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廢除傳奉官

繼曉是何人，李孜省當然心中有數，當初梁芳将其傳奉進宮，并授僧錄司左覺義，後進右善世，命其為通元翊教廣善國師，在自己進宮以前，繼曉便一再為朝野衆人所忌憚，這要說是以前，自己怕也是會對他禮讓三分，可如今皇上處處要求自己，那自己對他繼曉自是不必在意。

“這些個客套話自不必說，但說說今日來此所謂何事？”李孜省懶得和他啰嗦，直接開門進山問道。

繼曉的笑意更濃，只是那笑容分明有股笑裏藏刀的意味，他看了看四周，小聲問道：“這萬貴妃到底怎麽樣了？還能緩過來嗎？”

李孜省低頭回味着朱見深離去前的話，萬貴妃身子骨加重，這到底是重到何種程度，他并未直言，但看皇上那焦躁的表情，怕是好不到哪裏去，思及此處，他又擡頭看了看丹爐裏的大火，尋思道，這丹藥也僅僅起着滋補的作用，根本不能治病，如若想要萬貴妃身體好轉，除了太醫，怕是無人能及了。

“你為何不去問梁公公？”李孜省的臉色一變，浮現出疑惑地表情。

繼曉低頭懊惱地拍拍自己的大腿，語氣沉悶地說道：“他要說到好了呀，就是他不願意說，小弟才來找哥哥的不是嗎？”

“連梁公公都不願意說，這該是多大的事情呀？”李孜省自言自語地低言兩聲，心裏開始犯嘀咕。

“小弟覺得，這萬貴妃定然是不行了，而皇上對其又寵愛得緊，怕是如果她仙逝的話，陛下定會遭受沉重的打擊，甚至會一蹶不振，不管怎麽說，皇上的安危畢竟關系到天下安定，小弟尋思啊，大概是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所以才秘而不宣的。”

繼曉的一番話，讓李孜省不覺點頭贊同，他們都是靠着朱見深這棵大樹混日子的，如果他倒了，那等待他們的會是什麽，還真不敢想象。

想當初李孜省拼命支持梁芳，堅決要求廢太子，也就是怕有這麽一天，自己身首異處，無奈天不佑人，原本以為必贏的賭注，最終還是輸了。

“哥哥，你說如果這皇帝倒了，你我該怎麽辦？”繼曉眼神透着一股子精明，他盯着李孜省，妄想從他口中聽到有利于自己的主意。

李孜省自萬貴妃病倒後，還未有時間為自己的将來做打算，他沉思片刻後，擡頭看看繼曉，道：“這還未到最後的絕境，你我又怎知結果如何？”

“可是真若到了絕境，怕是悔之已晚矣。”繼曉再也繃不住了，他臉色盡顯焦急之色，身體不受控制的扭動起來，情緒變得異常激動，道，“哥哥，別說做小弟的沒提醒你，這真到那時候，你我怕是早就性命不保啦。”

“小弟，你錯了，這性命不保的應該是你，老哥我什麽都沒做，也就是給皇上煉煉丹藥，保其身強體健，無病無災罷了，我為何會身首異處？”李孜省冷冷一笑，緩緩起身走到煉丹爐旁邊，伸首朝爐內看了看，漫不經心地說道。

繼曉聽聞此言，一的激靈站起身，這和他肥胖的身材顯得有些格格不入，他快步走到李孜省身邊，伸手指在他臉上，惡狠狠地說道：“別以為你會沒事，我告訴你，如若我性命不保，你也逃不掉，咱們走着瞧。”

李孜省笑意更濃，看着繼曉離去的方向，笑着說道：“慢走，不送。”

Advertisement

繼曉剛一離開，李孜省的臉色便暗沉了下來，剛剛所言只不過是氣氣繼曉罷了，這要說到自己的處境，如若朱見深死了，那自己還真沒法躲過這一劫，也是時候為自己的将來考慮考慮了。

……

朝內要求廢除傳奉官的呼聲越來越高，朱見深再也不能坐視不理了，這幾日眼見萬貴妃的氣色似比之前好了許多，于是他便将大家都召集到奉天門商讨此事。

“陛下，這傳奉官一事決不能再拖，否則真不知還有多少天怒人怨的事情會發生。”劉吉站在殿前首先發話，他的話言剛落，便引來下面很多人的竊竊私語。

萬安哼哼兩聲，走到劉吉身邊，眼角瞄了他之後，淡淡地說道：“我說劉閣老，您這話說得也太絕對了吧？這傳奉官都存在許多年了，之前怎得沒見過什麽天怒人怨呀？”

“萬閣老，這你我說的都不管用，聽聽大家的意見這才是正道。”劉吉說完指了指放在朱見深身旁檀桌上的奏折，厲聲說道，“那就是大家的心聲，陛下如已過目，自然知道此事該如何辦理？”

朱見深無奈地瞅了瞅一旁堆積如山的奏折，強擠出一絲笑容說道：“這些奏折原是懷恩一筆勾注的，如今他已離朝多時，朕着實對此知之甚少。”

劉吉冷冷地一笑，道：“陛下既是不知，那便容微臣親自解釋，想必陛下到時候就一清二楚了。”

“劉閣老，今日乃是為傳奉官一事，多費口舌在此奏折之上，是否稍顯不妥？”萬安說完轉身面向朱見深，彎腰作揖道：“陛下，微臣覺得，這傳奉官中也良莠不齊，就算是要廢除傳奉官，也應是稍加考察，不應一概而論才是。”

朱見深連連點頭，道：“萬閣老說的是，這祖訓也有雲‘如有其才，雖仇不棄’，所以朕決定了，先考察傳奉管的良莠，然後再決定誰去誰留。”

殿下的議論聲漸漸地大起來，似有許多怨言，奈何無處敘述。

“陛下……”劉吉還想說什麽，但卻被朱見深無情地打斷，道，“好了，就這麽決定了，待到考察過後再行讨論。朕累了，先下去了。”

朱見深說完，頭也不回地離去，梁芳一邊疾步跟在他身後，一邊轉頭看向萬安的方向，暗暗點頭後離去。

待到皇帝越走越遠，殿內的嘈雜聲也越來越高，大約都是在議論剛剛皇帝最後離去時的那句話吧，劉吉身邊已經圍攏了不少的人，大多數都是這次要徹底廢除傳奉官的官員，大家都對皇帝的話表示不滿，說什麽都有。

“劉閣老，這皇帝一心想保住那些人，你我也無能為力啊。”吏部尚書尹旻臉色糾結在一起，這次主張廢除傳奉官，他是第一個表示迎合的人，而且他在奏章中明确針對的就是李孜省和繼曉一衆人等，而今日所見，皇帝最不想廢除的也正是這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