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梁征此話一出, 宋菱幾乎以為自己耳朵出了問題, 呆呆地愣在那兒。

梁征就那麽平平靜靜地看着她, 目光裏透着打量,嘴角勾着一絲笑意。

宋菱愣怔了好半天,眼睛眨了一下,“我說了嗎?”

梁征挑挑眉,“你覺得呢?不然本王怎麽知道你叫阿菱?”

宋菱輕輕抿了下嘴唇, 她心裏越是慌亂,面上越是平靜。腦子裏飛快轉着, 心想,如果她真的說了自己是假王妃,梁征怎麽還可能這麽心平氣和地和她吃飯?

會不會是詐她的?

宋菱沉默了許久, 克制着心裏的緊張, 眼睛盯着梁征, 忐忑地小聲地開了口:“我是謝菀啊,我怎麽會不是謝菀……”

宋菱的确沒有說自己不是謝菀,說不是謝菀, 是梁征故意詐她的, 倒沒想到昨天那個發酒瘋發到要跑來跟他一起洗澡的丫頭關鍵時刻腦子還挺靈光。

梁征盯着她, 眼神帶着些逼視,問:“那阿菱又是誰?”

“阿菱……阿菱也是我啊。”宋菱心顫顫的,有一種脖子懸在刀口上的恐懼感, 本能地告訴她, 絕對不能承認, 因為一承認,就是株連九族。

猶豫了片刻,擡頭對上梁征的視線,幹幹笑了笑,“王爺,阿菱是我的小名啊。”

“小名?”

宋菱忙不疊點頭,“是啊,小名!王爺不信可以寫信去益州問我爹娘。”

宋菱睜着雙眼圓溜溜的眼睛,一本正經地說。

梁征挑起一邊眉毛,眼睛漆黑地盯着宋菱。

他遲遲沒有說話,宋菱也摸不透他在想什麽,心頭咚咚咚地直打鼓,她面上不動聲色,實則背心冷汗已經大顆大顆往下掉了。

等了許久,書房裏安靜到近乎壓抑,宋菱終于忍不住,再問了一句,“王爺,有……有什麽問題嗎?”

梁征盯着她。

事實上,他已經完全确信眼前的女人絕對不會是真正的謝菀,太多的破綻,太多的不對勁兒。一個堂堂的知府千金,大字不識一個,謝知府會如此培養自己的女兒?當初說什麽自己不愛讀書,名聲都是吹出來的,想來也是騙他的。

梁征見宋菱還不肯承認,索性繼續等清風的消息,等消息落實了再拆穿她也不遲。

至于現在……呵,他不介意再陪這丫頭玩玩。

梁征沉吟片刻,忽然說:“阿菱比阿菀好聽。”

宋菱一怔,驀地睜大眼睛。

剛剛還在質問她呢,這突如其來的誇獎令宋菱有點懵。

梁征挑了下嘴角,問她,“怎麽?你覺得阿菱好聽還是阿菀好聽?”

宋菱完全猜不到梁征在想什麽,但見他沒有再繼續追問自己,以為他相信了,不由得松了口氣,臉上露出笑容,“我也覺得阿菱好聽。”

梁征眼底笑意更深,“那本王以後便喊你阿菱如何?”

宋菱還挺想讓梁征喚她本名的,聽見這話,忙點頭,“好啊好啊。”

梁征看着宋菱,雖然她撒謊騙他,但這副傻乎乎的樣子,實在不像是個心機深沉的女人。

她的眼睛太清澈,清澈到實在沒辦法把她往壞女人聯想。

除了騙他這件事情。

“王爺,你餓了嗎,我們吃飯吧。”梁征不再追問宋菱,宋菱也沒有剛剛那麽緊張了,書房裏的氣氛瞬間就輕松了下來,宋菱拿起筷子,給梁征夾了一塊魚肉,“王爺,你吃魚。”

梁征看她一眼,拿起筷子,低頭吃宋菱夾給她的魚。

宋菱這會兒危機解除,腦子裏頓時又想起剛剛梁征說過的話。

她昨天真的已經和他?

可是她為什麽一點感覺也沒有。

宋菱垂着頭,一邊吃東西一邊想,時不時悄悄擡眸,看梁征一眼。

梁征目不斜視,卻問她,“看什麽?”

宋菱心一跳,不知怎麽,突然紅了臉,“沒……沒什麽!”

她垂下頭,腦袋埋得低低的,臉頰滾燙,從耳朵一路紅到脖子根。

梁征微一側目,視線落在宋菱燙得通紅的耳朵上,微頓了下,眼底閃過一絲笑意。

吃完飯,梁征要進宮一趟,宋菱将他送到門口,一路上臉紅紅的,完全不敢去看他。

王府門口,梁征準備上馬,回頭,見宋菱竟還害羞地垂着腦袋,不禁笑開,他微俯下身,在她耳邊低聲道:“晚上等我。”

若是之前梁征說這話,宋菱會自覺地理解為晚上給他留門。可偏偏是現在說,且語氣裏還帶着幾分藏不住的笑意,怎麽聽怎麽暧昧。

宋菱腦子裏像點了一把火似的,忽地炸開,整張臉燙得像個火爐。

梁征呼吸溫熱地貼在她耳側,她下意識偏了下頭,有些不自在,目光躲閃,小聲說:“王爺一路小心。”

梁征眼裏溢出笑意,擡手在她臉頰上輕輕捏了一下,随後,便一翻身,上了馬去。

宋菱目送着梁征騎馬遠去,呆愣地站在原地。風吹過來,臉頰漸漸沒那麽燙了。

紫鳶上前來,笑眯眯開口,“娘娘,王爺已經走了。”

宋菱這才回神,回頭一看紫鳶,卻見她笑得像只狐貍,滿臉暧昧的笑容。

宋菱一個激靈,“你……你幹什麽?”

紫鳶扶着她手,笑嘻嘻說:“看起來,王妃和王爺的感情越來越好了呢。”

宋菱:“……”

紫鳶:“真是可喜可賀,照這麽下去,以後就算身份暴露了,王爺應該也不會舍得懲罰你的。”

提起這個,宋菱就有些心虛,“你別說了,我覺得他已經有點懷疑我了,我怕。”

“啊?怎麽會呢?”

宋菱四下張望了眼,見沒人,才小聲道:“我昨天不是喝醉了,竟然跟王爺說自己叫阿菱——”

“啊!”紫鳶吓得尖叫一聲,臉都白了,“那……那王爺……”

“但我應該沒有說太多,他剛剛問我的時候,我小心說阿菱是我的小名,他就沒說什麽了。”

“我的天,吓死我了。”紫鳶拍拍胸口,頓時松一口氣。

雖然說梁征和宋菱的感情在漸漸變好了,但在沒有确切把握之下,這種殺頭的事情哪裏敢說出來。

紫鳶扶着宋菱往府裏走,想了會兒,忽然開口,“娘娘,我倒是有個辦法。”

“什麽?”

紫鳶四下望了望,随後才湊到宋菱耳邊,壓着聲音,很認真地說出幾個字來,“生孩子啊!”

宋菱:“……”

宋菱被紫鳶急急忙忙拉回房間裏,跟着紫鳶就跑出去,沒一會兒,再回來的時候,懷裏又抱着了一本書。

宋菱一見那書的封皮,頓覺不好。

紫鳶将門一關,抱着那書,激動地跑到宋菱面前,跟着将書往她懷裏一遞。

宋菱跟抱着個火球似的,忙不疊給扔了出去,“我不要這個!”

紫鳶瞪大眼睛,道:“別呀!你就自己悄悄看看,又沒有人知道。我上次聽洗衣房的夏嬷嬷說,有種姿勢最容易懷孕——”

說着,就給宋菱将書翻到了那頁。

宋菱害羞得不行,眼睛不肯往那書上落,搖頭說:“我不要,我不想生孩子。”

她扭頭就跑,掀開門簾,跑進裏間去。

紫鳶抱着書追過來,“你是不是不喜歡王爺呀?”

喜歡嗎?

宋菱坐在床邊,頓時愣了。

紫鳶說:“可你和王爺已經成親了,有些事情是早晚要經歷的,要是能盡快懷上孩子,以後就算被拆穿了,王爺不看你的面子,看在孩子的面子應該也不會追究的。”

紫鳶說得宋菱心裏亂糟糟的,心裏藏着一個殺頭的秘密,無時無刻都在擔心自己的小命。

可是她和梁征已經有肌膚之親了,他會不會已經有點喜歡她了?就算告訴他真相,他會舍得殺她嗎?

宋菱一個人在房間呆坐了許久,實在是心煩得受不了。出了房間,坐在走廊的廊柱下吹風。

紫鳶見她一直愁眉不展,覺得自己好像把她逼得太緊了,有些抱歉,“宋姑娘,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想這麽逼着你,我就是……”

宋菱搖頭,“沒關系,你也是擔心大家的安危嗎。”

紫鳶是謝家的丫鬟,跟着謝菀從小一起長大,兩人感情親如姐妹,擔心謝家,擔心自家小姐受牽連,也是正常的。

宋菱坐在廊柱下的石板上,雙膝彎曲着,抱着膝蓋,側着頭,腦袋枕在手臂上,整個蜷縮成一團,看着空蕩蕩的院子,靜靜發呆。

她真的很想家,想爹爹想弟弟。她在這裏孤獨一人,沒有人真的關心她。

已經連着下了好幾場雪,天氣越來越冷了,也不知爹爹和弟弟有沒有好好照顧自己。

她這裏有好多厚厚的棉被,好想帶回去給他們。

……

宋菱在走廊上一坐就是大半天,紫鳶勸她回房也勸不動,只好進屋拿了披風,給宋菱披上。

快天黑的時候,天上忽然飄起了雪,雪來得有些猛,夾着寒風,沒一會兒就将整片院子落了個雪白。

宋菱盯着外面大片大片的雪花,終于動了動,從廊柱下的石板上站起來。

她走到院子裏,站在雪天裏吹了會兒風。

冷風刮在臉上,頭腦愈發清晰。

“娘娘,雪越下越大了!快回房吧,別凍涼了。”紫鳶跑上來,想将宋菱拉走。

宋菱将手抽出來,蹲在地上,“紫鳶,你堆過雪人嗎?”

紫鳶:“娘娘——”

天上的雪越下越大,沒一會兒工夫,便在地上鋪了厚厚的一層。

宋菱從地上捧起雪來,很仔細地捏成一個球,“以前在家鄉,每年下雪的時候,我就會和阿溪在院子裏堆雪人玩,人家說瑞雪兆豐年,所以我特別喜歡下雪天,因為那樣就代表第二年能有好收成,能多賣些錢。我爹爹病着,阿溪又要上學,家裏開銷很大……”

宋菱一邊說一邊堆着蹲在地方安靜地堆着雪人。

紫鳶在旁邊聽着,眼睛忽然有些發酸。

若不是為了她爹和弟弟,她也犯不着犧牲自己,把自己陷入這樣一個危險的境地裏。

“娘娘,太冷了,回房吧。”紫鳶忍不住勸,忽然有些心疼。

宋菱搖頭,“你先進屋吧,我再玩一會兒。”

宋菱在院子裏一待就是好幾個時辰,她像感覺不到冷似的,蹲在雪地裏,手因為捏雪球,被凍得通紅。

梁征進院子的時候,一眼就看見茫茫白雪裏那一抹粉色的身影,蹲在地上,面前堆着個初具雛形的雪人。

梁征眉頭一皺,大步走過去,一言不發,直接将宋菱給打橫抱起來。

宋菱吓一跳,下意識尖叫了聲。

看見梁征,頓時愣了。

梁征沉着臉,伸手摸了下她的手,觸手冰涼入骨,他眉心一擰,兇她,“你是不是瘋了?這麽冷的天,嫌身體太好?”

宋菱咬了咬唇,不敢吭聲。

梁征抱着她往屋裏走。

屋裏燒着火盆,他将她放在火盆旁的凳子上,抓着她手往火盆前探去。

擡頭,看着宋菱凍得通紅的臉,眉心狠狠地一跳,“你不知道冷嗎?”

宋菱搖頭,“我不冷。”

她雙手被梁征握在手心裏,放在火盆上烤。

手心漸漸溫暖起來,心也跟着暖了起來。

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梁征,原本一片孤獨的心,好像忽然被溫暖了。

她看着梁征,忍不住開口,聲音輕輕的,充滿了感激,“王爺,謝謝你。”

梁征微怔了下,擡眸看她。

宋菱抿着唇,莫名有些害羞,低頭看自己的手。

梁征看着她臉紅紅的模樣,無奈嘆了一聲,揉揉她腦袋,“蠢不蠢?”

他站起來,轉身往裏間走,想幫宋菱拿一件厚的鬥篷出來。

宋菱坐在凳子上烤火,道:“王爺,我有點想家了,我可不可以回去一趟?”

“再等幾天吧,等我忙完這陣子。”梁征打開衣櫃,翻找半天,最後拿了一件他的黑色狐裘大氅。

宋菱一聽,忙道:“不用不用!我自己回去就行了,我帶紫鳶回去就可以了。”

她是想回去看爹爹和弟弟,哪能讓梁征跟着啊。

隔着門簾,梁征看她一眼,“開什麽玩笑?你第一次回門,本王豈有不跟着的道理。”

宋菱:“……”

梁征拿着他的狐裘大氅,正要出來,轉身的時候,視線卻忽然落在床頭一本書上。

他微挑了下眉,伸手拿過來。

宋菱坐在外面,看梁征突然拿起本書,起初還愣了一下,随後想起什麽,眼睛驀地一瞪,吓得幾乎從凳子上跳起來。

書,紫鳶給她的書,忘記收起來了!

“不要看不要看!”她大叫,朝着梁征飛奔過去!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

錦堂春

錦堂春

容九喑第一眼見着那小姑娘的時候,就生出了不該有的念頭,嬌滴滴的小姑娘,撲到了他腿上,奶聲奶氣的喊了聲,“阿哥!”忽然有一天,小姑娘被他吓哭了,跑得遠遠的,如風筝斷了線
可那又如何?腐朽生花,彼岸黃泉,他都沒打算放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