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她低頭把腳蹬踢了一下打算……

祁聞白晚上做了夢,半夜醒來,家裏只有他一個人。

睡之前沈藍來過電話,跟他叮囑了些瑣碎的事情,又問他在學校裏有沒有遇到什麽不好的事,他矢口否認,然後立刻把話頭調轉開,說自己的期中測試成績。他的成績一直不錯,雖說不是年級裏最拔尖的,但尚屬優秀學生的範圍,這次期中測試進到年級前十,他跟沈藍要獎勵,沈藍在電話那頭爽快地答應了。

回想電話裏沈藍的聲音,祁聞白把被子往懷裏摟了摟,仿佛這樣就跟媽媽在自己身邊一樣。夢裏的事很不好,說是夢,其實混雜着以前的記憶。他記事挺早,幼兒園的時候就已經能聽懂那些大人私下對他媽媽的編排,但是沈藍從不計較,又或者,她一個女人要想正面對抗流言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況且別人傳閑話都是背後傳,想計較也難。

當面來揭人臉皮的事,大多都是小孩子來幹。小孩子沒有經過歲月的摔打和琢磨,身上的善是直接的,惡也同樣不加掩飾。祁聞白幼兒園的年紀時常被附近同齡或者大一些的孩子欺負。上小學之後,那些欺負他的孩子都逐漸學會了世俗應有的規矩,沒人再霸淩他,可是那些埋藏很久的記憶卻因為最近的事又重新被翻出來。

他一閉上眼睛就做夢,時睡時醒地熬到天亮,爬起來洗漱,背上書包下樓。

樓下有早餐店,賣包子油條豆漿之類的東西。一起排隊的有大人有小孩,包括隔壁街已經讀四年級的丁程蹊。

丁程蹊排在他前面,兩人之間只隔了一個人。排到丁程蹊,醬肉包剛好沒了。

老板問:“兩分鐘等不等得住?”

丁程蹊點了下頭,往隊伍旁邊挪了一步,等着包子出籠。

祁聞白接過老板遞來的鮮肉包,沒看丁程蹊,轉身就走。他和丁程蹊之間的恩怨開始的很早。當初欺負他的小孩裏就有丁程蹊,不過丁程蹊算好的,只欺負過他兩回,一次是在幼兒園裏藏了他的東西,一次是他剛上小學那會兒,就在附近的小巷子裏,丁程蹊跟附近片區的兩個小孩兒攔着路不讓他過。

祁聞白是早産兒,從小個頭就比同齡的孩子小一圈,被人攔住路,左突右沖都過不去,他就站在原地沉默。不哭不嚷,也不動手,只紅着眼圈冷冷地看着攔住他去路的人。這一幕被剛好買菜回來的丁程蹊爸爸看到,轟走另外兩個小屁孩,另一手直接揪住丁程蹊的耳朵讓他跟祁聞白道歉。

祁聞白走了之後,丁程蹊挨了一頓很紮實的打,在家裏躺了好幾天養傷。那之後丁程蹊再沒為難過祁聞白,但也從此再不靠近祁聞白,即便兩人因為住得太近又上同一所小學,經常免不了打照面,卻是在之後的兩年多時間裏從未說過一句話。

祁聞白在公交站邊啃包子邊等車,丁程蹊揣着兩個醬肉包站到他旁邊,兩人距離意外得近。他扭頭看了丁程蹊一眼,對方似乎有話要說,包子攥在手裏也不吃,嘴唇抿了一回又一回,但是老半天卻還是沒開口。祁聞白早就不記丁程蹊的仇了,只是每次遇上丁程蹊都視他如空氣,恨不得離他八丈遠,他也不是對人上趕着親近的性子。今天丁程蹊突然站到他跟前,弄得他一頭霧水。

公交到站,兩人一前一後上車,一前一後下車,進校門。三年級和四年級不在同一樓層,兩人走到三樓,祁聞白往自己班上去,丁程蹊咬咬牙,終于能把嘴張開。

“你下午——”丁程蹊吭哧吭哧得幾乎要結巴。

祁聞白停住腳看他,臉上還有昨天挨打留下的淡淡淤青。

“你下午下課跟我一起走,就在這裏等着。”一句話燙嘴得不得了,丁程蹊吐字都含含糊糊的,說完也不等祁聞白點頭或搖頭,丁程蹊蹬蹬蹬地往樓上跑,一眨眼就沒了蹤影。

一天課結束,祁聞白把一道題寫完才收拾書包,丁程蹊已經站在樓道拐角了,一邊伸着脖子往三年級四班的教室裏瞄。祁聞白注意到丁程蹊的身影,把書包的拉鏈一拉,只背了一條書包帶就往教室外面沖。

丁程蹊的自尊心不允許他主動跟祁聞白說話,但是家長威逼加利誘,他不得不屈服。不過,家長的要求是一方面,他也不太想再繼續跟祁聞白裝陌生人,他爸媽既然要求他上下學跟祁聞白一起,他剛好借坡下驢。

但是,兩人實在太像陌生人,和早上來的時候一樣,出校門的路上也很沉默,一前一後,生怕別人看出來他倆是同路。

校門口的擁堵逐漸散開,祁聞白的腳步慢下來。他的心裏莫名生出一絲期待,或許昨天那個姐姐今天還會再次出現在這裏。

張望無果,反倒是丁程蹊在前面叫他:“你看什麽呢?”

他小跑着跟上去:“沒什麽。”

丁程蹊埋頭往前走,他其實跟祁聞白不一樣,不是那種安靜的性格,反倒是上課因為說小話被老師點名的常客,上學路上的一路沉默已經用了他這輩子最大的力氣。

“六塊今天不會來找你了,你不用到處看。”

“六塊”大名叫劉奎,他爸在學校對面的街上賣水果,壟斷了學校門這一片區的水果生意,有錢,但是給兒子的花銷卻摳搜得很,美其名曰“兒子要窮養”。六塊從他爸那裏繼承了些霸道,時不時幹些欺負落單同學的事情,最愛幹的就是搶小朋友的錢,而且還愛打着“替天行道”的旗號,以為自己的搶劫正名。被他搶過錢的學生,都是在學校裏被孤立的或者像祁聞白這樣“名聲”不好的。

在前兩年,丁程蹊一直在小心地維護自己的自尊心,但是一旦跟祁聞白打開了話匣子,話就多得剎不住車。聽說祁聞白也在集兵器卡片,兩人就地攤開各自手裏的存貨。祁聞白重複的卡片很多,并不是他買零食多,這些卡片都是班上的女同學送給他的。

“我們班怎麽沒女生送我?”丁程蹊撓撓頭,不過看看祁聞白的臉,他也就釋然了。雖然大家年紀都不大,但是基本的美醜還是能分清楚的,祁聞白長了一副唇紅齒白的模樣,臉蛋幹淨白皙像個糯米團子,這樣的長相在男生堆裏不讨喜,但女孩兒就喜歡他這樣的漂亮小男孩,別說兵器卡,祁聞白但凡願意主動跟小姑娘張嘴要其他什麽東西,沒準那些女生也照樣給他。

“你要哪個自己挑,我其實已經集齊了一套。”

丁程蹊大叫:“集齊了!!”這在他看來是不可能完成的事,他班上就沒有一個人集齊這玩意兒,祁聞白竟然悄悄就集齊了。

兩個小男生的友誼因為父母的命令才達成,而因為祁聞白大方地交換卡片,兩人的友誼在短短的時間裏變得堅固起來。

連着一段時間,在上下學的路上,祁聞白因為有人同行,避免落單,也避免了挨揍的遭遇。不過在班上和趙文科的摩擦還是沒能成功避免,沈藍被老師叫到學校,趙文科的家長格外的豪橫,因為這次趙文科沒落着好,被祁聞白推了一下,腦袋給撞破了。

自上次在巷子裏遇到祁聞白被揍之後,昭昭覺得這麽報複一點意思都沒有,看到祁聞白挨打,她并沒有任何報複之後的愉悅與輕松,心中依舊抑郁。她逐漸同意她媽媽所說的,大人的事應該讓大人來解決。她把氣撒在一個屁大的小孩兒身上,仔細想想,是有些不地道。

連徹從小就不愛把心思放在學習上,整個人跟個小靈通一樣,縣城雖然不大,但是什麽消息都能讓他打聽到。當連徹說,祁聞白把同學打了,昭昭是不相信的。看祁聞白那個慫兮兮的樣子,昭昭想象不出來他跟人幹架是什麽樣子。

“別是那小孩兒自己摔的,碰瓷吧?”

“那哪兒能有假,腦袋縫了八針,就是去姑姑醫院的急診科縫的。”

昭昭撇了下嘴,竟然是去連彩茹的醫院縫的,她卻什麽都不知道。

“八針?那小孩兒腦門夠大的啊。”

“八針不少了,再多點就開瓢了。”連徹啧啧舌,戳着盤子裏的土豆。昭昭喜歡吃土豆炖牛肉的牛肉,但是在學校食堂,阿姨自然不可能只給牛肉,不給土豆。所以,昭昭盤子裏的土豆全部歸連徹,噎得他脖子都快抻長了一截。

昭昭嘴裏忙着跟牛肉較勁,牛肉好吃,可是有筋。連徹把自己盤子裏的青菜挾了些到她的盤子:“多吃青菜長頭發。”頓了頓,他又說,“下午你回家注意安全,路上給我買幾個甜筒凍到冰箱,悄悄的,就說是你想吃。你再看看有沒有那個小西瓜,讓奶奶記得補充庫存,我晚上回來要吃一整個。”連徹的臉上有冒痘的跡象,家裏不許他吃冰淇淋這類的奶制品,他次次都拿昭昭當借口。

已經是五月,離中考沒剩下多少時間,初三強制走讀生也上晚自習,連徹下午不能跟着她一起回家。

昭昭淡淡應聲:“行。”

雖然昭昭向來都是拽拽的性子,但是自從她爸媽鬧離婚,她整個人都籠罩着一層不開心,對誰都是冷淡疏離,也不愛笑了,整天頂着一張撲克臉。連徹擡眼看看昭昭,又低下頭暗暗嘆氣,卻并不知道要怎麽安慰這個表妹。

“我聽說趙威最近又來找你的事兒了?”連徹本來想問趙威最近有沒有再騷擾她,但“騷擾”這個詞太敏感,他怕把昭昭的火氣給引起來。趙威初三,從昭昭升初一開始就對她獻殷勤,說是對她一見鐘情。昭昭不喜歡趙威,尤其讨厭他高調地宣布要追她之後,她更是煩透了這個人。但是這種人不搭理還好,越搭理他越來勁,所以她采用的是忽視策略。

她輕描淡寫道:“有啊,被我給打回去了。”就在今天上午,事兒還熱乎着,可能小靈通連徹還沒獲悉她的壯舉。

連徹跟被土豆噎到似的:“你打他?”趙威個子高,尤其初三上學期猛竄個兒,像昭昭這樣瘦巴巴的麻杆,他估摸着趙威單手就能把她拎起來。

“不信拉倒。”趙威課間又來她班上晃,被她一書砸過去,再吼了一聲“滾”,趙威竟然聽話得離開了。現在回想起來,昭昭自己都有點不相信。

連徹趕緊換了副笑嘻嘻的面孔:“我信。”

兩人吃過午飯就散了,昭昭回了班裏,同桌唐薇璐正趴課桌下看漫畫。昭昭把包子放她桌上:“趁熱吃,我哥親自買的。”

唐薇璐把漫畫書往桌肚裏一塞,開心地抓過包子就開始啃,嚼了幾口,忍不住誇贊:“連徹哥買的包子比你買的好吃。”

昭昭睨了她一眼,暗嘆“女大不中留”,同樣是食堂的包子,因為買的人不同,味道竟然還能吃出差別。

“你對連徹的濾鏡太厚了。”

“才不是。”

唐薇璐嘴上說喜歡連徹,但是她和連徹一起吃飯,唐薇璐從來不跟着,說自己吃相不好。她實在不能理解唐薇璐的思維,連徹的吃相也好不到哪裏去,唐薇璐有什麽好擔心的。

初二的課程她早學完了,甚至初三的主課都已經提前學過,下午的課上她也不聽講,把能寫的作業都寫了,回家差不多是背了個空書包。

耳朵了塞着一只耳機,邊蹬車邊聽聽力,到岔路上,她的車子拐了個方向,再往前走一段路就是三小。

距離上次來三小外面已經過了近一個月的時間,她貼過的傳單早就不知道腐爛在哪個垃圾桶或者回收站了,但是祁聞白的麻煩卻并沒有完全斷絕。連徹說祁聞白把同學揍到腦袋縫針,他那麽小小的一個人,哪有那麽大的本事?保不準他更慘,甚至要進醫院。

在三小校門外面停下車,校門口只有稀稀落落的幾個人走動,小攤販也正收拾攤子準備轉移陣地,不用想也知道學校裏的學生差不多走光了。

她低頭把腳蹬踢了一下打算離開,老遠聽到一聲“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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