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三個試煉

靈陽師父很努力很努力地想找個刁鑽的難題給衛玠，想着想着，三四天就過去了。

吟安一個字，撚斷數莖須。

也不知靈陽到底撚斷多少根表皮毛發，第五天，他把座下所有弟子都喊了過來。

“我們降妖除魔之人，除了要有天分，有膽識，還有很重要的一點，就是要夠聰明！現在我宣布第三項考驗的內容！”

在西陵城的鏡湖邊有很大一塊富人們的宅院。其中有一塊屬于西陵城首富郭仁宇。他在那塊地上興建亭臺樓閣，屋宇庭院，并為其命名為“東華小苑”。不過這塊地一點都不小，占地面積多少呢？算了不說了，以現在的市價，咱們平頭百姓不吃不喝賣血賣身幾輩子都買不到。

郭仁宇老先生當然不止這一處房産，但只有每年夏天的時候他會攜家眷從西陵城北移到東華小苑小住避暑。

靈陽道：“衛玠，你小子聽着，我給你半個月時間，你想辦法把郭仁宇這塊地弄到咱們三清門手裏。”

青茉第一個站出來反對：“師父，我們降妖除魔之人，沒事幹嘛去攪和市場經濟。你這項考驗分明是巧取豪奪、居心不良。”

靈陽趕緊掏出棉花團塞住耳朵，拂袖轉身道：“我意已決，這次會就開到這裏，大家散了。半個月後自見分曉。”。

鏡湖湖畔風景依舊，三月末的清風如絲如醉地撩動起碧綠的柳絲，吹起湖面上淺淺漣漪。

仔細看的話，還能看到湖水裏一層淡淡的紅色。那是三月三紫薇道人大戰魚妖留下的痕跡。

春陽的微光透過柳絲落在青茉臉上，她苦大仇深地皺着眉頭指着不遠處一座大宅子：“衛玠你瞧，就是那裏。要讓人家心甘情願把這麽好一座房子獻給三清門分明就是做夢！”

師父以為郭仁宇腦子裏塞的是泥巴？

師父腦子裏才是泥巴，打個噴嚏就能沿着鼻孔流下來。不就是收個男弟子嘛，至于這麽刁難人家嘛！

衛玠伫立在微風裏遠遠打量着那座東華小苑，道：“青茉，我們進去瞧瞧？”

“怎麽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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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茉擔心衛玠會提出打倒守衛直接沖進去的想法。

“爬牆。”衛玠說了最常規的方法。

東華小苑現在暫時還沒人居住，二人來回踱步，終于在東南牆邊發現一個缺口。衛玠撐着牆外一塊高石，輕輕一躍就站上了牆頭。

青茉按着他的模樣嘗試了半天，道：“你剛才那一下那麽輕松，怎麽我就不行！”

不知是不是她錯覺，這段時間自己的體力不似先前好了。

最後還是衛玠俯下身子把她拉上了牆頭。

東華小苑比二人在外頭看到的還要大。曲曲折折的回廊、精心雕琢的假山池榭讓青茉看花了眼。

靈陽師父說什麽郭仁宇只有夏天會過來避暑，他的情報完全不準。現下的情景，這裏分明也住了不少人。幾個家眷模樣的婦人站在廊下家長裏短地聊天，周圍不少家仆端茶倒水地伺候着。青茉只能小心翼翼地貓腰穿行在花叢之中，唯恐旁人發現。

不知偷偷地潛行了多久，青茉感覺自己還沒摸清地形就已經被繞暈了。

走着走着，二人走到了一扇花窗外，從窗下能聽到房裏說話的聲音。

青茉探出半個腦袋好奇一瞧，房間清一色地站了一排男子。他們身前有一個穿着華貴、面相兇悍的老婦人。老婦人對着這群男子，一會瞧瞧這個，一會瞧瞧那個，一會看看這男人的腰肢，一會瞅瞅那男人的牙口。

摸摸捏捏，摸摸捏捏。像查驗牲口一樣。

挑選了半天，老婦人讓侍女留下其中精壯俊美的三五人，其他人都被她揮揮手退了下去。

青茉這下看清了那些男子的模樣：清一色身形纖瘦、容貌豔麗，穿衣風格、舉止談吐像極了西陵城某些煙花場所裏的職業人物。

純情如她，也好像明白了什麽。

看來這老婦人還真是老牛吃嫩草，人老心不老。

“這些人，是要送去三清門的。”衛玠小聲在她耳邊道。

青茉不可思議地回望他：“不可能，三清門清規戒律多了去了。哪個女弟子敢這麽明目張膽地和他們勾結，被紫薇道人知道了可是要除去教籍的。”

雖然紫薇道人平日裏看起來很慈祥和藹，實際上卻是個相當嚴格苛刻的小老頭。一旦發現下頭有哪個弟子行為不對，他老人家立刻翻起臉，不管對方師父怎麽求情，說罰就罰、毫不心軟。

“他們就是送去給紫薇道人的。”衛玠道。

“不可能！”

“這是剛才花園裏郭仁宇幾個夫人聊天時說的。郭仁宇讓管家婆子挑幾個模樣端好的男子送去給輕花巷紫薇道人。”

“郭仁宇在想什麽！紫薇道人才不會要這樣的弟子！”

“他們是娈童，不是弟子。”

“師弟，你再胡說就是欠掌嘴了！”青茉清澈的眼底浮起薄薄怒氣。

衛玠一臉無所謂道：“門口就有接送他們的馬車，你一路跟着看他們待會會被送去哪裏不就成了。”

青茉向外頭方向望去，果然一輛馬車就停在不遠方。那車夫青茉遠遠瞧着有幾分眼熟，好像的确是三清門裏給紫薇道人趕車的那個老頭。

禦用司機都出場了，看來衛玠不完全是迎風潑狗血地瞎編。

“算了，你說是就是吧。大人的事，我們不懂。”她垂下眼嘟囔道。

她私心裏還是認為郭仁宇有意，紫薇道人還未必領情呢。

“靈陽和郭仁宇，都是一路貨色。”衛玠疏淡道。

青茉聽到靈陽二字驀地回過頭，神色轉冷，視線緊緊鎖着衛玠，道：“你到底還有什麽要告訴我？”

“郭仁宇想給紫薇道人送上男人，你師父想給紫薇道人送上這套房子。你別誤會，我只是說他們都是投其所好罷了。”

“你怎麽就知道紫薇道人好這口。”青茉被他的話攪得莫名不舒服：“還有，你怎麽知道靈陽師父他……他只是想刁難你，他不是那種曲意逢迎的人。”

紫薇道人也好，靈陽師父也好，都是她從小尊敬的人。就算紫薇道人私下裏的确存在私人作風問題，但靈陽師父……她如父如友從小相伴的師父，從小教導她要安貧樂道的師父，怎麽也會染上俗世裏的壞習慣呢。

衛玠定定地望着青茉，審視了她好幾秒，道：“你這麽單純的人，到底怎麽平安無事地在人類世界裏活了十六年——真是叫人想不明白。”

青茉沉默了很久，腦子裏雜亂無章地想了很多事，心緒紛亂。最後她拉住衛玠衣角低聲道：“算了，我們回去吧。”

她不想呆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