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謀劃廢太子
“是嗎?誰?”朱見深的表情沒有任何改變,氣定神閑地問道。
“梁公公啊。”萬貞兒眯起不算大的眼睛,看了眼梁芳,然後又将身子往朱見深的身上靠了靠,道,“現在也就只有梁公公能為陛下您分憂解難了。”
朱見深眯起眼睛,似有若無地看了梁芳一眼,随即倚靠在炕桌上,問道:“梁芳啊,你倒是說說看,這件事該怎麽解決?”
“陛下,這事兒其實也簡單,流星雨乃是不詳之物,朝內不正有一個不詳之人嗎?只要廢除了,自然能暫息老天爺的雷霆之怒。”梁芳低頭平靜地說道。
“你是說利用這次的流星雨之際廢除太子?”朱見深深深地嘆了口氣,他心底裏有淡淡的矛盾一閃而過,不過很快就恢複了平常。
流星雨,這無疑是最好的廢太子的借口,對于這一點朱見深他很清楚,但是那畢竟是自己曾經最疼愛的兒子,他的心裏多少還是會有些猶豫不定,可是上天注定這個太子是個禍害,而且四皇子近年來似乎更得朱見深的心意,他也早有想要讓朱祐杬接替自己的打算,只是苦于沒有一個很好的借口,而這一次也許就是上天的安排。
桌上的檀香徐徐升騰,只是空氣中卻仿佛增添了更多擾人的氣息,預示着正如履薄冰的那個人的命運,門外的幾聲烏鴉不适時的叫喚起來,讓萬貴妃的心頭煩悶,她一邊打發人去驅趕,一邊喃喃自語地說道:“這些烏鴉真是太鬧心了。”
“主子,趕明兒奴才給您找人将它們一個個的都拔毛打發了,省的您心煩。”梁芳滿臉谄媚地彎腰站在萬貴妃身邊,語氣中也有明顯的不耐煩,眼角瞥了一眼門外,眼珠子賊溜溜地轉着,仿佛又想到了什麽壞主意。
心情煩躁的時候總覺得時間過得猶如落葉上爬過的蝸牛般漫長,此時此刻,朱祐樘對這句話就深有體會,他歪在寝室的窗邊,看着眼前刺眼的陽光漸漸變成了橘黃,仿佛經歷了無數個世紀般的漫長。
裴玉杭站在一旁不敢說話,雖然他知道太子此時正需要人寬慰,可是自己卻着實不知道該說什麽,他好幾次忍不住擡頭看着太子那憂郁的臉龐,想要說,卻還是硬生生地咽了下去,終是沒有說出口,直到外面已經黯淡下來,宮女和太監來掌燈,他才不得不說道:“太子,該用晚膳了。”
朱祐樘像突然蘇醒過來似得,嘴裏淡淡地說了句:“已經這麽晚了嗎?”說完,忍不住挪了挪自己已經僵硬的身體,片刻之後才站起身,沖着裴玉杭露出一個牽強的笑容,随後踱到炕桌邊,慢慢地坐下,揉揉自己的雙腿,看着那正在準備晚膳的太監和宮女們說道,“都撤下去吧,本宮沒有胃口,不想吃。”
他的一句話,讓那些宮女和太監一下子就愣在了原地,用眼角的餘光瞅着他們的總管餘福,眼巴巴地希望他能告訴他們該怎麽辦?
餘福心羁地站在原地,顯得有些手足無措,想了想之後才沙啞着嗓子說道:“太子還是多少吃點吧?否則總管公公要是怪罪起來,奴才們也是少不得一頓板子。”
聽聞餘福的一番話,朱祐樘不由停住了自己的動作,擡頭看着他那蒼老的臉角,曾幾何時這個從小就照顧自己的老太監也已經如此白發蒼蒼,也許是時候讓他歸老還鄉了,想到這裏,他放松了自己的身體,然後端過炕桌上的青花茶盞,淺酌一口說道:“餘福啊,自從本宮被立為太子,你就跟着本宮吧?想來也有十年有餘了,你難道沒有想過早點告老還鄉嗎?”
餘福聽到太子的這番話,雖說還在寒冬臘月,但是他額角邊的冷汗卻仍是大顆大顆的往下落,砸在地上發出撞擊心靈的震撼,他再也忍不住,一下子跪倒在地上,因為風寒而沙啞的嗓音混合着揪人心肺的哭泣,道:“老奴罪該萬死,罪該萬死,求太子殿下千萬不要讓老奴告老還鄉,千萬不要,求求殿下,求求殿下。”
朱祐樘放下茶盞,站起身圍着擺滿晚膳的桌子走了一圈,又瞥了一眼太監宮女端在手中還沒來得及放到桌上的碗,淡淡地說道:“今晚本宮沒有胃口,不想吃,這意思本宮應該已經說的很清楚了,所以不管是誰,都不能讓本宮收回自己不想收回的話,這一點你們最好記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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頓時,周圍的人都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大氣也不敢喘,眼前這個語氣威嚴的主子跟以往所見的卻似有些不一樣,也就是在這一刻,大家才恍然覺察到,那個曾經天真浪漫,輕聲細語的主子已然擺脫了幼年的稚氣,渾身散發着讓人無法近前的寒意。
“餘福啊,本宮希望以後這清寧宮裏啊,該說的可以說,不該說的還是不說為妙。”朱祐樘走到正額頭點地的餘福身邊,繼續說道,“既然不想告老還鄉,那麽就管好自己的嘴巴,為自己的晚年積點福。好了,除了裴大人,其他人都下去吧。”
片刻之後,房間裏已經沒有了那些香氣飄逸的晚膳,朱祐樘則疲憊地歪在炕桌的一邊,半靠在炕枕上,心思游移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
“殿下。”裴玉杭小聲地試探道。
“嗯。”朱祐樘動動了懶散的身體,看了他一眼之後道,“本宮沒事,一切都很好。”
裴玉杭不明白看起來如此憔悴的他,又怎會一切都很好,他眼角瞅了瞅門簾,然後不安地問道,“殿下今日怎麽……”
“哼,雖然本宮尚且年幼,但還不算傻,既然他們想讓本宮過不安生,那本宮又為啥要退讓?”朱祐樘眼神裏一股殺氣突閃而過,“而且本宮也不想再退讓了。”
裴玉杭聽不懂他的話外之音,自然也不清楚他和梁芳這夥兒人之間的恩怨,更加不知道餘福不過是梁芳安插在朱祐樘身邊的探子而已,不過他卻清楚的知道,讓他高興正是自己此時應該去做的,于是他笑着說道:“太子,臣年幼時,心情不好就會去做一件事。”說完,他笑着轉身走出了溫暖舒适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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