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皇子偶感熱風

時間過的很快,仿佛就是一轉眼的剎那,夏天便實實在在地來到身邊,朱祐樘的手臂上的傷已然全好,其間張容月不止一次來探望過他,二人之間的距離自那次之後,竟變得親近不少。

朱祐樘養傷期間,朱祐杬也來過幾次,但裴玉杭都未曾相伴,曾經發生的一切似乎也已過去,還有朱見深雖然嚴令要徹查太子被刺一事,奈何将整座皇宮都翻了過來,也沒查出個所以然來。

周太後默默地看着周遭的一切,自從上次許祿回來說并未查出昙道的異常後,她便一心一意地醞釀着該如何利用中秋節将張容月的身份确定下來。

這一日,天氣異常炎熱,屋外是刺眼的陽光裹着熱浪,照得樹影婆娑,熬得人心浮動,屋內是悶熱難耐,大家甚至能感覺到後背的汗水正慢慢滑落,浸透內衣,并在外衣上留下淺淺的汗漬。

周太後平日裏也算是耐熱之人,可今日着實太熱,她竟也覺得汗珠止不住的滑落,解暑的涼茶不知喝了多少,可骨子裏的那份熱氣卻怎麽都散不出來。

此時周太後端坐在涼亭裏,手中的佛珠不停撚動,她擡眼看看天氣,剛剛還是烈日當空,萬裏無雲的天空,此時卻暗沉了下來,像是從南邊兒飄來幾朵烏雲,遮住了那強烈的陽光。

許祿放下手中的蒲扇,彎腰在周太後耳邊輕聲說道:“太後,起風了,怕是這雷陣雨說來就要來了,還是讓奴才扶殿下回屋吧。”

周太後緩緩起身,正準備回屋,卻見裴玉杭正彎腰走進清寧宮。

“太後吉祥。”裴玉杭畢恭畢敬地見禮。

周太後又繼續坐下,并将手中的佛珠遞給許祿,然後一言不發,疑惑地看着裴玉杭。

“四皇子原是今日要來給太後請安的,奈何突發熱風,一下子就病倒了,這會兒太醫雖在醫治,可這病來得甚是蹊跷,太醫竟一下子無從下手,陛下怕有什麽閃失,命卑職來告知殿下。”裴玉杭不緊不慢地說道。

周太後一下子坐不住了,她立刻站起身,腳下有些踉跄,幸得許祿動作快,馬上扶助她搖擺的身體。

“杬兒……杬兒……”周太後臉色蒼白,步伐不穩。

就在周太後踉踉跄跄地走出宮門的時候,朱祐樘正在昙道的陪同下,下課回轉。

“祖母。”朱祐樘拉住周太後前傾的身體,疑惑地問道,“到底出什麽事了?”

“杬兒……杬兒……”周太後有些語無倫次,剛剛裴玉杭的一句“怕有什麽閃失”,着實讓她慌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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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大人,你給太子殿下說說情況,奴才先扶太後殿下去未央宮。”徐壽邊扶住周太後,邊對裴玉杭說道。

“是。”

周太後他們很快便消失在轉角,但留下心思各異的三人。

“四弟到底怎麽了?”朱祐樘從未見過周太後如此失魂落魄,原本平靜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口,身體不覺上前拉住裴玉杭的衣袖。

“感染熱風,太醫束手無策。”裴玉杭盯着朱祐樘的雙手,眼角卻瞥了瞥一旁的昙道。

昙道擺出一副無所謂的态度,雙手交叉在胸前說道:“熱風而已,你自己不就會治嘛。”

裴玉杭擡頭看着昙道,眼中是滿滿的疑惑,他不悅地問道:“你為何非要進宮?你難道不知道這裏是龍潭虎穴?放着少林寺好好的日子不過,你就這麽想早死?”

昙道不怒反笑,道:“果然還是我的大師兄,罵人一點都不含糊。”

朱祐樘此時此刻可不想摻和他們的那些陳年舊事,他只想盡快治好朱祐杬,雖說他曾想取代自己的太子之位,但他畢竟還是個孩子,更何況他還是自己的親弟弟。

“既然你會治,那趕緊和本宮一起去。”朱祐樘拉着他的手,頭也不回的往未央宮快步走去。

裴玉杭在他身後一步緊似一步,口中輕聲說道:“他說的話,殿下豈能相信,卑職如若會治病,當初也不會出去找人給殿下看病呀。”

朱祐樘腳下雖慢了下來,但是卻并未放開他的手,仿佛貪戀他那點僅存的溫情。

“太子殿下,這在宮中與臣子拉拉扯扯似有不妥吧?”昙道所言話中帶刺,聽在朱祐樘耳中甚是不爽。

朱祐樘停下腳步,轉身面色陰沉地盯着昙道,不悅地說道:“平日裏本宮對你也算寬厚,但這并不代表本宮就會容忍你所有出格的行為,所以本宮希望你永遠都不要忘記,你到底是在為誰賣命。”

昙道不以為然,他依然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說道:“怎麽?太子殿下生氣了?自微臣進宮還從未見過太子殿下生氣。”

朱祐樘眼中的怒氣如團團火焰,他放開裴玉杭的手,幾步上前,平視昙道說:“你想試試本宮的底線?”

見朱祐樘如此憤怒,昙道終于閉嘴不再說話,他眼角瞥了瞥裴玉杭,癟嘴站在一旁,雖是如此,但眼裏的那份倔犟卻是清晰可見,想來心中甚是不服。

朱祐樘明白想要馴服他,自己怕是還有一條挺長的路要走。

“太子殿下,先去看看四皇子的病情才是當務之急。”裴玉杭上前解圍,再這樣糾纏下去,難保不會被人看見。

朱祐樘盯着昙道看了兩眼,緩緩轉過身,再次向未央宮走去。

昙道和裴玉杭緊緊地跟在身後,倆人似乎心有靈犀,誰也不看誰,仿佛剛剛什麽都沒有發生。

一路行來三人相對無語,直到未央宮前,朱祐樘才停住腳步,他看着人頭攢動的宮門,沉思起來。

裴玉杭看出了朱祐樘的猶豫,他一個跨步走到朱祐樘身邊,輕聲問道:“太子殿下是不是覺得此時人過多,特別是陛下和萬貴妃也在此,去了只會徒增煩惱?”

朱祐樘的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他将尋求的目光投向裴玉杭,此時他需要他的幫助。

“看望自己的弟弟,有什麽煩惱的。”昙道輕蔑地插了一句。

裴玉杭不高興地瞪了他一眼,然後繼續溫言道:“有時候做了不一定是錯,但是不做就一定是錯。”

朱祐樘什麽都沒說,只是靜靜地看着他,許久之後才深深地嘆口氣說道:“是的,裴大人說的極是。咱們進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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