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朝中有變卻唯有靜觀

朱祐樘到的時候，周太後正和張容月說話，從張容月那張羞紅的臉上可以看出，所說之事必然與朱祐樘有關。

“祖母。”朱祐樘不等公公回禀便徑直走進屋內。

周太後看着張容月暧昧地一笑，随後起身，道：“這會兒你怎麽有空過來的？”說完瞥了一眼他身後的徐壽。

“孫兒有事來向祖母讨教，不想卻打擾了你們說話。”朱祐樘微微一笑，走到周太後身邊拉住她的手臂說道。

“你啊，真想讓我們好好說話，就不會來了。”周太後拍拍他的手背，轉身對一旁彎腰作揖的張容月說道，“好了，起來吧。你姑且先回去，過幾天本宮再讓許祿去喚你來宮裏可好？”

張容月慢慢起身，羞紅的臉更顯誘人，她低頭輕聲說道：“是。”

看着張容月猶豫的背影，朱祐樘淡淡地笑道：“沒想到祖母和她倒是挺投緣啊。”

周太後輕輕搖頭，示意他坐下，直到張容月的身影消失在視線裏，她才轉過頭說道：“她是你的太子妃，和祖母投緣無用，倒是與你投緣才是極好的。”

朱祐樘先是一愣，随後略顯尴尬地問道：“祖母……”

“你知道祖母說的是什麽。”周太後轉頭不再看他，眼神中卻充滿絲絲哀傷。

朱祐樘不自然地動了動身子，然後清清嗓子問道：“咳咳，那個……祖母可知吏部尚書尹旻的事情，能否與孫兒說說。”

周太後不解地看着他，道：“尹旻？他怎麽了？”

“聽說今日李孜省揭發鄒襲貪污，這鄒襲好像與尹旻是同鄉吧？”朱祐樘問道。

周太後沉默片刻，道：“是的，他們都是山東人，怎麽了？”

“祖母可知李孜省為何要揭發尹旻的同鄉嗎？”

周太後再次沉默，她将手中的佛珠撚得飛快，那原本毫無表情的臉上，竟越來越深沉，最後宛如冰霜，冷得讓人心寒。

“曾經的內閣劉珝本也是尹旻的同鄉，他在朝時，萬安和李孜省他們終是會顧及不少，但是去年劉珝劉閣老回鄉事親盡孝了，想來他們覺得尹旻已無依靠之人，所以才會如此肆無忌憚。”周太後冷冷地說道。

朱祐樘很清楚，自劉珝回鄉，彭華入閣以來，原本三足鼎立的局勢便漸漸向萬安一方傾斜，此時清除異己必然方便很多，尹旻俨然成了他們首先下手的對象。

“祖母，他曾在大殿上為孫兒據理力争，這……”

周太後打斷朱祐樘的話，眼神淩厲地說道：“不管他曾經做過什麽，那都是他應該做的，你作為太子，這一點你必須時刻記在心裏。”

“可是他是忠臣不是嗎？”朱祐樘不明所以地問道，“難道治國平天下不是靠忠臣嗎？”

周太後冷冷地一笑，道：“作為帝王，所用之人必然是需用之人，而一個明君，顯然是能用盡人之才，觀盡人之劣的，能平衡朝中的勢力，穩坐帝王之位，這才是能人所不能，才是好皇帝。”

朱祐樘低頭不語，他在尋思周太後的這句話——平衡朝中的勢力？

周太後見他低頭不語，笑着說道：“好了，回去後慢慢體會這句話吧，總之本宮的意見就是，多用眼睛去看，多用心去思考，少開口說話，更不要插手皇上的事情，一切的事情在冥冥之中早有定數。”

“是。”朱祐樘擡頭從嘴角擠出一絲笑容，心中不免覺得失望。

周太後将佛珠放在桌上，笑意更濃，道：“你啊，有點時間還是把月丫頭那張牡丹圖的詩給題了，她那個心裏啊，可是一直忐忑不安，方才你來之前還提醒本宮，說是怕你忘記了。”

朱祐樘略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孫兒知道，待會兒回去便寫，只是孫兒才疏學淺怕是……”

“本公知道啊，只要是你寫的，她就一定會喜歡。”周太後說完哈哈大笑，這更是讓朱祐樘的臉不覺染上淺淺的酡紅，笑意倒顯得勉強不少。

……

就在宮中發生巨變的時候，裴玉杭和辰殊一起尋找素素的事情也有了轉機。

這一日裴玉杭和辰殊來到離京城不遠的蔚縣，這裏民風淳樸，人們的生活還算富足，單是進城後的那條長長的東安街，此時已然是人頭攢動，好不熱鬧。

裴玉杭随手拉住一個行色匆匆的行人問道：“今日是何節日，怎得如此衆多的人？”

“你們是外地來的吧？”

“是。”

“難怪你們不知道，今日是翠紅樓頭牌挂牌接客的日子呀，你們看這比過節都熱鬧，就應該知道這翠紅樓的頭牌是多漂亮了。”行人說完，頭也不回便匆匆紮進人群中，一下子就被擠散，消失了蹤影。

裴玉杭心中突然有一股不好的預兆，他忐忑地對辰殊說道：“走，我們也去看看吧。”

辰殊向來對這些煙花之地沒什麽好感，他眼睛一翻，嗤之以鼻地說道：“要去你去，我才不去。”

裴玉杭哪容得他再繼續說下去，拉着他的手臂，便也一下子紮進了人群中。

辰殊的抱怨聲不絕于耳，但裴玉杭仿佛什麽都沒有聽到，自顧自地向前擠去。

幸得他們都是有些功力的人，很快便擠到了翠紅樓的大門口，一群塗脂抹粉身姿妖嬈的女人在門前維持着秩序，但是那身段分明是攬客，哪有阻止男人進去的意思？

一個濃妝豔抹的女人看到裴玉杭和辰殊時，眼中不禁放射出驚喜的目光，她用手扶正歪了的頭簪，然後扭捏地走到他們面前，說道：“喲，兩位也是來翠紅樓光顧胭脂的？”

裴玉杭只顧着向裏面張望，根本就沒看眼前這個女人。而一旁的辰殊見此女模樣，眼中的鄙夷之情毫無掩飾，他連連搖頭，準備離去，但是卻被裴玉杭一把抓住，道：“走，咱們進去看看。”

“笑話，我才不進去。”辰殊雖這樣說着，但是依然被裴玉杭緊緊地抓住手臂，生拉硬拽地拖進了翠紅樓。

門前的女人聽說他們要進去，都圍了上來，一個個地争先恐後想要帶他們進去，一時間門口的秩序便更加混亂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