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惡人總有厭惡之處

“吵吵嚷嚷地作甚？”待到黑影消失在遠方，朱祐樘便走到萬喜他們面前，沒好氣地問道。

萬喜長着一雙三角眼，腦袋就像被人刻意拉長的樣子，嘴巴略微有些歪斜，看上去一副猥瑣的樣貌。

“太子殿下？”當萬喜看清楚面前的人時，他驚恐地彎腰作揖，結結巴巴地說道，“微臣……微臣着實不知太子殿下在此，臣……罪該萬死。”

“萬大人如果真能理解什麽叫罪該萬死的話，本宮覺得您怕也離此不遠了。”朱祐樘臉上微微露出笑容，說完便準備離去。

萬喜唯唯諾諾地跟在他身後，腰彎地更低，道：“這如此寒夜，殿下怎會在此？”

朱祐樘停下腳步，并未轉身，臉色先是一陣陰沉，随後又變得平靜無波，他淡淡地說道：“怎得，本宮這想要去哪裏，還得事先告訴萬大人？”

“微臣不敢。”

“不敢最好。”

朱祐樘說完，頭也不回地繼續向前走，可這時萬喜卻将裴玉杭攔下，剛剛被太子的幾句話給堵了回來，他心中自是不悅，于是語氣淩厲地問道：“你什麽人，怎會穿錦衣衛的服飾，”

裴玉杭微微彎腰，低頭回話道：“微臣是新任命的指揮佥事，任務就是貼身保護太子殿下。”

“一個小小的指揮佥事而已，見到本官為何不行禮？”萬喜瞬間覺得自己的形象高大起來，他從裴玉杭的身上找到了自信。

朱祐樘聽到此言，轉身笑道：“裴大人，此乃錦衣衛的都指揮使萬喜萬大人，還不快見禮？”

“萬大人。”裴玉杭頭更低，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萬喜似是不依不饒，他見朱祐樘的态度變了，于是又繼續問道：“怎得如此大意，竟将殿下帶到如此荒蕪一人的地方，這萬一有個什麽閃失，你擔當的起嗎？”

朱祐樘臉色突然一變，慢慢地踱到萬喜面前，神色凝霜道：“萬大人，這你乃是都指揮使，如若本宮有什麽閃失，難道不應該是你先擔當嗎？”

“殿下……”萬喜讨了個沒趣，原想繼續解釋什麽，卻被朱祐樘深深地打斷，“好了萬大人，本宮累了想先行回宮，這大概不需要事先告知于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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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當然……”

“回宮。”

萬喜心中的一口悶氣又被堵了回來，待到朱祐樘他們離去後，憤怒地将所有火氣都發在了錦衣衛身上，一個個地被他罵得體無完膚，但卻沒有任何人敢反抗，倒不是因為怕他，而着實是對那個萬貴妃的枕頭風害怕得緊。

回去的路上，朱祐樘和裴玉杭誰都沒有說話，倆人各懷心思。

……

天氣漸漸暖和起來。春天來了，萬物開始複蘇，草長莺飛，絲縧拂堤，處處洋溢着和暖的氣息，奏響着和諧的旋律，就連那原本阻擋寒氣的門簾也都褪了下來，屋子裏的寒意開始晝伏夜出，顯得調皮不少，而屋外的院子裏，知名的不知名的小花兒都競相開放，真真體現了：滿園春色關不住，一枝紅杏出牆來。

廢太子之事終于告一段落，朱祐樘和裴玉杭對于那天晚上的時候，誰都沒有再提，就仿佛從來都沒有發生過。這件事情結束之後，唯一的後果便是懷恩被皇上以一個莫須有的罪名，打發到孝陵司香去了，這讓裴玉杭心情低落了許多天，幸得朱祐樘一直在其身邊，多少也化解了他心頭的思念。

另外廢除傳奉官一事卻鬧得沸沸揚揚的，以劉吉為首的一派堅決要求廢除所有傳奉官，一個都不準留，這就意味着繼曉，李孜省還有萬喜之流，甚至包括裴玉杭無一人可以幸免，這讓朱見深很是為難。

自上次病倒之後，萬貴妃的身體更是日漸疲憊，幾乎天天躺在床上，只是天氣漸漸暖和起來，才偶爾起身出門曬曬太陽，但時間久了依然覺得身心俱疲。

這幾日，朱見深天天在李孜省的煉丹房，他不求自己長生不老，但求能有一味神藥讓他的萬貴妃身體好起來，和以前一樣，前前後後服丹無數，卻收效甚微，他心裏更加焦急，整天在煉丹房內踱來踱去。

“陛下，這煉丹忌諱心浮氣躁，臣懇請陛下還是回宮等候，此丹若成，臣自會親手送上，絕不怠慢。”李孜省在丹爐前，彎腰說道。

丹爐裏是熊熊大火，炙烤着李孜省的臉龐顯得紅潤不少，鼻尖的汗水微微可見，身上的道袍在熱浪的輕撫下，無風自擺，看上還真有那麽點道骨仙風的樣子。

“你讓朕如何靜心，昨日太醫又回，身子骨加重，朕此刻真是心亂如麻呀。”朱見深眉頭鎖得更進，臉色越發的蒼白，似乎一夜間老了許多。

“陛下，臣覺得陛下應該多陪陪貴妃，現在的貴妃正是需要人陪的時候，如果陛下在身邊，臣想貴妃會覺得安心不少。”李孜省苦口婆心地勸說道。

朱見深停住腳步，他扭頭看了看丹爐中的大火，似是意識到了什麽，深深地嘆口氣後，道：“如此也是，罷了，朕還是去陪陪她，你好生給朕看着，一旦有好消息立刻派人告知朕。”

“是。”

李孜省目送朱見深離去，直到他消失在視線中，這才擦了擦額頭的汗水，深深吐了口氣，轉身尋了張椅子重重地坐了下去。

繼曉此時從側門後面閃了進來，看了看朱見深消失的地方，小聲說道：“還是哥哥有辦法，把這皇帝唬得一愣一愣的，什麽都聽哥哥的。”

“你小點聲，被人聽見那你我可就都……”李孜省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然後指了指自己身邊的另一張椅子，示意繼曉坐下。

繼曉穿着僧服，頭上寸縷不生，五短的身材，比李孜省肥胖不少，一臉橫肉不似僧人卻反而像牢房裏的江洋大盜。

他在李孜省身邊坐下，神情沉重地說道：“原先皇上還經常去小弟那裏坐坐，可是自從那個萬貴妃病倒之後，他便再也不去了，這幾日那些往日看到小弟卑躬屈膝的人，道變得目中無人，連招呼都不打了，哥哥，你說小弟該如何是好？”

李孜省瞥了他一眼，沒好氣地回道：“這當初你正當寵的時候，怎麽沒想到哥哥我呀？現如今卻是哥哥長哥哥短的？”

“哥哥說笑了，小弟何時受寵過呀，還不是都沾着哥哥的光不是？”繼曉一臉谄媚地看着李孜省，身體微縮，就差給他磕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