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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

尹浔悠哉地喝茶,剛才有發生什麽事嗎?

“坊主這是何意?”薛唐聽見自己的聲音有些顫抖。

“這不是你送我的見面禮嗎?”尹浔一臉理所當然。

“……”這是他開藥莊準備出售的商品,就這麽被黑掉了?

尹浔笑着擺擺手,“薛公子太客氣了,還送什麽見面禮啊,我也不好意思拒絕,不過這見面禮看起來很多的樣子,我就不麻煩你親自送上門,過會兒我會派人去取,也省得你的人跑一趟。”

薛唐徹底無語,這是怕他不給,主動上門要去是麽?

薛唐的眉頭死死地扭成兩條,道:“既然見面禮已經收了,那坊主已經也願意和我合作吧。”

“這個,有難度啊……”尹浔皺着眉,一臉危難。

薛唐瞥眉看着他。

尹浔笑了笑,收起剛才的玩味,一派正經頗有風範,“我可以和你合作,但價錢不能只低三成,而是五成。”

“什麽?你……”

薛唐剛要打岔,尹浔繼續說道:“還有,即使你建了藥莊商號,也必須有我千金坊入股,利潤五五分成。”

不等薛唐做出反應,尹浔擡手打斷他。

“我不相信你,所以我會派我的人去你商號工作,每日向我報賬,還有……”

“還有?”薛唐瞪着眼打斷他,這人不是醫者嗎?不是天下第一攝術師嗎?他是錢眼裏長大的吧,一腦子的生意經都是哪來的?

尹浔看也不看他,眼裏似乎映出了一堆堆金元寶,“還有,既然說是生意互通,薛公子想來揚州發展,那麽順便也幫尹某開辟一下去你家鄉靖州的路子吧。”

薛唐一聽瞬間樂了,怎麽?他也想把生意做到靖州?

“坊主,你要求這麽過分,就不怕我和你提出一樣的要求嗎?”

尹浔滿是自信,“我可以不要進價,将成藥免費提供,由你薛家代售,只是利潤必須七三分成,當然是我七你三,日後等我有了自己的商號,我們可以再合作,只是你薛家不能入股。”

薛唐瞥眉看着他,“你覺得公平嗎?而且我憑什麽答應你,我大可以和你提出一樣的要求。”

尹浔得意一笑,“你一定會答應,我的要求雖然過分,但是對你而言還是有大筆利潤,我不知道你想來揚州發展生意的原因是什麽,我向靖州發展的事倒是無所謂,你不答應就算了,反正我也不缺錢,不過你既然想和千金坊合作,就只能答應我的條件。”

薛唐聞言暗忖,這尹浔果然厲害,不放過一絲機會,但同時又把握了分寸,知道即使提出這樣的要求,自己還有有一筆豐厚的利潤,斷然不會拒絕。

“好,我答應你。”

尹浔點點頭,顯然是意料之中,談生意這種事跟感情差不多,看主動的是誰。

“現在天色已晚,過會兒我就找人拟定契約,明日再和你簽約吧。”尹浔道。

薛唐剛要說話,尹浔突然起身,抓着他把他丢出了門去,一邊抓着他一邊說道:“好了,今晚你就睡在千金坊吧,找管家給你準備一間客房,生意的事就這麽決定了,制成藥的事不要找我,找郭小白。”

“哎!”薛唐把手塞在門縫裏不讓他關門,“你把人家腿打斷了不讓接骨,還讓人家給你制成藥?”

他伸出的那只手便是剛才割傷手腕的那只手,尹浔看到他的傷口,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麽,“差點忘了,我還有一個條件,從今天起,你的血歸我了,你要好吃好喝把自己養得白白胖胖的。”他伸手捏了下薛唐的臉蛋,笑了下,“越肥越好。”

薛唐目瞪口呆地看着尹浔愣生生地把自己夾在門中間的手掰脫臼,然後,丢了出來。

疼啊!!!

他要是有這小子的一半奸詐兇狠,他早就稱霸世界了!

不過他無話可說,商人嘛,哪個不奸,要不怎麽說是奸商呢,不過是看誰更奸罷了。

薛唐認命地拖着胳膊去找郭小白接骨去了,他的命怎麽那麽慘啊。

有尹浔的命令,薛唐在千金坊的待遇瞬間就變了,雖然下人們對他依然沒好臉色,可是起碼不會愛答不理,做飯也有他的份。

吃着千金坊的飯,薛唐格外感動,不知道是不是受虐待久了,怎麽他覺得這頓飯特別好吃呢,而且這千金坊真是奢侈,一頓早飯就吃成這樣,米粥都是雞米。

往日早飯都只做尹浔一個人的份,連郭小白也沒資格上桌吃,雖然尹浔不一定會起床來吃,但是即使丢掉,也不會給下人吃,然而現在,竟然做了兩人份。

薛唐吃得很是感動,而且他已經兩天沒有吃飯了,吃得狼吞虎咽,完全不顧及形象。

吃完自己那份,他趁着管家不注意,悄悄把爪子伸向尹浔那份。

管家突然幹咳一聲,吓得他忙着把手縮了回來。

“讓薛公子吃吧。”尹浔突然出聲。

管家擡頭來看,坊主竟然起床來吃早飯了,這可真是稀奇。

尹浔走到桌前,坐在薛唐身邊,把自己那份推給他。

他看着那只被吊在脖子上的手,“小白給你把手接上了?”

“你還說,”薛唐一邊喝粥一邊瞪他,“你怎麽那麽狠啊,我手都脫臼了,你不是不會武功嗎?”

“是你太弱了,你還要多吃點,好好鍛煉身體,這樣才能長得壯實。”尹浔看着他,那赤果果的眼神,像是要流出口水來。

薛唐吓得用手護胸,“你幹哈?”

“我想要你一些血。”

“你昨天不是喝了嗎?”

“我的失眠之症不是一天兩天了,昨天是睡得不錯,那以後呢?”

“那你要是活一百歲,我還管你一百年啊,天天給你喝我的血我會死的。”薛唐叫了起來。

“我不會讓你死的,天天要你的血你也受不了,我會定期抽取你的血作為藥引制成安神藥,畢竟我不能每天睡覺的時候把你放在我床頭備着。”尹浔攤了攤手,昨天睡得不錯,讓他的精神也很好。

作者有話要說:  求點擊求收藏,話說我覺得玉蘭花在我的小說裏出場率很高啊,是不是每本都有?

☆、薛秦被追殺

“制成安神藥?”薛唐皺眉,“幹嘛那麽費勁?”不是直接喝就行嗎?

說到這個,尹浔皺眉,一臉嫌棄,“口感太差。”

薛唐頓時一拍桌子,尹浔側眼看着他,他才讪讪地重新拿起筷子接着吃。

“要我的血可以,你先找人把郭小白的腿骨接上。”想到郭小白,薛唐不禁有些心疼。

“不可能,”尹浔依舊笑着,“我放下的命令不會改變,你也不配和我講條件,你若不同意,大不了我将你催眠再取血,舉手之勞。”

“你!”薛唐瞪着他。

尹浔拍了拍他的腦袋,起身離開。

找了個替罪羊,又給了縣太爺不少銀子,薛秦才總算把采花蜂的事情解決,出了衙門,他朝着八仙酒樓走去,他把薛唐丢在了千金坊,相信千金坊的人不會善待他,他得給他買些好吃的,不然薛唐一定會煩死他。

聽說八仙酒樓的醉鴨十分好吃,鮮香酥嫩,聞名全城,那尹浔坊主看起來性子冷淡,不愛出門,不妨買一只給他嘗嘗,或許他會喜歡。

“小二,給我打包兩只醉鴨。”薛秦吩咐道。

薛唐來了揚州還是有點好處,就是薛秦可以過揮金如土的日子。

小二收過錢便去準備了,薛秦找了個窗戶的位置坐下,手随意地摩挲着手中的佩劍。

他是個賞金獵人,居無定所,這次來揚州不過是辦采花蜂的案子,既然此事已經解決了,他沒有必要再留在揚州了。

可是為什麽,他竟不想走呢。

是因為薛唐追來,讓他再見親人,還是……

他深吸了口氣,不再多想。

“你給我死一邊去!”

突來的一聲咒罵,薛秦聞聲看去,吵鬧的聲源在酒樓門口,小二正在踢打着一個肮髒邋遢的乞丐。

“臭乞丐,又來偷酒喝,你趕緊給我滾!”小二把那名乞丐往外趕,時不時地用腳踢兩下。

那乞丐髒亂得不成樣子,臉黑得不知多久沒洗,頭發亂得都打成結,完全看不清他的長相,只是看他即使被打成那個樣子,還是死命地抱着懷中偷來的半壺剩酒,小二不斷踢着他,他反而笑得更加開懷。

壺裏的酒被小二踢得灑出去了些,那乞丐心疼得厲害,忙着往嘴裏灌,随即又忽地笑了,那笑得竟比哭還撕心裂肺。

薛秦分明看到,他的眼角竟流出淚來。

小二将他趕出了酒樓,又忙去了。

“客觀,這是您的醉鴨。”小二恭敬地把打包好的醉鴨送上來。

薛秦接過來起身要走,突然看到櫃臺後面的架子上放着一套酒具,在酒樓有酒具本沒什麽,只是那酒具是白玉制成,上面雕刻的,是精致的玉蘭花樣。

那玉蘭花刻得簡單大方,很是好看。

他突然想到了那個人頭上的白玉簪。

“小二,你們架子上的那副酒具賣嗎?”

小二回頭看了看,有些為難,“這個……”

薛秦掏出一疊銀票給他,“錢不是問題。”反正不是他的。

小二眼睛一亮,忙着接過來去跟掌櫃的商量了,過會兒包裝好送了過來,“客官您慢走。”

薛秦點點頭,接過酒具,那輕柔愛惜的動作,竟如視珍寶般。

他拿着東西往外走去,在走過街的轉角時,他緩下腳步,仔細傾聽着四周的動靜。

他眼珠轉了轉,并沒有朝着千金坊走去,而是換了個方向,向偏僻的巷子裏走去。

剛走過那條繁華的大街,突然幾道黑影閃了出來,将他圍在中間,他數了數,四個人。

“西山四鬼?”

其中一人冷笑,“你還認得我們。”說着,四人一齊将面巾扯了下來,“薛秦,當初若不是你,我們不會被抓進大牢吃了足足兩年的苦,辛虧我們逃了出來,而我們逃出來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殺了你!”

薛秦不禁皺眉,當初這西山四鬼的案子極為難辦,他們本就武功高強,又是四人一起,薛秦當初不過憑着計謀以及官兵的幫助,耗時整整兩個月才将他們抓住,不知那些當官的幹什麽吃的!竟被他們逃了出來!

薛秦悄悄打量着四周的情況,此處偏僻鮮有人跡,四處都是農戶,他避無可避。

他将手中的酒具和醉鴨護好,拔出手中的佩劍,與他們打了起來。

這裏狹窄施展不開,西山四鬼有四人,反倒落了下風,薛秦趁機刺傷了其中一人,忙着朝深巷跑去。

越往前跑,前方竟愈發寬敞,四鬼中有一人輕功極高,突然追了上來朝着薛秦的後背狠狠踢了一腳。

薛秦吃痛,懷裏的東西甩了出去,薛秦急着想要抓住那套酒具,竟被那人砍傷了後腰。

只這一會兒的工夫,西山四鬼已經追了上來,再度将他圍住。

“呃……”

突來的一聲酒嗝,吸引了幾人的注意,薛秦這才發現巷子深處竟縮着一個人,他抱着酒壺喝得酩酊大醉,不省人事。

西山四鬼沒有理會那人,反正殺了薛秦之後,自會解決了那人。

幾人再度打了起來,此處寬闊,對西山四鬼反而有利,薛秦畢竟是賞金獵人,武功當然不弱,剛才逃跑的時候,他已經放出了和官府互通消息的信號,相信官府的人很快就來了,眼下他只需要拖延時間就好。

那些人似乎看出了他有意護着懷裏的東西,其中一人使了個眼色,一腳向他的懷裏踢去。

薛秦後腰有傷,根本閃躲不開,只聽一聲粉碎的聲音,懷裏的東西應聲而碎。

薛秦松開手,看着有碎片露了出來,趁着他失神,那人從後攻擊,朝着他的後背又踢了一腳。

他被踢出去老遠,整個人摔在那名乞丐身上,他一吃痛,嘔出口血,滴在那名乞丐的臉上。

那乞丐醉醺醺地轉過頭去,繼續瞌睡。

其中一人持刀砍了過來,薛秦一慌,忙着閃了開,可是正因為他的閃開,那刀眼看着就落在了那名乞丐身上。

乞丐還是昏昏沉沉的,完全沒有意識到危險。

那刀砍刀了乞丐的胸口上,乞丐痛呼了聲,随即便暈了過去。

薛秦一慌,提劍向敵人刺去,西山四鬼合力大放殺招,将薛秦圍在中間,一齊向中間刺去,薛秦根本無法閃躲。

官哨突然響起,匆忙的腳步聲跑來,官兵來了。

西山四鬼相互看了看,他們剛剛逃獄出來,可不能再被官府的人抓回去,他們瞪了眼薛秦,只能下次再找機會殺他了。

四人點點頭,飛身離開。

薛秦這才松了口氣。

“什麽情況?發生什麽事?”趕來的官兵問道。

“西山四鬼逃出來了,剛剛要殺我。”

“兄弟們,我們四處去搜!”一個官兵吩咐道,便分頭去搜了。

待那些官兵一走,薛秦忙着去看摔碎的酒具,随即皺起眉頭,有些心疼。

忽地,他像是想起了什麽,忙着擡頭,看向那名受傷的乞丐,差點把他忘了!

他探了探鼻息,還有氣,只是這傷頗為嚴重,怕是撐不過撐不了多久了。

到底是因為他受的傷,薛秦有些愧疚,想要抱起那名乞丐,可是看他如此髒污,又有些猶豫。

罷了,乞丐也是人命。

他抱起那名乞丐,匆忙向千金坊跑去。

郭小白因為受傷,一直在房間裏沒有出門,好在千金坊沒有什麽規矩,不需要他必須出門做什麽,千金坊唯一的規矩,就是尹浔說的話。

郭小白的房間很普通,不比尹浔房間的精致,不比萍姑房間的華貴,只是很普通,非常普通,還滿滿都是大瓶小瓶的藥,屋子裏彌漫的都是藥香味。

薛唐端茶倒水地伺候他,就差伺候他洗澡了。

看着他這麽體貼的樣子,郭小白不知怎的有些想笑,“你不用這樣的。”

“你受傷了,又傷在腿,做什麽都不方便,只有我管你啊。”幫他擦完手,薛唐将毛巾放在架子上,看着他嘆了口氣。

郭小白躺在床上看着他,拍了拍床板,“過來坐。”

薛唐走到他身邊坐下,有些愧疚,“對不起啊小白,我不會接骨,要不你教我?”

“就算我教你,我也不敢當你的試驗品啊,我現在只是腿斷了,萬一你把我腿廢了怎麽辦?”郭小白好笑地看着他。

……薛唐摸摸鼻子,不排除這個可能。

郭小白看着他,突然捏住他的下巴。

薛唐被吓了一跳,頭一次被人捏下巴,而且這不是都是女子才做的事嗎?

他忙着閃開,古怪地看着他,“你幹嘛?”

郭小白含着笑瞅着他,“你對我這麽好,為了我還和主人提出為我接骨,你真把自己當成我的人了啊?”

作者有話要說:

☆、善良的小白

薛唐瞪着他,臉竟然悄悄紅了,“你、你胡說什麽!我這叫恻隐之心!”

郭小白憋着笑不說話。

敲門聲響了響,二人擡頭看去。

“薛公子,坊主讓您去門口一下。”管家道。

“門口?幹嘛?”

“您的哥哥薛秦公子回來了,還帶着一個乞丐,坊主不讓他進門,可他又點名要找您,只能辛苦去門口見見他。”

“乞丐?”薛唐反問,哪裏又冒出來個乞丐?

管家點點頭,“是的,那乞丐還受了傷,看起來似乎不行了。”

“什麽?”郭小白頓時一驚,“快死了?”他這就要下床。

薛唐忙着扶住他,“你幹嘛?”

“你沒聽管家說那乞丐要死了嗎?你快幫我拿上藥箱,跟我出去看看。”郭小白起身就要走,腿上一痛讓他幾乎跌倒。

薛唐無奈,只好将他背起來,又拿上他的藥箱,出了門去。

郭小白很輕,就像女孩子一樣,背着他,薛唐說不上來是什麽感覺,同樣生長在千金坊,尹浔陰狠毒辣見死不救,可是郭小白,連一個乞丐都不忍心……

剛到門口,就看到薛秦被家丁擋在門外,那名受傷的乞丐就躺在地上,血還流個不停。

“快放我下來。”郭小白拍了拍身下的薛唐道。

薛唐放下他,扶着他到那名乞丐身旁,郭小白忙着打開藥箱,為那名乞丐診治。

薛秦的後腰也還在流血,薛唐皺眉看着他,“哥,怎麽回事?”

薛秦搖搖頭。

“他傷得很重,”郭小白道:“我必須馬上為他縫針,薛唐,你能不能幫我準備蠟燭還有針線?”

薛唐點點頭,畢竟管家是不會幫他的,薛秦又不能進千金坊,只有薛唐能幫他。

薛秦忙着進去拿東西,郭小白看到薛秦後腰的刀傷,拿出藥給他敷上,又拿出一瓶藥交給他。

“一日三次,每次一粒。”

薛秦接過來,沒有說話,走到一旁的樹旁邊,靠着樹坐下,然後便低着頭發呆,不做半點反應。

待薛唐拿來蠟燭和針線,郭小白點起蠟燭開始準備為乞丐縫針。

傷口在乞丐的胸膛,從他的左邊鎖骨一直砍到右邊腰上,傷口大得驚人,又很深,血流得滿地都是,在他身下形成大片血泊。

薛唐別開眼去,實在看不下去了。

“小白,”薛唐背着身叫他,“我看他傷口發黑,是不是有毒啊?”

郭小白搖搖頭,“不像,他的血還是紅色的,至于傷口發黑,可是是他太髒了。”

聞言薛唐崇拜地回頭看着郭小白,髒成這樣他還能下手給他縫針,他家小白真是偉大。

額,他為什麽要說他家小白?

縫完傷口,郭小白盡心地照顧着那名乞丐,薛唐一直在他身邊給他幫忙,至于薛秦,他坐在不遠處,低着頭有些走神。

“薛秦公子,你腰上的傷我幫你包紮一下吧。”郭小白道。

薛秦依舊低着頭,似乎是沒有聽到,不予理會。

郭小白還想再開口,就看到千金坊負責采藥的人回來了,雖然他還背着藥簍,可他手中竟然拿着一頭鹿。

“阿才,哪裏來的鹿啊?”郭小白問道。

“我剛才采藥的時候打到的,獵回來給坊主加菜。”阿才回答。

郭小白點點頭,想了想,道:“鹿肉大補,炖肉做湯都是十分美味。”

阿才也跟着點頭,“是啊。”

“阿才,晚點的時候,你能不能把剩下的鹿尾炖成湯給我們端過來?反正主人從不吃鹿尾的。”

阿才不禁皺眉,“可即使是坊主不要的東西,也不給別人的。”

薛唐一直聽着他們說話,雖然不知道郭小白要鹿尾幹什麽,可是聽到這他就不樂意了。

“什麽叫別人,郭小白也是你們千金坊的人,怎麽會是別人呢?”

阿才瞥了他一眼,沒好氣道:“整個千金坊裏,除了坊主都是別人。”

薛唐:“……”

“我會請示坊主,若坊主同意,我便将鹿尾炖成湯給你們送來。”阿才道。

郭小白一笑,“謝謝你,阿才。”

阿才拎着那頭鹿進去。

薛唐悄悄揪了揪郭小白,低聲道:“小白啊,你們千金坊太可怕了,明明知道自己對那個尹浔而言始終是個外人,可還對他一心一意,采藥都不忘了給他打鹿加菜,重點是他一個采藥的,徒手能打死一頭鹿啊!”

他剛才仔細看了看那個阿才,手中除了藥簍就一把采藥的鋤頭,沒見什麽利器,總不會用鋤頭打死的鹿吧?

郭小白用一個“你大驚小怪”的眼神瞥了他一眼。

“話說小白,你想吃鹿啊?鹿身上那麽多東西你不吃,幹嘛非得吃鹿尾啊?”薛唐問。

郭小白沒有回答,拿出手巾為那名乞丐擦拭冷汗。

只因他們在坊外,不能進去,做什麽也不方便,郭小白也沒辦法為他擦洗,只能讓他整個人繼續髒亂着。

那乞丐自從受傷之後便一直昏睡着,眼睛死死地緊閉,突然間他睜開眼睛,兩側的雙手緊握成拳,那不知多久沒有修剪的指甲深深地嵌進肉裏。

他睜大眼睛,整個人卻又似乎動彈不得,那滿臉的髒污掩飾了他額頭暴起的青筋,整個人身子遏制不住地顫抖。

“不要,不要……”他突然開口,聲音裏竟然滿是懼怕,怕是想到了什麽極其可怕的事情。

郭小白回頭看他,抓住他還在用力的手,不讓他指甲嵌入的更深。

“先生,你怎麽了?”

那乞丐像是完全沒有感受到他,依舊瞪着眼睛發抖,“對不起,不要,湘凝,不要……”

“你怎麽了?”郭小白抓着那乞丐的身子關切地問着。

那乞丐突然動了,就好像剛才動彈不得,這會兒突然能動了,他的雙手抓着頭發,眼睛都撐了出來,忽地他又捂住胸口,指甲在身上用力撓着,抓出條條血痕,很是痛苦。

連原本不關心的薛唐也有些慌了,“你怎麽了?你……”

“薛唐,快幫我按住他,別讓他傷害自己!”

薛唐點頭,幫着他抓住那乞丐的雙手,郭小白趁機抽出銀針,找準那乞丐的穴道,紮了下去。

乞丐如同被點住了穴道,動彈不得,可眼睛還是睜得老大,額頭的青筋突突地冒着,不止如此,連他脖子、胸膛等等全身上下,那青筋全都現了出來,觸目驚心,讓人看了不禁膽顫。

“小白,他這是怎麽回事?”

郭小白有些慌亂,“我也不知道,我……”他急着想要站起來,可是忘了腿上的傷,剛站起來整個人又摔倒了,擦破了手掌。

他痛得皺眉,剛要舉起手來看,手卻先被人抓了起來。

薛唐抓着他的手,使勁地吹氣,還不時地埋怨,“你怎麽回事?這麽大人了也不知道小心一點,你還嫌你身上的傷不夠多啊。”

薛唐疼惜地看着他的手掌,拿出藥箱裏的金瘡藥,小心地灑在他手上上,再拿出紗布,輕柔地包紮。

郭小白定定地看着他,從來都是自己照顧別人,給別人治傷包紮,這還是第一次,有別人照顧自己。

千金坊是個淡漠的地方,不是針對他,而是對每個人都一樣,這是第一次,郭小白感覺到了一個人的關心。

這種感覺像是中了五石散,明明知道危險,卻還是迷戀,會讓人步步淪陷……

郭小白突然湊上去,在薛唐的臉上親了下。

薛唐一僵,臉瞬間紅了,一直紅到耳根,他頭也不敢擡,匆匆地給他包紮完,便一句話也沒說跑到薛秦身邊坐着去了。

郭小白笑了笑,沒有說什麽,繼而繼續檢查那名乞丐的傷勢。

那乞丐全身的青筋都暴了出來,他的表情似乎很痛苦難受,可他自問看過醫術無數,從沒見過這種情況啊。

他勉強用金針為那乞丐封住穴道,不讓他亂動,免得他傷害自己。

“小白。”阿才走出來,手裏端着一盅湯,“這是你要的鹿尾湯。”

阿才将湯放下,還有準備的碗和湯匙,便回去了。

确定那乞丐穴道被封無法亂動,眼下又想不出救他的辦法,郭小白嘆了口氣,先盛了碗湯出來。

他腿上有傷,無法站起來給薛唐送去,便對他招了招手,“薛唐,過來端湯。”

薛唐臉還紅着,縮在薛秦的身邊,聽他叫自己,這才惶惶擡頭,“啊?哦。”

他過去接過碗,走到薛秦身邊,“哥,喝湯。”

薛秦依舊坐在一邊,眼睛定定地看着一處,眼皮都不眨一下,似乎完全沒聽見。

愛喝不喝,薛唐拿着碗往自己嘴裏送。

作者有話要說:

☆、腎衰不受補

“對了小白,你幹嘛非要喝鹿尾湯啊?你喜歡?我有的是錢,可以天天找人獵鹿給你吃。”薛唐喝了一大口,味道還不錯,鮮得很。

“還不是為了你。”郭小白也給自己盛了碗,卻只盛了湯,一截鹿尾都沒盛。

“為我?”他指着自己的鼻子,“雖然味道還不錯,但我對鹿尾沒什麽特別的偏好,幹嘛非要給我喝?”

郭小白笑了笑,他本就長了一張娃娃臉,這樣一笑就像個孩子一般。

“你忘了,你腎不好。”

“咳咳……”一口湯嗆在嘴裏,薛唐好不容易恢複的臉色被嗆得通紅,他剛要說什麽,突然覺得鼻子有些怪怪的,濕濕的。

他伸手摸了下。

……

好紅的血啊!

郭小白一見也是慌了,顧不得自己的腿傷朝他走來,薛唐忙着丢下碗扶住他,以免他摔倒。

“不應該啊,”郭小白有些疑惑,“你腎不好,鹿尾大補,難道是虛不受補?”

薛唐眯着眼,陰森森地看着他。

突然的一聲嗤笑,吸引了兩人的注意。

尹浔正站在千金坊門口,手随意地整理着袖口,嘴角噙着輕蔑的笑斜睨着他們。

“我千金坊有看門的守衛,不需要看門狗,你們能滾遠點嗎?”說着,他伸出手輕撫鼻頭,滿是血腥味,惡心得緊。

薛唐捏着鼻子仰着下巴,不讓血流下來,可是似乎并沒有多大用,血流個不停。

“你這不廢話麽?”薛唐用另一只手指着那名乞丐,“他傷得那麽重,小白又不像你那麽殘忍見死不救,他傷重無法移動,我們不在這能在哪!”

“主人,”一見到尹浔,郭小白瞬間低頭恭敬地行禮,“主人,為什麽薛唐會流鼻血?”

“他是腎衰,不是腎虧,不過是一個正常男人,在正旺的年紀得不到應有的纾解,活力過剩反衰,應該吃點降火的藥,你還給他吃鹿尾,流鼻血都是輕的,沒死了就不錯了。”尹浔一臉輕蔑。

郭小白聞言一臉愧疚,“對不起薛唐,都怪我。”

“沒事啦,鼻血而已,我活力壯,沒關系。”薛唐對他笑笑安慰着。

實際上他已經失血到頭暈眼花了,要知道昨晚他給了尹浔一杯血,白天又給了他一碗讓他制藥,這會兒又流鼻血……

“我說姓尹的!”薛唐怒氣沖沖地指着尹浔,“你早知道了是不是?怪不得你那麽小氣的性格,居然同意把鹿尾給我們,你故意的!”

沒想到尹浔竟然毫不反對,認真地點頭,“是啊。”

“為什麽?”

尹浔攤了攤手,“生活無趣,有人願意當猴給我耍,我何樂而不為。”

“你!”他居然如此口出惡言,薛唐也有些怒了,“你不怕我真的陽盛而死嗎?”

尹浔冷冷一笑,“與我何幹?”

“我死了,你不就沒了安神藥,你舍得我死嗎?”

尹浔伸出手,比了比他的身高,一派索然,“這麽大一具屍體,好好研究你的血肉心肺,或許可以制出根治我病症的良藥呢。”

薛唐什麽話也沒說,也松開了捏着鼻子的手,任由鼻血那麽流着,靜靜地看着他。

他,竟這麽狠。

他知道,尹浔不是在開玩笑。

他無力地扯了下嘴角,什麽話也沒說。

“啊……”

一聲痛呼,一直在失神呆坐的薛秦突然站了起來,眼睛瞠目,死死地揪着頭發。

“不要,不要……”

他白皙英俊的臉上,突然生出條條青筋,從臉上到脖子,再到胸膛,滿滿都是,吓人得緊,症狀竟與那乞丐一模一樣,只是那乞丐滿身髒污,青筋暴現也不明顯,而薛秦俊美幹淨,顯得更加驚悚。

他抓着身上的青筋,甚至抓破了幾道,嘴裏不斷地驚叫着,“不要,我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爹,你不要不認我,爹你別不要我……”

“大哥!”

薛唐吃過郭小白給他的一顆清涼丸,鼻血已經止住了,他完全顧不得自己,過去抱住薛秦,不讓他再抓傷自己。

“大哥你怎麽了?怎麽會這樣?”

郭小白忙着拿出金針,拖着自己那條傷腿,過去給薛秦也封住穴道。

薛秦瞬間動彈不得,與那乞丐一樣,但是身上的青筋似乎暴突得更加明顯了。

郭小白看了看乞丐,又看了看薛秦後腰的刀傷,他的傷口也是黑紫色的,流出來的血卻是紅色。

若說乞丐的傷呈紫色是被髒衣服污的,薛秦一身幹淨,總不會也是污髒了吧。

“我知道了!西山四鬼的刀上都有毒!”

“有毒?”薛唐回頭看他,“你不是說血是紅的,沒毒嗎?”

郭小白搖搖頭,“他們的毒與尋常的毒不同,竟只讓傷口黑紫,血還是紅色!”

“毒……”

薛秦還在驚慌害怕地呢喃着,“爹,不要不認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不行!我大哥這輩子已經夠苦了,我不能讓他再沉浸在那段痛苦裏。”薛唐道:“既然他中的是毒,我給他把毒吸出來不就好了?”

郭小白抓了抓頭發,“理論是這樣沒錯……”

不等郭小白說完,薛唐已經蹲下身,撕開薛秦的衣服,對準他後腰的傷口,俯身去吸血。

他吸完第一口,吐了出去,剛要吸第二口,尹浔突然開了口。

“中毒的話吸出來是沒錯,可是如果是蠱的話……”他話說了一半,眼底滿是玩味。

“蠱?”郭小白擡頭看他。

“西山魅蠱,沒聽過啊,”尹浔道,他方才一直站在大門口臺階之上,這會兒緩步邁下臺階來,“也難怪,你從來沒有正當地學過醫術,不過跟在我身邊耳濡目染,又看過不少醫術,這才練得一身醫術,然而書上沒寫過的,你當然不知道。”

薛唐扶額看着尹浔,“那麽你又早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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