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事出有變出人意料

“這……”李響突然猶豫起來，似乎有什麽不便向外人道也的秘密。

就在李響想要接下去再說的時候，大廳門外傳來一聲急促的叫喚：“ 司禮監太監懷恩欲奏。”

朱見深聽聞此音，暗地裏向梁芳使了一個眼色，随後便見梁芳快步走到殿外，見着正焦急等待的懷恩說道：“懷公公今日所議之事已有定論，您來得會不會有些太晚了？”

懷恩輕輕揮了揮手中的拂塵，眼如柳枝，唇如新月，不緊不慢地說道：“梁公公呀，這殿中所議之事與臣無關，此時來此乃是因為承天門那裏傳來消息，長安街上發生民衆請願的人潮，圍堵着整個長安街已經水洩不通，望皇上能盡快拿主意。”

梁芳心頭一驚，臉色突變，他顧不得在與懷恩說什麽，立刻轉身進殿。

懷恩看着他急切離去的身影，笑意更濃，對于殿中之人而言，此事必然是晴天霹靂，一定會讓他們的計劃雪上加霜，想到這裏，懷恩将拂塵擱在手臂上，轉身欣然離去。

果然，當朱見深聽說長安街上的事情後，半刻沒有停留，立刻差梁芳去打探情況，而李響原本已經想好的說辭，此時顯然也沒有意義，于是他輕輕抹了一把額頭的汗水後，默默起身退到了一邊。

殿中之人對于此事的發展都有些搓手不急，那萬安和李孜省互相對看了一眼，都是一臉茫然，而劉吉和尹旻他們雖不知道所謂何事，但心中原本懸着的一顆心此時卻也稍有緩解，幾人都不由深深地松了口氣，全身不自覺地放松下來。

朱見深焦躁地在髹金雕龍木椅前踱來踱去，眼神時不時地看向大廳外，臉色凝重，喘息聲沉重，似有千斤的重擔壓在心頭，事情的發展完全超出了自己的預料，此時他的心裏開始搖擺不定。

很快梁芳便帶來了消息，一個驚人的天大的消息，長安街上的人似愈集愈多，民衆請願的要求便是——放棄廢太子，否則他們永遠不會散去。

“他們有何資格與朕講條件？”朱見深氣急敗壞地捶打着座椅旁的龍頭，他大口地喘着粗氣說道，“這天下是朕給他們的，這衣食住行也是朕給他們的，憑什麽要朕聽他們的？”

“陛下，此話差矣。”劉吉慢慢地跺到殿前，輕聲細語地說道，“這天下雖是陛下的天下，但陛下也是天下人的陛下，沒有天下又何來陛下？民衆的想法要聽，但不可全聽，否則便離改朝換代不遠矣。”

劉吉的一番話讓殿內的所有人都摒住了呼吸，此話要說是在平日裏說，那皇上興許會贊賞一番，可今日正值皇上大發雷霆之時，此番話不是火上澆油嗎？

朱見深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劉吉，怒火壓抑在心中，但卻并未表現在臉上，嘴角抽抽兩下，本想說什麽，但終是忍住沒說出聲。

“劉大人所言差矣，如若讓民意就這樣肆無忌憚地捅到天子腳下，似有不妥，這好歹關系到皇家臉面，怎能如此放肆？”梁芳揚頭沖劉吉沒好氣地說道。

“那梁公公的意思是……”劉吉眼角瞥了他一眼，好奇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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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主意都由皇上下定奪，豈容你我在此揣測？”梁芳看了一眼朱見深，眉頭緊鎖，眼神焦慮，便知道此事棘手，他慢慢地走到朱見深身邊，輕聲試探道，“皇上，這事兒是否可以緩一緩，先讓李大人把他想說的先說完？”

朱見深沉默不語，內心澎湃不已，兩相權衡之下，他做出了一個決定。

只見他沖梁芳一揮手，整理好龍袍後，便緩緩走下殿來，邊走邊說：“看來此事還需要朕親自去了解情況，如此衆多的民衆，怕也難以輕易打發的吧？”

梁芳臉色更顯灰白，算計多時的計劃眼看就要失敗，他怎會甘心。

“陛下，百姓所為也是泰山大地動一事，剛剛李大人想說的也正是大地動一事，何不等李大人說完之後再去承天門，說不定那時亦有解決的方法也未可知呀。”

原本準備離去的朱見深，緩緩地回頭，盯着梁芳已然變形的臉龐，道：“李響之事不必再提，一切以社稷安慰為先。”

看着朱見深越行越遠的背影，梁芳渾身無力，癱軟在地，手中的拂塵歪歪扭扭地倒在地上，奉天門人去樓空，一切都靜得那麽可怕，一股凄涼的感覺漸漸籠罩下來，讓梁芳頭疼欲裂，此次的失敗到底是天不亡朱祐樘，還是人不亡他？

前面傳回消息的時候，朱祐樘正在清寧宮中陪太後說話，周太後慢條斯理地東拉西扯，朱祐樘雖不知計劃，但待在太後身邊，他也覺得心裏安心不少，仿佛一切都有了依靠，無懼大風大浪。

“很好，你先下去吧。”周太後打發走傳話的太監後，轉身笑容滿面地對朱祐樘說道，“本宮說吧，你吉人天相，定會有貴人相助，化險為夷的。”

朱祐樘挽住周太後的手臂，撒嬌般說道：“祖母，孫兒覺得吧，這貴人肯定是您啦。”

周太後什麽都沒說，而是拍拍他的手背，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祖母現在總可以告訴孫兒您的計劃了吧？”朱祐樘拉着周太後走到炕邊，幫其倒上了一杯熱茶，并緊挨着她坐下，眼神裏充滿濃烈的渴望。

“這次的事情還要謝謝一個人啊。”周太後端起茶杯，将其捧在手心，就在這一刻，她覺得全身心都特別舒坦，仿佛卸下了一副重擔般的輕松。

“誰？”朱祐樘顧不得待其喝完茶，急切地問道。

看到朱祐樘仍如孩子般的好奇，周太後覺得仿佛又看到了小時候的朱見深，一樣清純的表情，一樣靈動的眼眸，她曾多麽希望能留着這樣的眼眸，但他長大後就變了，現在她又想能留着同樣的眼眸，但願這次她不會失望。

“懷恩啊，如果沒有他，事情又怎會如此順利。”周太後不由想起十五那晚的情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