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
雨水敲打在油紙傘的傘面,滴答滴答,就像是聞人翎的心跳聲一般,他垂眸看着夏妙然純然的面龐,她的眼神清澈,所以一眼就能看出夏妙然掩藏起來的不安,像是害怕會被聞人翎拒絕似的,所以眼神中的情緒讓聞人翎心尖發軟。
他不禁感嘆:世間上怎麽會有如此招人憐愛的姑娘呢?
聞人翎将手裏的油紙傘微微傾斜,因為他在彎着腰,所以那傘面上的雨水往前傾灑,如透明的水晶珠簾斷了串似的。
他單臂抱住了夏妙然的肩頭,笑了笑,眼神無比的溫柔。
“妙妙,這話應該讓我來說才對。”
夏妙然被迫昂起頭來,一擡眸就看見了那煙青色的傘面,她視線往下滑動,落在了聞人翎的面容上。
他是俊秀的,眼神裏的情緒讓夏妙然覺得一陣頭暈目眩,因為她從未見過有人會這麽溫柔寵溺的望着自己。即便是她的親生母親,從來都只是淡漠的眼神。
夏妙然以為在經歷剛才的那些蜚語,聞人翎會選擇疏離自己,但是他卻會垂首幫自己擦拭繡鞋,不帶絲毫的厭惡,他的這種态度,讓承受慣了冷漠的夏妙然鼻尖發酸。
所以夏妙然脫口而出,說了那句話。
她太想有一個懷抱來抱抱自己,安慰自己。
從前,她奢望着生母的溫情,但沒有得到回應。
如今,她選擇再勇敢一次。
萬幸,這次的結果,沒有讓她崩潰。
夏妙然眨眨眼睛,人在受委屈的時候,真的見不得一丁點兒的安慰,她漂亮的杏眸泛起濕潤,拼命的踮起腳,想要抱的他更緊一些。
謝謝你,沒有讓我再次孤立無援。
二人在雨幕中沒有停留多久,聞人翎帶着她進了書院,來往的同窗對此忍不住側目。書院裏聞人翎的名氣誰人不知?夫子誇贊,又得院長的青睐,這次還中了廪生,甚至在之後還娶了一位縣令的女兒,所以聞人翎的存在,書院裏人人皆知。
最近書院裏突然就有了關于聞人翎的風言風語,平時好學上進的聞人翎一朝變成了個吃軟飯之流,就差沒有變成倒插門女婿,而且他娶得那位妻子又是個啞巴,聽說還是個無鹽女,若說是位知書達理的妻子倒也相配,偏偏聽聞她大字不識一個,讓數人覺得聞人翎娶得這門親,實在差勁。
但今日出奇的見到了聞人翎身側有嬌妻,雖然有油紙傘的遮擋,讓人看不真切,但她身姿聘婷,露出的下巴與上揚的嘴角,就知是個愛笑的。
聞人翎緩緩擡起油紙傘,好似一幅美人畫卷終于展出,站在他身側的小婦人明眸皓齒,嬌美動人,一雙笑盈盈的水眸一眼就能看出是個溫善的性子,她眼中裝不下其他人,視線一直緊緊追随着聞人翎。
聞人翎很快落下油紙傘,腳步加快,一行人漸漸沒有了身影。
衆人恍然發覺,之前的傳言完全都是虛假的,那醜若無鹽的妻子分明貌美動人,難怪聞人翎會願意娶這門親。
當一個傳言被擊破時,剩下的種種自然不會再被人相信。
章嘉熙掃了竊竊私語的人一眼,冷冷一笑,說道:“好好的書院被有些長舌之人給弄的烏煙瘴氣,平時瑾瑜不願搭理某些人,還真讓他們蹬鼻子上臉了?嫂夫人究竟如何,幹卿何事?有些碎嘴的功夫,不如多看看書,下場考來個秀才再來吧。”
一群蠢貨,章嘉熙對他們橫挑鼻子豎挑眼,反正就是看不上他們。
一個小小的江州,能出一個讓他滿意的聞人翎已然不易,所以旁人章嘉熙從未在意過,如果不是這次風聲鬧得太大,章嘉熙也不會出言訓斥。
章嘉熙對身邊的女子颔首,淡說道:“随我去齋舍吧。”
那女子正是夏妙然之前有過一面之緣的人,她是章嘉熙的表妹,前不久剛到的江州。
蔡紫絮小聲地問道:“表哥,剛才那人就是你常對我提的聞人翎啊?”
章嘉熙看了看她,說道:“我反正想不通,這群人沒事惹聞人翎那個煞神做什麽,剛才那兩個甲乙班的同窗,就等着後悔吧。”
護短的兄弟,才對他的口味。
蔡紫絮樣貌溫婉,一舉一動皆帶着世族的矜貴與高雅,她笑了笑,說道:“表哥跟他交情不錯,為何不從京城請來太醫,給他妻子治病?”
章嘉熙幹咳,有些尴尬,說道:“我現在只是一個章家的子弟,哪能請得動太醫。”
蔡紫絮扯了扯他的衣袖,說道:“表哥,我既然能來江州找你,就說明...你離回京城的日子不遠啦。”
章嘉熙抓了抓頭,眼神掠過懊悔,“表妹,當初丞相孫子的腿真的不是我弄斷的,小爺費得着斷他那條狗腿嗎?父皇也真是的,就算讓我跑出來避難,也不用這麽久吧?”
蔡紫絮急忙說道:“表哥!你小聲點!聖上還不是為了你好麽?太子獨攬大權,不把你送出京城,說不定太子就能直接把你給送走。”
章嘉熙拍了拍她腦袋,兇神惡煞,“就不能盼着你表哥好啊?再這麽沒大沒小,我就把你送回去,你還長能耐了,竟然逃婚?”
蔡紫絮撇撇嘴,“你可別說了,我坐船走水路來找你的時候,遇見了個女子,可煩死我了。我還真沒見過比我還任性的人。”
“行了行了,啰裏八嗦,你咋不是個啞巴呢?”
“......”親表哥!
這場書院的風波,究竟出自誰手,聞人翎心知肚明,不過夏妙然對他的親昵,卻是一個意外之喜。
聞人翎送着夏妙然坐上馬車,他的手托着夏妙然的細腰,雖然隔着衣裳,但夏妙然還是神奇的感覺到了他的灼燙,夏妙然抓住他的手腕,一轉身,溫潤的菱唇從他嘴角擦過。
夏妙然用手搗了搗他,随後鑽進了馬車裏。
如果不是有油紙傘的遮擋,夏妙然才不敢呢。
她杏眸彎彎,巴掌大的小臉用雙手捂着,露出來的耳朵紅通通的。
榴紅:不得了了,姑娘都會非禮姑爺了!
馬車漸行漸遠,聞人翎嘴角的笑容一直都未落下。
“章熙,幫我個忙吧。”
我帶你去坑我的老丈人,如何?
夜裏,聞人翎踩着月色而來,院子裏靜悄悄的,今晚回來的稍遲了些,他輕手輕腳地推開房門,原以為這個時辰的夏妙然已經入睡,沒想到她正坐在軟榻上繡花,白嫩嫩的玉足從薄被裏伸出,垂在榻邊,一搖一晃,燭光昏黃色,照亮了滿室,也将夏妙然的面容襯的愈發精致,她低眸專注的神态讓聞人翎有些吃味,覺得她不該對一幅繡面如此專心專意,反倒冷落了自己。
他抿了抿嘴,輕咳一聲。
夏妙然當即擡起頭,只見她眸光流轉,璀璨奪目,嬌美溫婉的面容綻出笑意盈盈。
聞人翎翹起嘴角的弧度,朝她走了過去。
夏妙然輕皺秀鼻,推開他的靠近。
【飲酒啦?】
聞人翎搖搖頭,“旁人的。”
【我讓榴紅給你燒水,快去洗啦,臭烘烘的。】
聞人翎直接伸手抱住了他,看見她對自己的嫌棄,聞人翎挑了挑眉,用臉頰去蹭了她。
“現在,你也臭烘烘的。”
夏妙然氣得用手捶他肩頭,什麽啊!真是幼稚,還說沒喝酒?簡直就跟個小孩子似的。
“還嫌棄我呢?”
夏妙然斬釘截鐵地點頭。
聞人翎笑了笑,捧着她的臉頰,親了一下她的唇瓣。
“現在呢?”
夏妙然愣了愣,随後一咬唇,雙手扒拉着聞人翎的肩頭,向前一撲。
咬在了他的下巴上。
聞人翎用手指戳着她的眉心,笑說道:“屬小狗的?”
這次不咬下巴,改成手指了。
但聞人翎及時捏住了她的下巴,眉宇間滿是寵色,妙妙的臉上圓潤許多吶。
“妙妙,你不乖。”
“要對你有懲罰。”
唇瓣間的觸碰,就像池中嬉戲的魚兒,你追我趕,缱绻纏綿。
這一點點的星星之火,足可以燎原。
僅僅只是唇上的親昵,已經不足以滿足二人目前的情緒。
擺在桌上的那根蠟燭,燭光搖曳,從二人影子的倒映來看,他們漸漸重疊。
翌日一早,夏妙然從夢中醒來,昨日發生的事情一下子擠進了腦海,夏妙然臉上發燙,她羞澀地閉上了眼睛,未料到,一閉上眼睛就想起了聞人翎昨兒那放肆的舉動,還有他在自己耳邊一聲聲喚着名字時的低啞。
天啊!救命!
“妙妙?”
她轉頭,看見了衣衫齊整的聞人翎,他倚着床頭,長腿曲起,眼神含笑。
夏妙然二話不說,直接用被子蒙住頭。
聞人翎失笑,從被子裏将她“拔”了出來。
“身上可有什麽不适的地方?”
夏妙然眼睫顫動,看着他的修長的手指,思緒又飛到了昨晚。
“妙妙?”
她惱羞成怒,指着門口道。
【閉嘴啦,你給我出去!】
都怪你,讓我胡思亂想,想的還都是一些不該想的事情。
嗚嗚,壞胚子,聞人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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