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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差點兒忘了,昨日辰時遇到點秀姐,說大娘子吩咐了,九娘子若是在賬薄上有什麽不明白的,盡管去大娘子的禦衣館問他便是。”
“好不如巧,你現在就帶我去。”
“現在?”流珠尴尬的面露難色
“怎麽,難不成你很忙?”
“不……不是,尊主交代過讓您先好好養傷,等傷好了才能讓您出去,何況……何況現在落華姐還守在外面……”
原來是這個緣故,我嗤笑一聲,推開門,守在門口的落華果然伸手擋住去路:“請九娘子止步!”
“讓開!我要出去走走!”
落華面無表情的保持姿勢未變:“還望九娘子聽從尊主的安排!”
“你要是不放心,就跟着我,順便幫我帶着那幾本賬簿。”我指了指桌上的賬簿,推開她的手,大步流星的邁了出去,我知道落華不敢死命攔我,有時候恃寵而驕真的很爽!
作者有話要說:
☆、痛飲溺紅塵 辛酸雙胞井
十三章:痛飲溺紅塵丨辛酸雙胞井
禦衣館內,鶴形的香爐正袅袅騰起輕煙,氤氲而散,化為陣陣甘松的香氛。
櫻策和櫻品斜坐案幾前,正在研究新的酒釀如何賣出去可以多賺些銀子。見我進來,櫻品最先坐直同我打招呼:“哎呀,月公子可巧來了,快來嘗嘗這新酒釀。”
看見櫻品就想起了那次醉酒之事,氣不打一處來
“品公子上次害我害的還不夠?現下又想看我出糗?或者說品公子的酒能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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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這怎麽能怪罪我呢?上次分明是月公子執意将‘倒真情’與‘斷憂思’連飲,才會真情流露而情難自禁,再說這也不算什麽糗事。月公子的危言聳聽的話,櫻品聽不懂。”
“情難自禁?品公子的酒,在下是領教過了,果然獨怪難喝。”
櫻品的笑容隐去,臉色變得很難看“月公子醉酒後,将櫻品供于宴會上的所有佳釀都打翻了,還沒找你賠禮呢,反倒來說難聽話!”
“賠禮于你倒不難,品公子要先賠我貞潔。”
“噗……”櫻品打死也想不到我會冒出這麽一句,剛才由于氣憤而随意灌的兩口酒,全都噴了出來。
櫻策在一旁忍俊不禁,眯眯眼笑的細成了縫一般。櫻品漲紅着臉,難為情的說道:“月公子,櫻品只是想請你嘗嘗這新釀的‘溺紅塵’,別無它意啊……”
嘴上出了一口氣,心裏也舒服了許多
“不必了,品公子的好意在下心領了。這‘溺紅塵’麽,還是供給策公子的群芳院用去吧。”
櫻策看我一眼,又看看那壇酒道:“月公子說的極是,群芳院是最紅的煙花之地,這‘溺紅塵’三字,櫻品取的妙呀!”
櫻品随口回道:“兄長過譽了!”
我詫異的細看了看他二人,确信方才從櫻品口中聽到了一個不符禮數的稱呼,試探的問道
“兄長?你們……是兄弟?”
他們兩個還在反複研究着那個酒壇,櫻品便又随口答了一句“雙生兄弟。”
“雙生兄弟?怎麽長的不像?”
“同臨于世,卻不同心同貌,這樣的雙生子多的是,比如櫻治和櫻賜,櫻……”
“咳……咳咳……月公子來禦衣館,可是為帳薄之事?”
櫻策竟然有意識的岔開了這個話題。卻更是令我暗生疑惑,憶起之前流珠講過櫻賜毒殺櫻治的事,而現在櫻品卻說櫻治與櫻賜竟然是雙生子!櫻策方才的反應明顯不樂意櫻品過多提起雙生子一事。小小繁櫻境竟然會有兩對雙生子,還是長的不一樣的雙生子,只是巧合?
櫻策挑起狐貍般的眯眯眼等我回話,我收回神來,還是先問清楚賬簿的事情要緊
“策公子,在下确實是來請教這賬簿的事!”
我抽出其中一本翻到後面,指着那些被抹掉的賬目問道:“這些賬目為何都被抹去了?”
“哦,這些被抹去的賬目,是因為店面都關掉了。”
“關了店面?不曾見這些店的賬目有虧空,因何竟在紅火之際關閉了?”
“國都沒有了,買賣還如何做?再說如今的境況,買賣做的太大了,難免會招惹一些禍患,到時候怕是收都收不住,還不如把那些偏遠的店關掉,這也是尊主的意思。”
“國都沒有了?還請策公子講的明白些。”我追問道
櫻策将賬簿拿起,随意翻了翻被勾畫過的兩頁,嘆息一聲,搖了搖頭道:
“月公子在這繁櫻境中已有一段時日了罷,繁櫻境與世隔絕,月公子自然不知道外面早已天下大亂,居東南方的步雲國,與西北方的鄂西國還有正北的蕃蘭國都跟你們中原的天昱國一樣,已經被夜魌國吞噬了!”
他說的太過簡單,我卻聽的震驚不已,以武力為尊的中原霸主天昱國,馳騁鐵騎踏平北疆的蕃蘭國,勇猛高壯食肉飲血的鄂西國,竟然連長據東方以江河為屏障的步雲國都被夜魌國吞噬了?只剩下了南面的靈魅國?
短短不過三個月,還沒到開始落雪的孟冬,四國就這樣不清不楚的全部消失了?
到底是什麽觸怒了天神,降下這等滅世之禍?
他二人以同情憐惜的目光看着我,似乎有些後悔告訴我這一切。我卻希望我的判斷是錯誤的,又遲疑的問道:“就是那些鬼人蠱的夜魌國?”
櫻策點了點頭道:“不是那些鬼人蠱的夜魌國,那些鬼人蠱只不過是殺戮武器而已,是夜魌國中有人能夠操縱那些鬼人蠱。”
那些鬼人蠱果然是被人操縱的!否則那些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怎麽可能建立起一個國家?
我咬牙切齒的表情顯然吓到了櫻策和櫻品,櫻品有些擔憂的拍了拍我的手背“月公子,你還好吧?”
“操縱鬼人蠱的人是誰?夜魌國可有國主?那國主又是誰?”
櫻策與櫻品互看了一眼,櫻策嘆了口氣道:“我在外面時,也是四處留意打聽,可是到現在為止都沒人知道操縱鬼人蠱的人與那夜魌國的國主究竟是什麽身份。而且夜魌國的王宮都被鬼人蠱嚴密包圍着,外人根本無法靠近,就連王城中的百姓也并不知曉。不過……月公子,那夜魌國王宮還是原來天昱國的王宮,這也算是一個線索可查,不知月公子可能記起些什麽人……”
我攥緊拳頭,砰的一聲砸在桌上,卻因為用力過猛牽扯了肩胛處的傷,一陣刺骨的痛感襲來,額頭滲出一層冷汗。
“不管他是誰!我缙雲龍岫總有一天要讓他血債血償!”
拎起桌上那壇‘溺紅塵’,痛快的在臉上、口中連澆帶倒。櫻品試圖從我手中搶走酒壇卻是徒勞,跺着腳急急喊道:“你身上有傷,不宜暴飲此酒!”
将空了的酒壇狠狠的甩在地上,四處翻滾的碎片刺痛我碎裂的神經。他二人不知所措的站定在對面一臉擔憂。我低頭沉默了一刻,我這是怎麽了?我的性情竟是越發的暴躁了,難道是因為長久的憋在這小小繁櫻境中內心郁結而致?
或許不該在他們面前如此失儀,不該表露出我的無助和悲傷,尤其是在一群搞不懂究竟是想殺我還是想利用我的人們面前,難道我堂堂天昱世子只剩下了這點能耐?所以我唇角兩側又詭異的上揚:“品公子,不管你的酒有什麽樣的奇情妙趣,對于我來說,都不過是普通的白水而已!”
“這……”櫻品不解我話中之意
“櫻品公子既號稱無人能及的釀酒師,自然深知酒不醉人人自醉的道理。心悅之時喝口白水便似好酒,心痛之時白水也能像毒酒一般難以下咽。白水尚且如此,何況你的酒?縱使你的酒有諸多奇效,但卻不能改變人一生的喜怒哀樂,更解不了人一生的悲歡離合!真正的好酒自在人的心中,是苦還是甜,只有自己才知道,那麽品公子的酒和普通的白水究竟有什麽區別呢?”
聞聽我這番言論,二人俱是一愣,我無視他二人的反應,拂袖朝門外奔去,笑與淚水交織橫流
“‘溺紅塵’麽?哈哈哈……原來如此,真的可以溺入紅塵再不想世事了?可能麽?”
“月公子請留步……櫻品認輸!”身後傳來櫻品的聲音,我苦笑兩聲,卻沒有停下腳步。
誤打誤撞竟然贏了他們其中的一個,這讓我有些欣然,又有些悲傷,七分醉、八分迷離、十分心痛,一個踉跄栽到一堵人牆上險些倒地,那人一把拖住我的手肘,落華忙上前一步扶住我,我愣愣的朝來人看去,入目一片平靜的湖藍
“你又跑出來做什麽?”
“是櫻治啊,櫻品他已經……敗給我了……”
雙手不知何故親密的攀上了櫻治的肩膀,他竟未拒絕,只是微擰了眉頭看着我。
不知怎的,這繁櫻境中好像只有這抹平靜的湖藍能讓我感到一絲的信任和踏實。靠在他身上,醉話不經過思慮就問出了口
“你……為何如此在意我?你怎麽不去關心一下你的兄長?”
櫻治沒有回話,只是拉下我的胳膊橫在他肩膀上,扶住我向郁金閣方向走去。
偏巧那道灰色迎面而來,櫻賜竟然連個招呼都不打,只是撇了一眼櫻治攙扶的我,腳步都未曾停下便擦身而過。
“他……”
“你的傷要緊!”
重新更換過藥布,屋中又彌漫開濃濃的藥味,櫻治命流珠熬了些解酒的湯藥喂我吃下,便長身站立在窗前。我側過臉去看着他,不知道他是在思考事情,還是在看窗外的荼靡冬櫻,只是此時,櫻治的背影看起來顯得單薄而落寞,他擡手摩梭了一下雕花的窗棂,又負在了身後
“傷好之前,不要再到處亂跑了!”
見他仍舊不提前話,我卻執意問道:“你們果真是雙生子?”
櫻治呆愣片刻,随即輕輕點了點頭
“靈魅國境內有一處地勢極為險峻的萬絕山,萬絕山的山罅更是凡人絕足。靈魅女王與幾員開國将臣便選用了這萬缺山的山罅,用以封印邪雲碧和衆多殺戮靈術!封印之後不久,靈魅女王因為魔性失控自毀,但是在她死之前,她産下了一對雙生子……”
“雙生子?靈魅國的開國女王?”
“不僅是女王,随同她一起在萬絕山封印邪雲碧和殺戮靈術的幾員将臣家中,也全部都是雙生子。因為他們在封印邪雲碧和殺戮靈術之時,在萬缺山山罅之底發現了一口天然井泉。如果要封印山罅,便會覆蓋這口井泉,應該覺得很是可惜,所以他們飲了些那甘冽清甜的井泉之水後才将邪雲碧和所有的殺戮靈術連同那口井泉一起封印在萬缺山的山罅之中……但是他們誰都沒有想到,雙生子嗣就是那口井泉之水帶來的結果……”
“傳說中的雙胞井?”
“原本以為,這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他們甚至都想過打開封印讓那口井泉重見天日!可是好事背後卻是無盡的慘痛折磨。仿佛受了什麽詛咒一般,所有雙生子女中,總會有一個早早的死于非命,而且代代雙生,代代如此!”
我驚呆了,我怎麽從未聽說過靈魅貴族中還有這等詭異之事。
“這件事只發生在靈魅王族與貴族之中,為了避免閑言碎語,靈魅人封緘避諱,從不為外人說道……”
“難道你和櫻賜,櫻品和櫻策都是靈魅國将臣之後?”
“我與櫻賜本姓上官,是靈魅國開國太常上官榮之後。”
“那櫻策和櫻品?”
“櫻品與櫻策是靈魅國開國禦史少師鳴之後。”
怪不得他們身上由裏到外都透着天生的貴族之氣,風姿神致,不似常人。原來竟是擁有靈術的靈魅國人,而且還是靈魅國将臣之後。
可是這些靈魅國将臣之後怎會齊集在這繁櫻境內而不在靈魅王城之中?
倘若他說的那個雙胞詛咒是真,那他與櫻賜,櫻策還有櫻品不都好好的嗎?
“死于非命的詛咒應該只是危言聳聽吧?你們不都好好的?”
“櫻賜,他從小就身體虛弱……”
櫻治終于轉過身來,湖藍雙眸中含了一絲悲戚之色
“因為我和櫻賜偷聽了父母的談話,知道了這個秘密。所以……所以我從外面弄回了毒藥……”
作者有話要說:
☆、乍聞死複生 無極破九思
十四章:乍聞死複生丨無極破九思
聽着他的述說,我仿佛看到年少的上官治抱着那一堆毒-藥躲在自己的屋中瑟瑟發抖的樣子。可是,當他聽到外面突然有人喊了一嗓子“來人哪,大公子落水了!”
上官治将那些毒-藥慌張的藏進被子,疾步跑了出去。一口氣飛奔到後院池邊,卻什麽也沒有看到。池水平靜如昔,根本不像有人落水的模樣。
他忽然意識到什麽,那聲叫喊根本就是上官賜的聲音!他掉頭又飛奔回自己的屋子,猛的推開門,上官治便看到了這一生再也抹不去的畫面。
滿地散落着已經空了的藥瓶,他的哥哥上官賜吞掉了所有的毒-藥,藥性之大,僅是這片刻,身子竟已抽搐成一團,嘴唇和皮膚漸漸浮上鐵灰色,雙眸渙散……
“你平時什麽都讓着我,為什麽這次卻搶了我的?你告訴我啊……你混蛋!”
上官治撲過去抱住上官賜的身體,哇的一聲嚎啕大哭起來
“我……先走吧……我不能忍受……失去你……”
“治兒不會讓你走的,治兒這就去請天下最好的大夫來救你!”
上官賜的手顫抖着緊緊抓住上官治的衣領“治兒……答應我……替我好好活着……”
說完,上官賜七竅湧出黑血,沒了氣息。
上官治将上官賜的屍體安放在自己的床上,他逼迫父母給死去的上官賜醫治,自己也跑遍城中的每個醫館磕頭下跪,可是沒有一個大夫肯來看一個死人。
也就是從那時開始,上官治發誓要成為天下最歷害的醫士,他認為上官賜還會活過來,他可以把他救回來,以後他再吃什麽毒,他就能解什麽毒。
可是當上官治失魂落魄的從外面回來,卻發現上官賜的屍體不見了。他憤怒的質問他的父母,老淚縱橫的父母卻告訴他,沒人看到上官賜的屍體,那屍體不翼而飛了。
上官治憎恨他父母的所作所為,認為一定是他的父母偷偷埋葬了上官賜,他發瘋的找遍了可以埋葬上官賜的地方,卻一無所獲。
傷心落魄的上官治來到萬絕山,試圖能夠解開那個雙胞的詛咒!可是他根本不知道那口雙胞井泉被封印在什麽地方。上官治悲痛欲絕,縱身躍入了萬絕山的山崖!
我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望着他,沒想到他竟然和我一樣走過同樣的懸崖絕路
“你們……都死了?”
“如果我死了,我還會站在你的面前嗎?我和你一樣,醒來後便來到了這繁櫻境。甚至,我和你剛來的時候也一樣,以為尊主将我困在此地做娈寵,所以辱罵了他。可是我看到了櫻賜,他活生生的出現在我的眼前,是尊主救了他。我當時以為,是上天垂憐我們兄弟兩個,讓我們重逢,以為一切還會像以前一樣。可是櫻賜卻狠狠的甩了我一個耳光,從此再不與我講話。”
“等等,你說是櫻美人救了中毒早已死去多日的櫻賜?難道他有令人起死回生之術?”
“嗯……我的醫術,其實……大多都是尊主教的!”
“他……他教的?”
櫻治沉默片刻,雙眉鎖的更緊,這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一定重重刺傷了他的心神。難怪他心甘情願的一直留在這繁櫻境,竟是因為這裏有他的兄長櫻賜。
我沒有兄弟姐妹,父王姬妾雖不少,天昱國滅亡前卻只有我一個子嗣。我雖然體會不到櫻治當時的那種痛楚,卻相信那與我失去父王的悲恸沒什麽分別。繁櫻境中的櫻賜雖然不與櫻治講話,但他還活着,還能夠經常看到,可是我的父王……
物傷其類,鼻子瞬間酸澀……
“你好好休息吧,千萬不要再四處亂跑了。”
“櫻治,這就是你們心甘情願留在繁櫻境的緣故?是因為櫻美人救了你們?”
櫻治眸光有所晦暗。
“可是我不能!就算他救了我,我感激他的救命之恩,可我肩負着血海深仇,我不可能困在這繁櫻境一輩子!”
“尊主他不會強迫任何人做任何事,難道你到現在還看不明白?他之所以強行留你,是因為你還沒有複仇的能力。等到有一天,你有了這個本事,尊主自然會放你離開。”
“還請治公子實言相告,櫻美人他為何要救我留我?”
櫻治竟是嘆息一聲:“這繁櫻境與世隔絕,幾乎勝過修仙之地,尊主他随性使然,不染世俗,若不是你那日從天而降,恐怕也引不起他對外界的絲毫興趣,救你留你、磨練強化你、到處搜集能助你複仇的鬼人蠱的訊息,櫻治還從來沒有見過,有哪件事情,可以讓尊主如此勞費心神……”
我發現我有時候的确很蠢!我曾聽到過幾次這樣的暗示,櫻美人說過,櫻宿也說過,卻只等到櫻治明白的告訴我,我才肯相信櫻美人對我的所做作為竟然是為了成全我。
可我卻始終急躁魯莽,始終那樣看待一個不僅救了我的性命,又費盡心思來磨練我的人!
他樣貌平常又何如?在那之前,同樣一個樣貌平常的司空孤月曾狠狠的甩過我一個慚愧的耳光!
他半男不女又如何,侍寝那夜的點點紅斑不過是他玩鬧手印的朱砂墨。
我的魯莽和沖動,此時全部化成了愧疚,還有一股不負所望的傲氣。
櫻美人,既是如此,我缙雲龍岫甘願接受你的磨練!
“櫻治!你既是學了櫻美人的醫術,是否也能像他一樣,可使傷口快速愈合,能使死人就地重生?”
櫻治皺了皺眉頭,看了我一眼,簡單幹脆的回答
“不能!”
“可櫻美人能,那些屠戮天昱國的鬼人蠱也能!那你豈不是醫術還沒學到家?枉稱了這天下第一神醫的名號!還有必要與我對決嗎?”
櫻治淡然的搖了搖頭,似乎并不在意我與他之間對決的輸贏。
我疲倦的平躺在床上,也不知那依舊滿眼凄傷的藍色身影何時離開的郁金閣。
大雪紛飛的時候,繁櫻境內竟然還開着很多的櫻花,那些或粉或紅的櫻花瓣随同飛雪一起撲簌簌舞落在半空中,又懶懶的躺在了地上。
我伸伸懶腰,九思劍帶給我的傷,竟然用了這麽久才痊愈了。披上雪裘,我打算出去随便轉轉,不知不覺竟轉到了寒緋殿附近,突然意識到似乎已經有好幾個月沒見過櫻美人了。
自從櫻治說他得了心痛症之後,櫻美人就好像從繁櫻境消失了一般。再加上我最近知道了很多事情,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面對他,所以經常躲避着關于他的一切消息,也不知他的心痛症好了沒有。
我擡頭望着那大門緊閉的緋紅色宮殿,又好像望着一座緋紅色的牢籠,而櫻美人就像是囚禁在這牢籠中等待涅槃的鳳凰。我不知道為什麽會突然冒出這樣的想法,牢籠中的鳳凰總有一天會浴火重生化為燎原之火!
這可能與我的遭遇有關,其實內心中是希望自己能像鳳凰涅槃一般重生,而他也能和我一樣體會到那種重生的壯烈和強大。
“月公子!”
櫻非不知何時站在了我身後,如同一塊紫色的水晶冰雕,那雙閃動着紫色光芒的天星目依然犀利而冷絕。
我心中一緊,也難怪櫻治總是憤恨的說讓我自愛,櫻美人費勁心思救我性命又護我周全,我卻總是任性的受傷。此時此刻再看到櫻非,我确信我不想再受什麽意外的傷害了。
“月公子,請随我來。”櫻非并不在意我的躊躇,轉身欲行又停了一下道:“帶着你的滅世。”
“非公子,我……”
“你放心,櫻非不會再傷害你了!”
無法拒絕,只好命流珠回郁金閣去取來滅世。心有餘悸的跟在櫻非身後,又一次來到了山櫻園的地下練武室。
櫻非站定在前方,緩緩将九思劍抽出,我下意識的握緊了滅世,他絲毫沒有理會我的緊張反應,只是斂下眸子望着自己手中的九思劍
“你應當知道,這九思是一刀一劍,而刀劍合璧的九思十式是九思最為厲害的攻勢絕招。”
櫻非将九思劍橫在胸前,擡眸看我一眼
“從今日開始,櫻非便将九思十式傳授于月公子。”
“等一下!”
“說”他冷漠的紫色眸光襲來,瞬間使人沁冷徹骨,我吞了吞口水問道:
“既是刀劍合璧,卻為何不見九思刀?”
“九思刀不在這裏!”
“那非公子與靈魅國的丞相獨孤惜是什麽關系,為何九思劍會在你的手上?”
“你問的太多了!”櫻非從牆壁上随手摘下一把長刀,左手持劍,右手持刀,擺開攻勢
“月公子看好了,這是第一式——九思斬風!”
紫色旋風中,發着淩厲光芒的九思劍猛然向前一刺,那把刀卻橫向掃出,砰然一聲巨響,面前的一塊石樁被截為四段,那把不知名的刀不堪重擊也生生折斷了。
櫻非扔掉手中的半截刀柄,眸光落在我手中的滅世上。我明白了他的示意,忙轉手将滅世遞給他。
“第二式——九思斷雲!滅世自上而下劈來,九思劍卻向上斜斜一挑,如果對面站了人,就算不被刀劈死,也會被劍挑出腸子!
“第三式——九思截雪!”劍花翻旋,點點如同飛雪般的紫色光斑閃閃爍爍。那是九思劍的劍尖點點戳戳而形成的景象,忽然一道銀光從點點紫色飛雪中猛截進來,以劍為餌,以刀奪命!
原來九思絕技一共十式,斬風、斷雲、截雪、驚雷、谪星、破月、貫日、滅地、劈天、弑神!
我激動的看着眼前潇灑利落的櫻非,看着他行雲流暢的使出那每一招都可取人性命的九思十式卻面不紅,氣不喘!
“月公子可看清楚了?接下來,櫻非再教你如何破解這九思十式!”
“破解?九思十式竟會有破解之法?”
傳聞都說,世人生遇九思,不見其十式便已命休!如此厲害的九思十式,竟然會有破解之法?
“萬事萬物相生相克,櫻非在這繁櫻境內,得尊主指點,且終日研習,才将這九思十式的破解之法參透,編成了一套破解的劍法《天道無極》。”
我有些不解,櫻非今天的所作所為明顯失常,不僅将九思的絕技教給我,竟還要教我破解之法,難道只是因為他上次刺傷了我,感到愧疚才這麽做的麽?
“非公子為何要将如此的心血教給我這毫不相幹之人?如果只是櫻美人的命令,非公子不必勉為其難……”
“你顧慮的太多了!”
櫻非又甩給我一個冷冰冰的後背,我知道他的冷漠不同于櫻治的冷靜,所以也不敢再追問太多。
當櫻非将破解九思十式的天道無極也在我的面前演練了一遍之後,我對櫻非的認識便從排斥、拒絕、鄙視、懼怕,直接上升為理解、欽佩、尊敬和崇拜。
将滅世握在手中,我笨拙的模仿着櫻非的動作。
“如果……他想讓你永遠的留在繁櫻境,你肯不肯留下來?”
我愣在當場,櫻美人對我固然有再生再造的救命之恩,可是我身上肩負着血海深仇,根本就沒有一絲一毫永遠留在這繁櫻境的可能。
“算了,不管你将來何去何從。”櫻非收起九思劍,垂下眼眸道:“但願櫻非傳你這些或許只是杞人憂天,只是……倘若真有那麽一天,你我二人橫刀相向,你會如何取舍?”
“不會有那一天的!不管怎麽說,非公子你都是我的劍術師父!”
櫻非擡起紫色的眼眸看向我,他竟然對我淡然笑了笑,我卻瞬間失神在他的笑容中。
冰晶塑骨寒魄髓,紫澆一枝獨孤梅。不言兩地相思苦,姮娥獨去月不回!
雖然櫻非的笑容轉瞬即逝,卻清晰的映入我的眼簾,這是第一次看到他的笑容,那麽傾美,卻又那麽蒼涼,讓我懷疑自己是否看走了眼。
回過神來時,一襲紫色身影已行出練舞室,踏花遠去。
作者有話要說:
☆、再遇綻櫻池 奇人薦獨香
十五章:再遇綻櫻池丨奇人薦獨香
本來是打算随便走走的,卻被櫻非帶到山櫻園練了一天的劍。櫻非的練武室因為是在地下,朔風飛雪根本進不來,所以在這寒冬臘月之中仍舊非常溫暖。
練了一天的劍後,身上便出了一層粘汗。回到郁金閣,我命流珠備了一個寬松的棉袍子,直奔綻櫻池。
我要好好的泡泡溫泉,洗去這滿身的黏膩。
綻櫻池清水潭的瀑布早已停流,矗直聳立着幾根碩大的冰淩,滿壇的清水也已經凍化成冰,冰上還覆滿了一層櫻花瓣混雜的雪花。而溫泉這邊,雖然四周也繞蓋着白雪,但溫泉池中的水卻仍舊冒着熱氣,同半空中的寒氣糅雜在一起,化成雲霧缭繞着綻櫻池,更似是天境仙景一般美奂美輪。
我跳進氤氲的溫泉,只将半個腦袋露出水面,舒服!真是痛快!
胡亂哼了個小曲兒,在水中轉了個身,透過影綽綽的雲霧,忽然看到假山下原來還有一個人也泡在溫泉中。想到以前來時,曾遇到過櫻宿,便試探性的問道
“宿公子?”
“月公子好久不見,傷可痊愈了?”聽聲音果然是櫻宿
“已無礙了,多謝宿公子惦念!”我笑着回答他,浮出些水面,攤開雙手靠在與他對面的池邊
“月公子在繁櫻境的這些日子,過的可還舒坦?”
這櫻宿總是一副閑雲野鶴的樣子,話題也總是這麽惬意舒适,可細細一琢磨,又總覺得他話中有話。
“如果已經習慣了這裏,就不要總是想着出去了。”
果然!開始都是勸我暫時忍辱負重的留在繁櫻境接受櫻美人的磨練,現在卻大有勸我永遠留在這裏的意思,不知道他們究竟安的什麽心,就當是他們随便說說的吧。
“宿公子說笑了,我肩負國滅家亡之仇,怎能貪圖安逸留在這繁櫻境而不去報仇?”
“難不成月公子還想恢複你的天昱國?”櫻宿的聲音含了一絲戲谑的味道
“有何不可?”我反将一句,櫻宿沒有立即答話,片刻沉默後,他又追問了一句
“勇氣固然可嘉,只是單憑月公子一人,如何完成你的複國大計?”
櫻宿話鋒藏刃,每次都直戳我的痛穴,但是他說的也沒錯,就算我手中握着滅世,就算我跟櫻非學成了至高無極的功夫。可單憑我一人之力,報仇複國一念簡直就是神話!我正無言以對,那方卻突然笑了
“月公子若堅持要完成複國大計其實也不是沒有辦法,若能尋得一些外勢相幫,還是有幾分勝算的。”
記得流珠曾說過,這三娘子櫻宿擁有運籌帷幄的能力,是個不可多得的謀士。他此番這樣講話,定是有意想要幫我,他日我若真的重建了天昱國,他自然會成為天昱國的一等功臣。難道這就是櫻宿的最終目的?
“宿公子如願祝我一臂之力,在下定當感恩圖報!”
“櫻宿不過一個卒子,你該求之人斷然不是我!”
“你是說?”
“自然是尊主!”他肯定的回答
進入這繁櫻境已有半年之久了,我始終無法摸清繁櫻境主櫻美人的底細。他竟然能将這些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人物牢牢的牽制在此地,究竟是靠的什麽手段?
曾有過幾番試探,他似乎沒有武功,所以以強勢控制這些人的可能性不存在;他悄然隐于此處,不見與外界往來,所以以權勢強迫這些人的理由更不可能。
而這些人又不似貪財好色之徒……這是我在繁櫻境從始至終都琢磨不透的事情,也是一直以來最大的疑惑。
前番櫻治講了他初來繁櫻境時的始末,難不成這些人都像我一樣被櫻美人救過性命?這也有些太過巧合了,他從頭到腳,怎麽看也不像個神仙!
“他?他沒有理由幫我!可就算他願意幫我,他不過一個小小繁櫻境主,又如何幫的了我?”
“你不去求他,怎知他會不會幫你?另外,月公子難道不好奇那把滅世神刃,為何會在他的手中?”
滅世?那把滅世按理是我們天昱國開國皇帝的佩劍,雖說後來被靈魅女王奪去,也應該被藏于靈魅國王宮之中,不至于流落到繁櫻境吧?
思慮之時,櫻宿有一搭沒一搭的又甩出一句:“今年已經是弘武元年了,靈魅國早已更換了新的國主司空獨香……”
司空獨香?櫻美人送我滅世之時,曾說過他與靈魅國世子司空獨香很是相熟。那個貪玩的靈魅國世子司空獨香如今竟不負他父王所望繼承了靈魅國大統,真是世事難料啊!
他竟然舍得将滅世送給櫻美人,可見他們的關系确實不一般。櫻宿的意思,莫不是讓我去求櫻美人,而間接的求司空獨香來幫我複國?
這……恐怕行不通!我與那司空獨香并無交情,如今若以櫻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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