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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傍晚,露遲在客廳對着一大堆搬來的東西苦惱着。

她衣服該放在哪裏?

要不要問問房子的主人?自己就這麽突然住進來,總有種侵占別人私人空間的感覺。

她禮貌地敲了下書房的門,走進去:“逸恒……我的衣服……?”

逸恒從文件中擡頭,臉上的表情陰晴不定:“韓大小姐,我再說一遍不想住這裏,現在就滾出去,別扭扭捏捏的好像我逼你似的。”

她緊了緊垂在身側的手,解釋着:“嗯,我不是個這個意思……我只是覺得……”

“不是最好。”他打斷她,下逐客令,“你還有什麽事嗎?”

“沒有了,那你忙吧。”

從書房出來後,花了兩個小時的時間才将自己的東西安放好。

卧室裏還有一袋衣服沒有收放好,推開逸恒的衣櫃,裏面整齊地挂着他的衣褲,最裏面的是休閑裝靠近外面的是他平時常穿的西裝襯衫,色彩都很素雅,就像他的人,低調內斂。

露遲騰出一小塊地兒把自己的衣服挨着他的挂在一起,然後退開一步重新評估了一下,滿意地笑了,他們的穿衣服風格還真的很像。

笑着、笑着又是一陣心酸,他的衣服個個名牌即使一條領帶最便宜的也要上千元,而她的衣服最貴的羽絨服才八百多,其他的毛衣褲子大多百十來塊錢,他們怎麽會相像呢。

一直不願意面對的問題清晰地呈現在眼前,他們之間的距離與高度不是她刻意忽略掉,就不存在的。

她喃喃低語:“逸恒,你的世界那麽浩瀚,而我的世界卻是如此地渺小,我要怎麽做才能夠攀上你的高度與你并肩而立呢?”

她煩悶地關上衣櫃門,找出睡衣去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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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點多。

躺在主卧室的床上,她輾轉難眠,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迷迷糊糊睡着,又不知道過了多久,半夢半醒間好像聽到關門聲。

露遲抱着身旁的枕頭翻了個身,半晌,幽幽轉醒。

現在幾點了?

轉身看了看身側的位置,床的另一側是空的,這麽晚了他還沒有睡嗎?

壓下心底的雜味,她翻身下床。

推開書房的門,他沒有在書房,置于書桌上的煙灰缸裏堆滿了煙頭,裏面甚至還彌漫着濃濃的煙草味。

她怔怔地僵在原地,逸恒一整晚沒睡嗎?

走進去,将煙灰倒入垃圾桶,打開書房的窗戶換氣,微涼的寒風吹了進來,露遲微微一顫,尖銳的寒風穿透睡衣直接刺進心髒。

“逸恒?”

夏青彥從藍沁閣回來,推開24小時營業的咖啡廳的門就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坐在臨窗的一角。

走過去,大咧咧地在他面前落座:“我沒看錯吧,我沒記錯的話,這個時間我們的杜總應該在家睡覺吧,怎麽會這麽早出來喝咖啡?”

“應該?”他瞟了下身前的人,繼續喝咖啡。

“這次出差要去多久?”

“大概半個月吧。”

看着眼前抑郁的好友,青彥直截了當地問:“你和她怎麽樣了?”

逸恒眼神暗了暗,沒有說什麽。

青彥看了看好友的神色,無奈地搖頭:“或許我不該自作主張……”

“不,我要謝謝你。”逸恒打斷他,臉上的神情冷靜無比:“謝謝你讓我有機會把她捆在身邊,即使彼此痛苦,相互折磨一輩子,我也要拖着她一起下地獄。”

“你……”青彥被他這句話吓了一跳,擡眼看着他再認真不過的神情,竟有些後悔自己當初的決定,或許當初他不該自作主張把他送到韓露遲身邊。

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逸恒率先起身,“走吧,時間不早了。”

兩個人起身向聖大集團的辦公樓走去,邊走邊聊:“但願你的叔叔們不再給你出難題,讓我們看笑話。”

青彥頗為苦惱:“你就別取笑我了。”

這就是他為什麽不願進自家公司的原因,家族公司裏總有一些抹不開的關系困繞着他的發展。不過既然他老爸打算把公司的經營權交到他手上就別怪他剔掉那些倚老賣老不謀發展只謀私利的親屬了。

開了一天的會議,終于敲定這宗合作案。

薛秘書看到逸恒從會議室出來,立刻把手裏訂好的機票遞給他:“總經理,我給您訂了晚上八點的機票。”

“好,謝謝。”逸恒邊走邊問:“還有事嗎?”

“哦,對了。”薛秘書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繼續說,“露遲,我是說韓露遲半小時前打過電話找您,并且讓您有空給她回個電話。”

“嗯,我知道了。”他看了看手表,回過頭來對薛秘書說:“我這裏沒什麽事了,你收拾收拾早點下班吧。”

“好的。”臨走時,薛秘書再次提醒:“總經理,您有時間給露遲回個電話,她好像真的有很急的事找您。”

“嗯,我知道了。”

推開辦公室的門,逸恒走到辦公桌前,打開手機果然,有幾個未接電話。時間大概是一個小時前打來的,手指按下綠色通話鍵。

電話響了兩聲不到,立刻被接起:“喂。”

“我在上班,找我什麽事?”

“嗯……”

“快說,我很忙。”

“唔……”想了想,她硬着頭皮說:“逸恒,家裏的住址是多少?”

“……”逸恒這邊徹底無語了。

“昨天晚上天太黑,我又第一次來這裏,而且車子又是直接進地下車庫的,我根本不知道哪裏是哪裏。”某人解釋着。

“XX北四區34號樓3單元XX號,如果還不知道位置就問小區的保安,他會告訴你的。”

“等等……”生怕對方挂斷,她急切地說:“逸恒……我還有十分鐘就到公司門口,外面下着雪剛剛打你電話又沒人接,外面很冷所以我就過來了,嗯……你有沒有時間,我們一起吃個飯?”

十分鐘後,逸恒走出辦公大樓,老遠就看到風雪裏一個熟悉的身影堅定地站在花壇邊。

她穿着呢子大衣,雙手交替揉搓着然後放在嘴邊不停地呵氣取暖,絲毫沒有發現他的靠近。

“既然早就來了,為什麽不進去?”

他懷疑她剛剛打電話那會兒就已經到樓下了,甚至更早。

露遲搖搖頭。

他不再說什麽,大約也猜到她不願進去的原因。

“去吃飯吧。”

“好。”她追上他與他并肩而行。

晚飯是在小區附近的餐廳吃的,飯後送她回家,他直接走進卧室,取了兩件衣服就要離開。

露遲追上來,問:“逸恒,你要去哪裏?”這麽晚了,他要出去嗎?

“晚上八點的飛機,我要去外地出差半個月。”他随手從皮夾抽出一張信用卡扔在茶幾上,邊走邊說:“以後家裏所有開支都從這裏取,不用為我省錢。”

直到砰地一聲,房門被關上。室內回複安靜。

她怔怔地盯着躺在茶幾上的銀行卡,心裏一陣一陣地泛着痛。

逸恒,你究竟把我當成什麽了?

節後上班,徐景把雅舍隔壁的早餐店租了下來。兩間屋子被打通,雅舍由先前七十多平米變成了一百多平米。而且又新招了四名員工,現在的雅舍已經從以前的六名員工變成了十幾人。

露遲一邊忙着設計雅舍的網站,一邊負責鮮花的盤點,徐景帶着其餘九個人負責現場的裝修。

元宵節這天,徐景要陪從外地來的公公婆婆吃飯,六點一到雅舍就關門了。露遲正好可以去超市逛逛,采購一些東西。

逛了很久超市才回家,經過保安室時又被保安攔下來。

“站住,站住,找誰啊你,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嗎?”保安兇巴巴地瞪着她。

露遲一愣,這次将她攔下的不是那個二十出頭的小夥子而是五十來歲的中年大叔。

保安瞥了下她的樸素打扮,不耐煩地問:“這裏住着什麽人你知道嗎?”

她無奈地再解釋一遍:“我就住這裏,34號樓3單元xx號是我家。”

保安再次将她打量一番,還是不大相信:“別哄我了,像你這樣的人我見多了,去、去、去,哪涼快哪呆着去。”

即使再好的脾氣,兩次被眼睛長在頭頂上的保安攔截下來,也不會無動于衷吧。

“34號樓3單元xx號的住戶叫杜逸恒,用不用我給我老公打電話讓他出來接我?還是要我去起訴你們對小區住戶進行人身攻擊啊?”

高級住宅區的保安勢力是勢力,但是對于每戶金主的信息了解的相當詳細的,一轉剛才的不耐,語氣瞬間軟了起來:“哦,原來真是杜太太呀,都怪我老頭子耳朵背,沒有聽說杜先生已經結婚了。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們這些粗人一般見識,您請進,您請進。”

她故作高傲地瞟了他一眼,在保安恭迎的目光下走進去。

哎!露遲想,這個社會上的人就是這樣,一旦你過的不如他,他就會看不起你;可一旦你過得比他強,他就會百般巴結你。

在這個社會裏有太多的人衡量一個人的好壞不是以一個人的品行與修養而是以一個人的富裕程度來斷定一個人的好壞。

她說的倒不是這個保安而是社會上的一些人,你有沒有想過曾經被你蔑視的人或許多年後會有一番成就也說不定,也或許以後你得看人家臉色吃飯。其實無論一個人窮困也好富裕也罷都沒必要拿有色眼睛去評價一個人。一個人的品德,修養,學識以及思想才應該是我們看中的。

打開門,按亮客廳的燈,室內頓時燈火通明。

她呆呆地站在門口,望着一室的冷清,第一次意識到原來他們真的已經住在了同一個屋檐下,而這裏的男主人将來有可能會成為她的丈夫……

想到這些,心裏既欣慰又心酸。欣慰的是這麽多年她的等待有了結果,心酸的是他對她的态度依舊不冷不熱,就像這所房子給人的感覺一樣,時尚而美觀的讓人挑不出一絲瑕疵,實際上卻冷入心底。

打開袋子将香油,鹽及一小袋米一一擺放到位,走進浴室再将毛巾、刮胡刀、浴液一一換上。

突然一陣優雅的門鈴聲響起,她走過去開門,愣住。

陌生女子見到她也是一陣驚訝,愣了下問:“請問逸恒在家嗎?”

“嗯,他出差了,進來坐吧。”露遲讓開,請她進來。

“既然他不在,那我就不打擾了。”女子将手中一袋東西遞給她:“我自己做了炸元宵,拿給逸恒嘗個鮮兒。對了,我姓王,我們家就住樓上22層,有時間來我們家玩。”

接過她手裏的保鮮盒,露遲客氣地說:“那謝謝你了。”

王小姐擺擺手:“都是老鄰居了,謝什麽。要說謝也該我謝謝他,去年我先生出差正好趕上我早産,幸虧逸恒送我去了醫院,後來大家就熟了,逸恒人不錯,不僅條件好,人又穩重不招花惹草的,小姐真是好眼光啊。”

送走王小姐,從保鮮盒裏捏起一個元宵放入嘴裏,又酥又甜的元宵很好吃,沒想到那位王小姐看起來年紀輕輕的廚藝卻是那麽好。

打開電視機,露遲坐在沙發上一邊看着元宵晚會一邊吃着王小姐送來的元宵,很快一盒元宵已經見了底。

舔了舔油乎乎的手指,低頭細數只剩下五顆了,這元宵好像不是拿給她的哈,結果差點被她全部報銷。她不情願地起身将元宵拿到冰箱放好,眼不見為淨。

回到客廳時她給自己倒了杯酸奶,突然手機嘟嘟地響了起來,是短信的提示鈴聲。

走過去,打開手機,裏面已有兩條祝福短信。她在收件箱裏翻找到另一條祝福信息,然後轉發,确定,兩秒鐘搞定。

窗外爆竹延綿不斷,不遠處的煙花一簇簇地在夜空下綻放。

露遲起身向陽臺走去,五顏六色的煙花将整片夜空呈現的絢麗多彩,兩三分鐘後夜空呈現一片寂靜。

站在落地窗前,她靜靜地凝望着一戶戶溫馨的燈光,有那麽一瞬間竟覺得無比寂寥。

逸恒,你在幹什麽呢?

拿起手機,撥通那組再熟悉不過的號碼,電話響了一聲不到馬上被人接起。

“喂。”

她沒想到電話那麽快被接通,愣了半晌才找到說話的聲音:“喂,是我。”

“有事嗎?”

……

當然沒有,她只是想聽聽他的聲音。

逸恒這邊翻過一頁文件,又等了會兒說:“如果沒什麽事的話,我要挂了?”

“有。”對方馬上出聲:“……逸恒,你的電腦能借我用用嗎,我的電腦送去維修了。”

“密碼是HIL1314,H、I、L是大寫字母。”

“哦。”

“還有什麽事嗎?”

“剛才22樓的王小姐送了盒自己炸的元宵,我放冰箱裏了,你回來一定要記得吃。”露遲像小孩子似的,他問什麽她就答什麽。

“嗯,還有嗎?”

她想了想,最後搖搖頭:“沒有了。”明明有很多話想對他說的,這一刻卻什麽也說不出口。她想問他吃沒吃飯呢,想問他出差累不累,想問……所有到口的話語最後卻變成無言的沉默。

“好吧,再見。“遠方的聲音帶着一絲失望。

“逸恒。”在他快要挂斷的時候,她急急地問:“你什麽時候回來?”

“下周一。”

“哦,好。那你早點休息。”

電話那端靜默了一會兒,然後咔地一聲挂了電話。露遲愣住,他就這樣挂了電話。

逸恒挂斷電話後,再次提起筆,卻沒有在文件上寫一個字。

一夜胡思亂想的結果是第二天要使用的資料沒整理出來,這對杜逸恒來說絕對是史無前例的。他本來想着第二天早晨起來整理的,結果那晚卻失眠了,直到淩晨才迷迷糊糊睡着,然後就天亮了。

走進會議室時,各部門經理已經等在那裏了。他鎮定地坐了下來,心裏暗想幸好不是上周的業界的交流會,否則臉就丢大了。也幸好年前他把各個區域的情況都分析了一遍,會場上才不至于尴尬。

這次出差的計劃是這樣的,先去上海參加為期五天的行業交流會,然後是在上海分公司召集南區、東區和西區的中層級以上幹部開會。由于聖大集團的總部隸屬北區,所以年初就已經開過會了。

主持人在他坐定後拿着麥克風開始主持會議,會議中,逸恒很少發言,大多數時間都在認真的聽別人說,偶爾會提一下建設性的建議,有時候也會就一個問題征詢在座的每一個人的建議。

望着臺下黑壓壓的一片,逸恒不着痕跡地将每個人的神情盡收眼底,說:“聖大集團涉及的行業比較廣泛,大家都是我們公司的精英,對于各所屬行業的發展前景與所存在的問題最有發言權,大家可以就工作中的經驗談一下自己的看法。”

幾個新晉升的幹部聽後有的雀雀欲試,有的眼中帶着不易察覺的輕視,心裏暗自不服。

什麽決定還要問他們,那他這個總經理是幹什麽的,真不知道這個聖大集團的總經理是怎麽當上的,說不定是個草包。

果然是年輕氣旺的年輕小夥子,不懂得掩飾自己,什麽情緒都寫在臉上。反觀幾個年老一點的經理喜怒不形于色,波瀾不驚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

一場又一場緊湊的會議結束後,逸恒又特意飛了趟南寧,自從南寧那次假冒事件過後,他一直沒有去過。到那裏時已經是下午了,幾個老一點的主管一見到他來顯得外地熱情,而逸恒對他們也少了總經理的架子,畢竟在這裏呆了二年半,交情還是有的。

晚上工廠食堂的包間裏,上了年紀的王老頭舉起酒杯:“總經理我敬您一杯。”

“王叔這裏就咱們幾個人,您不必這麽客氣,還是直接叫我名字吧。”

王老頭受寵若驚:“哎呦,這怎麽行,能在您手底下幹事,已經是我們的榮幸了,我們哪能沒大沒小。您瞧您對我們幾個老頭子不但沒有拿腔拿調還跟我們一起做苦力。說實話我在這裏工作了二十幾年從來沒見過像您這樣的領導。”

另外幾個人也心有同焉。

“其實要說感謝,應該是我這個小輩向老師傅們致謝。當年面對那麽艱苦的環境說句實話我也動搖過,要不是有你們的信任與支持我想我是堅持不下來的,要說感謝也是我感謝你們。”

他端起酒杯,幾個老部下也站起身來。

逸恒笑笑:“好了不說以前的事了,我敬大家一杯。”

“幹杯。”

“幹杯!”

沒有幾個人知道,幾年前逸恒被喬炳強外調到這裏從主管一步一個腳印做起來的。那時候這裏的條件比現在艱苦多了,他經常會跟着員工一起下車間熬夜加班到很晚才下班。

喬炳強有意栽培與考驗他,大學一畢業就把他放到聖大旗下最艱苦的環境中歷練,然而他并沒有令喬炳強失望,不僅工作努力,而且能力突然出,短短六年間由車間主任晉升為副經理、廠長然後是南區的經理最後才坐上聖大集團總公司的總經理寶座。

在最艱苦的環境中,他也曾動搖過,這邊的工廠不僅條件艱苦,而且和他一同畢業的同學們個個都比他混得好,年底同學聚會時幾個混的好的同學曾勸他放棄這份工作和他們一起下海做生意。他也想過,但是最後還是忍了下來,現在回頭看看,那些艱苦的付出是值得的。

連夜從合肥趕回Y市,飛機抵達機場時,已經是淩晨一點多。

逸恒走出機場大廳,很快打到出租車,少了白天的車水馬龍,一路暢通無阻,很快到了家。

打開門,客廳的燈亮着,卻不見人影。

走進去,放下行李,雙眼在客廳環視了一圈,裏面沒有人。

她去哪裏了?

穿過客廳,正當他想進入卧室時發現書房的門虛掩着,點點光線從裏面折射出來。

推開門,一股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他的電腦還開着,而某人瑟縮着身子趴在電腦桌前已經睡到不知今夕是何年。

他愣在原地,瞪着那個熟睡的人,連口水流到電腦桌上都毫無知覺。

心底明明很生氣,最後卻皺眉走近她,彎下身輕輕地把她抱起。

懷裏的身軀似是有些不适應,在他頸窩兒處蹭了蹭,逸恒僵住,她要醒了嗎?

然而她只是找個舒服的姿勢,将頭更深地偎進他懷裏,更舒服地睡去。

推開卧室的門,把她放在床上,她眷戀的手臂依然不肯從他身上拿下來,不得已,他抱着她和衣躺下來,拉下被子,把兩個人蓋好。過了會兒,她似是找到更溫熱的熱源,抛下逸恒,翻了個身抱着被子呼呼大睡,渾然不知道某人因她的完全依賴而心潮起伏。

逸恒強迫自己翻身下床再次折回書房,走到電腦前,滑動一下鼠标,将她做了一半的電子網頁保存後再關閉其他窗口。

手指剛想關閉最後一個網頁,卻停了下來。

她在網上買了東西,卻沒有付錢,點開購物車,是一件襯衫和一條領帶,沒有猶豫,他手指快速地敲下一組賬號再輸入一組密碼,然後系統提示購買成功。

關閉電腦,他又去整理她放在電腦桌前的書籍與本子,眼睛突然被她本子上這樣一句話吸引了。

是不是每人年少時都純潔、幹淨地愛過一個人,然後就長大了?

胸口莫名地顫抖了一下,随手又翻了幾頁。

有緣無分的相思

有時候這個世界很小,小到不相幹的兩人總是無端相遇;

有時候這個世界很大,大到即使翻遍每個角落也找不到我們思念的那個人。

曾經多少次我獨自徘徊在你我曾走過的必經之路,希望你我的再次相遇,可每次我們都無緣再見,直到現在才明白有時候所謂的再見便是永遠無緣再相見。

有時很喜歡寧靜的午夜,天亮伴随着忙碌我只有将心事深藏,欺騙自己已經将你忘記,可伴随着夜晚的來臨我無法欺騙自己。

我的愛只屬于午夜,在寂靜的午夜裏靜靜的綻放,但我不後悔當初的抉擇,因為我們無力承受那份青澀的感情,所以我只能選擇沉默,默默地為你祝福;我知道在你轉身的一瞬我們已經失之交臂,可我別無選擇,只能眼睜睜地看你走向遠方。而我,也只能将這份思念深深的埋藏,讓這份回憶伴我安享到晚年。

——露!

(xxxx.2.14)

如果生命失去了陽光、雨露和綠意,我不知道還剩下些什麽?我的生命綠意正在消失,逐漸走入枯萎,擡眼望去白茫茫的一片枯黃。

心疲了,再多的綠意也入不了眼。

——露!

(xxxx.11.15)

心中突地一陣煩躁,情緒莫名地被文字中的話語影響着。他重重地吐了口氣,扔下本子走了出去。

然而當他走進廚房找水喝時,又是一愣。

餐桌上整齊地擺着幾道菜,兩副碗筷安靜地躺在桌上。

他走過去,一一揭開盤子,炒芹菜、雞蛋炒西紅柿和一盤冒着焦味的紅燒肉。

逸恒拿起筷子,随意夾了一道菜放入口中,先是皺皺眉而後不自覺地揚起嘴角。

這一桌飯菜是為他準備的嗎?

多少年來,無論多晚回家,迎接他的從來都是一室冷清,他以為早就已經習慣了。

但是當夜半回來,客廳有為他點亮的燈,餐桌有為他而溫的菜,浴室有為他而燒的水,即使再冷清的人,也會被這樣細膩的體貼融化。更何況他要對她要做到真正的冷情也不是那麽容易的事。

絲絲暖意灌入逸恒心底,暖暖的潮流好像要将心底最後的一絲冰層融化掉。

逸恒閉上眼睛,就這樣吧,不去計較那麽多,至少他已經感覺到了片刻的溫暖。

作者有話要說: 我比較喜歡溫馨的淡淡的生活,也渴望着與一個人默默地生活在世界的某個角落裏,不需要向任何人宣誓我的生活狀态,因為個中辛酸只有知己知道。幸福與不幸福也不是說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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