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宮中之事太過複雜

張容月說不清這是第幾次進宮了，可這冷冷的皇宮依然讓她覺得渾身不自在，從小被父母寵愛長大的她，何時受過如此拘束，但是心中的那份無法抑制的悸動，卻又每每讓她坐立難安。

再拐過一個牆角便到清寧宮，她的心砰砰砰跳得厲害，仿佛要從口中躍出，她想停下腳步緩解心中的顫抖，但是身體卻根本不受控制，步伐不止，似要急切地看到那人。

今日他還在嗎？

正想着人已然來到屋前，太監進屋禀告去，她則清晰地聽到屋內傳出幾聲淡淡的笑語，屋內還有別人在，這讓張容月心頭不免一驚。

屋內的邵宸妃和萬貞兒正和周太後有一搭沒一搭得閑聊，聽說張容月來了，兩人暗地裏互相看了一眼，随後都換上一副親切的笑容，看着周太後，萬貞兒道：“這就是上次那個月亮仙子吧？沒想到太後竟将她接近了宮。”

周太後表面也是慈愛的表情，沖回禀的太監揮手道：“去，叫進來，今日正好也讓她見過兩位貴妃。”

“是。”

“這容月啊，本宮還真是喜歡得緊，這不還尋思着将她接進宮來多住些日子，好好陪陪本宮，唉，這皇宮內院雖大，可是能找出了願意陪我這個老太婆的人還真不多啊。”周太後話中有話，但面上看上去依然是和藹可親的模樣。

萬貞兒尴尬地瞅了一眼邵宸妃，不再說話。

邵宸妃倒是滿臉歡喜，笑容從眼底洋溢到嘴角，佯裝俏皮地說道：“這月亮仙子渾身散發出耀眼的光輝，将太後整個身心都吸引過去了，眼裏哪還有我們這些嫔妃的身影呀？”

“不過啊，這仙子就是仙子，太後剛和她一塊兒沒幾天，便神清氣朗，全身都透着仙氣呢。看來妾身和萬姐姐也需時時來清寧宮，沾沾仙氣不是？”邵宸妃還沒說完，張容月便輕輕地進了屋。

張容月今日穿着一身淡黃色的裹衣，外罩一身白色的紗裙，加上她白皙的膚色，紅潤的雙頰，看上去确如月中仙子。

邵宸妃朝萬貞兒看了兩眼，兩人立刻起身，熱情地走到張容月身邊，上下左右打量一番後，萬貞兒說道：“看吧，這果然氣質與旁人不同。”

“姐姐說的極是，看在這宮中有哪位主子生得如此靈氣逼人呀？”邵宸妃附和道。

“好了，你們兩個啊就別再說了，小心把人家小姑娘給吓着了。”周太後起身，将佛珠攬進衣袖中，緩緩走上前，拉着張容月的手，道，“這位是萬貴妃，那位是邵宸妃，都是長輩，這以後若是遇着了，需得見過安才是。”

“容月明白，萬貴妃吉祥，邵宸妃吉祥。”張容月微微欠身，低頭見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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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快起身快起身。”萬貴妃親切地扶起她。

“真好，還是太後的眼光好，看着張小姐不僅模樣好，性子也是極好，跟太子還真是般配。”萬貞兒拉着張容月不撒手，裝作一副熟識的樣子。

“好了，都別站着了，都坐吧。”周太後轉身對一旁的許祿說道，“今兒個天挺熱的，去給大家夥兒泡杯涼茶。”

“是。”

萬貴妃尋思着想走，但是太後似乎不打算讓她們就這樣離開，她眼神疑惑地看了看邵宸妃，卻得來一個不明不白的眼神，無奈之下，只得擠出一絲笑容，繼續坐了下來。

“太子殿下怎得還沒回來？”邵宸妃一坐下便開口問道。

“唉，功課越來越多，這些天，每每都忙到下午才能回轉，委屈容月在此耗費時辰陪我這個老太婆了。”周太後拿出佛珠輕輕地撚動起來。

“能陪伴在太後身邊，容月一點都不覺得委屈，反倒是容月叨擾太後，覺得很過意不去。”張容月臉頰更紅，頭壓得更低。

“尋思着這情形，太子怕是快要早朝了吧？”萬貞兒小心翼翼地試探道。

周太後微微一笑，将手中的佛珠停下，道：“這太子嘛也不小了，出閣也已多年，是時候早朝了。”

“太後說的極是。”萬貞兒似乎察覺到周太後的怪異，于是便不再說話。

邵宸妃瞥了萬貞兒一眼，笑着說道：“不知太後準備何時給張小姐和太子完婚？”

聽到完婚一詞，張容月的心漏跳了一下，臉頰更加發燙，雖說自己是太子妃的人選，但要說現在提及完婚一事，怕是還太早了。

周太後笑意更濃，她看着萬貞兒，問到：“此事乃是萬貴妃所行，一切還需以她的決定為準，本宮豈有權利決定到底在何時？”

萬貞兒好似突然醒悟過來，她尴尬地笑笑道：“一切便以太後全權為宜。”

“本宮老了，還是讓你們年輕人來操心的好啊。”周太後深深地嘆口氣，話中的尖刺讓萬貞兒聽來甚是不悅。

萬貴妃并不年輕了，甚至說，她和周太後的年歲不相上下，那這話言中提到的年輕人又是指誰呢？如若無人可指，那便是諷刺于她，雖說這宮中人人都知道她與朱見深之間的差距，但她一直以來的高壓政策，早已将這些流言蜚語扼殺在搖籃裏了，可唯獨這周太後，她着實不敢得罪。

見萬貞兒沒有說話，邵宸妃便心中有數，于是她接過周太後的話言，道：“太後所言極是，這天兒也不早了，咱姐妹倆就不耽誤太後用膳了。”說完，準備起身告辭。

“留下一起用嘛，也不差這兩雙筷子不是？”周太後淡淡地說道，仿佛沒有看到萬貞兒那已然蒼白的臉色。

“咱姐妹倆就不打擾了，這萬姐姐的身子骨也禁不得長時勞累，皇上一再叮囑要多加休息，怕出來時多，皇上要怪罪妾身了。”邵宸妃說完微微見禮，便拉着萬貴妃離去。

周太後本還想說什麽，但看到萬貞兒的臉色，那原是想說的話，卻硬生生地變成了：“那好吧。”

張容月看着二人離去的背影，眼中充滿疑惑，她在家的時候就曾聽人說過，宮中有位萬貴妃甚是得寵，而她的年歲卻比當今天子大了許多，她原也是想這萬貴妃雖說年歲大，但說不定生得花容月貌，所以才會如此得寵，可是今日仔細看過後，她覺得此人似乎比太後的年歲更大，而且也并未沉魚落雁之容，那為何能如此得寵？

“這宮中啊，有太多太多看起來不合理的事情了，你啊，慢慢就會明白了。”周太後看着她的小眼神，忍不住笑出聲。

“容月失禮了。”張容月立刻轉過身，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好了，不說不開心的事情了，許祿啊，招呼午膳，本宮要與月丫頭一同用膳。”周太後放下佛珠，走到張容月身邊，拉起她。

“那個……”張容月不知道該怎麽說下去，結結巴巴的樣子讓周太後一眼就看出了端離。

“太子今日估計不會回來用膳了，你我二人先用膳，午後咱們再一起等他。”

聽到周太後的話，張容月的臉色更紅了，她不知道該怎麽接下去說，因為自己的一言一行已經被眼前這位宛如祖母般慈愛的太後，看得一清二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