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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我不該問這些的…]
聽着那男人淡然的音色,夏目只覺得沒由來的心酸,那個字眼仿若能刺進心髒,令他難以抑制的悲從心來。
男人苦澀的眼神看着他,滿懷的思念,像是切切實實的落在他身上,讓他心裏不受控制的泛起疼痛感。
就好像,那份心情,那滿眼的懷念,都是要給予自己,光是聽在耳中,就痛徹心扉。
的場唇角的弧度染上幾分悲哀,平靜的凝視着那少年變得悲傷的面容。
而很快,的場就收起那湧動的心情,眼底重新閃起狡黠。
[哦呀,不過,沒關系喲,有夏目在也能夠安慰到我吧~]
[夠了,的場先生…我們還是不要再對話了…晚安!]
被的場那反複無常的個性弄得徹底喪失難過心情的夏目努力壓制住要翻白眼的沖動,語氣帶着幾分惱意的結束話題,翻過身忿忿的縮進被子。
這個人,就不可以正經一點嗎…總說些奇怪的話,讓人沒辦法理解他…
默默嘆口氣,夏目靜靜的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感受到漫天困意襲來,微微合上眼。
其實…是真的吧,那個人剛剛所講述的事情,像名取先生所說,因為妖怪失去了重要的人。
一直那樣挂着虛僞的笑容,掩飾自己內心的情緒,難過和高興都從不外露,這樣的生活,其實,很難受吧…
那個人,至今,也在孤獨着啊…
意識漸漸洇散,少年原本皺着的臉也慢慢舒展開,面容柔和的陷入安寧之中。
耳邊聽着那少年細微的如同貓咪般的呼吸聲,的場挑眉,對着那只不知何時清醒過來,一雙三角眼寫滿意味深長神色的胖貓咪斜斜嘴角,放低了音量。
[哦呀,還不休息麽,貓咪。]
[哼。]
從鼻子裏哼了一聲,顧及着睡着的夏目,斑也不打算多說什麽,只是對着那笑得極其礙眼的年輕除妖師眯起眼睛,表情有點危險。
[人類還真是卑劣的家夥,又打算做什麽呢,小鬼?如今你可只是陌生人喲。]
作為妖怪的斑自然不屑于人類那些隐晦的感情,而他自然也清楚,這個除妖師小鬼真實的目的。
然而,那孩子之所以會遇到那樣的結果,說到底,也是這個小鬼的錯。
無論如何,都不可以再讓那種事發生。
[貓咪倒還是那幅護主的樣子呢,不過,這種事,并不是你能夠決定的呢…]
的場彎着眼角,眼底卻是一片冷厲,語氣裏不自覺帶了戾氣,直直沖向那瞪着眼的三□□咪。
蜷縮成一團的少年或許也感受到了這尖鋒的氣氛,身體顫了顫,發出一聲輕哼。
一人一貓俱是一驚。胖胖的三色花貓趕緊把身體團起來,裝作熟睡的樣子,眼睛卻似不經意的定在的場身上,滿是防備。
被這麽一攪,的場也沒了争執的心情,無奈的聳聳肩,微微阖眼。
能夠再相遇,就不會是結束。
夏目當然不會知道這些避開他産生的對話。這個時候的他正在奇異的夢境裏輾轉反側無法安定。
那是內心深處潛意識覺得十分熟悉和讓人感到安心的聲音,呼喚着他的名字,而那聲音的主人就在他面前,卻融于身後那片黑霧,無法觸碰的遙遠。
貴志…這裏就是你的家喲…我們都是你的家人…
貴志…和同學們好好相處喲…
貴志…能夠帶朋友來家裏…我們很開心呢…
溫柔的,讓人要流淚的聲音,在耳邊萦繞回響,一聲又一聲,隔着鏡花水月一般的迷霧,抓不住形狀。
在那若隐若現的黑暗裏,只能隐約捕捉到看不清晰的輪廓,青年的男子,以及溫婉的女子,模糊的面容…
那究竟是…
夏目猛然睜大眼睛。
的場放大的面容出現在眼前,投下一片陰影,帶着看不出情緒的幽深。
[夏目…似乎…哭了呢…]
[我…]
還沉浸在夢裏沒全然清醒的少年木愣愣地撫上眼角,觸及到手指尖的是冰涼的濕潤觸感。
哭了麽…因為那個夢…
慢慢從睡鋪上支起上半身,夏目伸手擦去淚痕,只覺身體被冷風灌的發顫,臉側皮膚上的水漬幹透凝結成令人不适的黏稠感。
[所以,發生了什麽事呢,夏目?]
将夏目茫然的神情收入眼中,的場嘆了口氣,輕聲問道。
本來幾近睡去,而在這安靜環境裏突然聽聞到那少年啜泣的聲音,想着約是那妖怪作祟,正要叫醒他,那少年卻自己醒了過來。
做了,讓他哭泣的夢麽…
心頭滑過不可微見的嘆息,的場眼神暗了暗,身體稍向前傾,擡手撫上那少年還沾着淚痕的臉。
指腹輕柔的力道拭去他臉上幹涸的痕跡,一邊撫摸着,一邊壓低了聲音,在少年耳邊輕喃。
[做了什麽夢嗎…哭得像小貓咪一樣…]
[夢…]
感受到面部皮膚被不屬于自己的溫度觸及撫摸,少年身體下意識地一绻,琥珀色的眸子焦距還有些渙散。
[有人用溫柔的聲音對我說話…但是…我看不清是誰…]
明明應該是沒有記憶的人,卻對自己說着像父母,藤原夫婦那樣的溫柔的關心,心裏也跟着湧起莫大的悲痛,無法控制的掉下眼淚。
[明明…不是認識的人…為什麽…]
少年肩膀顫抖着,瘦弱的身體包裹在那純白的幾乎能夠發光的緊致衣物中,也在不斷抖動。
纖長的睫毛沾滿水珠,細碎的顫動着,琥珀色的眸子盡是水光。
透明的水滴從少年眼角流淌,劃過臉頰,由他小巧精致的下颔滴落,在寂靜的房間裏,那落到地面上輕微的嘀嗒聲卻變得尤其清晰。
讓人心髒泛起疼痛的聲音。
的場維持着為他擦拭淚水的動作,嘆了口氣,手向下劃出一個弧度,将那兀自流着眼淚的少年整個身體圈進臂彎中,用力摟緊。
[像小孩子一樣哭泣的夏目雖然很可愛,不過,笑起來的模樣更美麗喲。]
該如何安慰呢。
那個少年緊緊依偎在自己胸前,雙手輕放在自己身側,瘦弱的身體在自己懷抱裏,毫無阻隔的距離,清晰的感受着那個少年的身形和溫度。
的場忽然有些恍惚起來。
就好像,五年之前,最開始相遇時,還是孩子的他在自己懷裏哭泣,小小的身體被牢牢圈在自己臂彎之中。
至少,現在這一刻,他們之間,并不存在那五年的空白與斷裂。
作者有話要說: 再不給我評論神馬的我會哭的T.T然後就!!!所以!!!給我動力呀呀哎呀呀呀呀!!
☆、人魚的禮物(四)
[夏目,夏目,這裏的酒味道不錯喲。]
抱着據說是由這家溫泉旅館的女店主所珍藏的陳酒喝個不停的三□□咪将小眼睛眯成一條細線,胖胖的臉擠出一個滑稽的笑容來。
因昨日清洗的衣物還沒幹透仍穿着那白色和服的夏目坐在和桌邊,一邊吃着作為早飯的米飯和醬湯,被斑那幅饞兮兮的模樣弄得滿頭黑線。
[真是的,貓咪老師不要給森水夫人添麻煩啊。]
[切,白癡夏目,能為高貴的本大爺服務是件榮幸的事情。]
對此,夏目只能無奈的嘆口氣。
森水夫人,也就是昨日出來迎接夏目與的場二人的那位年長女性,正是這家溫泉旅館的店主。
她似乎是某個除妖師家族的旁系,雖然沒有力量,卻還是與除妖師家族的人有來往,這一次旅館裏出現搗亂的妖怪,也正是她委托的場前來幫忙。
雖說依舊不明白,的場先生把自己帶來這裏,又表現的似乎只是普通的旅行一般的目的。
腦海裏突然就回憶起昨日在那人懷裏哭泣着睡去的場景,夏目的臉騰地變紅,又快速平複着自己的心跳想要回複鎮定的模樣。
今日醒來時的場并不在這個房間,聽前來送早飯的森水夫人說是去拜訪了住在附近的某個長輩。
而夏目在記憶逐漸清晰起來後,自然而然的就想起了昨日的事情。
盡管夢境的內容幾乎忘卻,但是在那個人懷抱中哭泣着吐露出悲傷的事情,根本忘不掉。
吃在嘴裏的米飯也仿佛變得索然無味。夏目放下筷子,又淡淡嘆了口氣。
幸好,那個人暫時不在眼前,不然啊…自己大概會窘迫的不知所措吧。
并不是關系親密的人,甚至還有敵對的立場,卻漸漸開始對那個人放下戒心,以及偶爾不受控制的去靠近他在意他…
分明都是些陌生而讓人手足無措的心情…
把勺子放進醬湯裏輕輕勺起一小勺喂到正興致勃勃的看着醬湯的斑嘴裏,夏目微蹙眉,有點煩惱的低喃着。
[那個妖怪的話…到底在哪裏呢…也不知道出于什麽目的…]
[去找找不就知道了?反正,從妖氣來看也不是什麽厲害的大家夥。]
吃的滿臉都是油漬的斑翻了個白眼,給出了這樣的答案。
[啊…說的也是…]
夏目點點頭,算是認同了這個建議。
于是,待将用完的餐具送回到廚間後,夏目抱起吃的圓滾滾不願意行走的三色花貓,在這所旅館中進行探尋起來。
旅館中除了森水夫人和幾個幫工之外并沒有別人,夏目在那些回廊和房間中間穿行,心頭總會浮現起淡淡的熟悉感。
并不是針對這間溫泉旅館本身,或許,只是對作為溫泉旅館的布局産生了一種奇妙的認知感。
就好像,自己曾經相當熟悉溫泉旅館之類的地方似的…
稍微恍了神,夏目搖搖頭,收回思緒,将注意力集中到對那妖氣的捕捉上。
轉了幾個彎又上了樓梯走到一間空曠偏遠的房間,夏目額頭上也因為運動量較大的緣故滲出汗珠。他伸手抹去,稍微停留了片刻,眉眼間流露出疑惑。
那股妖氣相當分散,并不濃密,卻讓人有些辨不清方位,很難找到準确的位置。
或許,可以用上追蹤的符咒…
夏目稍稍松口氣,正要轉身往回走。
這時,他頭頂正上方的天花板發出了唏唏嗦嗦的聲響。
夏目出于條件反射而擡頭望去,立刻被吓得全身冒出冷汗來。
自天花板發出聲響的位置,有一雙人類的腳正在搖晃着向下降落,并且,随着露出來的部位增加,很快,先是身體,然後是豎着的黑色長發,一個穿着和服的人影從天花板上穿行出來,落到地面上,随即跪倒在地面,黑色的長頭發跟着滑下來。
那是…怎麽看都不是人類吧…是妖怪嗎…
被這個妖怪的出場方式給吓到的夏目好一會兒才恢複過來,打量了妖怪一眼,注意到她肩膀的位置似乎滲着血跡,看起來像是受了傷,痛苦的靠在角落裏,發出□□聲。
[妖氣不錯似的?夏目,我吃掉那個家夥也不錯吧?]
三色花貓眯起小眼睛,三角嘴彎出一個奇異的弧度,表情顯得十分貪婪。
[貓咪老師!別…]
夏目額頭挂滿黑線,正欲開口阻止。
那靠在角落裏的妖怪猛然擡起頭,像是被什麽打起了精神一般,跳起來,就像夏目所在的位置撲了過去,一面興奮的大聲呼喊。
[夏目?是那個有友人帳的夏目大人嗎?請把名字還給我!]
[那個…等等…請不要激動起來!請放開我!]
[走開!小妖怪!]
一番混亂之後,那女妖怪跟着夏目回到房間,一人一貓一妖總算能平靜的坐下來說明情況。
[夏目大人,我的名字叫做澄江,住在水裏,由于居住的水幹涸了,便在這裏的溫泉暫時安定。但是,因為被人類認為是搗亂和作祟,最近一直在被除妖師驅趕。]
自稱澄江的水生女性妖怪從外表上看不出和人類的普通女性有何差別,雙手托着臉頰,腮邊帶淚講述着自己的遭遇。
[人類真是很讨厭!不過算了…請您把名字還給我,之後我就離開這裏尋找別的住處好了…]
夏目聽着她帶着哭腔的言語,稍微有點介意的皺起眉。
從澄江的話來看,似乎這件事只是誤會,她是被人類欺負的無辜妖怪。但是,森水夫人确實有說過,在這裏的妖怪,經常在半夜發出奇怪的聲音驚擾住客。
就這麽放任她離開,若是回來這裏繼續作亂,就麻煩了吧…
想到這裏,夏目頓了頓,認真地問道。
[你确定,不會給這裏添麻煩嗎?我是不可能看着你制造混亂而不理會的。]
[我只是想要回名字而已…]
澄江似乎是對于夏目不信任她而感到難過,臉上露出委屈和悲哀的神色來。
[我對這種人類的地方完全沒有興趣,如果不是無家可歸的話…]
看着澄江悲傷的樣子,夏目一時也無法判斷出她言語裏的真假,卻又沒辦法狠下心拒絕她索要名字的要求。
畢竟,無論如何,名字都是屬于她自己的東西,誰都沒有權力決定歸還與否。
由心底嘆了口氣,夏目點點頭,從包裏取出友人帳。
[抱歉,澄江…誤解你和束縛你,我很抱歉…我将名字還給你…]
望着女妖怪臉上欣喜的神色,棕發少年有點無奈的揚揚嘴角,翻開那本綠色的帳本。
以寫有對方名字的紙片。
與夏目鈴子相同血緣的氣息。
[護吾之人,顯汝之名,澄江,收下吧,你的名字。]
伴随着少年微昂頭吹出氣息雙手合掌的動作,自那紙片上,揚起一陣黑色的纏繞墨跡,抹入女妖怪額頭。
此時他們也自不會發覺,在那間房間被拉開一條細縫的門外,年輕的場一門家主就靠在牆邊,臉上神色複雜萬分。
在森水夫人提到那女妖怪呼喊名字的時候,他就已經料到,是和那個東西有關的存在了。
所以,才用盡借口,讓那孩子和他一起前往這裏。
的場自嘲般的彎彎嘴角,眼底盡是諷刺和苦澀。
五年前,他就站在那孩子身邊,看着那孩子拿出那個東西,歸還名字,然後信任的看向自己。
五年之後,明明知曉一切的他,卻要裝作對此毫無察覺,用心為那孩子安排好所有又故作巧合,讓那孩子安心的做應該做的事情,守在那孩子看不見的地方,讓那孩子誤以為自己一無所知。
若是五年之前,他大概早就走了進去,站在那孩子身邊。
但是,五年之後,他卻連推開那扇門的勇氣都不存在。
就隔着一扇門,卻像隔了那個無法跨越的五年。
由唇中溢出一絲冷笑。的場稍側頭看向那道并不能窺探清楚的縫隙,又或許只是出了神,蒼紅眸子掠過不易發覺的悲涼。
而剛好歸還完名字的夏目只是松了口氣,對着叫做澄江的女妖怪笑了笑,正打算放下心來。
浮在半空的女妖怪周身湧起黑色氣體,發出一聲刺耳的笑聲。
[天真的人類啊!實在是太美好了,沒有束縛的我,可以安心的吃掉你了!]
發出可怕笑聲的澄江以瘋狂邪惡的眼神望着夏目,身體一晃,就向夏目飛撲來。
[呀!]
夏目全身一冷,握緊手心預備的符咒,對着澄江靠近的動作,咬緊牙關,就要甩出符咒。
卻恰好有一只羽箭,以馳騁之勢從門外射進來,徑直鑽入澄江的肩膀,将她釘到夏目身邊的那堵牆上。
[該死!該死的人類!]
被完全束縛了身體加上受了更重的傷的澄江叫喊了幾聲後就沒了力氣,只能縮在那裏哼哼,羽箭釘入的位置滲出大片血跡。
夏目被這突來的變勢弄得有點緩不過神,愣愣地看着那個黑色長發的男人自門後走出來,對澄江勾起一個毫無溫度的笑容。
[哦呀,膽子相當大的家夥呢,不過很可惜,想必你也沒有那個命去繼續折騰了。]
他慢慢走到低着頭瑟瑟發抖的澄江面前,揚着嘴角卻有幾分殘忍意味,周身都是殺意和戾氣,口中語氣冰冷異常。
[也許,先把你收起來,之後好好的想想對付你的方式也不錯。]
取出随身攜帶的封印壺,男人嘴角勾着殘忍陰冷的弧度,将壺口對準澄江的頭頂,作勢收入。
[的場先生!等等!]
夏目幾乎是下意識的伸手抓住的場手腕想要阻止的場的動作,接觸到的場毫無感情的眼神時不由的戰栗了幾分。
不知為什麽,的場先生似乎相當憤怒,對于自己差點被澄江攻擊的事情…雖然只是封印,但難保,的場先生會不會在和自己分開後就徹底消滅掉澄江…
[我并沒有受傷…請不要沖動好嗎…的場先生…]
感受到那少年握着自己手腕的手中俱是冷汗。而如今狀況,卻也和過往相差無幾,的場嘆口氣,看向那睜着滿是哀求的琥珀色眸子的少年,稍稍收斂了周身氣勢,面部表情仍是冰冷的。
[夏目君的善良還真是很有趣不是嗎?面對打算吃掉你的家夥也心軟?把妖怪當作與人類相同的物種,真的是很可笑的認知呢,不是麽?]
[并不是這樣…的場先生…]
夏目只覺得心裏鈍鈍的痛,想要試圖勸說又有些語無倫次,腦子裏的思緒亂成一團。
然而手還堅定的阻止着的場的動作不放松,就這麽僵持着。
半晌,由窗外傳出的一陣笑聲,才打破着令人難受的氣氛。
[好久不見了呢,夏目大人,斑,還有那個小子,嗯,居然也在。]
伴随着那爽朗笑聲,由房間上空浮現出一個人形的輪廓,漸漸清晰。
而夏目驚訝的睜大眼睛,看着那個突然出現的人影。
那是……妖怪?
有着銀色長發外表年輕的男性妖怪身着深藍色和服,五官秀麗,外貌盡管令夏目感到熟悉,夏目卻也能确定自己并未見過這樣的妖怪。
但是,他方才對着自己,貓咪老師,的場先生,都說了好久不見…
[冶天,不要說多餘的話,你上岸做什麽。]
三色花貓瞪了瞪眼,不滿的出聲向那被稱作冶天的妖怪抱怨。
[真是抱歉啊,這家夥是我的手下,冒犯了夏目大人是我的失誤,我這就帶走他。]
叫做冶天的妖怪笑着向夏目點點頭,擡手拎起澄江,輕松的将她從羽箭上取下來,又看向的場,饒有興意的勾起嘴角。
[本來以為除妖師都是狡猾的家夥,不過,你這樣的小鬼,卻能夠遵守承諾,倒也讓我稍微改觀了一些,那麽,我就帶她回去處理咯。不過…]
視線掃到一臉驚訝和疑惑的夏目身上,打量了會他那身純白的和服,冶天彎彎眼睛,微笑起來。
[就送給夏目大人一個見面禮吧,算是彌補我多年前不完整的心願。]
說着,伸手揮揮衣袖。
一陣細微的迷霧輕輕彌漫開,待霧氣散開,叫做冶天的妖怪和澄江早已不見蹤影,而夏目發覺自己頭上多了一頂白色的寬大紗帽。
這時夏目才猛地反應過來之前不對勁的感覺的緣由,身上這間由的場準備的衣物,配上帽子,根本就是,婚禮時新娘所穿的白無垢吧…
棕發少年整張臉頓時通紅,甚至都忘了取下戴在頭上的帽子。
而黑發男人只是安靜的站在那裏,望着那穿着白無垢的少年面紅耳赤的可愛模樣,淡淡的彎起唇。
真是相當美麗呢…我親愛的貴志…
事情總算是結束了。夏目跟着的場一同像森水夫人辭行,身上自然換回了自己的襯衫。
趁着的場整理行李的空隙,森水夫人突然把夏目拉到一邊,低聲說道。
[之前忘了告訴你,那個妖怪啊,每晚都會叫喚着“名字,把名字還給我”這種話呢。]
名字麽…
少年驟然怔住。
那個人…将自己帶來這裏,真的只是巧合麽…
[那麽,下次或許有機會還會打擾,再見了。]
[相當感謝您,的場大人,這次多虧了您啊。]
告過別之後,兩個人也還是原路返回,往附近的車站前行。
夏目跟在的場身邊,悄悄瞥了一眼的場沉靜的側臉,心頭疑惑的情緒越來越濃。
森水夫人所說的關于名字的事。
妖怪冶天意有所指的言論。
都清晰的指向一個可能。
那個人,和自己遺忘的過去…究竟有怎麽樣的關系呢…
作者有話要說: 之前總因為評論少別扭、、、但後來想想 當初是為什麽要寫呢、、、是因為喜歡啊。。。因為喜歡所以堅持 一年 兩年 更久、、、所以 只要有一個人還在等 我都沒有讓自己放棄的理由 各方面
☆、神靈無法實現的心願(一)
依舊還是模糊的,讓人無法清晰分辨的零碎畫面,以及在耳邊餘音袅袅的飄渺呼喚。
是夢境。
有人站在自己身邊,将手放在自己臉頰上,動作輕柔的撫摸着,對自己露出溫柔的笑容來。
并喚了自己名字。
貴志,約定過了喲,不可以忘記。
貴志,要一直在我身邊,不可以離開喲…
貴志…
是誰呢…
而那人面容卻像是罩着朦胧薄霧,無法看的清晰。
究竟,是誰呢…
只是夢境所展現的無法看清的畫面...
帶着剛吃完七過屋的新點心的斑在庭院附近的草地散步,望着那向來自稱大妖怪的斑撲騰着四肢追逐蝴蝶的模樣,夏目有點無奈的感嘆道。
[貓咪老師這個時候根本不像大妖怪呢…]
盡管有可靠的時候,不過大多數情況下,卻表現出和普通貓咪相差無幾的習性,想來也挺好笑。
[不要把本大爺和那種東西扯到一起去。]
忙着追捕蝴蝶的三色花貓不滿的斜眼望過去,沒好氣的哼了一聲。
[有我這樣的大妖怪待在你身邊,你應該感到榮幸才是,趕快去買饅頭供奉給我才對。]
[不是剛剛吃過嗎…]
夏目被那三色花貓對于食物的執着弄得滿頭黑線,見那胖胖的圓球念叨着“食物,食物”,又大聲叫喚着“快點捉住那只,夏目!”然後邁動着小短腿跑遠,不禁無奈的捂住額頭。
真是相當令人頭疼的個性啊…
[不要走遠了啊,貓咪老師!]
對着那圓滾滾的貓咪離去的方向喚了一聲,也不期望他是否能聽見。走的有些疲倦的夏目幹脆也直接在草地上仰面躺下來,不去理會那三色花貓越來越遠的呼喊聲,兀自望着頭頂那片湛藍的天空,微微合上眼。
或許,不僅僅是身體覺得累吧。
憶起早間那意味不明的夢境,少年輕輕嘆了口氣,琥珀色的眸子映着天空的倒影,深邃幽遠。
又夢見了,那個只能看得見輪廓卻辨不清形貌的人,只是聽着他的聲音心髒就抽痛不已,可是根本沒辦法在記憶裏找出關于那個人的痕跡。
所以,是他吧,那個存在于過去與自己相遇過,卻丢失在那段遺失的記憶裏的人…
腦子裏一瞬間閃過一些淩亂的場景,讓夏目有點煩惱的蹙起眉頭來。
關于車禍之前所遇到的人,夏目起先也确實以為會是名取,但慢慢接觸之後,自己在心底也推翻了這種可能性。
并不會是名取先生,夢裏那個人的氣勢,與名取先生分明不同,若說名取先生是個溫文爾雅的人,那麽那人,便是淩厲危險的,聲音裏總有讓人顫抖的壓迫感。
倒不如說,和某個讓自己下意識就想要逃離的人極其相似。
一想到那個擁有蒼紅色眸子眼神陰霾的男人,夏目就不由自主的抖了抖,搖搖頭努力想要甩掉紛湧而來的記憶。
在那個人面前的話,完全沒有感到安心感…
但是…
回憶驟然跳到那日在溫泉旅館因夢境驚醒于那人懷中哭泣,以及臨行時,森水夫人說出的話,還有叫做冶天的妖怪奇怪的言行舉止。
夏目稍放松了身體,将自己完全放進那片舒适的睡意中,自唇中微微呼出一口氣,面上浮現出複雜的神情。
如果,真的存在那個可能呢?
如果,真的是那樣的話…
如果,那個人,真的是的場先生的話…
稍稍側身,将身體蜷縮起來靠近被微風拂動的柔軟草坪,少年微阖的眼簾閃過一絲苦澀。
名取先生告訴自己的,并不是真相…但是無論如何,對于現在的自己而言,名取先生,是自己生命裏,第一個相遇的可見之人…
下次,去見見名取先生吧,能夠詢問到什麽也好…至少…
若是存在那個可能性…
微風從低空吹拂,帶動着少年淺色的發絲随着草尖一同舞動,少年纖長的睫毛微微翕動,只覺一陣困意侵襲,令他不知不覺就要沉睡。
然而快要消失的意識卻被草地間隐隐約約傳來的奇異的聲響打斷。
夏目猛地一驚,睜開眼睛。
起初只是遠遠地聽見草地被扒動和摩擦的細小動靜,再進一些,便能聽見細碎的說話聲。
[在哪裏!快看!]
[對!是夏目大人…真的是,太好了!]
[可是,夏目大人會幫忙嗎…若是不願意聽我們說話的話…]
[啊…如果是那樣的話,那麽…這樣…]
[直接捉住夏目大人吧!]
夏目被那幾乎是異口同聲的最後一句話給吓得即刻坐起身,循着那聲音的來源看去。
在他正前方,稍微有一段距離的草木間,有一對小小的黑色人影正在向他所在的方向靠近,随着距離逐漸縮短,由那群人影所發出的聲音也越漸明晰。
[夏目大人!情覺悟吧!]
[喂喂!]
夏目驚得後背冒出冷汗,直直盯着那群越來越近的黑色影子。
那是什麽…什麽東西過來了…
[我會聽你們說話,所以稍微冷靜一下啊!]
[情覺悟吧!]
視野裏映出一隊的戴着遮住臉鬥笠穿着白色和服的大約只有手掌大小的人形妖怪,興高采烈的向着夏目跳過來,嘴上還在叫喊着。
[情覺悟吧!夏目大人!]
所以,這到底是什麽莫名其妙的狀況啊…
下意識站起來轉身就跑的夏目,一邊聽着身後急切的發出“等等夏目大人!我們有事情想要求你幫助!”這樣的呼喊,一邊無奈的長嘆了一口氣,加快臉上速度,對着那只不知所蹤的三色花貓發出呼喚。
[喂!貓咪老師!到底跑到那裏去了啊…]
而時間快進到幾日之後,在這寧靜小鎮附近的繁華城市中,有一幕拍攝的工作正在上演。
[cut,ok,今日的工作也完成的很完美喲,名取君!]
[承蒙您誇獎了。]
有着金色碎發的年輕男子向于他身邊放下劇本的中年男人點點頭,姿态優雅的彎彎嘴角,伸手取過棕色寬檐帽帶好,另一只手将方才收到的寫有訊息的紙人收入手心中。
[那麽,明日見咯,名取君,希望明天的狀态也一樣完美。]
[說的沒錯呢,那麽,明日見了。]
年輕男子對身後開始收拾拍攝設備的人群招招手,轉身離去。
在幾乎沒有人經過的偏遠角落,他張開手心,視線掃過紙人上黑色的字跡。
[二十時,刀浣冢。]
暗金色眸子微微一凜,将細邊眼鏡慢慢架上鼻梁,年輕的名取家少主,名取周一嘆口氣,輕聲喚出那樹上安靜端坐的被面具遮住容顏的女妖怪的名字。
[又有工作了,柊。]
[好久不見了,名取,最近怎麽樣呢,又有新的工作讓你不能夠休息了喲。]
身着正式和服,戴着帽子的老者雙手合十,向名取微微颔首,熟讷的打着招呼。
[還算不錯吧,多虧您幫助了,那麽,天崎先生,這次的工作是什麽情況。]
而名取也只是簡短寒暄幾句,面上不卑不亢的态度,态度也算不上親近。
被稱作天崎的老者伸手取下帽子,點點頭,卻沒直接說出委托內容,而是故作神秘的姿态開口問道。
[聽說過月分祭麽,名取?]
[你指的是在月中時分舉行的祭典?由人類扮成代表豐收的豐月神,和代表枯萎的不月神,以豐收進行勝負比賽…那似乎是相當古老的祭祀了吧,诶…現在還有麽?]
金色碎發的年輕除妖師聳聳肩,複述出資料上看過的內容,口氣稍有驚奇的成分。
[确實如此,]
天崎點頭,這才繼續回到委托的話題上來。
[事實上,這次委托,就是和月分祭有關,附近的三隅經常有出沒,對于人類抛棄的祭祀他們卻相當有興趣呢,所以,那兩位神靈,至今也還是延續着這個比賽。最近的比賽,就在明天了。]
[不過,麻煩的事情在于,豐月神似乎被其他的除妖師封印去了別的地方,所以,這樣一來,不月神大概就會不戰而勝。]
老者的眼神相當嚴肅,皺起的眉頭在眼睛周圍蔓延開歲月所刻下的深邃紋路,而名取仿佛并沒受他影響,動作随意的取下眼鏡,唇角斜了斜,語氣帶着幾分完味。
[聽上去讓人覺得很好奇呢,神靈麽…真的有那種東西存在…]
[還真是不在乎的态度呢。]
天崎像是無奈的感嘆着,眼神卻極其淩厲,閃着與年齡不符的利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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