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改頭換面(3)

四歲的小安芯抱着芭比娃娃，一個人坐在外婆家九重葛圍籬外的小凳子上，顯得有些孤單。

雖然外婆對我很好，常常買棒棒糖給我吃，也買了很多芭比娃娃給我，可是都沒有人陪我玩……安芯一面幫金發的芭比換上粉紅色水鑽晚禮服，一面哀怨着。

這時，一個六歲的小男孩走了過來。他的眼睛不大，但是眼底閃動着聰明伶俐。他看到小安芯郁郁寡歡的模樣，好奇地走近後，用小大人的語氣問道：

「妹妹，妳怎麽一個人坐在這裏啊？」

咦，他是誰啊？小安芯嘟着嘴回答：

「阿嬷在煮晚餐，都沒有人陪我玩，我就跑來這邊啦！」

小男孩低下頭，一雙眼睛直碌碌地盯着小安芯：

「妳沒有哥哥或姐姐嗎？」

沒有耶……小安芯将清秀的小臉蛋皺成一團後搖搖頭。

「那妳有弟弟或妹妹嗎？」

這個我也沒有……小安芯的臉更糾結了，她再度搖搖小腦袋。

小男孩展開純真的笑容，向小安芯伸出手：

「我跟妳一樣。沒關系，我帶妳到我的秘密基地去玩，我們一起走吧！」

秘密基地？那是什麽東西啊？

小安芯先是用水汪汪大眼仰望着小男孩，然後将換衣服換到一半、還露出半邊胸部的芭比娃娃扔在小凳子上，伸出手來握住小男孩的手，兩人手牽手一起前往秘密基地。

小男孩的秘密基地是離安芯外婆家五分鐘路程的一塊水泥空地，八坪大的空地呈長方形，四周長滿了随風飄曳的蘆葦。這些蘆葦宛若天使的翅膀，在日光下閃耀着銀白色的光芒，讓這塊秘密基地彷佛童話國度般與世隔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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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男孩蹲下來，從地上撿起一根白色的短粉筆，然後開始在灰色水泥地上畫出一格格來。

咦，他畫的是阿嬷家的抽屜嗎？小安芯歪頭看着。

片刻後，格子已經畫好了，小男孩将粉筆放回原地。

我來數數看！小安芯從離她最近的格子開始數起：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咦，這是什麽啊？」

小安芯指着第十格後面那個放着一把彩色彈珠的大半圓形問道。

「妳會玩跳格子嗎？」

「當然不會。」

小男孩看到小安芯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不禁笑了笑，并從地上撿起一顆灰白色的鵝卵石交給安芯：

「這顆是妳的。」

他再從地上撿起另一顆黑色鵝卵石握在手裏：

「這顆黑色的是我的。」

喔，原來是要用石頭打架，打贏了才能跳過去！小安芯興奮地握緊鵝卵石。

還好小男孩在鬧出人命前，就開始解釋游戲規則：

「現在我們要扔石頭，一格一格跳過去。」

小男孩指向遠方的半圓形：

「妳看，那裏是天堂，誰先拿到天堂的寶藏就贏了喔！」

「哇，那些彩色的彈珠好漂亮喔！」

小安芯先是張大了嘴驚嘆着，後來又閉上嘴巴，用右手搔起小腦袋瓜：

「可是……寶藏真的只有在天堂才有嗎？」

「對啊，大家都是這樣玩的！」

「可是阿伯跟我說，等我長大以後，要帶我去找很多的寶藏耶！」

「阿伯要帶你去找寶藏嗎？聽起來好棒喔！」

「可是我還不知道要怎麽找寶藏……」

「不用擔心，妳一定可以找到寶藏的！」

就當兩人仍沉浸于天堂與寶藏的幻想世界時，一個遙遠卻又熟悉的叫聲傳進了小安芯的耳裏：

「芯芯，芯芯，回家吃飯啰！芯芯，芯芯……」

啊，阿嬷在叫我了！小安芯像是大夢初醒般，半開着嘴喊道：

「我要走了。」

她往回外婆家的方向跑了幾小步之後，突然停下穿着粉紅色公主鞋的雙腳，回頭問小男孩：

「對了，你叫什麽名字啊？」

「我叫小鴨。」

「小鴨？！是阿嬷有時候會煮的那種小鴨嗎？」

「嗯……應該算是，好險我沒有被抓去煮。」

「我叫芯芯，你以後還要來找我玩喔！」

小安芯輕輕揮手向小鴨道別，在夕陽的餘晖中，這段解不開的緣份已悄悄展開……

我雖然很堅強，不過還是希望有人能了解我、支持我！

小鴨，謝謝你說尋寶任務聽起來很棒！也謝謝你相信我一定會找到寶藏！

卧房中的安芯凝視着手裏的黃色塑料小鴨，彷佛重新充飽的電池般富含能量。

＊ ＊ ＊ ＊ ＊

在安芯從小鴨的鼓勵中振作起來時，另一頭的Jochen則顯得有些憂郁。

他穿着淺藍色睡衣，坐在明亮卧室的北歐風柚木書桌前，翻閱着一本已經被翻到又厚又松、頁角還出現許多折痕的老舊德文字典。

但他卻不像是在專注查生字，反倒像是邊翻邊打開記憶之盒的蓋子，翻到最後還因為苦澀的記憶突然跳出，而決定将記憶之盒關上。

接着他打開黑色外殼的筆電，開始上網浏覽一些美食節目的片段和食品的平面廣告，直到黎明劃破夜空的沉寂……

＊ ＊ ＊ ＊ ＊

熾熱的陽光張開血盆大口，噬咬着來來往往的路人。

在雲端大樓樓下轉角處，衆人正忙亂地擠進Jochen的車中，準備出發前往面試地點。

「出發吧！」

坐在Jochen右方乘客座的安芯以清亮的嗓音喊着。

而Jochen卻遲遲不踩下油門，讓安芯和坐在後座的簡大鈞、何晨及賈霸都覺得有異而安靜下來。

奇怪，他不是最忌諱面試遲到，怎麽還不開車啊？安芯瞪大眼睛望着Jochen。

「我有一個提議。」

Jochen的語氣平靜而有自信。

「什麽提議啊？」

安芯立刻反問。

「我們今天不要帶賈霸去面試。」

「一號你什麽時候變得那麽幽默了啊？不帶賈霸去面試，難道要帶他去墾丁沖浪？！」

何晨邊玩弄着左耳的銀色耳環邊問。

「對啊，你不要鬧了啦！」

安芯附和道。

「大頭目，雖然樂觀是一件好事，但盲目的樂觀可就不是了。我昨晚想了一整夜，覺得我們就算繼續帶賈霸去面試，還是會遇到廠商嫌賈霸太過粗曠，或是要他去代言藥酒類産品的問題。」

「所以你的意思是？」

「我們先帶賈霸去大改造，把他的外型改成跟他的內在一樣有氣質！」

Jochen從公文包中拿出幾張昨夜從網絡下載的食品廣告模特兒照片：

「我覺得這幾個造型都蠻适合賈霸的，妳看一下。」

安芯接過照片，好奇地望着那些打扮清新卻十分有型的男模特兒們：

「這些真的很不錯耶！那我們就先帶賈霸去大改造吧！」

「妳的預算有多少？」

爸媽床底下還有一千萬現金，改造應該不會花那麽多錢吧？！安芯爽快回答：

「只要能夠成功幫助賈霸，預算不是問題啦！」

「妳确定？」

「嗯。」

Jochen不可置信地望着安芯，看她的眼神也從「我真受不了妳」變成「我還蠻欣賞妳的」了。

而坐在後座，一直靜靜聽着兩人對話的賈霸則是感動到眼眶泛淚。

「喔，還有一件事。」

Jochen轉向後座的何晨：

「你不是有個時尚總監的朋友？如果我們請他幫忙，應該可以打個折吧。」

對喔，我怎麽沒想到！一號還真是精打細算耶！安芯開心地點點頭。

「這麽嘛……他最近在忙巴黎時裝秀，可能會沒空……」

何晨面有難色。

「哎喲，你跟他不是很熟嗎？你就拜托他一下嘛！」

安芯邊說邊扯着何晨的袖口。

「好啦，我問問看他。」

何晨下車，走到五公尺外講了一下電話後，再回到車上：

「他叫我們先帶賈霸去剪頭發和做Spa，晚一點再去找他。」

太好了！我終于可以見到三號的時尚總監朋友啦！安芯展開笑顏。

＊ ＊ ＊ ＊ ＊

在打着大光的明亮發廊中，兩邊牆上各挂着四面長鏡，長鏡的前方擺着乳白色的流線形座椅。

賈霸坐在座椅上，雙手扶着兩旁的銀色把手，兩眼發直地盯着鏡中的自己。

留着紫色龐克頭的男設計師正拿着二十八齒的打薄剪刀，宛如在雕塑藝術品般，一公分一公分地修剪着，還不時停下來比對賈霸兩邊的頭發長度是否對稱。

兩小時後，賈霸原本及肩的中分長發，已經被設計師修剪為帥氣有型的旁分短發，挑染的紅褐色讓他皮膚整個亮了起來，垂散到兩眼眼角的浏海則使他的雙瞳更顯深邃。而他嘴唇上的濃密小胡子被刮掉後，整個人變得年輕許多。

「超帥的，好像外國男模喔！」

安芯在一旁露出贊賞的表情。

「真的很像☆。」

簡大鈞微微點頭。

何晨則痞痞地笑着：

「是蠻帥的啦，可惜還是差我那麽一點點！還有……」

「還有什麽？」

何晨目光向下，打量着安芯腿上的黃色牛仔長褲：

「大頭目！有一個研究是這麽說的，就是美腿可以大大提振員工的士氣。」

這是什麽意思啊？大哥，你還是說中文吧！安芯滿臉問號。

「他在說他想看妳的腿！」

在J式翻譯機的幫助下，安芯茅塞頓開：喔，原來是這樣啊。

「想看美腿是不是啊……」

安芯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

「你給我聽清楚，當你看到我的腿時，就是我要使出臺北無影腳的時候！」

安芯舉起腿來朝何晨飛踢過去，何晨吓得趕緊拔腿就跑。

坐在椅子上的賈霸被兩人的鬥嘴逗得樂不可支，他瞇起眼睛，嘴角微微上揚。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