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難得兩人情意相投

朱祐樘回轉的時候,周太後和張容月正在後園的亭子裏飲茶,耳畔是清風鳥鳴,身邊是花庭流水,園子裏的花有些正開得歡,還有些卻早早便已經凋零,但等夏天過去,結出滿滿一樹的果實。

“太子殿下來了。”許祿看到朱祐樘,于是低頭在太後耳邊說道。

許祿的聲音并不低,張容月聽得清清楚楚,她顫顫巍巍地放下手中的茶盞,感覺到身後那一束暖暖的目光,正看着自己,讓她的心跳一下子快了許多。

朱祐樘給周太後見過禮:“祖母。”

“容月見過太子殿下。”張容月起身微微欠身,頭低垂不敢看他。

“好了,別這麽多禮了,丫頭你坐。樘兒啊,來,來祖母身邊坐下。”周太後伸手示意朱祐樘坐到自己身邊,然後拉着他的手,瞥了眼張容月,道,“你啊,怎麽這麽久才回來,也不怕別人等得心焦。”

周太後的這句話讓張容月更加無地自容了,她緩緩坐下,心不在焉地再次端起茶盞,一聲不吭,佯裝喝茶的模樣。

朱祐樘看了一眼張容月,心中自然也透着股濃濃的喜悅,他臉色微紅,怪嗔道:“祖母,孫兒這不是回來陪您了嗎?”

周太後絹帕掩口,哈哈笑起來,她邊笑邊起身,道:“樘兒既然回來了,那本宮這把老骨頭就該去休息了,下午倘若不躺會兒啊,這腦袋就空空的,甚是難受。”

朱祐樘站起身,扶住欲走的周太後,道:“祖母哪裏不舒服?”

“其實也沒哪裏不舒服,就是啊躺會兒就好了,你們聊聊。”周太後往前走了兩步,又回頭看了看朱祐樘身後的徐壽,道:“徐壽啊,你這會兒去未央宮看看,這幾日杬兒那小子竟沒來給本宮請安,看是不是習武忘性了。”

聞得周太後的話,朱祐樘心頭一驚,自己已有許久未見過裴玉杭了,自從上次周太後說,他現在已經是朱祐杬的施教之後,他便不敢再多問,至于他到底是在擔心什麽,卻是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是。”

待到所有人都已離去,朱祐樘看着自己面前眼眸低垂的張容月,竟不知道該說什麽,只得一直喝茶,直到将壺中的茶盡數飲下。

“太子……”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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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同時開口,反而讓剛剛的那份尴尬有稍許的緩解,他們相視一笑,氣氛便輕松起來。

“這些日子,祖母似乎總是讓你進宮來陪她?”朱祐樘輕輕地咳嗽兩聲問道。

“承蒙太後眷顧,這是容月的福氣。”張容月依然略顯拘謹,她不自然地扭扭身子。

“你我之間,毋須如此奉承之話,否則倒顯得有些拘束。”朱祐樘這些日子來,對既做作又違心的話甚是讨厭。

張容月用眼角偷偷地看了一眼朱祐樘,飽滿的額頭,如劍般的鬓角,透亮的眼眸,英挺的鼻梁,但就一個側面便已經将她的少女之心撩撥了起來,她甚至想若早早就能與他成親的話,那……

思及此處,她的臉上更加緋紅,那團鮮豔的酡紅,讓她看起來更顯可人。

“聽說假山後面的牡丹花開了,你可否陪本宮去看看?”朱祐樘眼神看向遠方,淡淡地說道。

“好。”張容月輕聲回道。

……

一路走來,張容月一直在朱祐樘身後,盯着他的腳跟,不敢擡頭看,她覺得眼前這位太子,不光長得好看,甚至還有一雙好看的腳,便連那落在地上的淺淺腳印,看起來都是那樣的賞心悅目。

假山後的牡丹花果然開得很是旺盛,顏色多的讓張容月目不暇接,看到那滿滿一池子的牡丹花,她興奮地忘記了禮節,一下子越過朱祐樘便跑了過去。

牡丹花果然是真國色,那灼灼如火的洛陽紅、玉骨冰心的夜光白、端莊秀麗的魏紫,一簇簇一束束,盡顯人間美色,讓張容月興奮不已,她紮進牡丹叢中,情不自禁地吟誦起來:“真宰多情巧思新,因将能事送殘春。為雲為雨徒虛話,傾國傾城不在人。開日绮霞應失色,落時青帝合傷神。帝娥婺女曾相送,留下鵶黃作蕊塵。”

朱祐樘看着張容月穿梭在花叢中,宛如一只自由的小鳥,不覺微微展露笑容,那窈窕的身影,絕色的容顏與牡丹花相映成輝,讓人分不清是花映人還是人襯花,

“沒想到你竟會知道五代唐彥謙的《牡丹》。”朱祐樘的語氣透着濃濃的欣喜,想找一個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的美人并不難,但是要想找一個文貌雙全的卻是不易。

“所有與牡丹有關的詩句我都會,太子如果不信,那就考考容月便是。”張容月的心情已經無法抑制,那些每次進宮前父親都千叮咛萬囑咐的禮節,此時此刻已經被她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果然?”朱祐樘玩性也起,背着手後站在假山旁,笑着問道。

“當然,太子随便出題便是。”張容月一副趾高氣昂的樣子。

“豔色随朝露,馨香逐晚風。”朱祐樘問道。

張容月不慌不忙地說道:“何須待零落,然後始知空。”

朱祐樘眼底的笑意更濃,他佯裝思考之後問道:“金蕊霞英疊彩香,初疑少女出蘭房。”

張容月面色一紅,略顯含羞地低聲說道:“逡巡又是一年別,寄語集仙呼索郎。”

“果然真是難不倒你啊。”朱祐樘攤開手,擺出一副認輸的表情,無奈地說道,“好吧,這次你贏了。”

張容月高興地跑到朱祐樘面前,擡起微紅的小臉,高傲地說道:“下次我一樣會贏。”

朱祐樘眼裏滿是笑意,道:“好,那下次還贏。”

就在倆人膩膩歪歪的時候,突然從假山之後沖出一個蒙面人,手舞長劍朝着他們二人,撲面而來。

所有的宮女和太監一下都吓蒙了,全都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該如何是好。

朱祐樘見此情景,一下子将張容月圈進自己的胸膛,并大吼一聲:“護駕。”

張容月幾時見過這樣的情景,她的大腦一片空白,只是一味地将頭緊緊地靠在朱祐樘的胸口,似乎唯有如此,她才能感覺到一絲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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