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月下小聚突遭暗算

“你去尋兩壺酒來，本宮說過，待到月圓之日，你我便一同月下同飲。”朱祐樘說完準備往屋外走去。

“殿下，此時喝酒怕有不妥。”裴玉杭在身後喚道，言語間顯得很是急促。

“為何？”朱祐樘并未轉身，甚至沒有停下自己的腳步，話言剛落，人已然走出了屋子。

裴玉杭深深嘆口氣後，只得拿起炕沿邊的披風，三步并作兩步跑出了屋子。

禦花園裏花園小徑旁，無花無草，一張石桌，四張石凳，在這冬天雪地的季節裏，讓人從骨子裏冷了出來。

朱祐樘身着深紅色的披風，雖是滿地銀輝，宛如白天，但他坐在小徑旁，依然讓人難以發覺，周圍萬籁俱寂，沒有一絲聲響，時間仿佛一下子就停滞不前，天地宛如被裹進一個狹小的空間裏，讓人透不過氣來。

裴玉杭尋酒有點時辰了，朱祐樘開始忐忑不安起來。

正尋思着的時候，突然一個紅色的身影從九曲橋的對岸緩緩走來，朱祐樘心頭一動，差點就準備起身喚他。

待到那人近前，朱祐樘這才看清楚，面前這個男人雖身着一身錦衣衛的鞋服，但自己着實從未見過，他不由心頭驚覺，一股從心底透出來的寒意籠罩全身。

“你是何人？”朱祐樘雖心慌，但臉上卻絲毫沒有先露出來，他聲音比平時低沉許多，這樣旁人便難從他的聲音裏，聽出他的心悸。

來人并未開口，但卻見他的嘴角閃過一絲得意，眉梢微微輕挑，眼神裏都是蔑視，他将朱祐樘從上到下打量一番後，哼哼兩聲，然後從腰間抽出一把軟劍，到了這個時候，如若還不知此人來意，怕也離死期不遠矣。

月光映照着劍身，發出毛骨悚然的光芒，晃刺着朱祐樘的眼眸有些深疼，如若是在多日以前，他也就随了來人的願，畢竟自己過的着實有些憋屈，可是今日他心裏卻産生了濃濃的求生欲，因為現在的生活是那麽美好，充滿希望，他又如何能撒手人寰？

“看來你早就已經準備好了，單等本宮獨自一人之時。”朱祐樘低頭看着面前的石桌，他心裏一遍又一遍地呼喚着裴玉杭的到來，但是四周沒有一點聲響，寂靜地讓他頭皮發麻。

早知會碰到這樣的險事，今日他無論如何也不會選擇這裏。

“不用多說了。”來人說完便舉劍向朱祐樘刺來。

沒想到自己的生命就這樣消失了，他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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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玉杭到來的時候，朱祐樘正命懸一線，他原可以立刻上前制止，不過他卻遲疑起來，因為那個刺客的背影看起來是那樣的熟悉，熟悉到就像是自己家人一樣，于是他繞過九曲橋，沿着圍牆來到園後。

就在千鈞一發之際，刺客的劍被裴玉杭的暗器擊打在地，男人顯然對這一切有點懵，他擡頭看看四周，只見裴玉杭正端坐在圍牆上，眼神直勾勾地看着他，眼裏充滿太多的不确定，他輕輕地跳下圍牆，慢慢地走到他面前。

“怎麽會是你。”裴玉杭彎腰撿起地上的長劍，仔仔細細地端詳起來，許久之後才道，“這劍是師傅賜予你，希望你能鋤強扶弱，為何你會進宮來行刺？”

朱祐樘早已站到裴玉杭身後，他知道只要在他身後，他就會義無反顧地保護自己，不管需要面對的到底是什麽。

“哼，鋤強扶弱？師傅從未涉足江湖，他怎知要鋤強扶弱是有多難。”那人嘴角微微上揚，輕蔑地瞥了朱祐樘一眼，道，“師弟當然沒有師兄這麽好的本事，能混到錦衣衛裏，不愁吃不愁穿，哪像師弟還需整日為口腹忙活？”

“為口腹，你便堕落到如斯境地？”裴玉杭眼中有深深地內疚，他擡頭看着眼前這個昔日整天粘着自己的師弟，痛心萬分，言語也變得有些激動起來，道，“如若當初不是你執意要離開，而是留在少林寺，又何須為口腹忙活？”

“師兄說得輕巧，你以為我上少林學武所謂何事？僅僅是為鋤弱扶強？笑話。”那人一把從裴玉杭手中拿過長劍，哼哼冷笑一聲，快速地将劍架在了朱祐樘的脖子上，冷冷地說道，“你現在不也是在為他賣命，試問你我之間有何不同？”

裴玉杭掏出腰間的佩刀，一下子将他的劍彈開，眼中雖有不忍，不過語氣卻并不良善，道：“今日有我在，你休想傷他一根汗毛。”

“你我之間十年的感情，竟比不上你與他十幾天的情誼，師兄你可真是喜新厭舊啊。”那人的話聽上去怪怪的，聽到這話，朱祐樘從裴玉杭身後走出，他瞥了一眼那張還算秀氣的臉龐，轉頭用充滿詢問的眼神看着裴玉杭。

“昙道，看來今日你我只能劍下決勝負了。”裴玉杭避開朱祐樘的目光，一個箭步上前，便來到了那人的面前，手中的刀在同一時刻也刺了出去。

“早就想領教師兄的武藝，今日正好可以讨教一二。”那人說完一個退步，立刻到了幾步之外，迅速拉來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朱祐樘不懂武功，自然就看不懂裴玉杭和來人之間的較量，更加不知道到底誰更厲害，他只看到兩個紅色的身影在半空中上下翻騰，劍和刀的相撞，激起許多白色的火花，就像半空中燃放的煙花，讓人眼花缭亂。

就在裴玉杭他們戰的難分難解的時候，圍牆外火把通明，并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同時伴随着許多人的叫聲：“快點，在這裏，剛剛看到他往這裏來了。”

裴玉杭和那人顯然都聽到了聲音，他們立刻停止，凝神靜聽叫喊聲。

“師兄，今日突逢有變，看來師弟只能來日再來讨教了。”說着那人一個躍起，便輕松地落到不遠處的屋頂上，并很快消失在夜色裏。

動作快速，身形矯健，讓朱祐樘都不由地暗暗叫好。

帶頭進園子的是萬喜，他乃是萬貴妃的弟弟，當初仗着姐姐在宮中的權勢，進宮之後一下子就做到都指揮使的位置，此人文武全廢，平日裏也都是靠萬貴妃的面子過活。

只見他身後跟着錦衣衛的士兵，一個個都把刀拿在手中，一副警覺萬分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