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和井舟一起遛狗”

上次不歡而散之後，司念和井亦宸之間那點若有若無的接觸也沒了，井舟若是想找他玩，也是孤零零的一人來敲響司念的家門。

井舟現在和司念熟悉了，平常從幼稚園回來就喜歡往他家裏跑，還時不時地帶一些小禮物，有時是一塊小蛋糕，有時又會是一盒餅幹。

井舟把小禮物送給司念，眼巴巴地看着他，想吃，可又記得父親叮囑過的，這是送人的禮物，他也沒忘自己現在在換牙，是不能吃甜食的。

司念自然察覺到了他眼神裏的渴望，但看着井舟空缺的門牙，有些莫名想笑：“你現在在換牙，不可以吃甜食哦。”

他遞了喝牛奶給井舟：“喝點牛奶，蛋黃酥吃嗎？”

井舟有些好奇：“蛋黃酥是什麽？”

司念把盤子端到井舟面前，遞了一個給他：“試試？”

井舟拿着聞了聞，又咬了一口，随後眼睛一亮：“這個好好吃！”

司念輕笑一聲，又把廚房裏包裝好的蛋黃酥遞給他：“待會兒帶點回去吧。”

“謝謝念念叔叔。”井舟思考幾秒，随後應了下來，如今兩人熟絡起來，井舟也不再像以前那般客套，只是拿了東西回去，怕是又逃不過父親的一番教育。

想起父親，井舟嘆了口氣。

見井舟表情糾結，細細的眉頭皺在一塊兒，司念問：“怎麽了？”

井舟看着桌上的蛋黃酥，趴在桌上：“爸爸最近好忙，已經好多天沒有來接我放學了。”他每天都掰着手指數，一天，兩天，最後比了個四的數字。

司念頓了下：“那是誰來接你放學？”

井舟說：“周叔叔呀，每次爸爸忙不過來，周叔叔都會開車來幼稚園接我回家，只不過周叔叔不會陪我玩，也不會給我做好吃的東西。”說着，他擡眼看向司念， 直白地說：“所以我最喜歡念念叔叔了。”

司念哭笑不得，只覺得井舟這個小孩兒好養活，幾個小零食就能輕松讨到他歡心。

在司念家玩了會兒，外邊兒就傳來了動靜，咩咩最先有反應跑到了門口，緊接着将是井舟，他輕車熟路地跑到門口打開大門，看見送餐的人，說：“阿姨，今天我在這裏。”

送餐的女人手裏提着一個飯盒，聽見井舟的話，連忙拿着東西走向司念的公寓。

司念愣了下，随後看着井舟和女人的互動。他從兩人的對話中是井亦宸讓女人來送的飯菜，而這樣的晚餐似乎已經送了好幾天。

“你爸爸忙到晚上都沒辦法給你做飯嗎？”司念接過飯盒，把孩子帶進屋子裏。

井舟點頭：“一開始爸爸還會回來給我熱飯，但是最近幾天他好像特別忙，忙到沒時間回家，所以他就讓別人幫忙送飯來了。”

“那你爸爸在哪兒吃飯？”司念問。

井舟想了想：“爸爸跟我說過在公司裏吃。”

“你這段時間都是一個人待在家裏嗎？”司念想起以前從電視上看過的那些小孩獨自在家發生事故的新聞，有些擔憂。

井舟點頭：“爸爸空閑的時候會給我打電話，如果我有什麽事情也可以跟他說，爸爸忙的話會有其他的叔叔阿姨接電話的。”

司念皺眉，總覺得少了些什麽，過了會兒，他才想起來：“那爺爺奶奶外公外婆呢？他們也沒空嗎？”

井舟愣了下，說：“我，我沒有見過爺爺奶奶。”

司念有些疑惑，但沒有再繼續問下去。

井舟的情緒明顯地低落下來：“我已經好多天沒有和爸爸在一起吃飯了，早上送我去了幼稚園，我就只能在第二天一早才能再看見他。”

他低頭抓着手指，看起來有些難過：“我知道爸爸是為了養我才忙着工作，可是我，我也想爸爸多陪陪我。”說着，他就變得有些哽咽。

盡管井舟早熟，但始終是個孩子，面對這種情況，還是忍不住地感到委屈。

司念有些心酸，伸手把孩子摟到自己懷裏，這是他第一次做出這樣親密的動作，有些笨拙，又有些小心翼翼：“小舟不哭。”

他沒有什麽哄小孩的經驗，說話都有些結巴：“爸爸肯定也想陪在你身邊的。你再等等爸爸，等他把工作完成了，他就會陪着你一起吃飯、玩拼圖了。”

看着桌上外賣餐盒，司念頓了下，拿着電話走到了廚房裏，看着屏幕上的電話號碼，他有些猶豫，可一偏頭就又看見了井舟孤零零的背影，于是司念一咬牙，撥通了井亦宸的電話。

電話響了好幾聲，就在司念以為沒有人接聽的時候，手機傳來了井亦宸的聲音。

司念捏着衣角，有些緊張，他還沒忘井亦宸那聲冷笑。

“有事？”井亦宸的聲音低沉，沒什麽感情。

司念連忙說道：“井舟來找我了。”

井亦宸停頓了下。

司念又說：“他今天是想來找我玩的，但剛好送餐的人來了，我就想說讓他在我這裏一起把晚餐吃了，可以嗎？”

“……”電話那邊靜了一秒，井亦宸随後說道：“麻煩你了。”

“不麻煩，”司念想起小孩兒哭戚戚的臉蛋有些心疼，“他剛才……他剛才哭了。”

聽見這話，井亦宸輕輕嘆了口氣。

“我，我想着待會兒吃完晚餐就，就帶他出去逛一逛，轉移一下他的注意力，這樣他或許就沒那麽盼着你了。”司念說，“這樣你也，也能更放心地工作。”

“我會好好照顧他的。”他主動作着保證。

井亦宸顯然沒有更好的辦法：“那就拜托你了，我會盡快找到保姆，不會再麻煩你了。”

聽見他話中的客套，司念有些難受，但他也明白這是自己自作自受，喃喃道：“不麻煩。”

随後，兩人便挂斷了電話。

司念在廚房裏站了幾秒，收拾好情緒後才轉身走回客廳。

客廳裏的井舟坐在沙發上，抱着咩咩，無精打采地望着牆壁，臉頰上還有顯而易見的淚痕，看起來可憐巴巴的，惹人心疼。

得到了井亦宸的答複，司念說話多了些底氣：“如果你晚上一個人在家裏感到害怕，那就來找叔叔玩，咩咩也可以陪着你一起，我們可以一起看電視，一起玩拼圖，叔叔也可以陪着你一起畫畫。”

井舟抽噎了一下，淚珠還挂在下睫毛上：“真，真的嗎？”

司念點頭，擡手擦掉他的淚水，聲音輕柔地說着：“真的呀，叔叔給你做好吃的，我們還可以一起帶咩咩去公園裏散步。”

“待會兒吃了晚飯，就和叔叔一起去遛狗？”司念問。

井舟被勾起好奇心，心裏便不再總盼望着父親歸家，反倒是開始期待着一會兒出門遛狗。

司念趕緊把飯菜從餐盒裏拿出來，這時他才發現餐盒是恒溫的，還印有井舟的名字，飯菜還是熱的，菜也是适合小孩兒吃的，不難看出井亦宸的關懷和細心。

哄着井舟吃完晚餐，司念就收拾着打算帶着小孩兒和狗出門。

最近已經入秋，天氣也變涼不少，司念怕井舟吹冷風感冒，又從自己屋子裏找了件外套，打算待會兒給井舟搭上。

井舟這個時候已經興奮地和咩咩站在門口了，他左手搭在咩咩的身上，另一只手拿着一個咩咩專用的小水瓶：“叔叔，我們出發吧！”

司念給咩咩背好牽引繩，又把外套裝進背包裏，包裏裝了咩咩的玩具，司念想了想，最後又拿了兩包小零食，一袋濕紙巾。

準備好了東西，他便左手牽着咩咩，伸出右手看向井舟。

井舟擡頭望着他。

司念笑着：“牽手？”

“牽！”井舟眨眨大眼睛，笑成了小月牙。

兩人出門的時候天色已經有些晚了，但小區裏邊兒依舊有不少人在玩耍閑逛。

為了避免發生上次那樣的沖突，司念帶着小孩兒和咩咩去了小區附近的一個公園，這裏的公園是允許寵物進入的，所以此時已經有不少人聚集在了一塊兒。

“冷嗎？”司念摸摸他的小手，還是暖乎乎的，心裏松了口氣。

井舟搖頭，臉上帶着笑：“不冷！”末了，他又伸手摸摸司念的手，學着司念的動作問道：“叔叔你冷嗎？”

司念也跟着笑：“我也不冷。”

在确保井舟不會受涼之後，他便拿出咩咩的玩具遞給井舟，井舟接過，有些興奮又有些好奇。

司念解開咩咩身上的繩子，跟井舟說：“把咩咩的飛盤扔出去試試？”

井舟聽話照做，随即，他便看見毛茸茸的咩咩沖了出去，沒一會兒就把飛盤叼回他的手裏。

公園裏有不少人都是帶着孩子和狗子一塊兒來的，司念兩人附近便有一對年輕的夫妻帶着小女兒一塊兒遛狗，他們家的狗是一只金毛。

一開始吸引井舟注意力的是那只漂亮矯健的大金毛，随後便發現了站在一塊兒的一家三口。

司念順着井舟的視線看去，等他明白小孩兒是在看什麽時，心髒就像是被人狠狠捏了一下一般。

不遠處站着的是幸福的一家三口，司念想起井亦宸那位難産離世的妻子，不免對着井舟多了幾分憐愛。

“小舟。”他伸手摸了摸井舟的腦袋，“我們繼續跟咩咩扔飛盤玩吧？”

井舟看着司念，突然問：“念念叔叔，有媽媽是什麽樣的感受？”

司念被問得一愣，想起了自己去世的母親：“媽媽是很溫柔的，也是世上最愛你的那個人。”

“可是我還沒來得及和媽媽見面。”井舟有些失落，“爸爸說媽媽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

“念念叔叔的媽媽是什麽樣子的？”

司念揉了揉井舟的頭發：“我的媽媽很厲害哦，她會做很多好吃的菜，還會給我織毛衣。”

井舟投來有些羨慕的眼神。

司念伸手把井舟抱起來：“可是你爸爸給了你很多很多的愛呀，他把媽媽的愛一同給你了。”

“他會在工作之餘給你打電話關心你有沒有乖乖吃晚飯，會給你買好多新玩具，還會陪着你一起研究拼圖。”司念說，“小舟的爸爸是一個溫柔體貼又盡職的父親哦。”

“這世間啊，不是所有的父親都會像井亦宸這樣優秀，也不會像他那樣細心呵護自己的孩子，所以小舟應該感到高興哦。”

井舟聽着司念的話似懂非懂，但他知道司念是在誇贊井亦宸，贊同地點點頭：“爸爸最好了。”

一大一小把井亦宸誇了個遍，随後才牽着手往家的方向走去。

回家的路上吹起了冷風，司念把包裏的外套搭在了井舟的身上。小小的一個娃娃身上披着一件成人外套，背影看起來奇特而可愛，手裏牽着咩咩的牽引繩，正并排和薩摩耶周在一起。

司念看着井舟和咩咩的背影輕聲笑了笑，随後又拿出手機拍了幾張照片。

看着屏幕裏的照片，司念甚至打趣地想着，或許世界上沒有第二個人能像他這樣拍照紀念前男友兒子的可愛日常了。

小路旁的樹葉被秋風吹的飒飒作響，井舟跟在咩咩身旁蹦蹦跳跳地往家的方向走去，他偏頭看去，卻沒能看見司念的身影，于是轉身望去，發現司念正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念念叔叔！”

司念回神，笑了笑：“走吧。”

兩人回到家，司念給井舟擦了臉，又帶着他去洗手間洗手，剛做好清潔，門口就響起了鈴聲。

是井亦宸下班趕回來了。

好幾天不見，井亦宸變得有些憔悴，臉上都帶着些疲倦。

司念站在門口看着他：“回來了。”

“嗯。”井亦宸看向他身後，“井舟呢？今天麻煩你了。”

井舟蹦蹦跳跳地屋子裏跑出來，看見了井亦宸，睜大眼小跑撲進了井亦宸的懷裏：“爸爸！爸爸！你終于回來啦！”

井亦宸把孩子抱起來讓井舟坐自己手臂上，随後看向司念，頓了下，說：“今晚實在是麻煩你了。”

“沒有的事。”司念連忙擺手，突然覺得自己和井亦宸重逢之後好像總是有這樣的對話。

他看着井亦宸有些憔悴的臉龐：“你快回去休息吧。”

井亦宸點頭：“多謝。”随後便抱着孩子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