏有了底，似乎很久沒有舒展筋骨了，是時候大幹一場了。

梨園。

泰蘭：“佳人，今晚去不去怡紅院？我聽說趙公子今晚約了朋友在那吃酒。”

佳人：“啊？今晚。可是明天就宮宴大考了啊，現在姑姑也不讓咱們出去。”

泰蘭：“你就說你想不想吧，其他的事情不用操心。”

佳人：“我當然想去啊，可是……”

泰蘭：“那行，今晚我讓沈姐姐把後門的鑰匙給我，你到時候跟着我出去！”

佳人：“好。”

怡紅院。

泰蘭：“畫眉姐姐，我們去你房裏換個衣服。”

畫眉：“去吧妹妹。”

泰蘭和佳人進了屋子，把舞服換上。

“給，你穿這個。”泰蘭把佳人的舞服拿過來自己穿上了。

佳人一愣：“這個衣服你做好了從來沒穿過，不就是為了現在穿嗎？我穿這怎麽合适呢？”

泰蘭：“我又不喜歡趙公子，他別注意到我才好呢！”

佳人穿上華麗的舞服讨好的說：“那真謝謝你了，不過你長得好看穿什麽別人都會只看你的，根本沒有我的份兒。”

趙公子包廂。畫眉姐姐彈琴，佳人獨舞。

泰蘭坐在趙公子身邊斟酒：“趙公子，請。”

趙之衡拿起酒杯一飲而盡。

泰蘭又斟滿：“趙公子，我今天帶來的這個妹妹怎麽樣？”

趙之衡：“裙擺太長了，跳的沒什麽特色。”

泰蘭：“公子想看新舞麽，阿蘭最擅長獨舞了，一會兒就能給衆公子們看。只是我這妹妹晚上一個人有點寂寞。”說着使眼色讓趙之衡會意，并塞了一個玉镯給他，“也不非勞煩趙公子親自出馬，其他幾位公子也行。”

趙之衡哂笑：“你覺得我缺你這一個镯子？”

泰蘭不好意思的帶回了手上：“不日我便會進宮，若能得皇上垂青，必不忘公子恩惠。”

趙之衡想了想，這泰蘭總是汲汲營營地向上爬，說不定将來在宮裏真是個人物呢：“送上門的便宜，不能讓別人占了，把你最拿手的舞跳出來給大家開開眼。”

趙之衡招了招手示意佳人到他那去，泰蘭上去跳了姑姑單獨教給她的那支舞，這舞學了五年才成，十分有技術難度。

“好！”公子們叫好不斷，從沒見過這麽好看的舞蹈。

趙之衡看盡了興，拉起佳人離席了。

泰蘭見事成了，又敷衍跳了幾曲，領了不少賞錢，悄悄回了梨園。

這一晚上，泰蘭翻來覆去的睡不着，腦子裏總想着趙公子和佳人在一起的畫面，雖然除掉了佳人，但賠上趙公子真是不太劃算，總感覺便宜了佳人。直到天蒙蒙亮了，她才有了困意，漸漸睡去。

“泰蘭，醒醒，宮宴大考的姑姑就要到了，快起來準備吧。”佳人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的，臉上神采奕奕。

泰蘭睜開惺忪的睡眼，看着佳人反複把弄着手裏的東西。

“趙公子送的，好看吧，”佳人說，“這麽好的玉扳指他說摘就摘了。”

泰蘭聽到這個眼睛頓時瞪大了，本來沒睡好眼睛就腫，這會兒嫉妒的紅了眼，蓬頭垢面，十分可怖。這比她掙得賞錢加在一起都多得多，誰見了不得眼紅。

“趙公子對你可真好。”泰蘭口是心非的說。

佳人：“是呀，聽說進宮前還要驗身，這下宮宴舞我連考都不用考了，我一會兒直接裝肚子疼或者摔倒，反正我是進不了宮，我要跟着趙公子！泰蘭，你對我真好，我進了趙府一定不會忘了你。”

泰蘭呵呵一笑，又想到了一條妙計。

宮宴大考的時候，泰蘭打了厚厚的胭脂來增添氣色，但是終歸是沒睡好，眼睛看起來沒有什麽神韻。泰蘭心裏沒底，考完去找了方姑姑，方姑姑有些責備，因為這次沒有佳人，泰蘭還是第二，王蘊茹倒坐享了漁翁之利得了第一名。

但是泰蘭從袖子裏拿出了那個玉扳指遞給了方姑姑，求姑姑悄悄把順序調換一下。姑姑眼睛一亮，直說好辦，依照實力，這個位置本該就是屬于泰蘭的。

佳人把床上的被褥翻了個遍也找不到玉扳指。見泰蘭心情愉悅地進來，便問她：“泰蘭，你看到我的玉扳指了嗎？”

泰蘭躺在床上：“我怎麽知道你的寶貝放哪了。哎呀，可算考完了，我要補補覺。”

佳人一把拉起泰蘭：“你起來，那個玉扳指只有你知道，是不是你拿走了？”

泰蘭一臉玩味的表情：“是我，我拿去孝敬姑姑了，怎麽樣？”

“你！”佳人擡手就要給她一個巴掌，泰蘭一下子抓住了她的手臂：“生氣了？你去姑姑那告我呀？順便你再跟她說說你是怎麽把公主弄丢的！”

佳人瞪大了眼睛：“你怎麽知道玉清是。。。。。。”

泰蘭冷笑一聲：“因為那天之後我越想越不對勁，那些衣服你說是公主給你的，玉清卻說是她的，之後她就失蹤了，後來姑姑就心神不寧的，我就知道了。是你，害慘了公主！”

佳人害怕地想要後退，可是泰蘭緊緊抓着她的手不放開，她拼命的搖頭：“不！不是我！是你！是你逼走了公主！”

泰蘭：“布料是你找的，成衣也是你穿的，背叛公主的人就是你！”說完她狠狠地仍開了她的手，上床睡覺了。佳人一個沒站穩，摔坐在了地上，傻傻的呆在地上，這真自食其果，玉扳指就這麽白白讓她拿走了卻連個屁也不敢放，她狠狠地盯着床上熟睡的泰蘭，暗暗想，季泰蘭，你一定會遭報應的！

兩國交戰。

黃沙漫天，天空不知是不是被揚起的土染渾了，只是愈來愈黑，厮殺的聲音蓋過了電閃雷鳴，一場瓢潑大雨緊随其後，這注定将是一場惡戰。

雨，下迷了眼，戰甲上流的不知是水簾還是血簾。南冥将軍所向披靡，所到之處必橫掃一片，烏黑的發絲從他的頭盔間滑落，他揮舞着屠龍銀槍，力氣之大可以一槍挑殺十餘人，每一根青絲随着他身體的擺動好似都散發着力量，好個神勇少年郎，此般只應書中有。

宋玉清閉上眼睛，感應力量的所在，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将體內的異力調運到手掌，四周雨水聚集到她面前，形成了一座厚重的水牆，她呼氣了口氣，與此同時雙掌用力一推，這座水牆飛快得向敵軍拍去，凡遇水牆者，被震的盔碎顱裂，無一幸免，霎時間血流成河。好公主，百姓供奉無一日，山河明滅身先行。

空中一聲巨響，雨水傾盆而下，如瀑如沐，可是沙場上的血無論多少雨水也沖刷不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