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收起你的爛好心……

餐桌正中央擺了個白瓷花瓶, 瓶中的花還沾着新鮮晨露。

自從窦瑤開始在家裏擺弄花草,這屋裏走哪都充盈着花香。

沈岑初時還覺得挺新鮮,現在早已見慣不怪了。拎着貓徑直越過餐桌走去食盆邊, 給貓圍上馮沃霖給買的超幼稚寵物圍嘴,在盆子裏倒了些貓糧。

“沈小康!”沈岑叫了那傻貓一聲, 單手一拎, 把想開溜的貓強行抓了回來。摁着貓腦袋動作略顯粗魯的直接往食盆裏塞:“別東張西望, 吃你的飯。”

捧着杯子正喝紅糖水的窦瑤聽到了點聲,沒聽清, 問:“什麽?”

“不是跟你說話。”沈岑松開了乖乖進食的貓, 拉開桌邊的椅子坐下。觑了一眼她的水杯, 問:“你喝的什麽?”

“紅糖水。”窦瑤說。

“糖水?”沈岑給自己倒了杯水,說:“小孩子才會在水裏加糖。”

聽他這話的意思應該是不太懂女人每個月特殊期的一些習慣。

也是,雖然外頭對他異性關系的傳聞頗多,不過這麽久相處下來,“異性絕緣體”一說在他身上好像表現的更貼切一些。對女人不了解, 也屬正常。

窦瑤喝了口杯中的熱糖水,忽起了興致想逗逗他。轉了轉手中的杯子,往他那側推過去, 問:“你要嘗嘗嗎?”

沈岑沒推拒, 直接伸手接杯,仰頭就喝。

不是印象中的味道。一口紅糖水含在嘴裏, 嘗出了味,差點噴出來。姜味很重,有一種難言的強烈腥辣感。

他受不了姜的味道,忍耐了一下,還是硬忍着生吞了下去。端着那杯紅糖水在杯口嗅了嗅, 皺眉道:“這怎麽一股姜味?”

“你還真喝啊?”窦瑤很愉快地笑了起來,“好奇寶寶,跟沈小康一個樣。”

沈岑不明白這事的笑點在哪,挺不解地盯着她看了一眼:“別拿我跟那破貓比,聽着像在罵人。”

窦瑤不怎麽走心的“哦”了一聲,朝他攤手:“還我。”

沈岑把那杯難喝的紅糖水塞回了她的手裏,拿起桌上的吐司抹醬,問:“你為什麽要喝這麽難喝的東西?老馮讓你喝的?”

“不是。”窦瑤沒想繼續這個話題,問:“昨晚睡得好嗎?”

除了被沈小康一爪子拍醒有點郁悶之外,一夜無夢,算是好眠。

沈岑把吐司邊切掉,抹了醬的吐司放到了她面前的餐盤裏。又劃了兩刀,切成好入口的塊狀,說:“還行。”

“今天還是會早回來嗎?”窦瑤又問。

沈岑邊用早餐邊看手機裏的新郵件,說:“看情況。”

“那你想吃點什麽?我讓啞嫂給你做。”窦瑤說。

沈岑滑動手機屏幕的動作頓住,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看了兩秒,問:“你從昨天起就怪怪的,是又有事求我?”

“不是。”窦瑤搖頭道,“我不是說了嘛,我就是想對你好一點。你這人疑心病可真不是一般的重。”

這話沈岑怎麽聽都覺得不對勁。

“你昨天是不是……”他擡起頭警惕看了眼監控位置,合理猜測道:“見了什麽不該見的人了?”

“不該見的人?你指的是誰?”窦瑤問。

“你知道我說的是誰。”沈岑說。

“窦家的人嗎?”窦瑤默了會兒,自嘲般笑了一下:“有些事雖然很不願意承認,但确實是事實。就像你說的那樣,我在窦家其實沒外人看着的那麽重要,甚至很可能随時被取代。你不是一早就知道這一點,才拿這話攻擊我的嗎?”

“怎麽突然對我說這個?”沈岑不悅道,“不要跟我裝可憐,我不關心。”

“我沒有跟你裝可憐,我只是在跟你闡述事實。你別那麽敏感,再說比慘我也比不過你不是?”窦瑤肯定道。

“……”沈岑手一抖,戳破了盤裏的煎蛋。看着盤中那顆被戳得不成形的蛋,深吸了口氣,忍下了欲發的脾氣。

窦瑤看不見他此刻是個什麽表情,所以一點都不覺得有什麽不對勁。憶起些舊事,問:“你當初為什麽會那麽形容我?僞善,為什麽會覺得我僞善?”

沈岑夾起那塊被戳破的煎蛋,懸在眼前皺眉看了會兒。把那塊看着有點倒胃口的煎蛋咬進嘴裏,嚼碎,才接了話:“眼神。”

“眼神,只有眼神嗎?所以說我‘僞善’,也只是你的直覺?”窦瑤好奇追問道。

“也不是,其實是有見過。”沈岑咽下了嘴裏的食物,喝了口水,才慢悠悠道:“我之前有見過你拿鑰匙把人家的限量跑車劃了。但就在你劃車的前一刻,你還在跟那位勾着手很親熱的以姐妹相稱,看着像是真心實意地在誇她的車。我看你劃車的動作倒是挺熟練,慣犯吧?對了,還有你那個一起長大的姐妹,暴雨天不是很好心地把僅有的一把傘給她了嗎?是你讓司機不用去接的吧?那傘也是厲害,出門風一吹就翻面了。還有……”

“還有?”窦瑤聽不下去了,忍不住出聲打斷了他的話。

沈岑斷了話音,凝神看她的表情變化,嘴角翹了翹:“你好像不是很想聽。”

“嗯,不想聽。”窦瑤沒遮掩,直言:“我的反擊都是有原因的,但這些你不會懂,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跟你解釋。”

沈岑沒什麽意義的“嗯”了一聲,繼續吃早飯。

窦瑤拿起叉子紮盤裏的吐司吃,話外有話地說:“不過你好像從以前就挺關注我的,對我這麽了解?”

“也不算關注,就是湊巧看到。”沈岑斟酌了一下用詞,如實道:“純屬好奇。”

“對我好奇嗎?為什麽?”窦瑤問。

沈岑當然不會實話實說,言明是因為常在夢裏看到她覺得奇怪,免得她得意。嗆聲道:“想看看眼睛長在頭頂上的富家女是怎麽虛僞生活的,怎麽,不行嗎?”

“富家女?你又能知道什麽?我也一直都是看着周圍人的眼色長大的。”窦瑤沒什麽胃口,放下了手裏的餐具,重新拿起了那杯紅糖水。

“我不是窦家唯一的孩子。或者更準确一點,我也只是窦家戶籍上唯一被承認的孩子。這在我們那個所謂的圈子裏其實很常見,只是大家都擅長捂住嘴巴生活,不會說破罷了。”窦瑤說。

沈岑聽出了些話外音,問:“你想說什麽?”

“我的意思是,你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相全部。別人是怎麽生活的,別随意評判,很讨厭。”窦瑤說。

沈岑難得挺有耐心地聽她說完了這些往日并不關心的話題,沒作回應。三兩口吃完盤中剩下的食物,拿起手機起身:“走了。”

“路上小心,等你回家一起吃飯。”窦瑤說。

沈岑邁步出門,回頭看了她一眼:“嗯。”

**

休息日。

沈岑盤腿坐在懶人沙發裏正看書,聽到有拐杖觸地的磕碰聲,擡眼往門的方向看了過去。

一道黑不溜秋的影子呲溜一下竄到了他腳邊。

小爪子往他腳背上一壓,吐着粉嫩的小舌頭,仰起毛茸茸的腦袋。瞪圓了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

“沈小康,你到底行不行了?”沈岑一見小家夥就笑,揉了一把貓湊過來的腦袋:“明明是只貓,怎麽越看越像狗了。”

合上手裏的書頁,抱起貓,看着它胖乎乎的肚皮,笑道:“又重了。老實交代,是不是又偷吃了?”

懷中的貓喵喵叫着,反擊般揮着爪子猛拍了一下他的手背。

沈岑擒住了它的爪子,放在掌心裏捏了捏,假意斥它:“喵什麽喵?再偷吃就下鍋!不長記性。”

窦瑤在門外就聽到了他逗貓的聲音。拄着拐摸索着進門,忍不住發笑:“又跟沈小康聊天呢?”

“沒。”沈岑甩手把貓往邊上一丢,矢口否認:“在自言自語。”

窦瑤“嗯”了一聲,沒戳破他。摸着牆邊往裏走。

“停。”沈岑指尖抵着唇,坐在原地悠閑看她,指揮道:“往左轉九十度,直線前行,有座。”

窦瑤按着他的提示轉過身,慢慢往前行,順利摸到了沙發邊。把着扶手俯身摸了摸墊子的位置,這才小心翼翼地繞轉過去,在沙發上坐下。

見她落了座,沈岑沒再管她。

拿起手邊的書,翻到夾着書簽的那一頁,低下視線繼續往後看。

窦瑤安靜坐了會兒,輕喚了聲:“沈小康?”

沈岑偏頭看腳邊還在扒拉他褲腿的貓,擡腳抵着貓肚子把那一團黑往邊上撥了撥,說:“在我這。”

“沒跑出去就好。”窦瑤随口附和了聲,轉而換了個話題:“對了沈岑,你的生日是哪一天啊?”

沈岑翻書的動作頓住,皺眉道:“你最近的問題有點多。”

“我就是想多了解你一點。”窦瑤又重複着追問道,“哪一天嘛,生日。”

沈岑本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但耐不住她的軟磨硬泡。猶豫了一下,應了聲:“雙十一。”

窦瑤以為自己聽茬了,歪了歪腦袋,确認着問:“什麽?”

沈岑看她一眼,有些煩躁,語氣不怎麽好地回應道:“11月11日。”

窦瑤沒察覺出異常,後知後覺的“啊”了一聲,笑言:“還真是雙十一。日子挺特別的,也好記。”

她自顧自地掰着手指頭算了算:“11月11日,那應該是……天蠍座?”

沈岑沒接話,他對這些沒興趣。

“你有什麽想要的生日禮物嗎?”窦瑤問。

“我不過生日。”沈岑頭都不擡地說。

“為什麽?”窦瑤有些驚訝。細細一想,也不是不能理解,問:“那你……是一次生日都沒過過嗎?”

“沒。”沈岑話音頓了一下,才道:“沒那個習慣,又不是什麽值得慶祝的日子。”

也不知道這後半句話是在解釋給她聽,還是在說給自己聽。話出口又覺得有點多此一舉。

他的注意力不怎麽能集中,丢開了手裏的書。拿起盒子裏的棒棒糖,挺躁地剝開了顆糖塞進嘴裏。

“凡事總有個第一次,我給你起個頭。”窦瑤一拍掌,愉快道:“說吧,想要一個什麽樣的生日?算着時間還充裕,我來給你籌劃。禮物呢?有什麽想要的生日禮物嗎?”

“不過,聾了嗎?”沈岑不快道。

窦瑤看不見他此刻的表情,誤以為他又是在嘴硬,好言勸道:“別害羞嘛,想要什麽照實說。雖然我現在能做的不多,但還是想盡些……”

“我說不過就是不過,你廢的什麽話!”沈岑怒道。

“你幹嘛呀。”窦瑤被他陡然提高的話音吓了一跳,心有餘悸地拍了拍胸口。意識到他好像不是在嘴硬,是真生氣了,覺得不解:“我也是好心,你生的什麽氣?”

“收起你的爛好心,別來惡心我。”沈岑丢下句刻薄話。

覺得憋悶,一秒都待不下去了。洩憤般一腳踢翻了近前的矮桌,摔門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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