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45 辦了你

還在食堂廚房裏抽煙的老廖看見突然出現的李且, 手上的煙灰一抖,哭笑不得:“我說你好不容易消停了一陣子,又來搶我飯碗是吧?”

說話時他才發現還有個人, 目光随之挪向了李且身旁的漂亮姑娘身上。

他回憶了一下,認得此人:“文記者。”

文詩月當時在基地的時候有見過老廖, 兩人沒什麽交流,倒是稀奇。

“你好。”文詩月微笑着,“沒想到你還記得我。”

“我對美女的記性是永恒的。”老廖說着暧昧叢生地看了眼李且,“尤其是整個特警隊都知道的, 咱們李隊女朋友嘛。”

文詩月聽到這話還是有些不好意思地順勢瞥了眼李且, 這人怎麽誰都說啊。

李且默認般地笑着,擡了擡下颌:“廚房借我一下。”

“得。”老廖摸着竈臺上的煙朝文詩月一颔首, 經過李且的時候不忘提醒,“老規矩, 收拾幹淨啊。”

“我什麽時候沒收拾幹淨?”李且瞅了眼老廖的煙,說, “少抽點兒。”

“嗐, 你一個不抽煙的不明白這玩意的好。”

“對身體沒好處。”

“知道。”老廖的聲音消失在門口,倏然又探進來個腦袋, “有攝像頭啊, 注意影響。”

話畢, 人腦袋就徹底消失不見了。

李且笑着收回目光, 一邊撸着袖子一邊跟文詩月說:“這個點吃點兒軟食, 給你下個面?”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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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且把水燒上,然後很是娴熟的找到需要的東西,一一備着。

文詩月看着他當自家廚房一樣熟悉,想起老廖的話, 不由得問:“你經常來這兒做東西吃?”

李且在水池洗菜,低沉的嗓音混着水聲傳來:“也不是經常,看需要吧。”

文詩月也沒多琢磨他這需要是什麽需要。

她人杵到水池邊,拎着一根香菜玩,又問:“你不抽煙,那你在勐鎮怎麽給我感覺是會抽的呢。”

李且關上水龍頭,抽刀切菜,完全憑手感。

他偏頭看向文詩月:“演戲演全套,為了符合林旭的特點,其實就是人前裝裝樣子,不過肺就沒瘾。”

文詩月盯着他手裏切菜,生怕他切到手,但是他這切菜技術真真是好到讓人咂舌。

“我看你們隊裏好多人都要抽煙,你怎麽不抽?”她問。

“我怕死。”李且漫不經心地來這麽一句。

“我要信你了。”怕死就不幹特警了。

“有個故事。一個老爺爺因為抽煙得了肺癌去世了,他的老伴兒打了七年官司才換來了煙盒上‘吸煙有害健康’六個字。”

“我好像聽說過。”

“其實有個最主要的原因。”

“什麽?”

李且擱下菜刀,拿一旁的抹布擦了擦手,湊到文詩月耳邊跟她低聲耳語:“怕你嫌棄味道不好聞,不給我親。”

文詩月輕輕拍了下李且的胳膊:“有攝像頭,你正經點兒。”

李且聽話地“哦”了一聲,退回去繼續忙活。

其實他不抽煙是打小就受了家裏的熏陶,家裏沒人抽煙,以至于他也沒什麽興趣。

但是青春期确實好奇過,也跟着抽過。只得出一個結論,這玩意兒是真沒意思,難抽還對身體有害。

文詩月就這麽看着李且有條不紊地忙活着,想起他的刀工可不是一朝一夕練成的,不由得好奇。

“你怎麽這麽會做飯?”畢竟也是富裕家庭,這手法太利落。

“我家秉承自己動手豐衣足食的理念。”李且把面下下去,拿筷子攪了攪,擱下筷子開始兌調料,“後來出國也吃不慣,就自己做,越做越順手。”

說到出國,文詩月瞧着李且。

如果他當年沒有出國,如果她也去了北京的大學,他們會不會早就在一起了呢。

就好像是命運在跟緣分纏鬥,一開始命運占了上風,可最終還是輸給了緣分。

是啊,無論如何,他跟李且不輸命運。

風雨山海兜兜轉轉,有緣終歸會再相逢,一同續寫前緣。

面好了,李且端着面,領着文詩月坐到靠窗那邊的桌子上去吃。

文詩月坐下聞了聞,熱氣袅袅,裹着香,撲進鼻間。

光聞聞都能感覺到好吃,再加上這賣相,她毫不懷疑李且之前大言不慚說什麽都會的話了。

她其實也是第一次吃李且做的東西,主要是平時他一休假他們基本上都是在外面約會。

要麽就是好不容易待家裏,她心血來潮給他展示新學的菜,最後淪落到食材泡湯,只能點外賣。

算起來,李且還真沒機會展示他的廚藝。

李且又不知道從哪兒拎過來一個凳子,就着文詩月身邊坐下,揉揉她的發頂,說:“看就能看飽?”

文詩月笑着拿起筷子,低頭吃了一口。額角邊的碎發随之落了下去,被李且溫熱修長的手指給捋到了耳後,揉了揉她冰涼的耳朵。

“這味道?”文詩月有些不信,又大口吃了一口,慢慢回味着這格外熟悉的味道,終是想起了什麽似的,肯定道,“你是那個大廚。”

是因為很喜歡吃,所以特別熟悉,哪怕做的食物不一樣,但她吃的出來出自同一個人之手。

而且,之前給她點的外賣裏也有面條,她不會認錯。

難怪老廖看到李且會說那話,是因為之前的外賣他是借用的這兒給她做的。

“嗯。”

李且既然決定要做,就料到會被吃出來,也沒覺得有什麽,這種事其實想瞞也瞞不住。

畢竟以後家裏做飯這事兒得落在他頭上,這姑娘遲早都會知道。

“也沒打算瞞着你,早就想做給你吃了。”李且想起這姑娘在家裏霸占廚房的樣子笑的更開懷,“這不是看你大展身手,我沒那個機會麽。”

對上號以後,文詩月想起了相親的事,也就是說他一直都在暗處看着她。

看到她跟別人相親,卻還給她做好吃的,又不敢現身。

一想到那段時間,又想到蘇木的話,她鼻子又是一酸。

他真的為她做了太多太多。

“你說我傻,你才傻。”文詩月委屈巴巴地看着李且,眼眶都泛着熱,“偷偷摸摸的,偷窺狂。”

李且見文詩月要哭的樣子,拿手指撓撓她的臉,故意活躍氣氛:“不厚道,怎麽罵人啊。”

“本來就是。”文詩月撒嬌,“看着我跟別人相親,你不吃醋嘛。”

“吃,怎麽不吃。”李且佯裝生氣,“那不是氣的我第三天就不去了。”

“那是你沒空吧。”文詩月無情拆穿。

“你這麽直接就沒意思了啊。”

第三天确實得歸隊,才沒再去。

那時候其實也是有想過,如果文詩月真的能遇到一個好的對象。調查下來不說比他好,至少也不能比他差,他就能放心放手。

可是,親眼看到她跟人相親,他就心如刀絞。

他不甘心,不甘心就這麽放手,他不甘心把她交給任何一個男人。

直到孟白元的婚禮,在她還沒有哭着說出那些話的時候,他就已經下定決心不會放手。

文詩月凝視着李且,看着他不想她難過逗她開心。

想到過去種種,她的心潮翻湧。

“放首歌聽聽。”她說着摸出手機。

李且突然有些哭笑不得:“不是,你這一會兒風一會雨的,什麽腦回路?”

話音落下之時,手機裏男歌手獨特的嗓音伴随着音樂,緩緩的道出了姑娘未能宣之于口的心聲。

“我一直都想對你說

你給我想不到的快樂

像綠洲給了沙漠

說你會一直陪着我……”

李且調笑的表情因為歌詞內容一頓,一雙深邃的黑眸漸漸爬滿濃烈的深情。

“……就是愛你愛着你

有悲有喜

有你

平淡也有了意義

就是愛你愛着你

甜蜜又安心

那種感覺就是你……”

文詩月深深地看着李且,清澈的眼眸裏光芒生輝,滿目都是不言而喻的愛意。

聽懂了嗎?

不止是喜歡,是愛。

在還不知道你名字的時候喜歡上你,在跟你重逢後愛上你。

李且,我真的,很愛你。

只愛你。

李且一瞬不瞬地瞧着眼前的姑娘,胸腔起伏的熱烈。

不是無緣無故的說風就是雨,而是她在借歌向他告白,歌曲裏的每一個字都是她對他的愛。

歌曲讓這廚房都變得情有獨鐘,他直接扣着文詩月的後腦勺,就要吻過去。

文詩月微微側了側,薄唇吻在了她的嘴角。

“有攝像頭。”她輕聲提醒。

“死角。”李且說。

“我吃了香菜……唔……”

李且此刻的心情無以言表,因為這首歌,這首特地播放給他聽的歌,叫他失掉了所有的理智。

他又何嘗不是愛着這個姑娘,就是愛她,從一而終,一生只愛她一個。

雖是無神論者,可他卻期盼着真的有來生,他定會找到她,愛她生生世世。

“……就是愛你愛着你

我都願意

就是愛你愛着你

要我們在一起…… ”

幾分鐘後,廚房內柔光寂靜,歌曲早已播放完畢。

李且松開文詩月,等她繼續吃已經有些坨了的面。

文詩月也沒吃多少,就擔心着李且會不會因為剛才的親吻而香菜過敏,以至于一直在觀察着他。

李且胳膊肘杵在桌面上,支着腦袋面向她讓她看,就笑也不說話,跟着癡漢似的。

“你真沒有不舒服?”文詩月幹脆擱下筷子問。

李且搖搖頭,繼續當癡漢。

文詩月還是不放心,幹脆就着燈光檢查起來,露出來的一截結實的手臂沒有過敏症狀,臉上依舊英俊,沒有任何問題。

李且擡起擱在腿上的手,很是明顯地撓了撓脖子。

文詩月一驚,趕緊站起身來也沒管合不合适,去解李且特警服的扣子。

解開後,她扯開領子探頭往裏看去,就聽到耳邊濃濃的笑聲:“雖然是死角,但好歹也是隊裏的廚房重地,再扒下去就真少兒不宜了。”

文詩月的手一縮,被李且捉住,摁在領口敞開的肌膚上。

他微微仰頭,對上姑娘的杏眸,吊兒郎當地說:“想看,等我回家慢慢脫給你看,咱不急于一時。”

“你別鬧。”文詩月嗔他一眼,“跟你說了我吃了香菜,你真的是……”

“我真的是,回贈你一首歌。”李且打斷文詩月的話,拖着腔調一字一頓地對她說,“死了都要愛。”

文詩月:“……”

……

元旦過後,李且休假在家裏當家庭煮夫,除此之外,還負責接送文大記者。

反正自打文詩月知道了李且的手藝以後,就決定不再丢人現眼了。

吃現成的,好吃的比什麽都強。

晚上吃了晚飯,兩個人窩在沙發上看電影,看着看着就莫名其妙的親在了一起,靠枕落了一地。

李且依然适時剎車去了衛生間,文詩月躺在沙發上拿胳膊擋着眼睛,緩了好久坐起來把靠枕擺好,人都還沒出來。

她靠在沙發上繼續看沒頭沒尾的電影,也看不進去,漸漸有些犯困。

她幹脆躺着看,看着看着就沒了知覺。

恍惚中,好像是李且抱着她進了卧室,把她放在床上。

她實在是太困睜不開眼睛,就感受着被子蓋在身上,額頭一陣溫軟和耳邊一聲極具溫柔的“晚安”。

文詩月再次醒來的時候,是淩晨兩點多。

她想起自己好像在沙發上睡着了,想到李且會不會又在失眠,于是幹脆出去看看。

夜半三更的冬夜寂靜又詭異,窗外寒風嘩啦作響,屋內暖氣充足,兩翻天地。

客廳裏瑩瑩的電視光亮打在靠在沙發上男人俊朗的臉上。

電視裏播放着《英雄本色》,卻沒有什麽聲音,也不知道李且是在看還是沒在看。

這讓文詩月驀然想起了那一夜的勐鎮。

她被手機燈光下的李且吓的摔倒,屁股墩痛了好幾天。

可是眼下,她沒有被吓到,反而是升騰起一陣陣的心疼。

李且在文詩月一出來就發現了,所以當她走到他眼前的時候他也沒什麽特別的反應,只是望着她問:“怎麽醒了?”

文詩月走過去直接坐在了李且的腿上,攬着他的脖子,不答反問:“你呢,睡不着。”

“在控制吃藥。”李且順勢摟着文詩月的腰。

“那你控制吃藥就失眠的話,對身體也不好。”文詩月說,“蘇木給了我一個心理醫生的名片,說是權威,要不要去看看?”

李且搖頭:“看過好幾個,也都是權威,只有慢慢來。我現在情況比以前好了很多,一直都有複診,目前遵照醫囑停藥,不用擔心。”

“那你今晚不睡嗎?”文詩月問。

“晚點兒吧,看情況。”李且撫了撫文詩月的腰線,“你還要上班,快去睡。”

“要不,”文詩月瞧着李且,抿了抿唇,“你跟我一起睡吧。”

“嗯?”

“就像打哈欠一樣,人與人之間是會傳染的,睡眠情況應該也大同小異。”

“你這理論挺新鮮。”李且笑。

“試試總比你幹熬好吧。”她心疼。

李且勾着唇,俊眉一揚,刻意壓着嗓音盯着文詩月的嘴唇,說:“但是你确定一個男人跟他喜歡的女人一起睡覺,他不會更興奮的睡不着?”

文詩月嘆了口氣,:“你就不能暫時不想那事。”

“學妹。”李且掀起眼簾,“生物怎麽學的,什麽是本能,嗯?”

“行吧,我就是建議,不願意就……”

“那就試試。”

李且順手摁了沙發你上的遙控器按鈕關了電視,随即輕松地抱起文詩月站起來,大步往主卧走去。

文詩月:“純睡覺。”

李且:“看情況。”

文詩月:“……”什麽就看情況了。

一起躺在一張床上,文詩月還是有些緊張,跟平日裏在沙發上還是不太一樣。

在床上的氛圍實在是讓她由不得不往那方面想,萬一他真的撲過來是給他還是不給呢?

但是這個點了,明天還要上班,而且也沒有準備那個……

可是他想要,她其實也不想拒絕他,她今天好像沒擦身體乳……

這邊廂文詩月在那兒各種腦補的厲害,那邊廂李且關燈躺下後完全沒有下一步動作,人老實地躺平跟她中間隔着一條隐形的三八線。

被子在黑暗裏發出悉悉索索的聲響,身邊男人的存在感始終太強。

文詩月發現她那個理論可能是有用的,至少她給傳染清醒了。

“李且。”文詩月翻身面對他,像個醫生似的問診,“有沒有困意?”

“相當清醒。”李且也轉過來面向她,因為躺着嗓音更顯沉啞,也像個聽話的患者。

“聊聊天。”

“想聊什麽?”

文詩月想了想,溫聲說:“就聊你為什麽會睡不着。”

“四年前執行一項任務,跟我一起的隊友叫江軻,也是我的好朋友。”李且語調很平淡,像是在說別人的故事,“還有一天就是中秋,我們還約好執行完任務一起去買月餅……”

那天要抓的是一個職業犯罪組織,就是有人出錢,他們什麽都做。

這也是李且職業生涯裏遇到的唯一一個用槍如神的罪犯,是個狙擊手。

他躲在無人之地狙擊他們。

江軻被突襲腿部中槍倒下的時候,李且臨時隐蔽位置離他很近,他想要救下暴露在平地上的好友。

可是每當他要突圍去救江軻的時候,江軻就會挨一槍。

能有什麽比一次次想要救下來,卻無能為力更讓人絕望的。

血流了一地,李且紅了眼,到現在也沒能準确精準到狙擊手的位置。

此時只有他倆,在叢林裏,他們的通訊設備被幹擾,無法确定位置請求增援。

對方的狙擊手就是在跟他們玩游戲,江軻就像是他的活靶子。

江軻不讓他出來救他,他出來兩個都得死,到最後李且精準了狙擊手的位置,用反光鏡幹擾救下江軻。

可惜,江軻身中數槍,已經奄奄一息。

江軻臨死之前還笑着抓着他的手跟他說:“月餅就只有你自己吃了,順便也幫我吃了。”

而這個犯罪團夥唯一沒被抓住的就是那個狙擊手。

李且被江軻的家人誤會他見死不救,雖然領導都解釋這跟李且無關,可是他還是陷入了自責。

以至于為了避免沖突,他每年都提前一天帶着月餅去祭拜江軻,暗地裏照顧他的家人。

江軻犧牲後那段時間他連開槍都成問題,一閉上眼睛就是親眼看着江軻被一次次擊中,渾身的血染滿了作戰服,鮮紅一片。

他因此整夜整夜的睡不着,确實是差點就幹不了特警了。

他不能不幹特警,他還要為江軻報仇,親手将那個人繩之于法。

他開始積極配合治療,比任何人都努力練槍,訓練,出任務。

每一次出警,他計劃缜密,考慮周全,不希望再有隊員成為第二個江軻。

四年了,他雖然已無大礙,可是他這心結始終還是沒完全解開,以至于還得靠藥物入眠。

也是遇到文詩月以後,他慢慢開始接受醫生的脫離藥物治療。

被子又發出聲響,文詩月主動挪到了李且的懷裏。

難以想象他眼睜睜的看着好朋友在眼前失去生命的無助,難以想象他這幾年是怎麽扛過來的,更難以想象他是以何種心情把這麽殘忍的事如此平靜的講出來。

“會好的。”她的手撫摸着他的臉,像是給予安慰一般,“一定會好的,我會一直陪着你。”

無論如何,我都在,我會永遠在你身邊。

我會陪你度過每一個難關。

李且抱緊懷裏的姑娘,溫香又柔軟。

他低頭親了親她的眼睛。

“我沒事,放心。”

“嗯,我的李隊長是最棒的。”

“好了,聊完了,快睡。”李且停了停,說,“不然……”

“不然什麽?”文詩月嘴快,問完就後悔了。

因為李且的手指很有指向地順着文詩月的腰線往上滑去,沉沉的滾熱氣息打在她臉上。

“不然,”他咬了下她的鼻尖,啞聲道,“辦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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