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大地動來了

“只要這樣便行？”懷恩充滿疑問地看着周太後，這太後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他完全摸不清楚，但他知道，太後這樣說自然有她的道理，沉思片刻之後，便也不再糾結。

“只要這樣，還有，你秘密前去，不要讓旁人知道。”周太後慢慢地坐到炕邊，拿起自己已經被磨光滑的佛珠，輕輕地撚動起來，緩緩地閉上眼睛後，道，“沒事了，跪安吧，今日之事切記不要為外人所知，就連家中之人也絕對不能透露，包括你那個幹兒子。”

“微臣明白。”

懷恩靜悄悄地退下，當他退至屋外的時候，暗地裏不由思量起太後的最後一句話，太後有意提起裴玉杭，到底是什麽意思，是對裴玉杭還不信任，還是在考驗他懷恩？雖說自己也是宮中老人了，但這周太後的心思，自己還真沒幾次是揣測對的。

……

今日只因朱祐樘去文華殿有些晚，于是下課時間便晚了許多，當他跟随徐壽回到清寧宮的時候，午膳早已用過，而周太後卻面對着一桌的山珍海味，完全沒有食欲。

“都撤了，都撤了。”朱祐樘剛進屋，便聽到周太後對宮女太監吩咐道。

朱祐樘喜上眉梢，微笑地走到周太後身邊，輕聲說道：“祖母這是怎得？沒有胃口？”

“唉。”周太後不高興地轉頭看了他一眼，略顯氣憤地說道，“萬安，劉吉那幫老家夥，怎得拖到如此時辰，叫祖母好是等待。”

朱祐樘揮手示意準備撤膳的宮女太監們讓他們退下，然後在周太後身邊坐下，拿起桌上的筷子，夾起一塊清蒸玉蘭片遞到太後碗中，道：“祖母，這可是你最喜歡的筍片，難道你也不想嘗一嘗？”

“你不嘗，那孫兒可就不客氣啦。”說完，朱祐樘便夾起離自己最近的一個素三鮮，不顧形象地大口吃起來。

“你啊。”周太後看到他狼吞虎咽的樣子，這才轉而笑道。

朱祐樘經歷的事情太多，也太過兇險，所以他從小便懂得察言觀色，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

午膳過後，太後不急于午休，她拉着朱祐樘在暖炕上坐下，一杯香甜可口的人參紅棗茶正擺在他們面前，朱祐樘掀開蓋子，濃郁的紅棗氣息蔓延開來，讓他覺得一股暖流從心底溢了出來，朱祐樘深深地吸了兩口氣後，道：“祖母這裏的茶每次都能讓孫兒從心裏暖起來。”

“終也是知道祖母的好了呀。”周太後自嘲地說道。

“在孫兒心裏，祖母永遠都是最好的。”朱祐樘撒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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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言歸正傳。”周太後轉身沖着屋內的所有人，道，“你們啊，別淨在這兒呆着了，都出去，都出去。”

朱祐樘眼角瞥了一眼裴玉杭，兩人對視之後，裴玉杭竟愣在原地，不知該何去何從。

“裴大人，你是不是也……”周太後自然看出了兩人之間眼神的交彙，于是她眼眸低垂，淡淡地說道。

當所有人都退出去之後，周太後放下手中的佛珠，理了理身上的外衣，道：“正月十七将有異象發生，如若內靈臺的李響所言非虛的話，那應該是泰山大地動。”

“什麽？”朱祐樘剛剛入口的茶，因為驚訝竟毫無預兆地咽了下去，這使得他被嗆，一直不停地咳嗽。

“祖母，您說的是真的？”朱祐樘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這泰山地動乃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自古以來泰山一直被譽為人類根基的起源地，每每發生大地動，國內必然有大事發生，此次這件異象是否和前段時間的流星雨一樣，預示着同樣的境遇呢？

“應該是真的，祖母怕皇上他們會用這次大地動大做文章，前有流星雨，現有大地動，這一件件一樁樁，無不預示着朝內有大事要發生，祖母就怕他們臨了會将這一切都算計到你的頭上。”周太後神色黯淡，身子微微顫抖，可見內心定是無比煩躁。

“那便如何是好，這正月十七眼看就要到了。”朱祐樘重重地咳嗽兩聲之後，氣息平息了許多，他放下茶盞，小心翼翼地試探道。

“不用擔心，既然他們想在此事上大做文章，那我們又豈能坐視不理，幸得本宮早知曉日期，想來部署起來應該不難，難是難在要一下子将他們的氣焰打壓下去，這恐怕不是很容易。”周太後微微搖頭，臉上的表情瞬息萬變，讓人無法摸清她到底是什麽意思。

“祖母準備如何做？”

“你會知道的。”

正月十五元宵節

按照慣例，宮中會有隆重的宴會，一來是向上天祈福，二來是期望新的一年太太平平，順順當當。

宴會自午時開始便已在準備，外面忙的風風火火的，而朱祐樘和裴玉杭卻貓在屋子裏商量不久之後即将到來的異象。

“太子殿下，臣不懂這些朝堂之事，只是覺得既是做皇帝，那自然應該能人居之，為何要互相算計，互相争鬥？”裴玉杭歪着頭，疑惑地看着朱祐樘問道。

“如果所有人都是你這樣的想法，那又何來争名奪利的流血事件。”朱祐樘深深地嘆口氣，繼續說道，“如若他們不是已死相逼，那這皇位誰坐不是坐，我朱祐樘可以，他朱祐杬當然也可以。”

“說來說去還是這個梁芳也最可惡。”裴玉杭重重地捶打在桌上，憤怒地說道。

朱祐樘無奈地笑了笑，随後站起身走到裴玉杭身邊，右手重重地壓在他的肩頭，道：“人之初性本善，想來這梁芳原也不是什麽十惡不赦之人，只是個人所需利益不同，自然就做了許多你覺得錯誤，而他自己卻覺得正确的事，這本就無可厚非。”

“殿下，他們如此對你，你竟然還幫他們開脫？”

“不是本宮幫他們開脫，本宮只是實話實說罷了。”朱祐樘踱着步伐慢慢地走來走去，時不時地擡頭看看裴玉杭那張漲紅的臉頰，道：“其實本宮也恨他們，不免有時候也會發發牢騷，像李孜省、繼曉之流除了會蠱惑皇上之外，別的還會做什麽？而他二人便是由梁芳傳奉進宮的，他梁芳為什麽要讓如此粗俗之人進宮？原因很簡單，因為皇上喜歡。但凡皇上能勵精圖治，這些人又怎會乘虛鑽空？所以歸根結底梁芳的可惡乃是因為皇上的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