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虛情
陳旭率軍入駐安家的當天,卡恩也在安家現了身:“怎麽樣陳中将,這安宅做你在上海的根據地,夠氣派吧?”
“還算他安家人識時務,曉得在我大開殺戒前跑路保命。”陳旭對此處非常滿意。
“我們可有言在先,英華在老城區的工廠,就請您手下留情了。”
“好說,好說,哈哈哈……”
一進一出,卡恩臉上的笑就沒停過。可屋子裏,陳旭臉上的表情與卡恩截然不同。
行軍打仗這些年,他過河拆的橋,可不止一座兩座。卡恩的居功自傲與得寸進尺,令他深惡痛絕。
他心狠手辣唯利是圖是真,但也不會容忍洋人踩在自己頭頂。
安氏垮了,最大利益獲得者是英華,而非他陳旭。他可以吃苦頭,就是不喜歡吃虧。
“來人。”
“中将有何吩咐?”
“找到安熙了嗎?”
“尚未。”
“一群廢物。去,把工部局巡捕房管事的給我請來。”他想威逼利誘,斷了卡恩的後路。
“是。”
“還有,告誡安排去保護卡恩的人,做做樣子就行了,別出頭,別惹事。”
……
安家被占,安家姐弟失蹤,安氏煙廠奄奄一息。
全上海都在傳,日/軍打來了。惶恐不安的群衆争相湧入租界,也争相從水路陸路逃離。
一片混亂。
喻家客廳,喻正清将寫有地址的信紙放在桌上:“你只有一晚上的時間。”
“一晚上,足夠了。只請喻老板在這個一晚上的時間裏,不要出爾反爾。我和喻家,從此再無瓜葛。”
“你留在租界喻家,還能得到庇佑,踏出喻家踏出租界,你和他們,能活的了多久?”
“那是我們的事,就不勞煩喻老板操心了。”
“好自為之。”
這一晚,喻音瑕也終于見到了她的家人。
……
隔天,喻正清登報,因其女喻音瑕的所作所為有傷風化,為世人所不齒,遂斷絕與喻音瑕的父女關系。
喻音瑕被喻家掃地出門。
……
安鏡沒有與安熙彙合,而是同徐偉強聚在了一處。
四天,她已經四天沒出過地下室了。
徐偉強拿了份今天的報紙丢在沙發上:“報應來了。這個女人,害你身敗名裂,被他父親利用完,就卸磨殺驢不留情面,跟她斷了父女關系。”
安鏡半躺在沙發上,眼神空洞,也不知聽沒聽進去他的話。
徐偉強惱怒,踩滅了煙,嘴裏還罵了句“王/八/蛋”,抓着安鏡的雙肩把她拉起來,又将報紙湊到她眼前:“喻音瑕,罪有應得的女人,你不看一眼,以解心頭之恨嗎?”
安鏡不耐煩地推開他:“一個被父親犧牲的可憐人罷了。她不過是愛了不該愛的人,何罪之有?”
“你簡直冥頑不靈!她把你害得這麽慘,你還覺得她是愛你?”
“不是我覺得。是事實。”安鏡是相信喻音瑕的,“讓柏楊幫我打聽一下喻音瑕的行蹤。”
“最後一次。”徐偉強嘆息。
他明白,讓安鏡對喻音瑕死心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安鏡是個非常執拗的人,對她認定的事認定的人,若非被當面插刀紮心,若非遍體鱗傷痛到極致,她都抽不了身。
女人可以有很多,但安鏡于他,無可取代。
……
安鏡到洗漱間胡亂梳洗一番,看着鏡子裏眼窩深陷頭發髒亂的自己,厭惡極了。
她這輩子,不,是進入安家後,就沒這麽狼狽過。
等了三個多鐘頭,柏楊從外面回來:“打聽到了。強爺,鏡爺,喻小姐她在,在正清百貨商場,跟卡恩一起。”
“槍給我,我出去一趟。”
“你幹什麽?”
“我想幹什麽,你不知道嗎?”安鏡雙眼布滿血絲,“徐偉強,安熙都跟我說了。”
“安鏡,我們瞞着你,是不想你置身險境……”
“不必解釋。”
柏楊為難地看着徐偉強,見他點了頭,才把自己身上那把手/槍遞給安鏡:“鏡爺,給。”
安鏡檢查了槍膛裏的子彈,插在腰後:“別跟着我。要跟,也跟遠一點。”
她不怪喻音瑕在記者面前矢口否認,也不怪她沒有勇氣跟自己走。現在的自己一無所有潦倒至極,什麽都給不了音音。
在喻家,在租界,比跟着她東躲西藏安全多了。
但卡恩不是個好東西。
她想去看看,那個和她相愛到互許了終生的女人,為什麽會跟她的“仇人”出雙入對?
……
百貨商場連着酒樓和旅館,逛街,吃飯,開/房三不誤。
吃飯的時候,卡恩有意無意讓喻音瑕喝了很多酒,喻音瑕也來者不拒,全都照單全收。
只有仗着酒勁上來,她才能忍受接下來要做的事。這是她唯一能為她做的了。
她不想髒了阿鏡,更不能髒了自己。
愛你已入骨。
遺憾的是,無緣與你白頭。說好要陪你長命百歲,我要食言了。
……
卡恩的身邊,有六名洋人貼身保镖。
中途還有另外穿着便裝的華人,給他傳遞了消息:“目标上鈎。”
他走到對面,攬住喻音瑕的腰起身,貼到她耳邊說道:“喻小姐,你買完吃完高興了,該給我想要的了吧?”
喻音瑕含羞一笑:“音瑕走投無路,全靠卡恩先生收留,您想要什麽?只要我有……”
“我想要的,你一直都有。”卡恩暧昧地在喻音瑕的鬓角親吻。
……
旅館二樓房間,保镖守在門外。
卡恩脫下大衣,一把抱住喻音瑕抵在牆上。
“卡恩先生……”
“噓。喻小姐,你來投懷送抱,我總得确認一下你身上有沒有帶武器吧?”
“門,卡恩先生,門還沒有關……”
“不用關,他們很自覺,不會偷看的。喻小姐要是害羞,等會兒可以叫得小聲一點。”
喻音瑕的羊絨長風衣被脫掉,裏面是一件墨色小碎花圖樣的旗袍。
是她以喻音瑕身份,第一次和安鏡見面時穿的那件。
卡恩的手,隔着旗袍,從喻音瑕的臉頰,肩膀慢慢往下:“喻小姐可真是人間尤物。安家姐弟,他們有人這樣摸過你嗎?”
喻音瑕緊咬嘴唇,忍受着屈辱:“未曾。”
窗外有人。
那人原本已拔/槍準備拼死一搏,卻在聽到那句“未曾”時,亂了陣腳。
“喻小姐不僅人長得美,戲也演的好。一石二鳥,成功騙取安家姐弟兩個傻冒的信任和感情。不得不說,你成了我們計劃中最關鍵的一環。”
“卡恩先生,”喻音瑕摟住卡恩的脖頸,“安氏已經是過去式,我們不談過去,只談現在。”
“安鏡那個蠢貨肯定到死都想不到,你最初的目标就是她而不是安熙。我也沒想到,你勾引一個女人都能如此順利,還買一送一同時拿下兩個。迷得姐姐神魂颠倒連公司都顧不上,迷得弟弟散盡家財,才讓我和喻老板有機可乘……啧啧,瞧瞧這細腰,瞧瞧這完美的胸……”
突然間,一聲槍響,天花板上的燈被打碎。
又是兩槍。
卡恩所處位置,正是死角。
四名保镖沖了進來,朝着窗外開了數槍,另兩個在門口守着。
喻音瑕驚魂未定,把剛剛拔下來的發簪重新插回發髻,瑟縮着投入卡恩的懷抱:“卡恩先生……”
卡恩揮退保镖:“不用追,她活着會比死更痛苦。”
她?
直到這時,喻音瑕才夢如初醒。她使出全身力氣推開卡恩:“你早就知道她在窗外?”
卡恩得意忘形,伸手去勾喻音瑕的下巴:“她一個女人,怎麽能讓你快樂?”
喻音瑕昂着頭,強忍着眼淚,嘴角扯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是嗎?那卡恩先生能讓我快樂多久?你敢離了婚娶我麽?”
“這得看你今晚在床上的表現了……”
……
安鏡心如死灰。
“卡恩的人沒追來。阿鏡,回去吧,別管她的死活了。”徐偉強勸說。
安鏡擡頭望了一眼二樓的窗,房間又亮了。
她低頭盯着自己的手發呆,這只手,曾沾上過喻音瑕的血跡,這只手,曾和喻音瑕融為一體……
全都是假的嗎?
音音。
你對我,全都是虛情假意嗎?
相遇是假,對我的笑是假,在我面前的害羞是假,溫軟細語是假,連上/床也是假……
是了。
你從未說過愛我。
“是我對你圖謀不軌,是我對你見色起意,是我對你死纏爛打,是我,一廂情願,好喜歡你。”
那日在喻家外,自己表白說出的話于腦海中驟然浮現。
音音。
你親口說的,讓我做你的大英雄也是假嗎?
我卻傻傻認了真。
“阿鏡,做我的英雄好嗎?每次見你,每次聽你叫我音音,我的心就好亂。”
“什麽樣的人才配得上鏡爺您的情深似海,什麽樣的人才配被鏡爺放進眼裏裝進心裏。阿鏡,我會是那個人嗎?”
“阿鏡,我們能在一起多久?陪我一百年,我信你。”
“阿鏡,你殺過人嗎?那些出賣你陷害你,逼你至絕境,想置你于死地的壞人,你會動殺心嗎?會吧?”
“阿鏡,遇到壞人,不要心慈手軟。壞人,是不分男女的。”
……
你曾問我怎知你不是惡人。
我說我用心看了。
是我,眼睛瞎了,心也瞎了。是我自作孽。
欲擒故縱。
醉翁之意不在安熙,在我。
你們将我和安熙玩弄于鼓掌,我怎能容許你們高枕無憂?
反正總有一死,要死,也要死個瞑目。安鏡不顧徐偉強的勸阻,轉身往旅館跑去。
徐偉強無奈,吹了一聲口哨,柏楊和幾個弟兄也都從黑暗中現身。
“營救喻小姐。但最最最首要的,是保護好鏡爺,以及我們自己的命。聽明白沒有?”
“是。”
作者有話要說: 如果這都不算虐。确實,還可以更虐。
那看點開心的吧。
今生篇劇透(文名廢 沒想好):蔚音音VS安斯予
【随蔚而安】
安斯予抵達機場。
小仟:安總,前面好像有人舉手幅接機!
安總:第一次見嗎?大驚小怪。
小仟:額,真的是第一次,手幅上是您的照片。
安總:……
粉絲:姐夫,你好帥!
粉絲:姐夫,你好美!
安總:……
粉絲:姐夫,姐夫照顧好我們的小音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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