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遍尋佳人不想宮中有變

時間過的很快，轉眼間便夜幕降臨，裴玉杭陪辰殊在小虎的床邊待了整整一個下午，待他們坐到桌邊松口氣的時候，才發覺手心和後背竟不知何時已然被汗水浸濕。

“怎樣？”裴玉杭盯着辰殊那毫無表情的臉問道。

辰殊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微微搖頭，随後又用手托着腦袋，一動不動地看着床上正在熟睡的虎子。

裴玉杭突然有一股不好的預兆，他的臉色開始變得蒼白起來，這一家子已然家破人亡，現如今如若再讓王婆白發人送黑發人，他真不知道王婆還能不能熬過去？

許久之後，辰殊才仿佛清醒過來似得，他淡淡說道：“不容樂觀啊，這樣的情形，我還是第一次遇見，想要痊愈，怕是……不過……”

王婆在門外正好聽到辰殊這句還沒說完的話，一下子大腦一片空白，再也無法支撐身體，轟地一聲便倒在房門口。

“王婆……”

辰殊和裴玉杭一起将王婆扶上床，經過辰殊的一番診治之後，王婆悠悠地醒了過來。

“虎子他……”王婆醒來的第一句話便是詢問自己的孫子。

“你放心吧，我一定會盡全力救他的。”辰殊輕聲說道，他的眼裏有淡淡的哀愁，這讓裴玉杭覺得很是怪異。

王婆似乎還想再說些什麽，但是胸中的那口氣，似乎越沉越低，讓她想開口，卻也有氣無力。

辰殊抓住王婆一直指向虎子的枯手，道：“你放心吧，我既然答應你了，就一定會信守諾言。”

王婆像一盞枯燈，燃盡自己一生所有的精神，最後黯然消失，她緩緩地閉上眼睛，嘴角似乎殘留一股淡淡的笑容。裴玉杭微微一震，原本不安的心也變得疼痛起來。

幫王婆料理完後事，裴玉杭這才找到機會向辰殊說及素素的事情。

“什麽？素素不見了？”當裴玉杭将素素的情況告知辰殊的時候，他不禁站起身，焦慮地問道。

“是的，我找了好幾個月了，本以為她和你在一起，沒想到……”裴玉杭的聲音帶着微微地顫抖。

辰殊在原地來回地走動，顯然他也是異常擔心，這素素是他唯一的徒弟，聽話，有天分，素素是他收的關門弟子，他對她充滿希望，也寄予厚望。

“待我将虎子送回山莊，然後跟你一起去找。”辰殊說完，便準備往屋外走去。

“可是虎子還昏迷着呢。”裴玉杭擔憂地看看一旁躺在床上的虎子。

辰殊停住腳步，然後在原地轉了兩圈後，道：“沒關系，等天亮了，我去鎮上賣輛馬車，單靠你我兩雙腿，怕也沒那麽快回去。”

“好。”

……

一轉眼的功夫，春天似乎已經踩着優雅的腳步漸行漸遠，空氣中原本的溫暖氣息竟在不知不覺中被稍稍熱氣所取代。

這一日朱祐樘與張容月正在亭子裏畫畫，一幅牡丹花在張容月的筆下竟顯得那樣栩栩如生，朱祐樘看着臉上不由浮現出淡淡的笑意。

“殿下，要不要題首詩？”張容月畫完，笑着将筆遞給朱祐樘，輕聲說道。

朱祐樘一邊接過毛筆，一邊走到張容月身邊，心中尋思着，該如何題詩為好。

就在這時，徐壽喘着粗氣快速地跑過來，見朱祐樘和張容月正在作畫，便停下腳步，小心翼翼地問道：“太子殿下，奴才……有話回禀。”

朱祐樘臉色一沉，頭也未擡，不悅地說道：“什麽事，如此慌慌張張？”

“确實有大事回禀，這……”徐壽的臉已經煞白，驚慌失措的表情，讓朱祐樘不由停下手中的毛筆，他轉身微笑地看着張容月，溫柔地說道，“你先去陪祖母說說話，這詩文題好之後，本宮便差人送去張府。”

張容月面色一紅，微微低頭，見禮之後便在宮女的攙扶下，向太後寝室走去。她腳步緩慢，幾步之後便又不由回頭看看，眼神裏充滿留戀。

待到張容月走遠，朱祐樘便放下手中的毛筆，在石凳上坐下，面色平靜地問道：“到底何事？”

徐壽大跨步上前，站到朱祐樘身旁，彎腰低頭輕聲說道：“今日李孜省李大人上書揭發兵部侍郎鄒襲貪污。”

“兵部侍郎鄒襲？”朱祐樘在頭腦中思索起這個人的名字來。

“此人與吏部尚書尹旻是同鄉。”徐壽解釋。

“那又如何？”朱祐樘不解。

“奴才聽說近日李大人向陛下舉薦尹直，似乎有意想讓其擔任兵部侍郎。”徐壽繼續補充道。

朱祐樘微微擡眼，瞥了徐壽一眼，道：“尹直？”

“是的。”

“他向來與尹旻不和吧，想當初他似乎就是因為尹旻才被貶去南京的吧？”朱祐樘對尹直的印象并不深，甚至可以說根本就不認識他，只是曾經聽周太後抱怨過他，想來并未良善。

“是的，尹直這些年怕是沒有少在給皇上的上書中提及回京之事，但是皇上似乎一直假裝沒看見，去朝七八年了，他如何不着急？”徐壽聲音更低。

“那與揭發鄒襲有何關聯？”

“殿下您想呀，鄒襲是兵部侍郎，揭發他了，自然缺人不是？而且殿下也知，尹旻曾不止一次與萬閣老作對，這李大人和萬閣老如何會心平，這次檢舉必然一舉兩得，貶了鄒襲讓尹直替上，辭了尹旻，除去心頭一害。”徐壽道。

“那皇上對揭發的态度是什麽？”

徐壽想了想，繼續說道：“近些日子萬貴妃的身子骨甚有起色，李大人在皇上面前自然又高了一等，他揭發鄒襲貪污，皇上必然會嚴令徹查，奴才聽說此事已然交給了翰林院學士彭華。”

朱祐樘不再說話，對于去年尹旻為自己出頭的事情，自己從未忘記，現在萬安他們向他發難，自己如何坐得住？

“走，去見祖母。”朱祐樘沉默半晌之後，立刻起身準備去周太後寝室，但是剛走沒幾步他又停下，對一旁的昙道說道，“桌上的畫給本宮送去書房。”

“是。”

一路上朱祐樘思緒翻騰，這尹旻似乎有個兒子，好像是叫尹龍的吧，如果自己所記不差，尹龍只是個都禦史，對他們夠不成威脅。不過他們之間的矛盾不是一天兩天了，之前都一忍再忍，緣何現在他們會将手伸向尹旻？朱祐樘對朝中之事還不甚清楚，所以唯有去找周太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