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宣戰

厲子碣靠在鏡子前等宋玉洗臉。

宋玉胡亂撩了點水潑在面上,又用袖子擦了擦,很沒耐心似的,“好了。”他和厲子碣說,“我們回去吧。你昨天住在哪?”

厲子碣不說話。那個酒店不太好,他一出來就給退了。

宋玉心思敏銳,想了想就說,“那我們就在附近找個地方吧,好不好,”他伸了個懶腰挂在厲子碣身上,悶聲撒嬌,“……累死我了。”

厲子碣嗯嗯兩聲,又不講話。

宋玉抱着他,偷偷在鏡中看他們的影子。那感覺好像一部電影的剪輯片段,外面人聲鼎沸,而他們無言地抱在一起,像久別重逢的舊人。

“宋玉,我會賺錢的。”厲子碣說,“很快我也能給你開黑桃A.”

我會賺很多很多錢。他想。多到錢變成一種你不在乎的概念,多到我們不再為生計擔心。

“啊?”宋玉有點意外,忙說,“厲子,不用的,我不在乎這些。那些人他們都是為了玩。”

“但我在乎。”厲子碣松開宋玉,看着他的臉說,“你幫了我很多,我也想讓你多開心開心。”

宋玉就笑着搖搖手,“我今天已經很開心了。”

“開心的腿都軟了。”他低頭吐了下舌頭說。

“我背你吧哥哥。”厲子碣湊近他說,“……酒店的床軟嗎,軟的話還可以接着來。”

宋玉蹭蹭厲子碣的後頸,“白癡,我就想睡覺。”

二人回了酒店。

到酒店時宋玉手裏還多了個小玻璃缸——那是他們臨走前,宋玉在邊上的洗手池撿的,裏面是一只鵝卵石大小的烏龜,街邊常見的那種,背上還被用油彩畫了花花綠綠的圖案。

“應該是誰不要的吧。”

宋玉去問了保潔阿姨,回來說,是有一對情侶分手了,女孩丢在這的。

聽說烏龜殼上弄了油彩會限制它長大,很容易死掉,宋玉看很可憐,于是就拎了回去。

“給你養吧,”宋玉抱着玻璃缸說,“多像你,慢吞吞的。”

直到他們回了酒店,厲子碣沖完澡出來,看宋玉還在玩那個花王八,氣得他嘴直撅嘴,心想道,難道我一個一米九的高中生,有腹肌有長腿的,在外面別人都争着搶着看。現在洗得幹幹淨淨在你面前不要錢随便看,你卻捧着個龜不撒手?

厲子碣圍着浴巾,大咧咧在床邊坐下,叉着手,不說話。

宋玉本來想着逗他一下,沒想到小孩看起來還真生氣了,厲子碣一生氣喘氣幅度就特別明顯,濕發上的水滴順着呼吸,在起伏的胸口上流淌。

宋玉盯着看了一會兒,又怕這樣直接上去招惹他,免不了被捉住了又是一頓幹。

只好去扯扯他的浴巾邊試探道,“厲子,幹嘛呢,出來了怎麽不躺下?”

厲子碣踢了下拖鞋,都不看他,說,“我地位低,不配和你睡一起。”

“哦,我們厲子這麽優秀都不配,那得什麽人才配啊?”

厲子碣瞟了眼探頭探腦的烏龜,一擡下巴示意,“喏。它。”

宋玉憋了好久的笑,終于憋不住了,在床上笑得打滾。

厲子碣抹不住面子,雖然還在生悶氣,但總歸是有了點笑模樣。

他摁住宋玉兇巴巴問,“笑什麽啊,我說的實話。既然那麽喜歡看,你抱着它睡好了。”

宋玉空蹬了幾下腿,蹬在厲子碣小臂上,笑得臉都紅了,半天才冷靜下來,眼裏噙着淚說,“……還不是等你等的太無聊了。”

“等我?”厲子碣盯着宋玉尖尖的臉看,“你睡覺就睡覺,等我幹什麽?”

宋玉去勾他的脖子,俯身去嗅嗅他脖子上的沐浴露味,擡頭直視着他的灰眼睛問,“……你是真不知道還是裝不知道?”

“真的,”厲子碣放下手,摁在宋玉光潔坦白的小腹上,“我才十七,不懂你們大人的啞謎。”

“你得跟我說清楚,我們一步一步來。”厲子碣在他上下撫摸他的肚皮說。

他認真極了,那感覺像對着說明書擺弄新家電的中年人,像在擺弄一件夢寐以求的巨大玩具。

宋玉看了他這樣正兒八經的樣子,莫名格外心動,好像從他的生澀到游刃有餘,自己沒有丢過任何一個瞬間,全都在見證。

“等你……回來吻我,”宋玉貼着厲子碣的下巴蹭了蹭,呵氣說,“粗暴點也行,我不怕疼。”

“哦?真的嗎。”厲子碣笑着去親那人的耳朵,“親完了。然後呢?”

“然後,摸摸我的,這裏,嗯……”

“哦——等等,哥哥是男人沒錯吧。那怎麽喜歡讓人摸胸?”

“……你不是一點都不懂要我教嗎?”宋玉嬌嗔道,“讓你摸就摸,別廢話。”

“哦。那我就摸了,打擾了。”厲子碣的大手攏住宋玉的乳肉揉了揉,“很好摸,軟軟的,像奶豆腐。”

“然後呢,快教我。”厲子碣催促道。

說着他不由自主去蹭宋玉大腿根上的軟肉,蹭得身下包的浴巾都散了,支棱的肉棒戳在宋玉下體,是危險的暗號。

“看樣子你也不用教了吧,這位同學,”宋玉啵地親了下厲子碣的唇,默許道,“限你十分鐘結束,我太困了。”

“十分鐘?開什麽玩笑,哥哥,”厲子碣說,“大課間都二十分鐘呢,你這是不相信我。”

“我……呃啊……信、我信了,靠,厲子碣你,有完沒完……”

他們早早回了酒店,卻折騰到三四點鐘才睡。

下半夜厲子碣抱宋玉去洗澡時,幫他清理穴射滿的東西,差點又擦搶走火在浴室裏來一回。還是厲子碣看宋玉眼睛都睜不開了、膝蓋也磨得通紅,這才心軟下來,給人浴巾一卷胡亂擦了擦就抱回床上睡去了。

第二天一早,他們退房回家。

厲子碣開着宋玉的大衆,一路從炎城開回了小城。

經過之前的練習他開的已經很熟練了,宋玉一開始還不放心,一直和厲子碣聊天觀察他的狀态。但到了高速上,行車過程平穩又安靜,沒一會兒他就在副駕迷迷糊糊睡着了。

再一睜眼已經是熟悉的街道。

“厲子,你好厲害啊,”宋玉對着後視鏡整理頭發說,“什麽時候偷學的?”

厲子碣握着方向盤,嘴角微抿,得意道,“天生就會。”

“以後你應酬沒法開車,就換我去接你。別亂喊人,知道嗎?”他說。

“當然可以。”宋玉笑,“但那是你考了駕照以後的事。”

厲子碣哼哼幾聲,雖不服氣,但也不得不承認宋玉是對的。

厲子碣返校後,教官找過他一次。

教官和厲子碣簡單聊了聊,說是下周的開學典禮上,希望厲子碣能做國護隊的代表,給主席臺獻花。

這是榮譽的事,厲子碣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但他之前因為請假耽誤了好幾天的訓練,現在不得不每天放學後留下加練兩小時,來保證跟上進度,在典禮上展示出最好的表現。

周末,整個隊伍都沒有休息,而是抓緊時間在一起磨合練習。就連平時總是笑呵呵的唐羽也嚴肅了起來,板着臉給隊裏平時的好兄弟糾正動作。

少年人的熱血總是不計得失,不問結果,只是一心想好;想自己好,想這個集體好。

那幾天,天氣已經涼下來,但厲子碣流的汗反而比夏天還要多。

還好所有的苦功都得到了回報。

周天典禮排練時,他們的方陣剛走過主席臺,臺上的人都紛紛鼓掌叫好。

國護隊的小子們都松了一口氣,覺得明天心裏有底了。

等排練完下去換衣服時,唐羽還問厲子碣,“明天你緊張嗎?還要上去獻花,比我們的任務還要艱巨。”

厲子碣半天才脫掉靴子,擦了擦臉上的汗說,“不緊張。”

他磨磨蹭蹭把領口的扣子解開,才舒了一口氣,又說,“大家、每個人都很棒,那代表大家的我,也絕對會好好表現,不給隊伍丢臉。”

說這話時他的眼睛亮晶晶的。

唐羽聽了也有點感動。當初厲子碣進隊前他還擔心過,擔心他的性格不能融入,沒想到現在最有凝聚力的人竟然是他。

唐羽拍拍厲子碣的肩笑說,“得了吧。你給我們争光還來不及,怎麽可能丢臉!”

其他隊員也紛紛應和,“就是!厲子沒問題!”

厲子碣也笑。

二中的開學典禮是在開學後的兩周才辦的,當天學生家長也可以到場,類似學校的開放日。

厲子碣前一天晚上就給宋玉打了招呼,讓他也來看自己走隊列。

宋玉想了想,答應了。

“別的小朋友都有的,我們厲子也要有!”宋玉在電話裏說。

結果到了第二天,在校門口卻遇到了本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的蘅寧。

宋玉皺了下眉。

他注意到蘅寧穿的也很休閑,大概不是作為領導的身份來的,也是和自己一樣,來看自己家小孩表演的。

“宋哥!厲子!”唐羽主動上前和他們打招呼。

蘅寧板着臉,露出個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小羽,走了。”

厲子碣掃了眼蘅寧,“這就是他那個舅舅?之前灌你酒那個?”

“小點聲厲子……哈哈,您好,蘅部長,”宋玉露出營業微笑,上前一步主動和蘅寧握手,“高中開學典禮這種事,您還親自來指導啊?”

“是啊。”蘅寧說,“我不來,又有人要對我們小羽指手畫腳的,讓他去打雜去開車,送往迎來的。是不是啊?”

唐羽跺了下腳,“舅你少說兩句吧。”

“都說了別來別來,你一來,我們校長臉色都不好看了。”唐羽生氣道。

“是我不請自來。但作為學生家長來觀會,有什麽問題麽?”

厲子碣:……

宋玉:……

“沒問題,”唐羽說,“就是咱們一直站在門口,搞得人家生怕不知道你來了一樣。保安室那邊都戒嚴半天了。”

被小孩當面這麽說,蘅寧還是溫和不慌,臉上帶着笑答道,“你們學校員工安保意識真不錯。”

宋玉見狀,趕緊攬着厲子碣要跑。

他擺擺手和唐羽他們說,“那我們先進去了。蘅部長,唐羽,等會見。”

蘅寧微微颔首,微笑道,“好,期待等會你們的方陣。”

進了校門,宋玉繃着的神經終于緩下來。

厲子碣看出來,就問,“你那麽怕他幹什麽?”

“他是大領導,又是心思深沉的人,當然要顧忌着點。”宋玉說,“我們這行是地産裏最吃公家飯的,上面一句話就能決定你大半年的業績,也能一句話讓你半年的心血白費。”

厲子碣點點頭,“反正在學校他也不能怎麽着,和你一樣也只是普通家長,別太緊張。”

宋玉答應說好。

他沒告訴厲子碣的是,他怕蘅寧的主要原因還是因為上次飯局,自己喝多了後沒留意,一栽頭吐到了蘅寧的BV包裏,搞得他們現在見面都怪尴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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