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再遇油耗子
卡車飛馳在沃野千裏的公路上,遠處的群山,近處的田地,還有夾雜在中間,呼嘯而過的火車,帶着長長的鳴笛聲,一切都是那麽賞心悅目。
年少時,我看山是山、看水是水;
後來父親去世,我恍恍惚惚混到如今,看山非山、看水非水。
直到昨天,林佳喊了我那一聲「哥」後,仿佛眼前所有的景物,又清晰了,山還是那座山,水還是那汪水;
但此時此刻,卻遠非彼時彼刻。
或許這就是成長吧,經歷磨難、遭遇打擊,從自暴自棄,再到重拾信心;
不知不覺中,一切又有了新的意義。
中午的時候,我們在羊城停了車;
吃完午飯,我還專門到城裏,買了套測繪工具。這百寶箱裏工具齊全,直尺、角尺、游标卡尺,還有測量弧度的工具,應有盡有!
“向陽,你來真的啊?”再次出發,姜雪一邊開車,一邊問我。
“不然呢?來回好幾萬的利潤,不賺白不賺!”我擺弄着手裏的工具說。
“你……你這能行嗎?我看人家工程師造配件,都是在電腦畫圖什麽的。”姜雪擔憂地看着我,指着我手裏的小本子說:“可你這樣……萬一造不好,那人家廉總……”
我搖頭一笑說:“我這不沒帶電腦嘛!先量參數,了解配件的結構,等到了家裏,我再用電腦繪制。”
聽我這樣說,姜雪才放心地舒了口氣;“你可真行,什麽都會,我爸爸說的那句話真對:技多不壓身。”
路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不知不覺就到了晚上;
我讓姜雪找了條偏僻的公路,将車停在了路燈下。
她在車內躺着休息,我就借着路燈的光線,蹲在車兜裏開始忙活。
其實大型機械軸承,結構并不複雜,之所以那麽貴,主要還是體積大,對切割技術要求高;
加上國內生産廠家少,所以溢價嚴重。
蹲在車裏忙忙叨叨,不知過了多久,我竟然聽到車外有腳步聲;
這種聲音,明顯不是路過,而是在圍着我們的車轉悠。
我不自覺地警惕起來,手裏攥着鋼鐵角尺,而且故意把尖頭露在外面;
然後我才站起身,看到了車下的情況。
一共是三個青年,其中一人,正望着駕駛艙;
另兩人手裏提着空桶,還有一根橡膠管!
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見「油耗子」,其實就跟普通青年一樣,白天要是混在人堆裏,你根本就不知道,他們是幹這個的。
我的影子在路燈下,直接罩住了那倆人的位置;
對方也猛地擡頭,我們目光相撞!
說實話,我當時害怕極了,他們有三個人,真打起來我指定吃虧;
更重要的,誰知道他們身上,到底有沒有帶刀?幹這種買賣的人,應該都是狠角色。
我不敢出聲,更不敢挑釁,只是拿眼睛,狠狠地盯着他們;
那倆人也看着我,在氣勢上寸步不讓!
大約堅持了近30秒,我一動不動,對方也一動不動;
只有凄涼的夜風,緩緩從我們中間吹過。
後來有個人,擡手朝我擺了擺,那意思好像是讓我不要報警,他們也不再搞我。
我用力點了下頭,那仨人就悄無聲息地撤走了!
是的,他們走起路來沒有動靜,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被吓傻了,反正就覺得他們跟鬼似的,一點兒腳步聲也沒有。
直到對方消失在遠處,我才「噗通」一下,靠在了車艙上;
當時後背的汗都濕透了,沒有傳說中的驚心動魄,更沒什麽陣前叫嚣;
可單單是簡單的沉默對視,就能吓破人的膽。
那夜我沒敢睡,忙活一會兒,就站起身看看,生怕對方再殺個回馬槍;
那群油耗子倒也誠信,走了以後,便再也沒回來。
這事兒我沒跟姜雪說,她一個女孩要聽見,絕對能吓哭了。
再後來晚上停車,我們就盡量去一些村子裏,或者遠離公路的地方;
而且我和姜雪總結了一下經驗,油耗子大都會出現在,省道和市道周邊,因為這裏外來車輛多。
所以如果晚上休息,能避開這些要道的話,那碰上油耗子的幾率,就會小很多。
周五上午的時候,我和姜雪終于回了許誠,然後去車隊簽了到;
跑一趟遠程,司機能休息兩天,所以中午一閑下來,我和姜雪就在小吃街,美美地大吃了一頓,然後又回家補了一覺。
夜晚醒來後,我就到客廳泡了杯茶,點上煙開始繪圖;
由于前期做了不少工作,所以後期繪圖、建模,也就相對容易了不少。
姜雪起夜上廁所的時候,看我在那裏忙活,還給我煮了碗雞蛋面。
“等這筆買賣幹成了,我分你一半的錢!”端起熱乎乎的面,我大口吃着說。
“哎喲,我又幫不上忙,你分我錢幹什麽?!”姜雪撇撇嘴,特善解人意地給我剝了個橘子。
“你功勞最大,若不是梁翻譯偷看你洗澡,人家廉總,也不會給我這麽高的報價。”我笑着說。
“你去死!這件事往後不許提,跟誰也不要說!”姜雪當時臉就紅了,咬着銀牙掐了我一下。
可能人在夜裏,都會比較感性吧,我也是個臭男人,少不了油嘴滑舌道:“那梁翻譯,真的什麽都看見啦?”
姜雪氣得瞪着我說:“沒有,當時穿着內衣呢,關鍵部位都還在。”
哦,我說姜雪後來,怎麽那麽平靜呢;
按照她的性子,要是被看了個精光,她早就哭成淚人了!
這梁翻譯也是,重要的畫面沒看着,還被我狠揍了一頓,确實有點虧。
後來姜雪怕打擾我,就回房睡了;
我一直忙到下半夜才睡,第二天醒來,已經上午九點多了。
姜雪比我起得早,還下樓買了早餐;
洗漱完之後,我給張宏遠打了電話,他剛好在廠子裏。
簡單吃了兩口飯,我就帶着姜雪,又去了張家莊;
推門進去的時候,一幫人正圍着打牌。
“張宏遠,別玩兒了,我找你有正事!”掂着包裏的電腦,我朝他喊道。
“喲,向陽兄弟來了!都趕緊把牌扯了,聽向陽談正事兒!”張宏遠立刻指揮道。
收拾完牌局,我拉着凳子坐下來問:“今天不上班?”
他掏煙朝我遞過來道:“今天周末休息。您……有事兒?”
“給兄弟們送點小錢花花,雖然不多,但夠買兩瓶好酒的。”一邊說,我就把背包摘下來,掏出了裏面的電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