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21 我,不可以?
去派出所的路上是李且開的車, 他的車開的很穩,也不需要導航。
窗戶微微敞着點兒風,車廂內溫度很是舒适。
這段路程, 文詩月大致了解了她這還沒一夜之間,就喜當媽的來龍去脈。
原來這個“女兒”是杜慧景的孫女, 卓佳生的女兒,叫卓小滿。
那麽文詩月作為杜慧景一口一個喊的親熱的“兒媳婦兒”,卓小滿自然而然就成了她的“女兒”。
剛才給李且打電話的派出所老呂剛好認識李且,在電話裏說了個大概。
他們接到報警, 抓了一群在娛樂場所鬥毆的男女, 這裏面有幾個未成年人,其中一個就是卓小滿。
李且讓文詩月跟她一起去的目的她應該也猜到個八/九不離十。可能是因為卓小滿是女孩, 李且是男的,萬一有什麽特殊情況女孩子跟女孩子之間可能比較好說。
“放心吧, 我能幫的一定幫。”文詩月扭頭看了眼李且。
誰知道李且接下來的一句讓文詩月大跌眼鏡。
“我的意思是,”只見他舌尖頂了下嘴角, 語氣是帶了點兒冷冷的氣焰, “我怕我忍不住想揍她,你一會兒幫忙, 攔着我點兒。”
其實這是一個嚴肅的事情, 真的很不合時宜。
但是文詩月從未見過這一面的李且, 讓她忍不住想笑。
不過她不能笑, 她抿了下唇, 點點頭,冷靜地應了聲“好”。
不多時,文詩月轉而一想,讓她攔住他。
她看了眼駕駛座上這個高她将近一個頭的特警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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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 能攔得住嗎?
……
派出所門口的白光淌在地面上,亮如白晝,與漆黑的夜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李且在跟一個身穿警服的老民警說話,時不時回頭看一眼文詩月他們這邊,面色冷峻。
文詩月看着眼前這個漂亮的小姑娘,高高瘦瘦的,齊肩中發,挑染了兩縷金色,畫了個煙熏妝。穿着露臍上衣,牛仔短褲,一雙眼睛也在打量着她。
兩個人誰也沒說話,直到李且走了過來。
“且哥。”卓小滿沒什麽中氣地喊了一聲。
“三進宮,厲害啊。”李且似笑非笑地盯着卓小滿,笑的人瘆得慌,冷聲冷氣地“表揚”。
“不敢當。”卓小滿咧着嘴笑了笑。
“你還真敢接。”
李且一張俊臉一下子就垮了下去,上前就要去拎卓小滿,人小姑娘跟耗子似的滋溜一下就躲到了文詩月的身後。
“姐姐,你,你勸勸你男朋友。”卓小滿把着文詩月的肩膀往後退了兩步,在她耳邊說。
文詩月也是第一次見識到李且這副寒氣逼人的模樣,壓根就沒反應過來卓小滿亂點鴛鴦譜。
她是真怕李且會動手,跟個雞媽媽似的張開雙臂擋着。
“你先冷靜一下,這是派出所。”文詩月擋在中間,望着李且說。
李且臉色微調,沉了一口氣,朝卓小滿招招手:“來,你過來。”
卓小滿拽着文詩月,搖頭。
“我不動你。”
“……”
“我什麽時候跟你動過手?”
卓小滿琢磨了一下,确實是,兇是兇了點兒,但是從來沒打過她也是真的。
她松開文詩月的肩膀,腳步微挪,與之平行而站。
不遠處看熱鬧的幾個民警見這場面,還以為李且訓的是倆閨女。
“打架鬥毆,混夜店,染發,穿的不倫不類,畫的跟個國寶一樣。”李且越說越無語,伸手拎了拎她頭上那撮金毛,哼笑一聲,“卓小滿,你真是回回都不會讓我失望啊。”
文詩月還以為李且又要動手,趕緊伸手去護了下卓小滿,另一只手去扒拉李且的胳膊。
“你說話就說話,先松手。”她對李且說。
李且瞧着文詩月認真相勸的模樣,氣忽然之間消了不少,尋思着這姑娘還真是聽他的話,全心全意的在攔着他。
他松開那撮金毛,垂下手來。
文詩月也跟着松開了他的胳膊,硬邦邦的跟鐵似的。
“警察叔叔不都跟你說了,我是見義勇為。”卓小滿見文詩月還真能治住李且,找對了擋箭牌,趕緊先把話撂了,“他們騙了我弟那麽多錢,我不得要回來啊。”
“不得了,您是超人還是女俠。”李且一副氣樂了的模樣,“卓小滿,請你認清自己,你到底是幹什麽的?”
卓小滿抿嘴不語。
李且繼續說:“你是學生,未成年人,遇到敲詐勒索應該報警。你搞成這鬼樣子去跟社會上的人要錢,不要命了你。”
卓小滿挽着文詩月的胳膊,嘟囔:“那我,不是也有點兒防身術。”
李且瞪她一眼:“我就不該教你。”
文詩月終于明白這姑娘力氣怎麽這麽大,合着這是師出有門,她肩膀還隐隐作痛呢。
她看着時間也不早了,跟李且說先把人領走,這麽晚家裏人該擔心了。
李且讓卓小滿去把臉上的熊貓妝給弄掉,文詩月主動陪着一起去。
随後他跟幾個民警打了聲招呼,把人給帶走了。
路上,文詩月透過內視鏡看了眼後座的卓小滿,有些哭笑不得。她還挺佩服她的心大,鬧了這麽一出,人居然躺在後面睡着了。
大致情況她也了解了。就是卓小滿的堂弟被社會上的混混騙了錢,不敢跟他媽就是卓小滿的姑姑說,卻被卓小滿察覺到他的不對勁,給套了出來。
今晚找了幾個朋友裝扮成大人的模樣,混了進去找到人。結果其中那個老大看上了卓小滿,這小姑娘虎啊,意識到不對勁先把人揍了再說,兩邊就打了起來。
後來有人報警,都齊刷刷的被帶走了。
夜色正濃,月明星稀。
夜風陣陣,揚起柳枝,楊柳依依,搖起黑波,波浪潺潺。
汽車行駛在河岸邊的泊油路上,一邊是盈盈弱弱的河燈,有散步的人。一邊是燈紅酒綠的各色酒館,有凡塵的歌。
文詩月扭頭看了眼李且,虛虛實實的各色光影偶爾掃過他立體深邃的臉,像是五光十色裏的缱绻,莫名讓人着迷。
車廂內安靜,宇航員的車載香薰散發着淡淡的邂逅香氣,仿若這車會一直開往銀河的盡頭,與星辰接吻,與浪漫為鄰。
李且倏然轉過來,文詩月來不及躲藏,只好将目光往上移,移到了內視鏡裏。
“你這個女兒是不是很厲害。”李且褪去了在派出所裏的冷冽嚴肅,帶着晚間微懶的嗓音開着玩笑。
文詩月也懶得一直強調反駁,反而顯得她多在意這個名分似的。
她瞧着卓小滿,想起李且說的三進宮,好奇地問:“你說她三進宮,是進了三回派出所?”
“嗯。”李且說,“第一回 在公交車上見義勇為,打了個變态。第二回,幫她姑姑捉奸,把人家酒店鬧了個底朝天。這是第三回,至于其他的小打小鬧也不少。”
“那她其實都是在做好事?”
“出發點是好的,就是每回一堆爛攤子都找我來給她善後。”
“她不是跟姑姑住嗎,怎麽每次都找你?”問完這個,文詩月察覺到自己是不是有點兒多管閑事了。
李且把車開出河邊路,上了大路,大路寬廣,路燈排列整齊,車流來往不息。
他偏頭瞧了下文詩月,遂又看回前方:“這孩子其實很孝順,她不想她姑姑擔心,在家裏總是報喜不報憂,至于憂的這塊。”
他笑了一下,“我的事。”
文詩月轉身看了眼後座的小姑娘,還是有些感同身受的。
其實也是個被迫早早長大的懂事孩子,只不過處理事情的方式比較直接沖動,但出發點也是好的。
她轉回來的時候,肩膀扯了一下,她伸手揉了揉。
李且見文詩月的動作,想起了剛才在派出所卓小滿恨不得整個人攤在她身上。
他不由得放柔了語氣:“她給你壓痛了。”
“沒有。”文詩月松開手,倒是笑了,“不過,她勁兒真還挺大的。”
“所以不對她兇一點兒,能給天捅個窟窿。”李且笑意裏摻着無奈。
文詩月莞爾一笑,見他的嘴硬心軟,想他以後一定也會是一位好父親吧。
……
把卓小滿送到小區樓下,小姑娘下車也不急着走,而是繞到副駕彎腰看向副駕的文詩月。
“怎麽了嗎?”文詩月柔聲詢問。
“嫂子姐姐,咱倆加個微信呗。”卓小滿摸出手機。
文詩月被這稱呼給驚了一跳,耳根一熱,連忙解釋:“我不是你且哥的女朋友。”
卓小滿剛好點開微信,聽到這個,将目光看向駕駛座上面無表情的冷漠男人。
這脾氣,長得帥出宇宙人家也瞧不上你。
“那不正好。”卓小滿對文詩月可以說是一見如故,笑意滿滿地扒在車窗上跟她聊,“我回頭跟你介紹我們一老師,又帥又溫柔,溫柔的人才是天生一對嘛。”
“卓小滿,你幹脆別考大學了。”李且冷言冷語的聲音響起,“回頭我送你上廟裏拜月老為師,要麽我出錢送你出國找丘比特學射箭。”
“我其實想開飛機。”卓小滿誠懇地說。
“我看你是想上天。”李且皮笑肉不笑。
文詩月忽然想笑,從派出所一路到這兒,她發現李且還挺毒舌的。
卓小滿見李且臉色不太美麗,趕緊催促文詩月:“姐姐,微信微信,你掃我。”
文詩月摸出手機,點開微信掃一掃,對着二維碼掃了下。
于是乎,她這個夾心餅幹就這麽平白無故地加了“女兒”的微信。
“姐姐你叫什麽?”
“文詩月。”
“還不走?”李且的聲音随後響起。
“我叫卓小滿,卓別林的卓,小滿那個小滿。”卓小滿見李且在解安全帶了,一邊退後一邊舉着手機說,“姐姐,咱們微信聊,拜拜。”
“拜拜。”文詩月微笑着朝卓小滿揮揮手。
“且哥。”卓小滿彎腰看向駕駛座,“雖然但是,今晚還是謝謝你,拜拜。”
說完她轉身就往樓道裏跑去,留下車裏同時看向她離去背影的兩個人。
“臭丫頭。”李且重新系好安全帶冷哼,卻笑了。
回去的路上,文詩月是有意打算先送李且,自己再開車回家的,誰知道李且卻不以為意地讓她報地址。
“警察叔叔送你回家。”李且饒有意味地說。
這話,文詩月想起了那晚她無意調侃的話,加上之前的學長學妹,她發現這人不僅毒舌,還挺有那麽點兒報複心的。
既然如此,那就讓他送吧。
“渝景苑。”她說。
李且調了導航,扭過頭看了眼文詩月,發動車子,開出了小區。
一路上兩人都沒怎麽說話,李且閑散地開車,偶爾在紅燈時看一眼低頭在聊微信的文詩月。
姑娘在昏昧的手機微光裏,微微勾着唇角,側臉五官小巧精致,睫影落在眼睑,一扇一扇像蝴蝶蹁跹。
比起高中那會兒還有點兒嬰兒肥的她,現在瘦了很多,但不柴,看得出來是有在鍛煉的。
只不過,在他的印象中,這姑娘好像沒什麽運動細胞。
現在有了?
綠燈亮,他收回視線,繼續開車。
文詩月在跟卓小滿聊,聊的差不多了也有詢問她李且的情緒如何。
她看了眼李且,情緒好像還算正常吧,之前不還跟她開玩笑來着。
李且的靈敏度實在是太高,一下子又捕捉到了文詩月偷看的目光,他慢條斯理地問:“看我幹嘛?”
文詩月聽着這話怎麽聽怎麽有點兒弦外之音。
像……調情。
她被自己不要臉的想法給怔住,晃了晃手裏的手機說:“小滿怕你還在生氣,讓我問問。”
李且眉眼含笑:“犯不着跟個小姑娘怄氣。”
文詩月當然看得出他沒生氣。經過當事人的肯定,她便給卓小滿回了過去,讓她早點洗澡休息,結束了聊天。
等李且把文詩月送到渝景苑地下停車場,四平八穩地将車停進停車位,兩人一前一後下了車。
“我送你出去打車。”文詩月好意道。
李且垂眸瞧着文詩月,也不推辭:“好。”
兩人乘坐電梯上一樓,從單元樓出大門。
并肩無語,小區裏一盞盞旖旎的路燈,散發着幽幽的光,一路相陪,氣氛有些微妙卻并不顯尴尬。
文詩月把人送到大門口,順手招了一輛遠遠迎面而來的出租車。
“學長,有車了。”她說。
“嗯。”李且看着由遠及近的出租車,不慌不忙地摸出手機,一邊解鎖一邊說,“加個微信。”
“啊?”文詩月忙着看車,聽到這話明顯愣了一下。
“別人加你微信可以。”
李且适時停下看向文詩月,垂眸與她對視。
他眸光裏的漆色像黑洞,能将人吸附進去,低沉磁性的嗓音蔓在了這月光與燈光裏,莫名勾人。
“我,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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