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13來我家吧 明天入v撒~

13.

沈屹白老遠就看見聞清蜷縮在學校保安室門口。

她抱着小腿,将腦袋埋在雙膝之間,看着可憐極了。

沈屹白擰着的眉頭愈發緊蹙。

忽然在想——

剛剛他不該把電話挂斷的。

少年握着方向盤的雙手微微用力,骨節處透着青白之色,形狀極好的薄唇亦是生硬地緊抿着。

須臾,按響了喇叭。

喇叭聲響起的剎那,聞清擡起頭,就見車大燈照在她腳邊。

她仿如生鏽的玩偶,停滞了好幾秒,才遲鈍地循着光線看去,脖子發出陣不堪重負的咔咔聲。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

隔着擋風玻璃和厚重的雨簾,聞清的視線有些模糊。

依稀間只看的到少年清隽溫文的朦胧輪廓。

睫毛上凝着水珠,眼睛上也結了層水翳。聞清費勁地眨了眨眼,努力想要辨析少年的神情。

不過不等她看清,少年就已經推開車門,擎着傘下來了。

狂風肆虐,脆弱的黑色傘面被扭曲成不可思議的程度,可始終卻還是穩穩的被少年掌控在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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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他生來便是站在頂端的王者,能肆意掌控世間一切。

片刻,少年走到了聞清面前。

他低頭看着伶仃可憐的落魄小姑娘,下颌緊繃。

伸手,将大半的傘傾斜到她的頭頂之上。

稀稀拉拉落在臉上的雨點被擋在傘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一下一下落在聞清的心頭。

聞清仰頭看着神祗一般的少年,輕聲叫道:“班長…”

沈屹白柔聲道:“我在。”

不知是少年的神情太溫柔還是語氣太醉人,聞清一下沒繃住,本就發紅發燙的眼眶愈發的肆虐。

眼淚混雜着雨水糊滿整張臉。

聞清不敢伸手擦,生怕被少年知道自己沒用地在哭。

可即便如此,發顫的嗓音還是出賣了她的真實情緒。

“班長,”她哽咽着說,“我昨天晚上睡覺的時候沒注意到群消息,不知道今天不用來學校。”

沈屹白溫聲安慰她說:“沒關系,現在你知道了。”

太溫柔了。

至少應該怪她一下才對啊。

聞清垂着眼睫低下頭,遮住眼裏翻湧的情緒。

半晌,才聲音極輕地跟他道歉說:“對不起。”

害你專門跑這一趟。

頭頂傳來少年似有若無的嘆息聲,輕輕逸散在風雨之中。

少時,他屈膝蹲在聞清面前,黑壓壓的傘面随之矮下來。

好似形成了一道結界。

外面狂風肆虐、大雨傾盆,而這裏面,只有她和沈屹白。

聞清怔怔擡眸看着近在咫尺的沈屹白。

黑色傘面投下大片濃密的深色陰影,他白玉似的姣好面龐顯得有些晦澀、灰暗,但是那雙覆着盈盈水翳的雙眸,卻依舊明亮如斯。

聞清忽然想起來。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她就是被這樣一雙眼睛吸引。

太溫柔了,真的…太溫柔了。

溫柔眼睛的主人揉揉她濕噠噠的頭發說:“沒什麽好對不起的。聞清,雨下的太大了,我有點撐不住傘,先去我車裏躲躲吧。”

聞清下意識點頭,餘光瞧見自己狼狽的模樣,又頓住。

她猶豫道:“可是…”

沈屹白笑着伸出自己濕漉漉的手臂。

那條半舊的紅黑色編制手繩如同紋身般烙刻在他冷白皓腕上。

“咱們兩個啊,半斤八兩,誰也別嫌棄誰。”他說。

聞清表情還是有些猶疑。

沈屹白也沒催她,只是“适當”的在來風時,抖了抖手。

傘面傾斜,少年幾乎整個人都暴露在雨中。

聞清連忙道:“好。”

沈屹白笑笑,起身要帶聞清去車裏。

不過聞清由于沒吃早飯,再加上保持一個動作太久,起身時,眼前驟然一黑,出現短暫的眩暈。

她出于本能地伸手想抓着什麽東西穩住身子。

不過想起左側的少年,她不敢冒犯他,遂急忙改為撐着右邊的牆壁,這才勉強沒有摔倒。

沈屹白注意到她的情況,擰眉詢問道:“沒事吧?”

幾秒鐘後,眩暈褪卻,聞清白着臉搖頭,“沒事。”

沈屹白不放心。

他沉沉看着小姑娘狼狽的面容,問:“要我背你嗎?”

聞清表情頓時一片空白。

緩了好幾秒鐘,才将這句話消化進了腦子裏。

蒼白的臉頰浮現一抹潮紅,聞清輕輕搖頭,“不用。”

她解釋說:“忘記吃早飯了,有點低血糖,不要緊的。”

她說完後局促地盯着少年濕透的鞋子和褲腿,沒敢擡頭。

她不知道他的表情,就聽他嗯了聲,說:“走吧。”

聞清點頭,“好。”

一高一矮的兩道身影,擠在逼仄的黑色單人傘裏。

不知從哪一秒鐘開始,傘面傾斜,穩穩罩着女孩瘦弱的身子,男孩半個肩膀卻都暴露在風雨之中。

進到車裏之後,沈屹白将後座的毛巾遞給聞清。

有了上次的經歷,聞清這次沒有貿然接過。

她猶豫了下,看向沈屹白。

沈屹白知道她在想什麽,莞爾:“來的時候帶了兩條。”

聞清這才松了口氣,輕聲道:“謝謝。”

接過毛巾胡亂擦了把臉,再擡頭時,見少年也在擦臉。

她目光悄悄掠過他的耳朵、手掌,忽而注意到,少年用的那條毛巾上,有一個淡淡的藍色花紋。

她記得,上次她用的那條毛巾上就有這樣一個花紋。

聞清下意識看向自己手裏這條毛巾。

只見上面繡着淺粉色花紋…

一瞬間,她神情有些恍惚。

沒來得及多想,就聽少年說:“聞清,我先送你回家吧。”

聞清想起臨走前姜豔嘲諷的表情,心頭一窒,本就沒什麽血色的臉蛋,頓時慘白慘白的一片。

她抓着毛巾的手緊了緊,半晌才啞聲道:“我…不想回去。”

至少暫時不想。

沈屹白動作一頓,偏頭看她。

他沒問原由,只道:“不介意的話,要不要去我家坐坐?”

聞清鬼使神差地點頭答應了。

直到她腳步輕浮地來到沈屹白家門口的時候,才終于回過神。

她側頭看着少年正刷卡開門的動作,如夢初醒,下意思磕磕絆絆地叫了他一聲:“班長…”

沈屹白聞言,回頭看她,笑容溫煦,“怎麽了?”

聞清緊張的說不出話。

無處可去被收留的是她,現在到了人家門口想跑的也是她。

沈屹白雖然好脾氣,但也肯定會覺得她煩人的吧?

可是……

一想到待會要見到沈屹白的家長,她覺得更緊張了。

沈屹白見小姑娘也不說話,就只是滿臉慌張地緊緊絞着手指,了然一笑。

他好聲好氣地安撫:“不用擔心,這裏就我一個人住。”

聞清表情一呆,“一個人?”

沈屹白轉頭開門,平靜地說:“我母親去世了,父親現在有了新家庭,跟他們一起住不太方便。”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讓聞清陡然怔愣在原地。

她不知所措地道歉說:“對不起,我、我不知道…”

沈屹白笑笑:“沒什麽好道歉的,我早就看開了。”

聞清不敢應話,生怕又說錯。

好在沈屹白也沒再繼續這個話題,推開門,讓她進來。

這個公寓很大,寬敞而明亮,就是太空了。

空的像是待價而沽的樣板房,冷冰冰的,沒有一點人氣。

聞清站在門口,怔怔看着。

她還以為,像沈屹白這麽溫暖陽光的性格,肯定擁有一個幸福美滿,充滿歡聲笑語的家才對。

原來,他也和她一樣,在一個支離破碎的家庭中成長。

她走神這會,沈屹白從鞋櫃裏拿出雙男士拖鞋擺在她面前。

“家裏沒有女士拖鞋,将就着穿吧。”

聞清連忙往後退了一步,“我、我鞋子和襪子是濕的…”

會把你鞋子弄髒的。

沈屹白不知道是真沒明白,還是假沒明白。

他非但沒解決鞋的問題,還順勢含笑說:“我知道,待會我去找兩件沒穿過的新衣服,你到時候去洗個熱水澡。別感冒了。”

“洗澡”兩個字讓聞清腦子轟的一下燒起來。

她下意識想要拒絕,不過沈屹白沒給她這個機會。

他伸手說:“書包給我。”

聞清下意識将已經濕透了的,甚至還在滴水的書包遞給他。

沈屹白也沒嫌棄。

他直接将書包拎進客廳,不忘叮囑聞清趕緊進來。

聞清看看他的背影,又垂眸看看面前的男士拖鞋。

猶豫兩秒,最終還是将鞋襪脫掉,光着腳趿上拖鞋。

聞清平時穿36碼的鞋,而沈屹白雖然看着清瘦,但是一米八七的身高擺在那,腳不可能小。

經聞清這麽一穿,特別像——

“像偷穿大人鞋子的小孩。”

沈屹白笑着如是說。

聽他這麽說,聞清羞恥的連腳趾都蜷了起來。

她腳趾圓圓的,修剪整齊的指甲蓋沒塗亂七八糟的東西,泛着瑩瑩的健康色澤,看着非常可愛。

沈屹白略深的目光在她腳趾上停留了兩秒。

須臾,放下書包,轉身去廚房給聞清兌了杯溫水。

聞清甕聲甕氣地道了聲謝謝,也不敢亂動亂坐,就幹巴巴地抱着杯子,小口小口地啜飲着。

同時直勾勾地盯着少年正朝卧室走去的背影。

不一會兒,沈屹白提着兩件衣服從房間走出來。

“聞清,你看這兩件可以嗎?”

哪裏可以了?!!

聞清一下被水給嗆着了。

她咳了半天才勉強平複下來,忙不疊拒絕道:“不用了,我、我這樣可以…”

沈屹白擰眉,不贊同道:“你淋成這樣,肯定不行的。”

他問聞清:“不喜歡這衣服?”

聞清搖頭,沒好意思開口。

沈屹白把吊牌撥到她面前說:“這是新的,我沒穿過。”

聞清耳尖紅了紅,還是沒說話。

沈屹白又想了想,說:“洗手間是可以反鎖的,別怕。”

聞清臉頰爆紅,解釋說:“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只是…”

“沒有什麽只是。”

沈屹白将她的水杯放在茶幾上,然後将衣服塞給她。

“快去把衣服換掉,我也去隔壁間沖個熱水澡。”

聞清沒辦法了。

最終緩緩點頭。

聞清洗漱好之後,換上了沈屹白給她的衣服。

少年個高腿長,一件上衣都能給她當裙子,褲子更是要把褲腿翻卷好幾道才不至于拖地。

現如今這個條件,這樣已經很好了。

只除了……

聞清看着髒衣簍裏的內褲,面頰微微熱。

她現在洗了也沒地方曬,所以只得将內褲藏到校服裏面。

還有胸衣。

面紅耳赤地做完這一切後,聞清打開了洗手間的門。

她真空上陣,沒穿內衣,有那麽一瞬間的不自在。

好在衣服寬大也看不出什麽,于是将那份不自在壓下去。

随後她探頭望向客廳,卻沒有看見沈屹白的身影。

倒是廚房,傳來了油煙機和炒菜的聲音。

她循聲走過去,就見白衣黑褲的少年正兜着圍裙在做飯。

少年的手長得非常好看,骨節修長,肌膚細膩,一看就是豐沃水土家養出來的富家公子哥。

但就是這樣一個富貴皮囊的主人,偏生又在動作熟練的做菜。

聞清沒出聲,怔怔站在開放式廚房的門口看着。

沈屹白沒注意,直到做好番茄炒蛋裝盤時,才發現。

他關了火,轉過頭,含笑看着她說:“油煙機聲音太大,沒聽到腳步聲。什麽時候過來的?”

聞清不好意思說自己在這看很久了,“我也才剛過來。”

沈屹白沒做多想地點了點頭,将剛做好的番茄炒蛋扣到煮好的面條裏,然後端去餐桌。

路過聞清的時候,她下意識伸手想要接過。

但少年卻避開了她的手,“燙。要幫忙去拿兩雙碗筷。”

聞清下意識按照他的話進去廚房拿碗筷。

但是目光一掃,怔住,問:“班長,碗筷放在哪了啊?”

沈屹白說:“消毒櫃裏。”

聞清依言拿了兩雙碗筷到餐桌上。

沈屹白笑着指了指旁邊的位置,讓聞清坐。

聞清只猶豫了一秒鐘,就乖乖坐下。

沈屹白拿起一只她拿過來的碗,問:“吃多少?”

聞清:“半碗就夠了。”

沈屹白盛了一平碗給她,用略帶不贊同的語氣跟她說:“早上都沒吃,現在還不多吃點。”

以前在姜山的時候,爺爺奶奶也會這麽說聞清。

但是自從來了姜豔這裏之後,再沒人這麽跟她說了。

而沈屹白……

她剛剛只是在學校門口提了一嘴,他就能記住。

一個沒有多深交情的同學尚且都能如此,為什麽姜豔卻…

聞清覺得鼻尖一酸。

她連忙佯裝低着頭,不敢讓少年看見自己的異樣。

“好。”她乖乖地說。

沈屹白笑了笑,也給自己盛了一碗一大碗面條,邊吹邊說:“家裏沒什麽食材,湊活着番茄雞蛋面吃一吃,下次給你做好吃的。”

……下次?

聞清拿着筷子的手一頓,不可避免地心悸了一下。

面上卻還是平靜道:“好。”

“別光說好。”

沈屹白催促道:“趕緊嘗嘗看味道行不行。”

聞清點頭,卷了一筷子面。

顧及在別人家,面前還是自己動心的男孩子,她吃的特別斯文。

許久,等将面條悉數咽下去之後,才點頭說:“好吃。”

沈屹白笑笑,也埋頭吃了起來。

不比聞清,他夾了厚厚一筷子面條,大口大口地提溜。

吃的特別随性,特別香。

吃完之後,他擦擦嘴說:“聞清,你書包和書本我都放在烘幹機上烘了,差不多也幹了,一會你把濕掉的衣服也拿過去烘一烘。”

聞清心中一暖。

點頭應道:“好。”

沈屹白還想說什麽,這時候,門鈴忽然響了起來。

他眉頭微皺,讓聞清坐一下,起身去開門。

餐桌跟大門處是直通的。

所以幾乎公寓大門一開,聞清就瞧見了來人。

——是舒姚。

舒姚也注意到了聞清。

兩人目光相撞,空氣中彌漫着讓人窒息的尴尬與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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