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

這嫁妝很快就被搬空,西屋裏不再那麽擠擠攘攘,雖然夏婉然得意的笑容很刺眼,但是夏妙然在掂了掂袖口裏藏着的荷包,心氣一下子就順了。

破爛破爛,拿去拿去!

反正現在院子裏都是知內情的人,所以秋月直接站在了夏婉然的馬車旁,對她一個勁兒的讨好誇贊。

那副嘴臉,狗腿子的模樣簡直沒法看,夏妙然默默移開了視線,抱着樂樂沖着一臉嫌棄的榴紅笑了一下。

榴紅抹了把臉,她曉得姑娘的意思,不要讓自己表現的太明顯。但是她也不想啊,誰讓秋月那架勢真的很惡心人呢。

見慣了她鼻子朝天的高傲自大,現在這模樣,還真是讓榴紅接受不了。

夏妙然沒甚感慨,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她在夏府那麽些年,見多了這種人,就連她的生母劉姨娘亦是如此。

夏婉然身邊的琴雅臉色不太好看,但在外面她不能外露出來,只能忍着不發火。

夏婉然說了這麽些話,嗓子有些發疼,她連忙喝了口水,随後撩開車窗的簾子,眉梢眼角都流露着嘲弄,好生生的俏模樣,反而被她給毀的一塌糊塗。

【夏妙然,屬于我的東西,你永遠也拿不走。】

她沒有再出聲說話,即便如此,她話語中的輕蔑顯而易見。

夏妙然淡淡一笑,清稚純然的面龐映出她的從容,她沒什麽大本事,唯獨一點,那就是無論夏婉然如何挑釁她,夏妙然都能夠淡然面對。

她彎下腰,放下懷裏的貓兒。

她漫不經心地勾唇,看了她一眼後,二話不說幹脆利落地就關上了門。

夏妙然嬌氣地翻了個白眼,無聲吐字:有病。

趕緊帶着那堆破爛玩意滾吧。

榴紅見狀,直接上了門拴,兇神惡煞地說道:“姑娘,她臉皮真是太厚了,分明是她對不住你,現在還跑來咱們面前耀武揚威的,她真當自己是個寶貝啊,誰都得讓着她麽?”

夏妙然趕緊捂住她的嘴,水靈靈的杏眸透出幾分慌張,她看了看蔣氏的屋子,松了口氣,好在蔣氏上了年紀貪覺,自己讓秋月輕手輕腳地,倒也沒有吵到她,要不然自己這嫁妝突然搬空了,豈不是成了一件解釋不清的事情了麽?

【走啦走啦,回房裏去。】

榴紅撅撅嘴,小聲說道:“秋月還在外面呢。”

夏妙然毫不在乎,笑了笑。

【不管她,她要是想進來早就拍門了。】

“沒良心的東西!”

夏妙然拉着她回了自己的屋子,半途遇見了家裏幹雜活的婆子,夏妙然掃了她一眼,婆子心領神會,小聲說道:“老奴什麽都沒看見。”

夏妙然這才沖着她笑了笑,歡快地心情從她的眼睛裏便能看出。

婆子望了她一眼,納悶地搖了搖頭,自己的嫁妝都沒了,還能這麽開心?真是想不明白。

別說婆子想不明白了,就連夏妙然自己都還納悶呢,如果不是她之前偶然看了一眼那箱子裏裝着的東西,她肯定不會知道裏面都是不值錢的,自然也不會這麽輕易的就讓夏婉然給拿走。

所以,夏婉然為什麽要選擇拿走那些不值錢的東西呢?

夏妙然撓了撓頭,不想啦,管他呢,反正自己沒虧就是啦!

不過,這門上了栓,隔壁的玲花倒是吃了個閉門羹。她也不好意思直接拍門,萬一吵到人就不好了。

但是玲花真的有急事,最後還是他的兄長給出了個主意。

搬來梯/子爬了上去,玲花趴着一牆之隔的院牆,正好就看見了正在洗衣裳的婆子。

玲花一身鵝黃,俏滴滴的,她擺着手,說道:“周婆婆!周婆婆!”

周婆子擡起頭,笑了,但皺起了眉頭,“玲花,小心點兒,別摔着。”

玲花乖巧地點着小腦袋,神情有幾分羞澀,眨眨眼睛,奶聲奶氣地問道:“周婆婆,夏嬸嬸在嘛?”

“在呢,你找少夫人麽?我去給你喊她。”周婆子把手擦了擦,和藹地說着。

玲花感覺到自己的屁股被人打了一下,她急忙說道:“謝謝周婆婆!”

她用腳踢了下兄長,抱怨道:“幹嘛打我?”

“還不是你笨,又來打擾人家。”

玲花癟着小嘴,肉乎乎的臉上滿是委屈,“誰讓繡花花難嘛!我才不笨呢!你才笨!”

夏妙然得知玲花來找自己,就趕忙出了房間,仰頭一看,就見院牆上挂着個小姑娘,她忍俊不禁,讓榴紅幫自己說話。

“玲花,你慢些下來,我去給你開門。”

“嗯嗯!我馬上去找你們玩!”

玲花被她兄長給抱了下來,無奈地說道:“別只記得玩,用心學,省得再被娘唠叨,我還得在旁邊受苦。”

“曉得啦,哥哥。”

她一溜煙兒地小跑,然後就見到站在院子裏聘婷玉立的夏妙然,玲花眼睛一亮。

漂亮姐姐!

夏妙然感覺到一陣沖力,雙腿就被玲花給抱住,忍不住揪了揪她的雙丫髻。

“夏嬸嬸,繡花好難啊。”

蔣氏就只跟隔壁的張嬸子走的近,二人時常閑聊,所以張嬸子曉得夏妙然有一手好的繡活,這才想着讓夏妙然幫忙指點指點玲花,鄰裏之間,這點小忙自然是要幫的,夏妙然也不抗拒。

只是剛開始獨自見玲花的時候,她心裏有一些說不上來的自卑和害怕,擔心會被玲花給嫌棄。但沒想到這小姑娘是個活潑的性子,張嬸子也提前叮囑了她,所以玲花知道什麽話該講什麽話不該講,一來一往,二人的感情倒是處的不錯。

“做什麽都不容易呀,當初姑娘那雙手不知道被紮了多少次才有了今天的繡活。”

玲花心疼的吹着夏妙然的雙手,圓溜溜如葡萄般的眼眸望着夏妙然,說道:“夏嬸嬸,疼不疼呀?”

夏妙然彎腰揉了揉她的臉頰,恍惚間就想起了聞人翎之前說的一句話。

“生個像玲花這樣可愛的女兒。”

這句話就像魔咒似的,萦繞在夏妙然的腦中,羞的她粉頰發燙。

自己怎麽就想到他那句話了!

真是不知羞...

不過,到底怎麽才能生出像玲花這樣乖巧的女兒呢?

夏妙然歪了歪頭,看了看榴紅,抿抿嘴,還是不問她了,笨丫鬟肯定不能解答自己的困惑的。

那麽,就找聰明人聞人翎吧。隔壁的劉嬸子不就常說他有個靈光的腦子嘛,要不然也不會中了廪生。

所以,一貫清雅淡然的聞人翎,這晚破天荒地喝茶被嗆到了。

聞人翎幹咳了幾聲,狼狽地用袖子擦了擦嘴角,夏妙然懵懂地湊近他,用手帕也給他擦着嘴。

夏妙然歉意地笑了笑,一雙眸子澄澈如水,含着幾分懊惱。

【我...是不是說錯什麽話了?】

她身上的胭脂香并不濃郁,隐約中有着一股桂花的芳香,聞人翎很喜歡這種清香,擡手撩了下她的發,笑說道:“沒有說錯什麽,我只是驚訝妙妙怎會突然說起這個問題來。”

夏妙然端坐好,雙手揉着帕子,欲言又止的模樣,就跟一只貓兒打亂了線球似的,想讓人幫助她,又覺得實在太丢臉,所以扭扭捏捏地不說話。

聞人翎敲了敲她的額頭,道:“這個問題是很玄妙的,得需要你我親身親自體會,才能得出你想要的答案。”

夏妙然緩緩擡頭,秀眉皺成八字眉,紅潤潤的唇兒咬着。

【親身親自體會?這是怎麽意思呀?】

聞人翎但笑不語,轉移了她的視線。

“你那個庶妹何時走的?”

夏妙然聽言,果然不再關注剛才的問題,一心想着怎麽解釋空蕩蕩的西屋。

【我倆感情不深,也沒說什麽,就走了呀。】

聞人翎見她抓耳撓腮的,忍住笑意,撇過頭去,很體貼的說了句話:“妙妙,以後西屋的鑰匙你自己留着吧,家裏的這些事都由你管着。”

他之前在見到夏婉然時,心裏就有了一個猜測,但并不能确定,所以為了以防萬一,他還是把鑰匙留了下來,如果真的按照他想的那樣,夏婉然是為了嫁妝而來,那大可搬走西屋裏的東西,還能給他騰出空地擱放夏萬昌那日送來的東西。

現在猜測成了真,他也不忍心看見夏妙然犯難,就幫她圓了場。

夏妙然終于不用揉手帕了,她直勾勾地望着聞人翎,随後展顏笑的不見眼睛。

自己的難題就這麽輕飄飄的解決啦?

聞人翎!你真是個善解人意的大好人!

聞人翎握拳抵唇,不讓自己的笑容表現的太明顯,妙妙這種偷着樂的表情,簡直不要太可愛。

“今日的大字寫得如何了?”

夏妙然:......收回剛才的話!壞人!

聞人翎挑眉,這小丫頭肯定在心裏正罵自己的吧?

“回來了?”

之前送給聞人翎的那些物件,他心裏也是疼的很,就跟有人剜他的肉似的。所以夏萬昌得知夏婉然将那些物件給帶了回來,他舒坦的長籲一口氣,反正他已經給聞人翎送過禮了,也表明了他想要和章家搭上關系的決心,他該做的都已經做了。現在這禮繞了一圈又回來了,那就不能怪他了,只能怪夏妙然守不住東西。

夏萬昌少見的誇贊了一句夏婉然,喝了口茶,交代道:“讓人把婉婉帶回來的東西帶到前院。”

錢管家苦澀一笑,這真是主子一句話,奴才就跑斷腿,不用想就知道大姑娘肯定會沖着自己發火。

“老爺,我這就去。”

夏萬昌得意地哼起了黃梅戲,從來沒有他吃虧的時候,果然還是自己的大女兒貼心。

錢管家是個忠心的奴才,得了夏婉然身邊丫鬟琴雅的幾句罵,也面不改色,依舊重複着夏萬昌之前的話。

夏婉然剛在夏妙然那裏受了一肚子氣不說,現在又被自己的親爹欺負,她當然忍不住心裏的委屈,說道:“琴雅,你去找表哥來。”

錢管家看了她一眼,道:“方公子目前不在府上。”

說來這方芝漣是個妙人,他這次就是為了給夏婉然撐腰所以才來了江州,但方芝漣根本不為所動,好似他就是個局外人。

夏婉然淚徹底斷了線,她擦了擦眼淚,如果娘沒有被關起來,這狗管家絕對不敢這樣狐假虎威的。不行,娘必須快點出來!

她不情不願的來到了前院,夏萬昌當作沒看見她發紅的眼睛,擡手對錢管家說道:“整理整理,入庫吧。”

錢管家笑眯眯地應了句,便打開箱子準備整理。

結果,眼前的殘缺瓷瓶把他給吓了一跳。

夏萬昌當然不瞎,也看了個清楚,他快步走了下來,心跳的厲害。

沒想到,腳踩了個空,直接摔了個狗吃屎。

錢管家哀嚎一聲,面上凄凄,實則在想:還挺巧,和之前夫人摔在了同樣的地方。

“我的腳!”

“我的嫁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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