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14)
沼聽到那一聲驚呼,心裏一緊,立刻轉身跑過去,伸手扶起那跌坐在濕淋淋的草地間的夏目。
[夏目?你還好嗎?能夠走嗎?]
田沼伸手扶住夏目的肩膀,而随之艱難起身的夏目感到腳踝傳來一陣刺痛,身體一個不穩就靠在田沼臂彎中,腦中只覺混亂迷蒙,頗為難受。
[抱歉…田沼…我好像,有點不方便走動了…]
少年夾帶着溫熱氣息的柔軟語調就響在田沼耳畔,拂過那起伏不停的心跳。
而通過基本沒有距離的相擁,接觸那從濕透的衣服下毫不保留的傳遞過來的溫熱,田沼臉邊紅了紅,手也有些僵硬,在聽清少年說出無法行走的話後,更是面紅耳赤。
這種時候…這種時候…一般,都會那樣吧…那樣的話…
這種時候,也沒關系吧…
迎着夏目有點不安的琥珀色眸子,田沼咬咬牙,低聲說道。
[到我背上來好了夏目,我背你出去。]
[背…?可是…等等…]
被田沼的話弄得一怔,反應過來之後夏目立刻想要拒絕,倒不是不自在,只是不希望麻煩身邊人罷了。
而田沼也沒給夏目開口的機會,蹲下身,就将勉強站立着的夏目背了起來。
終歸夏目身體弱,又清瘦,田沼也沒有什麽吃力感,确認夏目在背上穩定後就邁着腳步往前走,在背後的夏目,自然也看不到,田沼因這親密接觸而耳根紅透的模樣。
但人類的承受力終究有限,這樣背着行進了一長段旅程後,縱使田沼咬緊牙關支撐,也還是感到雙腿酸麻,手臂也漸漸使不上力。
而前方道路仍舊是黑蒙蒙的,也不知路途還會有多遙遠。
擔心夏目滑下來,田沼也只得放慢腳步,緩緩的移動着手臂。
這點端睨很快便被夏目發覺,本因受傷拖累田沼就心感歉意,這一刻注意到了田沼的吃力感,便更加內疚,夏目輕聲開口。
[放我下來好了,只是走慢點沒關系的。]
[不要在意那種事,夏目你好好呆在我背上就好了。]
盡管身體複重的如同灌鉛一般,田沼借着心底那股氣勢不肯放松,也不聽夏目的勸阻,咬緊牙關,一步一步,亦步亦趨的走到了有燈光的地段。
當眼眸中觸到那抹遠方傳來的微光,兩個少年俱是一喜,心底都溢起激動來。
雖說暫時走不出楓林,但若是能遇見附近的居民,稍微關照也算是運氣。
從田沼背上下來,重新被他扶起手臂,夏目轉了轉腳踝,在田沼攙扶下,二人一貓同往燈光所在的位置前進。
那燈光在草叢中一閃,片刻之間,逐漸明亮清晰,慢慢向這邊接近。
稍稍被這奇異場景吓住的夏目腳步一頓,就看見那像是被風吹動,燈光搖動着,随即,一盞樣式古樸的朱紅色燈籠出現在夏目眼前。
随着微黃的燈光出現後映在夏目眼中的身影,是一個無論如何都令他不可以忘卻的人。
黑色和服,頭頂撐開的鮮紅的油紙傘,黑色長發縛在腦後,一只眼蒙着符咒,另一只蒼紅眸子中氤氲着某些不明意味光芒,男人目光隔着這段橫跨的距離,靜靜的放在夏目身上。
嘴角輕輕勾着意味不明的弧度,帶着些許危險氣勢的沙啞音色和濃濃邪氣的語調響起。
[夏目君,似乎遇到了很不妙的狀況呢。]
是的場先生…夏目怔了怔,因為這毫無預兆的相遇感到緊張起來。
突然遇見認識的人,和對方不僅算不上親密的關系,甚至還有敵對不可調和的複雜立場,并且在這種艱難的時刻,怎麽都不會讓人稍微覺得安心.
[的場先生怎麽會來這裏?]
出現的太過詭異,怎麽都無法當做偶遇來看...夏目皺皺眉,有些忐忑的望着那男人蒼紅的眸子。
男人手中的燈籠內芯燈火被風吹得一陣陣搖晃,印着他眼中那少年因被雨淋濕頭發散亂而顯得有些狼狽的模樣,以及看見他之後驚訝的面龐也跟着忽明忽暗。
目光停留在那将棕發少年小心的背在背上似乎也是同齡的少年,注意到那兩人緊貼的身體,男人眼神凜了凜,閃過一絲不悅。而微笑的弧度卻不受影響,對着那棕發少年彎着唇角。
[哦呀,看上去,我出現的很是時候,不是麽。]
被的場那素來意味深長的目光注視着,夏目莫名有點不自在,想到自己還被田沼背在背後的姿态有些尴尬,趕快掙紮着放開手,穩住身體站到地面。
而田沼見夏目從背上下來,也趕緊伸手去扶住夏目的手臂,幫助他站穩,随後才跟着将目光投向站在那邊的那個笑吟吟的男人。
對妖怪的世界本就了解不多,田沼自然也不可能知道面前這個男人的身份,而與夏目那些糾結的過往,田沼也更無從知曉,只是本能的,對那個男人浮現起警惕心來。
對方看起來和夏目的年齡差距有些大,氣場也很強,眼神淩厲渾身氣勢都很有壓迫感,應該是個危險人物…
夏目怎麽會認識這種人…并且都互相通報過姓名…
田沼心裏隐約有了防備,下意識的站在夏目面前做出保護姿勢。
[在這附近也有別館,所以趁這個時節過來罷了,并沒有什麽奇怪的理由,這麽說的話,夏目君會信麽。]
餘光瞥見那黑發少年的戒備狀态,的場唇角的弧度冷了一分,眼神掠過,目光依舊定在那少年面上,眼底難得有一絲柔和。
瞳孔中映着那少年的清麗瘦弱的身姿,因為被雨水侵襲被導致全身濕透,襯衫緊貼在皮膚上,顯得更為單薄。
而少年棕色發絲被濕潤的貼在臉側,琥珀色眸子被雨水襲擊過,顯得有些水潤,發間水滴滑過眼角自唇邊滑下,順着纖細白皙的脖頸滴入略微敞開的衣領之中消失,細瘦的肩膀小幅度顫抖着…
不知不覺,竟有幾分妩媚的味道。
的場眼神深沉些許,望着那少年幹淨的臉龐,心底湧着複雜的情緒。
大概,剛好,可以把那孩子整個人擁入懷中吧…雖然,現今,并沒有那種可能。
[什麽啊…說出這種話…怎麽都很奇怪吧…]
顯然的場的說法并未讓夏目信服。夏目有點無奈的蹙眉,擡眼望着那擺着一臉無害笑容的的場,嘆口氣,聲音有些虛弱。
[…不管怎麽樣…我現在的狀況不太好…不過,如果的場先生有別的打算,我也一定會阻止就是了…]
說話的時候腳踝的刺痛還時不時刺激着夏目本來就脆弱的神經,不僅是身體發抖,大腦也傳來一陣又一陣的眩暈感。夏目甩甩頭,努力想要讓自己擺脫那身體空乏的無力感。
然而由身體內部散發的寒意徑直刺進大腦,另那眩暈感一波又一波更為強烈的席卷過來。
夏目只覺得身體驟的一軟,眼前也陡然陷入黑暗。
[夏目!]
一直注意着夏目狀态的田沼見到夏目突然就向後仰倒,心髒一滞,立刻要伸手去扶。
卻有人動作比他更快。只是一瞬間,棕發少年倒下的身體就被那紅眸男人抱在懷中。
[你到底是什麽人?請放開夏目!]
田沼一驚,下意識就要去搶,然顧及着夏目的安危,又沒辦法做什麽,只能看着那男人以十分輕柔的力道将夏目橫着抱起,一只手在夏目臉側撫動,分明有些暧昧的氣氛。
田沼卻也沒想太多,只是單純的對那個男人抱有排斥感,如今見夏目被那男人抱去,更加重了對那男人的警惕。
又無法搶回夏目,田沼只得咬着牙,戒備的盯着那男人的動作。
而耳邊聽着田沼的斥責,的場收回放在夏目面容上溫柔的注視,擡眼看向田沼,目光中盡是完味和冷漠。
[我想,方才,夏目君的表現已經足夠說明,我不是什麽與他無關聯的人,對吧?這位田沼君?]
注意到那黑發少年因被叫出名字而變得驚異的神情,的場惡劣的勾勾嘴角,用飽含惡意的語氣,笑着開口。
[至于現在正陷入昏迷的夏目君的話,我就帶走了喲。]
作者有話要說:
☆、秋日賞楓酒會(三)
最先開始于後腦彌漫開的是刺痛,如同針尖在大腦皮層舞動,帶來令人難以忍受的密密麻麻的疼痛。
眼皮也像是負荷了什麽難以承受的重量一般,自眼角漫開酸澀。
纖長的睫毛劇烈顫動起來,随後,夏目陡然睜開眼睛。
入眼的便是正上方的那一片淺色原木的天花板,彰顯出一絲典雅氣息。
而身下接觸着皮膚的柔軟觸感,似乎是床鋪一類的物質,讓人從心底覺得舒适。
這裏…似乎是家居住所的地方…
夏目用手臂支撐着自己坐起來,身上蓋着的薄毯也跟着滑下一半。手掌接觸到身下的床墊,夏目剛立起上半身,就覺腦中一陣眩暈,肩膀一纏,險些坐不穩。
有點吃力的擡手掀開薄毯,堪堪靠在身後的牆壁上,等待那股不适感消去,夏目這才打量起自己目前所處的環境。
有着押櫃和普通木質書桌放在窗邊,窗簾是淡淡的素色,除了自己所躺的那張鋪了床墊的榻榻米,卻也沒有多餘擺設,怎麽看都是最古典的和式家居。
窗戶緊閉着,被窗簾牢牢掩蓋住,透不進一絲風和雨的聲音。
而雨的味道還殘留在鼻腔裏,以及腦海裏慢慢複蘇的記憶畫面。
是遇見了的場先生,然後,因為淋雨的關系,在他眼前暈過去了嗎…
然後…被帶走了嗎…等等…田沼君呢…
想起本來在身邊的同伴此時失去了蹤跡,夏目猛地一驚,就想要起身,卻在聽見耳邊一陣微弱的呼吸後安定下來。
轉頭才看見和自己一同的黑發少年正趴在不遠處的長椅上,大概也是睡着了的樣子蜷縮着,黑色校服被折出一道道糾結的皺褶,黑色碎發有點亂,眉頭鎖着,不知因為什麽在擔憂顯得神色不安穩。
田沼君也在這裏啊…
稍擡頭望向另一邊同樣也被拉的嚴實的門,夏目嘆口氣,心下卻也了然。
如果自己沒有猜錯的話,這裏就是的場先生口中在附近的別館了吧,所以,是把暈過去的自己和陪着自己的田沼君帶來別館休息?
腦子裏猜測着這樣的可能性,少年卻也不知要以怎樣的心情面對這般境況,雖說與那人相遇時的記憶過于陰霾,但那之後,也得到過那個人的幫助,并且從名取先生那裏了解到了關于那個人的過往…
似乎,已經沒有辦法再以排斥厭惡的心态對待那個人了吧…
這一次,也是被那個人幫助了…
夏目有點無奈的嘆息一聲,身體動了動想要下床。
而觸腳的冰涼才讓他發現到自己竟然光着腳的事實,夏目心裏一個激靈。
有人…幫自己脫掉鞋子了…還有受傷的地方...
夏目伸手輕輕按了一下腳踝扭傷的部位,也發現似乎是因為得到了治療的關系,原本還酸澀脹痛的感覺已經消失,腳踝已能夠靈活的運動了。
腦中頓時閃過奇怪的設想。
難道,是的場先生,吩咐式神做的嗎,脫掉鞋子上了藥…
盡管知道這也是照顧自己的舉動,但被親人之外的人悉心照料,也讓夏目莫名很是不自在,眼神游移着飄向四周,期望能看到自己熟悉的黑色布鞋。
不過除去那雙靠在榻榻米邊上的粉色拖鞋外,在這個房間中确實也不存在其餘能夠穿在腳上的物體了。
把那雙帶着女孩子氛圍的拖鞋拿到手裏,夏目眉頭皺了皺,心裏一陣無力感。
為什麽,會是這種奇怪的顏色啊…明明是成年人的房間裏,出現女孩子的東西,怎麽看都不是能被平常看待的事了吧?
或許,是女朋友之類的人留下的?
看似合理的猜想在夏目發現那拖鞋大小正合适自己之後,也變成了不可能的答案。
看着穿在腳上的那雙與這個房間雅致裝扮完全不符的拖鞋,夏目額上挂滿黑線,嘴角也抽了抽。
若是的場先生特意準備這樣的東西,只能說明,是出于莫名其妙的惡趣味吧…?
無可奈何的嘆着氣,夏目站起身,向那扇緊閉的拉門走去。
雖說并不想穿上樣式奇怪的鞋子,但是眼下的情況,卻也沒有別的選擇,也就只能稍微忍受那種難以理解的惡趣味罷了。
把手放在拉柄上,夏目朝田沼瞥了一眼,見他還在沉睡,便放輕了手上動作,輕手輕腳的出了房間。
剛踏上回廊,夏目稍一擡眼就看見,于回廊的窗沿邊正立着一個有着白色面具和穿着白色和服的式神。
多次在的場身邊看到這幅模樣的式神,于夏目而言也算是眼熟。夏目微微怔了怔,思索片刻,對那睜着大眼睛望着他的安靜站立的式神開口。
[那個,你好…現在…是什麽時候了?]
剛從沉睡裏清醒的夏目自是沒有時間的概念,而房間內幾乎沒有現代化設施,自然也不會有計時工具,于是醒來到現在,夏目也還是對于自己如今的狀況一片混亂,而面前這個式神,也确實是夏目醒來之後見到的第一個能夠對話的存在。
那式神連眼睛也不眨,就只是盯着夏目,不知是沒有聽懂,還是根本不願意回答夏目的問題,始終沉默着。
或許,是自己問的問題超出他能夠對話的範圍,還是并不會講話呢…?
夏目有點為難的抿唇,遲疑的注視着那張被面具擋的看不見五官的臉,再次開口。
[那…請問,的場先生在哪裏呢?]
這一次式神似是聽懂了夏目的問題,腦袋轉了轉,身體扭動一下,就開始往回廊的一端走。
明白他是要給自己帶路,夏目松了口氣,加快腳步跟上式神飄乎的步伐。
整條回廊都拉上了窗簾,顯得極其昏暗,少有零星的光點透進來,反而更有些陰森起來。
寂靜的能聽見空氣流轉的聲音。
夏目跟着那式神轉悠,直到步入一條有着一間半開着門的和室的通道上,才感覺到光線驟然明亮起來。
想着的場大概就在那間和室裏,夏目走到門邊,轉而看向那一言不發的式神,輕輕彎唇。
[那個,謝謝你了…]
即使清楚對方并不會回應,卻還是出自于心底某些堅持,想要對着善意表達感謝。
那式神睜着大眼睛,依舊是那幅呆呆的模樣看着夏目,也完全看不出他是否有聽懂夏目的道謝。
所以…是聽不懂嗎…?夏目嘆口氣,正打算轉身,然而身後傳來的極為熟識的帶着些許沙啞的男性音色令他步伐頓了頓。
[就這樣和我們家的式神說話,算是失禮的行徑吧?]
少年腦中忽地一陣眩暈。
由哪裏生出的熟悉感呢,并不是聲音,而或許是這場景與這對話本身,仿佛多年前,也有那麽一個人,悄無聲息的站在自己身後,對自己說出了近乎一模一樣的話語…
眼前一片恍惚,險些站不穩,少年皺眉,斂去那詭異的感覺,轉身,琥珀色的眸子對上站在他前方的那個男人蒼紅的眸子。
[我只是感謝他帶我來找你罷了…并不算什麽失禮的舉動吧…的場先生這樣的說法很奇怪啊…]
被指責失禮還是讓夏目有點尴尬,臉頰紅了紅,輕聲争辯道。
的場揚眉,笑容仍是一貫的漫不經心。
[哦呀,這樣麽,呵呵,夏目君倒還真是可愛呢,和你腳上的顏色很是相襯喲。]
說着意味不明的調侃話語,的場眼神卻是敏銳的注視着那少年的舉動。
方才少年背對着他,那瞬間的失神帶來的身形不穩卻是被他看在眼裏。
果然,并不是全部遺忘,仍舊記着某些零碎片段而已…
男人眸子裏稍微有點苦澀,隐藏在幽深之下,卻是不會被夏目所發覺了。
夏目只是皺着眉,用無奈的口氣回應着。
[什麽啊,明明是的場先生的惡趣味吧…真是很過分的态度啊…]
[啊,別扭的樣子也很可愛喲。]
往和室內部走去,聽見少年跟上來的腳步聲,的場嘴角勾了勾,嘴上倒還說着暧昧不明的揶谕。
[…的場先生,請不要再說奇怪的話了…]
坐在那寬敞和室靠在和桌邊的靠背椅,耳裏聽着的場以輕佻口吻說出的不正經的形容詞,夏目只覺全身惡寒,嘴角一陣抽搐。
用可愛這種詞來形容身為男孩子的自己,這才是失禮的做法吧…
[我只是想要拿回我的鞋子而已…因為暈倒的原因麻煩到的場先生帶我來這裏休養,我也覺得很抱歉…所以我也會和同伴盡快離開…]
的場站在靠窗的位置,淡淡的目光就放在夏目身上。
坐在巨大的靠背椅上的夏目被看的渾身都不自在,就算背後有的場特意安放的靠墊,夏目也還覺得身體僵硬,手腳都不知何處安放。
莫名的,就是不想對上那人的視線。
低着頭說出想要離開的話,夏目也就看不到,在那句話說出口後,男人眼神一凜,變得稍微有些危險起來。
[哦呀,是嗎,打算和那位田沼君離開。]
伸手取過押櫃上的茶具,的場彎彎唇角,仿若不甚在意的樣子。
而夏目乍一聽見田沼的名字從的場口中說出來,莫名後背一涼,眉頭無意識的皺了皺,望向他面無表情的側臉。
剛才…好像出現了很可怕的氣息…是錯覺嗎…
一手舉着放在和桌上的茶壺,的場動作優雅的往精致的茶杯中注水,像是閑聊似的,語氣平淡。
[夏目君是否知道呢,有一種妖怪,自身幾乎沒有妖氣,卻可以變化成各種人的模樣,用來僞裝和誘捕是最好的工具了,即使是夏目君這麽強大的力量,也不一定能夠察覺身邊的人會不會是妖怪僞裝的這種事,對吧?]
滿意的看着那少年驚慌的神情和越來越蒼白的臉色,男人微笑着,繼續說道。
[不過唯一的缺點,就是他們不會說話,時間一長就會識破呢,但是,只是無法交談的片刻,完全可以讓人放松警惕呢,你說對吧,夏目君?]
[你…你對田沼君做了什麽?]
夏目只覺得心裏仿佛突然落入冰窖,身體寒的發抖,腦子裏亂成一團理不清,肩膀止不住的顫抖。
那是什麽意思…
是說,方才看見的田沼君,是妖怪變化的?為了讓自己放松警惕?
那,真正的田沼君在哪裏?難道的場先生做了什麽…
想到那種可能,夏目一驚,猛地想要起身,卻被不知何時出現的符咒束縛在了椅子上。
用力甩動被牽制的手,夏目咬着牙,氣憤的呼喊。
[的場先生到底為什麽又做這種過分的事情?請告訴我田沼君在哪裏!]
[至于這個問題…]
好似看不見少年憤怒的臉色,的場仍是那幅輕描淡寫的神情,往茶杯裏撒進碎茶葉,唇邊淡淡的笑意。
[那位田沼君很認真的要護着夏目呢,所以沒辦法,只能用點手段,把他打暈之類的,這樣才能把夏目帶走。不過,現在已經到了第二天,那位田沼君想必也趁着雨停離開了,不是麽。]
雖說只是想看看那少年驚慌失措的樣子,但那少年口中在意的語氣還是讓的場有些不悅,不知覺話語裏就帶了諷刺意味,唇邊弧度也深冷幾分。
而夏目聞言自是睜大了眼睛。居然,已經到了第二天...處于沉睡中的他并不可能知曉時間,現在猛然被告知這樣的情況,心裏不由有些慌亂。
塔子阿姨一定會擔心的,還有貓咪老師...不過,幸好田沼君沒事...
[所以,的場先生這次到底要做什麽?]
雖然記挂着家人,但聽到同伴平安無事的消息倒也令夏目稍有放松,他幹脆也放棄了掙紮,縮在靠背椅上任由符咒包裹着自己,只是神情還帶有防備。
[說到底還是有什麽目的吧…]
明知對方并非友善之人,卻也不是什麽邪惡之人,夏目內心的情緒也有些矛盾,一時間不知道要用怎樣的态度面對自己被對方禁锢的事實。
[沒有那回事喲,夏目。]
男人彎彎眼角,刻意省去了敬語,見少年露出欲言又止的別扭神态,笑着眯起那狹長的眸子,就打算去拿那泡好的茶。
只聽”咔嚓”一聲。原本漂亮的白瓷被摔倒地面上,成了碎片。
夏目驚訝的看着的場額前的劉海被敞開的窗內透進的風吹開,顯露出那張幾乎遮住半張臉的符咒,而的場捂住那被掩蓋在符咒下的面部,眉頭緊皺着,似是極其不适的神态。
好像和某個片段重疊...他只覺得大腦深處似是閃過什麽捉不住的畫面,一瞬就消失,快的連痕跡都不留。
少年幾乎是下意識的開口說出關心的話語。
[你還好嗎?是眼睛不舒服還是…]
[不存在那種東西喲。]
将視線轉向那孩子帶着憂慮,疑惑與迷茫的面容,的場微微彎唇,蒼紅色的眸子沉靜如水。
[這符咒之下,并不存在被稱為“目”的東西。]
[不存在…?]
口中喃喃的重複着那男人特意強調的字眼,夏目擡頭對上那并未被遮掩的蒼紅眸子,心裏一悸,大腦裏仿佛還沒能完全消化個中含義。
并不存在…也就是說…那符咒之下…
右眼,是失去了嗎…
起先或還以為那符咒是什麽身份的象征,然而真正明白那用途之後,夏目面上顯露出震驚來,嘴唇都有些發白。
[到底…是怎麽回事…失去右眼什麽的…]
而記憶裏似乎也随之泛起什麽不明晰的破碎畫面,在腦海深處如同蕩開的漣漪,湧起某些無法分辨的心緒,讓人心髒悶悶的發疼。
但的場恍若并未看見那少年複雜驚異的臉色,一只手握着擺在和桌上的水壺,斜靠着倚在窗框邊,唇邊一抹淺淺弧度,目光放在少年面容上,又好像并無落點,莫名有些悲涼。
[那麽,夏目願意聽一個故事麽?]
并沒等夏目回答,的場唇角弧度擴大,淡淡的聲音在空氣之中彌漫開。
[曾經有個人和妖怪簽訂契約,用右眼換取力量,但拿到力量後卻并未履行諾言,反而将那妖怪封印,所以得到妖怪憎恨,以至于歷代的場家主的右眼都是被妖怪所争奪的東西,那麽,我繼承了這個位子,也自然會背上這份詛咒。]
在哪裏聽過呢...似乎很久以前,就有那麽一個人。用同樣淡淡的滿不在乎的語氣,說出同樣悲傷讓人覺得心痛的故事...
少年瞳孔微微縮緊。詛咒...那日名取先生所說的過得的場一門背負的詛咒,就是這個故事嗎...
[先人的錯誤,卻要讓後人背負…那明明…不是的場先生應該去背負的事情吧…]
眼中印着那男人風輕雲淡的神情,以及那顯眼的符咒,心中知曉那辛秘,夏目心中一酸,覺得心髒深處蔓延起一陣一陣的疼痛。倒也不是同情,或許只是單純的為他難過而已。
這個人,也是同樣,一直在和不安做鬥争啊…
想到那般境況,夏目就無法再對他說什麽冷漠的話,心底不由自主的感到疼痛。
耳中聽着少年和五年前幾乎一模一樣的答案,視線裏将那少年不自覺帶着悲切的臉色收入眼底,的場竟輕輕笑起來。
那孩子…無論過了多少年,也還是那幅溫柔善良的樣子…無論靠近多少次,都想要去追逐的光芒…
男人勾勾嘴角,繼續述說道。
[但是,我,遵守了承諾,得到力量,因此失去右眼。符咒之下,眼球盡管還在,卻根本看不見任何事物。]
而那不過是為了一份想要守護這光芒的心情罷了。
想要擺脫那樣無能為力的境地,想要活下去,回到那孩子身邊,見到那孩子一如既往溫柔的笑靥。
與那個家夥定下契約,即使失去也沒關系,只要那孩子在,怎樣都好,都能給予自己支撐下去的動力。
但是,那卻從來就沒有成為能夠實現的存在。
[要看看麽?夏目?]
而男人也只是選擇了與五年前同樣的方式去靠近。口中帶着幾許調侃意味,男人微眯起蒼紅鳳眸。
而夏目愣愣的由那糾纏的符咒纏繞,怔怔的看着的場走近,靠近自己。一只手扶在被遮住的右眼上,做勢要取下。
而屬于成年人的氣息就在自己臉頰邊翻騰,由對方唇中呼出的熱氣拂過耳畔,帶起一陣紅暈和戰栗。
就好像某些隐藏于內心角落裏的場景再一次在眼中浮現一般。有人靠近自己,記憶裏浮現起什麽讓人想要哭泣的畫面...
黑發紅眸的男人附下身,将夏目整個人籠罩在陰影中,随着距離縮短,氣息也越來越明顯。
或許是心裏那些記憶逐漸混亂不清,又或許是太過旖旎。少年騰的紅了臉,努力移開眼不敢對上那男人的目光。
而男人和他的距離卻也不斷縮短,幾乎可以親吻的距離,彼此清楚感知的氣息,貼近的皮膚。
太過旖旎…又讓人不自覺沉溺…
夏目呆呆的睜大眼睛,看着那張熟悉的面容在眼前放大,腦中混亂成一團。
直到那個被認為不存在的聲音出現,才令夏目倏地驚醒。
[夏目!夏目!你在這裏嗎?出了什麽事?]
田沼君?夏目一個激靈,臉色一白。不是已經離開了嗎…等等…
自己看到的…
心髒驀地一跳,夏目猛地立起身,手上的束縛卻也随之解開。
餘光見到田沼的身影出現,夏目趕緊站起來,竭力平靜自己方才混亂的心跳,對匆忙跑進來的田沼露出微笑。
[田沼君…我已經沒事了…]
[夏目!太好了,剛才,差點以為你又遇到什麽麻煩了…一醒來就沒看到你,我相當擔心…對了,你家裏和學校我有電話過去說明情況,不用擔心…]
被田沼有點激動的握住手臂,耳邊聽着田沼絮絮叨叨的聲音,夏目額頭上滑下幾條黑線,但親眼看見田沼,卻也是心中一片釋然。
田沼君并沒有離開...視線望向那個在方才就已退開的男人,夏目怔了怔,面上浮現出幾分複雜莫名。
那個人是故意說出讓人害怕的話麽...
的場站在不遠處,靜靜的望着那少年投過來的驚詫視線,嘆了口氣,平淡的看不出情緒。
目光移到少年腳上還套着的粉紅色拖鞋上,嘴角彎了彎,語氣平緩的聽不出情緒。
[鞋子的話,拜托式神送到房間了,夏目願意的話,現在,可以離開了。]
所以,其實從來不存在什麽目的之類的罷了。
迎着那少年寫滿驚訝的琥珀色眸子以及他身旁那黑發少年懷着戒備的注視,男人嘴角的弧度毫無變化,依舊帶着意味深長的味道。
雖說心頭還有着不可忽視的疼痛苦澀。
要說的話,只不過,想要繼續靠近那抹幹淨的光芒,将他留在身邊…
但現在的你完全不明白吧,貴志。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今日失戀了。。。心情很不好。。。話說男生是不是都會很冷靜的選擇對自己最有利的那條路呢。。。可能是我自己不夠冷靜吧。。。不知道明天會不會開心 但是至少現在 我覺得我很軟弱很想哭。。。至少現在吧。。。有點心痛。。
☆、人魚的禮物(一)
[那麽,我會對夏目君負起責任,好好照顧他的。]
這便是告別的話。
車窗外一閃而逝的風景大概是什麽郊外的原野,有種清新的味道從窗戶裏透進來,讓人感到淺淺的舒适。
坐在電車的最末尾排,夏目以手臂撐着下颔,靜靜凝望窗外景致,被那安寧氣息感染的微微眯起眼睛。
然而感覺到身邊投來的那道熾熱的注視,夏目由心底深深嘆了口氣,本來放松的情緒也再一次僵硬幾分。
真是的…要是貓咪老師沒有生病就好了…一個人完全不知道怎麽應付這種境況啊…
懷裏那只因喝酒過度而染上秋季感冒的三色胖花貓正睡得昏天黑地呼聲連連,夏目無奈的嘆口氣,輕輕皺眉,将注意力轉移到那目光的主人,眼睛稍微對上那人蒼紅的眸子,夏目眼神閃了閃,稍稍不自在的偏開。
[可以請的場先生不要盯着我嗎,這樣很奇怪吧…]
[哦呀,并沒有喲。]
坐在身邊的黑發男人,那位的場一門的年輕家主-的場靜司,今日只穿着樣式簡單的休閑外套,過長的劉海恰好的掩飾住了那藏在符咒下失去視力的右眼,忽視那與生俱來的壓迫感,倒也是普通人的模樣。
而他那俊朗的面容和帶着些許笑意的溫柔神情,也得到了某些路過的女性們的注目,以及臉紅贊嘆的反應。
但此時,的場只是以這樣的目光望着坐在他身邊不遠處微微紅了雙頰的棕發少年,唇角輕揚。
[夏目覺得緊張麽?和我獨處居然會緊張呢…那麽,夏目在緊張些什麽呢…]
故意拖長的尾音顯得意味深長,仿若話中更有深意,令人無端覺得窘迫。
而男人那蒼紅眸子素來都是一片幽深,看不清心思。
夏目有點尴尬的低下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