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又有新人進宮
周太後正在佛堂裏靜坐參佛,對裴玉杭的到來渾然不覺,直到許祿來喚她就寝,她才緩緩睜開眼睛,看着面前的裴玉杭,笑着說:“要裴大人等了,咱們邊走邊說。”
裴玉杭尴尬地一笑,随後便彎腰低頭緊跟上去。
“裴大人這一去怕是旬月有餘了吧?”周太後在前面淡淡地說道。
“是的。”
“近日杬兒怎樣了?”周太後揮手示意許祿離開,而自己則挑了一個小徑旁綠樹下的石凳坐下,輕聲嘆口氣說道,“唉,老了,走一會兒就累了。”
“四皇子近日潛心練武,造詣已然增進不少。”裴玉杭在一旁畢恭畢敬地回到。
“這就好,你呢也別對他要求太高,畢竟還是個孩子嘛。”周太後将手放在石桌上,繼續問道,“不知今日裴大人怎會來清寧宮?總不會是來找我這個老太婆的吧?”
面對周太後嘲弄的語氣,裴玉杭縱有萬般委屈,卻也無從說起,他定定心神,裝作平靜地說道:“今日微臣是遵了四皇子的吩咐來請太子殿下去未央宮小聚的。”
“杬兒沒說為何小聚?”周太後微微擡頭,卻也不看裴玉杭,只用眼角掃了他一下。
“這,微臣便不知了。”裴玉杭思慮片刻後答道。
周太後不再說話,心裏尋思着這小聚一事,到底該是何人所為。
“今日本宮倒是要謝謝裴大人的救命之恩了。”周太後笑着擡起臉,眼神裏充滿真誠道,“如果不是大人,今日樘兒不知會怎樣了。”
“此事乃微臣分內之事。”裴玉杭頭低得更低,他不想讓周太後看到自己的表情。
“唉。”周太後沒來由地嘆了口氣,繼續說道,“上次讓你去做杬兒的武師,不知是對還是錯。”
裴玉杭感覺心底的一絲柔軟被針重重地刺了一下,鮮血正慢慢地滲透出來,他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自然,道:“太後的決定豈會有錯?”
“你是在埋怨本宮?”周太後敏銳地感覺到裴玉杭的不悅,她眼神淩厲地射向裴玉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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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玉杭立刻跪倒在地上,額頭點地,顫顫巍巍地說道:“微臣不敢。”
“起來吧,本宮也沒有別的意思。”周太後揮揮手,示意他起身。
“唉,本宮也有自己的苦衷,樘兒是太子,他将來終是要繼承皇位,繁衍子嗣的。”周太後意味深長的一句話,終是讓裴玉杭恍然大悟。
“微臣……”裴玉杭飛速地擡頭,可原想脫口而出的話,卻是被他掩于口中。
周太後起身走到裴玉杭身邊,輕輕地挽起他的身子,悠悠地說道:“你本是懷恩的義子,本宮如此對你确實不公,不過要不了多久,待到樘兒與容兒大婚後,本宮自會将你……”
裴玉杭緩緩地起身,并急切地打斷周太後的話:“微臣覺得在四皇子身邊伺候,已是太後天大的恩德,微臣對此感激涕零,希望太後能一直成全微臣。”
周太後突然一愣,随後又深深地嘆口氣,道:“既然你如此堅持,那好吧。”
“如若太後殿下無其他差遣,那微臣便告退了。”裴玉杭此時此刻只想盡快離開此地,因為他不知道再待下去,自己會在何時崩潰。
“好吧,你下去吧。”周太後說完沖裴玉杭揮揮手。
待到裴玉杭離去,周太後招呼許祿道:“去給袁彬傳哀家口谕,找個機靈點,武藝高強的錦衣衛日夜不休貼身保護太子。”
“是。”周太後擡頭看着滿天星辰,心中不禁感嘆起來,這院落深深的皇宮,每每總是讓人覺得心頭壓抑,如今更是危機四伏,讓人倍感凄涼。
……
第二天一早,錦衣衛指揮使袁彬便領着一個人進了宮,而此人正是昙道。
昙道站在身材魁梧的袁彬身旁,顯得更加消瘦,總給人一副弱不禁風的感覺。
面對周太後疑惑的眼神,袁彬拱手說道:“殿下,別看此人如此消瘦,他的武藝在錦衣衛中可是數一數二,比起微臣手下那些個,卻是強上許多。”
周太後上下打量一番昙道,問道:“看你年歲不大,武藝如此高強,不知師從何人?緣何會進宮?”
昙道雖然态度還算恭敬,但是那倔強的眼神,卻透着股小情緒,道:“微臣無師,自學成才,至于為何會進宮,那就要問袁大人了。”
袁彬顯然對昙道的表現很不滿意,他小心翼翼地用腳踢了昙道一下,然後擠出一絲笑容,說道:“殿下,昙道初次進宮,對宮中的很多規矩尚不明白,希望殿下不要怪罪。”
“本宮豈會跟一個孩子斤斤計較。”周太後将手中的佛珠遞給一旁的許祿,然後站起身,盯着昙道。
聽聞周太後叫自己孩子,昙道更顯不悅,他眼角瞥過周太後,鼻翼裏哼哼兩聲,雖然很輕,但卻足以讓屋子裏的每一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袁彬面露怒色地盯着昙道,輕聲呵斥道:“還不快給殿下跪下見禮。”
昙道扭頭看了一眼袁彬後,終還是跪了下來,有氣無力地說道:“太後吉祥。”
周太後并未讓其起身,而是轉到袁彬身邊,眼瞅着昙道問道:“這是你招進宮的?”
袁彬低頭小心回道:“自上次陛下廢除傳奉官以來,宮中的錦衣衛便走了不少,這不,半月前李孜省大人被貶歸上林監丞,連帶着微臣身邊的幾個得力助手也被貶,無奈之下,陛下才受命微臣在民間廣招有德有武之人進宮,這昙道便是微臣五日前剛招進宮中的。”
“這剛進宮便來伺候太子,是不是有些不妥?”周太後眉頭緊皺,心中甚是不悅,“難不成要本宮到東廠陳準那裏搜羅人?”
“宮中錦衣衛東廠之人雖多,但要找出幾個武藝絕頂高強的人,仍是不易,昨日微臣聽裴玉杭說到刺客的身手,便覺得能抵擋之人不多,萬不得已這才讓昙道來此,否則微臣不知還有何人所派。”袁彬解釋道。
周太後半晌沒有說話,許久之後才嘆息道:“罷了,暫且讓他一試吧。”話說完,她接過許祿手中的佛珠,在炕沿邊坐下,道,“這太子在寝室休息,你呢可以先帶他去看看,也讓太子自個兒有個選擇。”
“是。”袁彬說完,腳尖輕輕踢了下昙道,他依然跪在地上,似乎并未發覺,袁彬不得已只好重重地踢了一腳。
昙道跪着都快睡着了,這宮中的人可真啰嗦,不就是保護太子嗎,這還要去問太子願不願意,怎麽就沒人問他到底願不願意保護他?
被袁彬重重地一踢,昙道覺得還真有點疼,他晃晃悠悠地起身,本想着就這樣離去,沒想到袁彬又羅裏吧嗦地說什麽要與太後告辭,唉,宮中就是麻煩,自己進來真是自讨苦吃。
“太後殿下,微臣告退。”袁彬彎腰說完,退出了屋子。
昙道跟在他後面,同樣低着頭,不敢擡頭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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