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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雲海重新變回金老板,淩飛卻還是那個淩小飛。找點事情做是可以的,發奮也不是不行,但他自認是個有始有終的人,既然說好了要在這裏過冬,那麽其他一切不管是不是浮雲都要等到春暖花開之後再說~(≧▽≦)/~可是沒了金雲海的白天實在無趣得緊,所以淩飛大半時間都消耗在了外面。東晃晃,西晃晃,吃吃這個,瞧瞧那個,但凡看見新奇東西都得嘗試一把,沒倆禮拜,就把沈陽這塊大陸的地圖全開了。
二月末的時候,沈陽迎來了氣溫回升。淩飛歡天喜地脫掉羽絨服換上有型有款的風衣,結果出去得瑟沒兩天,三月飛雪了。雪後冷空氣卷土重來,比之三九天都絲毫不遜色,淩飛作為一只恒溫動物,對于大起大落的氣溫實在有點吃不消,尤其酷寒驟然到來的時候,他還穿着薄呢外套立于寒風裏忘我地圍觀烤地瓜,于是那之後蝸居在家裏哼哼了兩天。
金雲海從來不是個知冷知熱溫柔哥,此君畢生最愛做的事情就是在你打寒戰的時候再扇上點陰風,在你汗如雨下的時候再遞過來熱水。所以瞧見淩飛萎靡在沙發裏哼哼唧唧看模特大賽的時候,該同志的第一反應就是露出邪惡而滿足的微笑:“讓你得瑟,感冒了吧。”
在金雲海看來,感冒實在是屁大點的事情,基本不對美好幸福的生活構成任何影響,所以嘲笑淩飛的時候完全沒任何愧疚,并微妙地生出點兒痛快,因為他實在看不慣對方大冬天穿得黑天鵝似的滿世界騷包,他都不用實地考察,就可以斷定黑天鵝所到之處必得人人側目,十個回頭的裏還得有五個遲遲留戀不願收回視線。你說這大街上本就車來車往擁擠不堪人如潮水了,你還拽着人視線不讓往前看,不明擺着影響交通破壞社會安定和諧嘛。
金雲海那心思都拐成山路十八彎了,淩飛就是有霍金的腦袋也不可能理解,更何況他這會兒頂在脖子上的還是原裝。所以一聽金雲海那話毛兒就豎起來了,騰地一個鯉魚打挺,造型頃刻間從貴妃醉酒變成穆桂英挂帥:“誰他媽感冒了!”
金雲海挑眉,擺明不信。
淩飛就回瞪,走着瞧。
其實那個時候淩飛還真處在感冒的前期階段,腦袋有點暈,嗓子有點癢,鼻涕在鼻子裏躍躍欲試,但這一和金雲海杠上,身體各處細胞立刻變成了360,防火牆立得那叫一個巋然不動,沒兩天,愣是把感冒的幼芽掐死在了搖籃裏。
金雲海那叫一個嘆為觀止,長這麽大頭回相信了人的潛能無極限,尤其是跟別人叫板的時候。
這一次的冷空氣來得猛烈而持久,仿佛知道自己要為這個冬畫句號了,所以格外發力。已經露出近一半原色的地面又被重新覆蓋住,灰蒙的天,雪白的地,駭人的冷風,交織成三月裏的主旋律。
這天金雲海照例七點起床,照例洗漱完畢下速凍馄饨,照例趁着煮馄饨的當口去終結淩飛的睡眠。最近他都是這麽幹的,抱着我不睡懶覺天下人就都不能睡懶覺的陰暗心理,打着快起來哥給你做早餐啦的光明旗號,把青菜蟲從卷起的菜葉兒裏抓出來。
剛起床的淩飛就像服務器不給力的視頻網站一樣,總是需要緩沖很長一段時間,而在這段時間裏,他最常做的事情就是眨巴着懵懂的雙眼愣愣看着金雲海,淡淡的眼底,像最清澈的湖水。然後金雲海就會覺出一點點小愧疚,直到對方緩沖完畢開始咆哮誰讓你叫老子起床了啊啊啊,這愧疚才會在耳膜的微痛裏煙消雲散。
今天亦是如此,整個流程按部就班,直到淩飛瞅着馄饨碗遲遲不動筷。
“咋了?”金雲海沒整明白,他以為淩飛早該産生“清晨被挖起來依舊淡定自若抗體”了。況且他也不是随便給誰都下廚的,包子都沒過這待遇,沈銳原本有,但人家不稀罕,所以淩飛就成了真正意義上第一個捧場的,尤其前兩天還誇了句,好吃。
淩飛嘆口氣,把碗往前一推,說了句沒頭沒腦的:“胖了。”
金雲海領悟半天,試探性猜測:“你是嫌馄饨個兒大?倒是有賣珍珠馄饨的,但我覺着那只有花生米大的東西實在塞不了牙縫。”
淩飛扶額:“我是說我胖了!”
金雲海望天,這玩意兒太難理解= =
“你的意思是因為胖了,所以你要戒早餐?”
“昨天發現褲子緊了。”
“沒準兒縮水了。”
“新的我還沒洗過。”
“頭回聽說有人吃早餐吃成胖子的。”
“因為吃完我會繼續睡覺。”
“啊?”
“金子,你該上班兒了。”
“……”
站在玄關微笑揮手,淩飛一如既往地囑咐:“走路不要貼着建築物,時刻注意腦袋頂上,過十字路口不要闖紅燈,時刻注意沖出人行道的路人。”
金雲海一如既往地猛點頭,因為話是好話。他媽囑咐了十來年,然後他搬出家自立門戶清靜了五六年,現如今淩飛又給續上了。
打着哈欠送走金雲海,淩飛又飄回卧室。撲到床上的時候他想起金雲海說的——你就是頭愛臭美的豬!不禁莞爾。挺奇怪,明明被罵了,可他非但不生氣,還覺得對方描述得很精準,很有點趣味性。這感覺說起來,有些像淩老頭兒罵他敗家子兒,明明不是好話,可他喜歡聽,因為每次老頭兒這麽罵他的時候都是無奈多,生氣少,而那無奈再往深裏究,便是濃濃的寵溺了。按東北話講,慣。無原則無限度無節制的寵,就是慣着。
金雲海有點兒慣着他了。
一覺睡到中午,淩飛悠悠轉醒。這回是真正睡醒了,滿世界找吃的。冰箱裏沒什麽正經食物,餅幹點心等零碎倒不少,淩飛東一口西一口也算弄個不餓,便打開電腦,上了游戲。
自從天氣再度轉冷,淩飛白天大半的時間便耗在了游戲裏。可說是游戲,也并沒什麽可玩兒的,所有副本他閉着眼睛都能下了,所有的服裝他不僅有而且一式幾件,各種顏色塞滿了軍團倉庫,所以只是習慣性的挂着,看看世界吵架,看看頻道聊天,偶爾插上一兩句,或者幹脆就打醬油。
其實無所事事的不光他一個,游戲的遲遲不更新加上代理商的無節制圈錢,已經讓服務器的在線人數每況愈下,不說其他,就活雷鋒軍團常見幾個活躍的現在也只剩下青樓,還是因為要帶着他那個游戲裏的媳婦兒練級。其實練滿級了又能如何呢,無非是繼續的無聊。游戲玩兒的就是個熱鬧,沒人了,誰會成天守着個鬼服呢。
果不其然,剛一上線,就看見稀稀落落的玩家在伏魔殿晃蕩,世界上也冷冷清清,連真小五都不見了,也不知是不是已經放棄了這一區的業務。世界上有兩口子在刷屏,男的要轉服,女的不樂意跟着,說生是這區的人死是這區的鬼。男的說這區已經鬼了,女的放話,那你趕緊走吧,別耽誤我去找寧采臣。男的無語凝噎半天,打出來一句我怎麽找了你這個倒黴媳婦兒。女的發了個威武的表情,一派勝利之姿。
淩飛正看得起勁兒,密聊頻道跳出一句話——
擎天柱對你說:嗨,美女。
淩飛看了兩秒,回複。
你對擎天柱說:嗨,帥哥。
擎天柱對你說:[龇牙樂]猜猜我是誰?
你對擎天柱說:包子。
擎天柱對你說:……
擎天柱對你說:你就不能陪我多玩兒幾個回合嗎!!!
你對擎天柱說:o(╯□╰)o
擎天柱對你說:去,一點兒不可愛!
你對擎天柱說:今天怎麽想起上游戲了?
擎天柱對你說:閑的蛋疼。
你對擎天柱說:弟妹聽見會哭的。
擎天柱對你說:你、你耍流氓T T
你對擎天柱說:[龇牙樂]
擎天柱對你說:瞧着心情不錯嘛,怎麽的,金子那低氣壓過去了?
你對擎天柱說:哦對,忘了和你說,那天你來的事情金子知道,你也不用躲着不見他了。
擎天柱對你說:他怎麽知道的?
你對擎天柱說:包子你這個新馬甲挺霸氣的( ⊙ o ⊙)
擎天柱對你說:別轉移話題= =
你對擎天柱說:>_<
擎天柱對你說:食言而肥,我詛咒你變成胖子!
淩飛正敲打鍵盤的手一頓,原來他發福的根兒在這裏T T擎天柱對你說:那金子最近怎麽樣啊,沒鬧絕食啥的吧。
你對擎天柱說:上班了。
擎天柱對你說:啊?!
你對擎天柱說:他去公司上班了啊。
擎天柱對你說:你喂他絕情丹了?
你對擎天柱說:他自己痊愈的。
擎天柱對你說:真的?
你對擎天柱說:嗯。
他不過是陪着喝了幾罐啤酒,然後回憶了一下《渴望》,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金雲海重新鋪開生意,忙得熱火朝天,但僅限于白天八小時。每到晚上五點瞧着員工們興沖沖打卡下班,他就按耐不住,總覺着椅子上有釘子,非得把屁股挪開才行。
可這天情況特殊,有批俄羅斯夥伴過來談合同,他是陪吃陪喝陪娛樂,整個一條龍。緊趕慢趕,還是晚上十一點多才到家。拿鑰匙開開門,客廳一片漆黑。淩飛的房間也是,雖然門關着,但因為沒有絲毫光線透出來,所以金雲海料定那頭豬已經吃完睡了。
豬很幸福,他很餓,跟客戶永遠是吃不好飯的,所以一對比,無限悲涼湧上心頭。
打開冰箱,本想尋些食物充饑,結果一眼就瞧見了兩串用糯米紙包着的草莓糖葫蘆。碩大的反季草莓鮮紅粉嫩,包裹着晶瑩剔透的糖衣,這玩意兒他平日裏都沒正眼瞧過,可這會兒鬼使神差就拿出來一串,一邊想着只有淩飛那大齡兒童才會喜歡這個一邊吭哧一口咬掉最上面的大個兒草莓,然後吧唧吧唧,嗯,不錯。
接到包子電話是正好十二點的時候,金雲海剛光溜溜鑽進被窩,手機就開始拼命嚎。結果一接,那邊說淩飛出事了。金雲海的第一反應是看牆,仿佛能透過那玩意兒窺見隔壁,然後心裏想躺床上睡覺能出什麽事呢?頂天也就是夢裏不老實打個把式掉地上,然後摔醒了。
包子接收到這反應差點沒厥過去:“大哥你确定他在隔壁?那我一晚上跟鬼喝酒吃鱿魚絲啊!”
金雲海騰地從床上跳下來連衣服都顧不得套直奔客卧,從不上鎖的門一擰就開,不用開燈,空蕩蕩的大床在月光下一目了然。
心直接從肚子提到嗓子眼兒,接下來就是包子一頓唾沫橫飛的場景重現。其實說起來這事兒跟淩飛沒半毛錢關系,原本只是警察定期的掃黃打非,讓全酒吧從老板到顧客都老老實實站在原地,挨着個兒的看有沒有攜帶管制刀具或者買賣非法藥丸的。結果刀沒搜出來,藥丸也不見蹤影,淩飛卻莫名其妙跟一警察打起來了。真是莫名其妙,人家那邊搜身呢,他這邊只不過是站着,都能跟身旁打醬油的警察打起來,并且一發而不可收拾,誰拉都拉不開,兩方均打紅了眼,最後淩飛作為該次行動的唯一戰果,被提溜回了刑警大隊。
“他沒事閑的去你那兒吃什麽鱿魚絲!!!”金雲海急了,夾着電話就開始往身上套衣服。
包子這叫一個冤:“他天天都閑着,你才知道啊!”
金雲海不再跟他廢話,問完了淩飛的确切去向,便開始在腦子裏過那張關系網裏的絕恰人。總算,讓他摟着一個。包子給他打電話也是這個目的,甭管事兒大事兒小,人只要進了衙門,想往出撈,要麽出人,要麽出錢。但現在人家不要錢,就是憋氣,自然死扣着不撒手。
關系這東西,就是養兵千日,用兵十二點半。也幸虧是關系夠瓷實,盡管被大半夜挖起來也多少要給老領導的兒子一點面子,畢竟看着長大的,人家管自己叫了三十來年叔兒呢。電話那頭應了不過十來分鐘,再打過來,就讓他去刑警大隊接人了。
金雲海踏着夜色一路飙車趕過去,簽個字辦個手續,總算把人拎了出來。
淩飛愣頭愣腦的半天沒搞清楚狀況,頂着個擦破皮的臉頰坐到車裏才想起來問:“包子呢?”
“被你吓着了。”金雲海沒好氣的回。但平心而論,雖然半夜被挖出來又是求人又是奔警局的,可他絲毫沒覺得生氣,反而在看見安然無恙的淩飛之後一顆心落了地,好像再怎麽奔波也值了。他現在唯一好奇的是,“你怎麽就跟人家打起來了呢?”
整個事件,說白了就是個打架鬥毆,但襲警,總也得有原因吧。
這不是一個很難回答的問題,所以淩飛張口就來:“他踹我。”
簡簡單單,幹淨利落,就三個字,他踹我。
為什麽踹?怎麽踹?這都不是重點。你指望警察溫柔執法還不如指望中五百萬大獎。所以金雲海的第一反應是看自己的腳,因為在他如沙礫般鋪陳的記憶之海裏,他好像踹過某人很多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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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