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30

30

一頭霧水地挂掉電話，歐陽汐汐完全不明白為什麽楊帆會問自己要手機號碼，而且是打到店裏來找他。問葉輕舟要的話不是更快更方便嗎？

不明白楊帆要自己的手機號碼有何用，又突然想起那天葉輕舟沒頭沒腦地問他楊帆有沒有他的電話號碼，歐陽汐汐更加疑惑了。難道真如輕舟所說，楊帆離婚了心情不好想向他傾訴？那個看起來冷冰冰不好接近的楊帆啊！怎麽可能？

想了想歐陽汐汐還是決定告訴葉輕舟這件事，雖然他很希望跟楊帆親近贏得他的好感，但他果然還是有些怕他。

接到歐陽汐汐電話的時候葉輕舟正在檢查庫存，歐陽汐汐問他“忙嗎？”他笑笑，體貼地回答：“不忙。”他以為這本是尋常的問候，以為他要問自己中午回不回去吃飯，所以表示自己可以接聽電話後又加了句：“中午回去吃。”

如他所預料歐陽汐汐開心地答應了一聲，于是他駕輕就熟地想說兩句甜蜜話就挂電話，沒想到歐陽汐汐卻接着說了句：“剛才楊帆打到店裏來，問我要我的手機號。”

葉輕舟整個人震了一下，聲音急促地問他：“你給他了？”

被他明顯焦急的語氣吓了一跳，歐陽汐汐有些不确定地說：“給了……怎、怎麽了？不能給他嗎？”

心裏一淩，葉輕舟盡量若無其事地問：“他還說什麽了？”

“別的什麽都沒說……號碼，不能給他嗎？”

“給就給了吧。”太過杯弓蛇影只會讓歐陽汐汐更加懷疑，“只是他若給你打電話能不接就不接，肯定沒什麽好事。他自己不好過了就不想讓別人好過——我太了解他了。”

“……嗯。”雖然還是有些疑慮，但既然輕舟這樣說了就一定是有道理的吧？

“嗯。我還有點事先挂了。”

“好，拜拜。”

“拜拜。”挂掉電話，葉輕舟毫不猶豫立刻給楊帆打電話，不知是因為凍得還是因為緊張，握電話的手都輕微地打着顫。

“我就知道你會給我打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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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帆的聲音一響起，葉輕舟就恨不得把他從電話裏拽出來先打一頓洩憤。他咯吱咯吱咬着牙，冷聲問：“你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偶爾關心一下哥哥的戀人什麽的，我有很多關于哥哥的話想對他的戀人說。”

楊帆氣定神閑的威脅立刻讓葉輕舟暴跳如雷：“楊帆我告訴你不要惹火我！兔子逼急了還咬人，你要逼急了我我就帶着汐汐一走了之！”

“……”楊帆沉默了一下，聽着從話筒中傳來的呼哧呼哧的喘氣聲，輕輕地嘆了口氣：“放心，我不會逼你的。這麽多年都過來了，我不在乎再多等幾年。”剛才的話只是故意說出來氣他的，他若真想跟歐陽汐汐坦白，早就在剛才的那通電話裏就跟他說了，何至于等到以後？

正因為知道激起葉輕舟的逆反心理對自己沒有一點好處，他才做好了花費時間跟他磨洋工的準備。一點點攻克，總有讓他淪陷的時候。何況，比起逼他跟自己在一起，他其實更希望葉輕舟能主動向他靠過來。

楊帆的話讓葉輕舟怔了一下，心下竟有些委屈：等了很多年的到底是誰？不過是最近才突然發現了對自己的感情，楊帆有什麽資格裝久候戀人不至的苦情男主？“那你問汐汐要電話號碼幹什麽？”

“再給你發張圖片，別挂電話，稍等。”

不明白楊帆要做什麽，葉輕舟蹙着眉站在一堆庫存美食中，冷不丁打了個寒顫。

收到一條彩信，點開，葉輕舟瞬間瞪大了雙眼：“喂！這是什麽？！”

“怎麽？連你自己都不認識了？”

“你！……”顫抖着毫不遲疑把照片删掉，葉輕舟感覺一陣寒意入體，整個人如墜冰窟，咬着牙問：“你到底想幹什麽？！”

“你說，我把這張照片發給歐陽汐汐的話，他會怎麽想？”

“卑鄙！無恥！下流！”

“對，他會認為我們兩個人卑鄙無恥下流至極。”拍下這張照片單純是因為在兩人發生關系後的第二天早上，一覺醒來看到他的睡顏突然想起了“睡顏照”，一開始只是想留個紀念，後來一想睡顏照有啥稀奇的？裸（和諧）照在手才是王道啊！特別是布滿吻痕的裸（和諧）照。

偷偷掀開被子拍了張全身照，把這張宣誓主權的照片加密藏在手機裏，當時萬萬沒想到還會有這種用處。

“你想怎麽樣？威脅我是沒用的！”他可以說這是以前的男朋友拍的，可以說楊帆不知用什麽手段得到了這張照片，可以說楊帆心懷不軌想拆散他們，可以帶着汐汐遠走高飛用實際行動證明他不會和他分開……心念電轉已閃過好幾個應對的念頭，只是，該死的這張照片竟然拍得他那麽溫馴那麽柔弱那麽……唯美！去他娘的這不整個一小受嗎？！還是被蹂（和諧）躏後的……他死也不能讓汐汐看到這張照片！

仿佛看透他的心思般楊帆低低地笑了下，直接開出條件：“不要再跟歐陽汐汐上床，睡在一張床上也不行。”

“！”咬牙切齒幾欲把手機捏碎，葉輕舟氣怒交加恨不得撅個坑把楊帆埋進去再用力踩兩腳。他恨恨地挂了電話，不想再聽到他可惡的聲音！

楊帆吃準了他，他根本就是一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白眼狼！還兼具了狐貍的狡猾！

楊帆雖不是好人，可他該死的人緣不比謝明差！就算讓汐汐換電話號碼，恐怕他也有辦法立刻查出來，何況他還可以選擇直接來找汐汐給他看，反正四季咖啡館搬不走……不過可以瞞着他做——這是不可能的吧？大學被一次次抓包的經歷還歷歷在目，關鍵是他還蠻不講理亂扣帽子，就算只是在賓館裏拉拉小手也會被視為滾床單……

想來想去根本就沒有應對的方法，怪只怪他怎麽那麽不警惕竟然被他拍下這種的照片來……可是，可是……

為什麽抛開極大的憤怒，他竟然還會有些開心？

沒辦法啊，一想到他費盡心機步步緊逼想要得到的人是他，心裏就跟開了個蜜眼兒般咕咚咚往外冒甜蜜……

真是，無藥可救了。

晚上獨自躺在賓館的床上，果然楊帆來查房了。雖然不接他的電話也可以，但他說不定會給前臺打電話說他可能出事了，順便讓前臺來查房；他也不敢一邊摟着歐陽汐汐一邊淡定地接楊帆的電話，因為楊帆總有辦法讓他露出馬腳來；在接電話前讓歐陽汐汐出去，這種會讓歐陽汐汐起疑的行為更是不能做，為今之計只有老老實實聽楊帆的話。

可是，天天晚上不跟歐陽汐汐同房，歐陽汐汐也會懷疑啊！

無奈之下葉輕舟只好加快處理完M市的工作，馬不停蹄回了N市。

雖然知道貌似母親已經別無選擇地接受了事實，可是還是不敢獨自面對她，葉輕舟只能先去找何其皓。

何其皓不愧是新世紀的好兄弟，賣友求榮這種事做起來毫不手軟，一見到葉輕舟立刻偷偷給楊帆發了條短信：“他已經回來了，在一號店裏。”

楊帆立馬給了回了句：“幫我拖住他。”

何其皓心甘情願領命，大腦飛快地轉着，幾條方案已經成型。不過他和楊帆都多慮了，因為葉輕舟根本不想早回家，而且非常想拖何其皓一起吃晚飯。

閑扯了一通，何其皓開始正兒八經地繼續做人生導師：“奉勸你兩個字——別拖。只有快刀斬亂麻才能減輕對歐陽汐汐的傷害。”

受夠了他的心靈雞湯，揮揮手不讓他說下去，葉輕舟就不理解了，為什麽一個兩個的都理所當然地以為他必須和楊帆在一起？“感嘆號，我鄭重地跟你說，我也喜歡汐汐！”

“別垂死掙紮了，感情愈久愈深，愈久愈珍貴，我就沒見過有人放着陳釀不喝去喝新酒的。”

何其皓對他的發言完全嗤之以鼻，葉輕舟無奈地翻翻白眼：“我跟你們這些沒人性的說不通！”

“那我問你，你還喜歡楊帆嗎？”

“……”沒好氣地瞪他一眼，葉輕舟頹然趴到桌上揪着頭發長“啊”一聲發洩郁悶。喜不喜歡楊帆，這不是明擺着的嗎？他也懶得辯解和掩飾了。

靜靜地看着他，何其皓笑了下。家庭的障礙，兩人的心結都沒有了，何必為了區區一個歐陽汐汐弄得勞燕分飛？他已經能看到兩人在一起的日子了，不由得為好友開心起來。同時，還有些嫉妒……

小船兒啊小船兒，你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了。

“淩波呢？你倆怎麽樣了？”自己的事情弄不清，與其在這煩惱還不如關心一下朋友。

“什麽怎麽樣？”

何其皓裝傻，葉輕舟可不放過他：“之前不是互撸了嗎？”

“什麽互撸？！”何其皓立刻炸毛了：“我可沒碰他那裏！”

不可置信地瞪大眼，葉輕舟深深地鄙視了他：“只讓他幫你做，你卻不幫他做，這也太殘忍了吧？原來你是這麽小氣的人……”

這跟小氣不小氣有什麽關系？！“又不是我想做的！他強迫我我還沒跟他算賬呢！”

“……”無語地以手扶額，葉輕舟問他：“那之後呢？你們還跟以前一樣見面嗎？”

“不跟以前一樣還能怎麽樣？這麽多年兄弟了……”

“那謝明呢？最近有沒有見面？”

“他跟他小親親卿卿我我還來不及呢，哪還有時間跟我們這些兄弟們胡混？”

“感嘆號，我問你，你跟鄭高陽一共見過幾次面？”

“提他做什麽？”孩子氣地扭過頭去，何其皓一聽到這個名字就別扭。

不理會他的小心思，葉輕舟存心揭他的傷疤：“鄭高陽是誰？你好兄弟的愛人——多麽親密的關系！你和他認識了四五年，卻只見過兩三次面，為什麽？因為你故意躲着他，不管是謝明還是淩波來邀請你，只要聚會上有鄭高陽，你就想盡辦法推辭。”

“就你洞察秋毫！”撇撇嘴阻止他繼續說下去：“我承認了還不行嗎？我就是不想見他，謝明是我兄弟，他不是。”

“現在謝明也不是了。”

“？”

“你還沒發現嗎？你在躲着鄭高陽的同時也疏遠了謝明。”

“……”

“謝明結婚後你們一次都沒見過吧？我就不信淩波也沒和他見過。”

“他倆當然見過，他倆關系最鐵嘛。”何其皓語氣酸溜溜的，他疏遠謝明怎麽了？謝明不也同樣不想見他？要聚會還要淩波來傳達，既然謝明這麽不待見他，他又何苦去熱臉貼冷屁股？反正不管怎麽想，謝明也不可能是他的了。

“聽起來你好像對淩波也頗有不滿。”

“我有什麽不滿的？我長得不帥性格不好家裏又沒錢還一堆毛病，配不上做他們的兄弟！”

“……”無語地看着他，這人妄自菲薄起來還真不是蓋的。“你是配不上做他們兄弟，因為你把他們的兄弟感情都破壞了！”

“我哪有？！他倆好到能穿一條褲子，破壞他們感情，我哪有那本事？！”

“……”還沒發現嗎？謝明結婚的時候那暗潮洶湧的……“那既然他倆那麽好，你為什麽疏遠謝明的同時不疏遠他？”

“這麽多年兄弟了我至于嗎？疏遠謝明那是迫不得已，估計鄭高陽看着我心裏也膈應得慌，我可不能給他添堵惹謝明不高興。淩波和謝明雖好，但我和淩波好歹也是兄弟，總不能因為謝明就連坐了他吧？”

“可他可惡至極地對你出手了。他強迫了你……”

“那！……”那也不能就一腳把他踢開啊，這麽多年的友誼，說絕交就絕交了？怎麽可能？！而且，呆在淩波身邊，很舒服……

他做飯的手藝也很好。

他還跟他說他喜歡他……

“怎麽？不舍得了？”

聽出他語氣中的戲谑來，何其皓驀然感覺自己上了個大當般不爽到極點。“敢情你說了這半天就是為了調侃我？！”

“不是調侃你，”正色看着他：“是為了點醒你。你這人不僅遲鈍而且缺乏熱情——你的熱情都放到吃上了。”

“後面這句是多餘的。”

“……你很難對一個人産生熾熱的感情，因而很難真正去喜歡上一個人。之所以喜歡上謝明，也是因為謝明喜歡了你那麽多年，你習慣了他對你的愛，喜歡上了他對你的喜歡，一旦失去了才會有曾經滄海難為水的感覺。”

“葉大哲學家，你的文憑從哪兒買的？”

“……”無視他的插科打诨，葉輕舟繼續說：“你以為這輩子再也不會喜歡上別人了，可你有沒有想過，有一個人默默地關心了你十幾年，還想用剩下的半輩子繼續關心你……”

心髒縮了一下，何其皓難得煩躁地站了起來，他在這不大的屋子裏來來回回走了好幾圈，最後才下定決心般對着好友吐露了心聲：“我也貪戀着他的溫柔！我也想把該死的謝明踢走肆無忌憚地抱住他！他吻我的時候我也……哎呀我從沒跟別人接過吻，我也從沒讓別人幫我……這一切都很新鮮！他帶給我很大的沖擊，我可能是因為肉（和諧）欲……如果真是那樣，我就成了自己最不齒的人——謝明就是被鄭高陽的屁股勾走的！”

瞪大眼睛看着一本正經煩惱的他，葉輕舟心裏簡直要笑翻了，可他還是努力憋住了。能從何其皓口中聽到這樣的“真情告白”，也……真他媽值了！

驀然住嘴，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話，何其皓刷得臉紅了。他雖常常開黃腔，可真到自己身上的時候其實臉皮薄到套套的千分之一也不止。

“咳咳”幹咳一聲緩解尴尬，葉輕舟一本正經下結論：“這不就是了？你想跟淩波在一起，就別端着了。揪住他的領子對他說‘小爺我今晚就從了你’得了。”

“你懂P！”怒氣沖沖地瞪他一眼，都怪他害他說了不符合他風格的話！“剛才我說的都不是重點，重點是我不能害了淩波——他本來就不是同性戀，而且他還是官三代。”

不能害了他嗎？他也發過誓不會拖楊帆下水，可到最後呢？楊帆自己跳了下來。感情的事又是誰能控制得了的呢？“感嘆號，高中的時候你有想過有一天自己會為了謝明哭嗎？淩波怕是也沒想到自己會為了你甘願做個同性戀。你總是勸我，現在也輪到我勸你一句——別管外界的束縛，順應本心，跟着感覺走吧。這麽多年孤身一人你不寂寞嗎？我看着都替你寂寞。大不了就當玩玩，時間到了該結婚結婚，也算是不留遺憾。”

不可否認，這一刻何其皓怦然心動了。說真的，自從謝明跟鄭高陽在一起後，他的心裏就一直寂寞到難受。一直照顧着自己的人，一直依靠着的那個人不在了，感情無處安放，寂寞到難以忍受，卻又孤高地不想親近別人，真是自作孽活受罪。

看着他變換不定的表情，葉輕舟突然惡作劇地笑了起來：“要不我給你找個人發洩一下？男的女的都有。你不是懷疑自己是因為肉(和諧)欲才親近淩波的嗎？試一試就知道了。”

“滾你丫的吧！”一巴掌拍他頭上，何其皓氣沖沖奪門而出呼吸新鮮空氣去了，再跟他呆着他非氣出病來不可！

看着他急匆匆離開的背影，葉輕舟突然想大發慈悲地做件好事。他拿出手機來給淩波發了條短信：“盡快找個合适的時間合适的地點奪走感嘆號保留了二十七年的童貞，不要問我為什麽也不要謝我，我是雷鋒。”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