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東方森林之主(一)(6)
第11章 東方森林之主(一) (6)
失憶的車禍...也和的場先生有關?
這種事…怎麽可能…說不定又是惡意的傳言...
夏目用力搖頭,努力将這可怕的猜想壓抑下去,但心底不斷湧出的恐慌感,卻讓他整顆心髒像是被凍結那樣,冰冷疼痛到徹骨。
腦中閃過那個男人溫柔的眼神,寵溺的話語和動作,和相遇以來的一點一滴,他只感到大腦痛的快要炸開,好似下一秒就要暈倒,無法再忍受下去的痛苦。
夏目用力咬了咬牙,讓自己暫時冷靜下來,而再待下去對于目前的自己而言顯然也是件困難的事。
尋着空隙,他快速穿過人群,從會場的後門走了出來,踏進無人的回廊,将一室喧嚣關在身後。
回廊的窗正對着陽光敞開,照耀在人面容上帶着暖意。空氣裏夾帶着絲絲微風,讓人呼吸稍稍順暢許多。
感受着風中的清涼撫過臉頰,夏目方才的恐慌與痛苦散去些許,心情漸漸平靜下來。
真的,存在那種可能嗎?
上半身探出窗外,夏目趴在窗臺上,靜靜地望着遠處的深山,将口中濁氣緩緩呼出。
腦海裏依舊還是一片混亂,兩種截然不同的念頭在腦中分裂争執,令人左右為難。
一直以來,那個人都是以霸道的方式進入自己的生活,如果不是記憶裏那些莫名其妙的信任感,自己,說不定會讨厭他吧?
但是,也正因為靠近了,所以才了解了那個人,明白了那個人的為難和無能為力,對那個人越漸熟悉,習慣了那個人的存在。
就算與記憶無關,也已經,沒有辦法推開了…
少年輕輕合上眼,纖長的睫毛顫動着,面上浮現出脆弱的神情。
他無法相信這種可能性,只是為了利用…所以才靠近,甚至于讓自己失憶,然後再次靠近毫無戒備的自己…
但如果真的存在呢?
想到這一點,夏目就覺得呼吸都在疼痛不已。
如果…被遺忘的真相…就如自己的猜測那般…
那麽,他要怎樣,才能向過去那樣心無旁骛,毫無芥蒂的,應下這個請求,站在那個男人身邊?
作者有話要說:
☆、守護重要之物的心情(五)
回廊裏旋轉着的空氣安靜如昔,隐約有些靜谧的令人沉醉的味道。
稍微平靜下來,夏目心底那些混亂錯綜的情緒也漸漸理清了些。
不論如何,那也只不過是他人惡意的猜測罷了,無論真相如何,在那個人親口說出來之前,都不足以被信任。
夏目深吸一口氣,讓自己紊亂的心跳變得平穩,眉眼中的憂慮悄悄淡去。
畢竟,眼下最重要的,是要捉住那只名為兇面的妖怪。
小心翼翼的合上玻璃窗,夏目正準備轉身回到會場,就聽見回廊通向後門的另一邊傳來了稍顯急促的腳步聲。
有人來了麽…夏目這麽想着,順着聲音來源看去,微微睜大了眼睛。
有着金色碎發,并未被眼鏡遮擋的暗金色眸子,披着卡其色風衣顯出凜然氣勢,一臉冷漠神情的年輕男人,正匆匆向這邊走來,黑色蜥蜴游動在面頰上更顯得難以接近。
名取先生?
夏目下意識的想要驚呼出聲,立刻想起自己目前這幅大概沒人能夠認出來的裝扮,趕緊将到嘴的呼喊咽了下去,內心稍稍有些疑惑。
名取先生…也來了麽?不知道名取先生知不知道兇面的事…
他一邊思索着,一邊想要躲避開名取的注意力快速進入會場,然而在沒有遮掩的境況下,那自然是很難達成的願望。
一擡頭就看見那身着華麗和服,有着一頭黑色長發,頭上豎着犄角的女性模樣的式神站在那裏,由于面部被遮擋住無法看清容顏,名取卻不知怎麽隐隐生出些許熟悉感。
但他自然也猜測不出這幅裝扮後的真實身份,思緒閃了閃,他對那式神開口道。
[你…是哪家的式神?方便的話,可以告訴我麽?]
說話了…
轉身已經走開幾步的夏目後背一僵,手上動作頓住,大腦一片空白。
要怎麽辦…若是不出聲倒也沒關系,但是,聲音的話,說不定會被發覺到…
這種事…也太尴尬了…
但是,置之不理卻又顯得太過于異常…
口中醞釀着,夏目輕咳一聲,正欲像之前那般放柔聲線作答。
卻不料,熟悉的黑色身影驟然映入眼中,緊接着響起的,也是同樣熟悉的帶了一絲拒人于千裏之外的冷漠意味的沙啞音色。
[我們家的孩子讓你笑話了呀,名取家的少爺。]
滿眼映着的都是光滑柔和的黑色衣炔應和着微風輕輕揚起的場景,帶着凜冽弧度走過身邊,将夏目所有視線全都堪堪遮擋。
熟悉到骨子裏的溫熱輕柔的安放于肩膀上,透過輕薄布料滲透進皮膚,進入血液中,卻似乎能将血管和心髒都凍結起來。
夏目全身僵硬着,低着頭眼神游離,只有身體所接觸的感覺最為清晰的在感官中放大。
是的場先生…
腦海裏飛快的閃現着方才所聽見的讓人無法安心的傳言,此時的夏目完全不知要怎樣鎮定下來,或是該用哪種表情去面對這個人。
他也只能屏住呼吸,努力調整着自己過于異樣的狀态,聽着那兩人你來我往分明沒有友好氣氛的對話。
[你家的?那可真是令人驚訝,的場家主似乎收服了相當特別的式神呀。]
不同于平日那溫和閃亮的微笑着的模樣,摘下眼鏡的名取暗金色的眸子俱是淩厲而又深冷的色彩,毫不掩飾的氣勢徑直沖着的場而去。
而的場卻也還是那幅表情從容,笑容淡然的神情。
伸手阻止身後那想要沖過去的兩只式神,的場蒼紅色眸子微眯,身形稍有移動,恰好将那低着頭看不清面目的黑發少女護在身邊,一副不容冒犯的姿态。
[關于我家的孩子,倒是可以稍後在談,畢竟,今日最重要的,還是兇面的事,不是嗎?名取家的少爺。]
刻意強調的尊稱聽在名取耳中卻生生帶了輕蔑意味。
金發男人眼神冷了冷,內心湧上怒意,卻又礙于場合不便發作,只能生生壓制下來,表情冰冷着,以嘲諷口吻回敬。
[那是自然,那麽,的場家主,我也就先行進入會場,告辭。]
話音落下,金發男人的身影帶着不容忽視的壓迫感擦過身邊消失在回廊上。
的場勾勾嘴角,瞥了一眼那帶着冷漠氣息的背影,眼神示意那兩只式神跟上去後,才将目光重新移到背後那始終沉默着的少年身上。
[哦呀,貴志跑到這裏來做什麽?]
感覺到那箭拔驽張的敵對氣勢消散,夏目險險松了口氣,卻又聽見頭頂上屬于那個男人低沉音色帶了幾分深意的詢問聲,身體又不自覺地繃緊。
不敢擡頭。
只害怕一擡頭,就會被看出眼中的猶豫和動搖。
以及,不由自主的想要逃離的心情。
[…我只是不喜歡那種氣氛罷了,想要出來走走,沒有關系吧。]
竭力控制住顫抖的語調,夏目盡力讓自己表現的鎮定而又不露破綻,在自己還沒能明白真相時,他也沒有勇氣,去詢問,或者是證明什麽。
光是想一想那個人的溫柔是虛假的,那種痛苦就難以忍受。
[啊,是麽…那種地方…确實不适合貴志這樣可愛的孩子呀。]
男人一如既往帶着調侃的口氣,夏目卻也沒心思反駁,唯唯諾諾的應答着,僅僅是這樣都不是容易的事情。
[對了,把手伸出來。]
黑發男人一面說出像是請求的話,手上卻是直截了當的抓起少年纖細的手腕,拿出随身攜帶的毫錐,在少年手心畫出奇異的符號。
[用這個護符文字對付被俯身的人,能夠直接将依附于他們面上的兇面剝落下來,而畫着這個,兇面也不能夠對你進行攻擊。]
忍受着毫錐的筆尖在手心敏感的皮膚上移動的觸感,一待的場停筆,夏目趕緊抽回手,手心握緊。
可以對抗兇面和保護的記號麽?
手指間戒指冰涼的溫度還清晰,他心裏浮上一些五味陳雜的情緒。
越被這樣靠近,就越無法沉默的等待下去,仿佛心髒的疼痛立即就要爆發,只想要逃的越遠越好。
暫時…沒辦法呆在這個人身邊。
略微退開幾步,迎着那蒼紅眸子中看不出情緒的注視,夏目眼神游離着,擠出一個不太成功的笑容來。
[那個,的場先生,我想一個人靜一靜,很快就好了。]
尾音還沒落下,他便有些落荒而逃那般,匆忙逃離了背後那道熾熱的目光。
那清瘦的背影漸漸消失在視野範圍中,黑發男人輕輕嘆口氣,眼底一片沉靜。
怎麽可能看不出來,突然僵硬的身體,奇怪的态度,躲閃的視線,那孩子,在躲避自己。
莫非,在會場中聽到了什麽麽?
他很快想到了問題的根源,眼底掠過一絲苦澀。
當初為了在除妖師界隐瞞下那孩子的身份,就算事件參與者全部清除,卻也沒辦法保證不留隐患,只得放出了惡意的流言和猜測。
那孩子,想必是聽到了那個傳言吧,為了控制而不擇手段的自己…
的場勾勾嘴角,染上嘲諷意味。
即使如此,也不能改變什麽。
在這個不存在阻礙的現今,沒有什麽,可以再次将那孩子奪走。
他有把握,讓那個孩子,全身心的只信任自己。
如此自信的黑發男人,确實也不可能預料的到,不久之後,在那轉眼之間,那個逼迫他不得不做出的選擇就那樣到來。
讓他,甚至連挽留的機會都沒有。
而這時,匆忙逃離的夏目已經轉入了另一條清靜的回廊上。
雖說是別館,面積照舊大的驚人,七轉八折很容易找不到方向。
感覺到這裏沒有不同尋常的氣息,夏目才停下腳步,剛想歇口氣,迎面卻竄出了什麽東西,直直将他撞的摔倒在地上。
[呀!]
夏目揉揉被撞痛的後腦勺,眼神集中焦距,看見一只圓滾滾的熟悉生物搖搖晃晃的立起身體,熟悉的滑稽胖臉布滿陰影。
[白癡!白癡夏目!差一點就追上那讨厭的兇面了!]
胖胖的三色花貓氣呼呼的嚷嚷着,絮絮叨叨的說了起來。
夏目聽了半晌,才明白了事情經過。
因為對符咒氣息感到排斥的斑獨自呆在房間中,卻敏銳的注意到了異常的氣息,作為百年的大妖怪,他也認得出兇面這種妖怪,當下追了出去,一直追到這條回廊,就撞到了不在狀态的夏目身上。
[所以,那只兇面不見了嗎?要是遇到其他人就麻煩了,我們趕緊在附近找找吧。]
想到兇面的危害性,夏目心下也焦急起來,趕忙跟在斑身後在這回廊上跑動着,提到警惕,感受這安靜中的異常。
[不過說起來,你不是在會場裏麽?的場那小子居然會把你放在他視線外的地方?]
斑習慣性的說着揶谕的話,卻發覺那棕發少年瞬間變了臉色,頓了幾秒,露出苦笑來。
[稍微,聽到了不太好的言論。]
[怎麽了?]
斑心裏有點疑惑。但作為妖怪的他也難以理解人類那複雜的情緒,也并未想太多,直接開口詢問。
夏目嘆了口氣,腦海中醞釀了片刻,低聲轉述了那個讓他無法不去介意的傳言。
[我…覺得很茫然,面對這種事…]
少年輕聲嘆息着,垂下眼睑,琥珀色眸子湧動着不自覺地悲傷。
[…]
從丙那裏了解了真實情況,卻又不可能照實告訴夏目,斑無奈的搖搖頭,一時也想不出什麽言辭能讓夏目擺脫這種沒有根據的猜測。
想着那個除妖師小鬼也的确将夏目看作全世界那般在意着,雖說心底不喜那小鬼的手段,卻也不可能讓事實被惡意歪曲。
他有點別扭的哼了一聲,開口說道。
[喂,夏目,你相信那種話嗎?雖說我是不喜歡那小鬼沒錯,不過那小鬼真心對待你,作為大妖怪,這樣的事情我還是看得出來的。]
口中頓了頓,胖胖的貓臉浮現出滑稽的神情來。
[不過,你要是打算從此遠離那小鬼,那也沒關系啦,不如幹脆踹掉那小鬼算了…]
[貓咪老師!]
被這種明顯富有深意的言論弄得極為無奈,夏目額頭挂滿黑線,心底困擾的情緒卻慢慢松懈了些。
畢竟,以斑的個性,雖然嘴上說着厭惡,但那樣的評價也等同于一種承認,而承認一個作為除妖師的人類,那對于斑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所以…确實,只是惡意的揣測吧?并不用記挂在心裏…
想明白這一點,夏目頓時也覺得心情撥雲見日,全身放松,仿若有了無限的動力。
那麽,就要抓緊時間,努力解決兇面的事件!
[謝謝你,貓咪老師,我明白了。]
抱起那圓滾滾的三色花貓,少年面上綻開堅定的神色。
而他當然沒有注意到,懷裏那胖胖的花貓稍稍松了口氣的神情。
雖說排除了心中雜念,但要在這樣諾大的別館中尋找到蹤跡不定的異樣氣息也相當困難。
夏目和斑商量着,打算還是回到人群集中的會場,專心注意多餘的陌生氣息。
說起來,畢竟是能夠依附在面上的妖怪,也并不是那麽簡單就能發現到異常的。
若是能夠靠近去檢查的話…他低頭端詳了一陣手心記號。
望着眼前熙熙攘攘的人群,夏目咬了咬牙,鼓起勇氣沖進人群裏。
[那個,抱歉,你臉上有東西。]伸手輕拍。
[那個,請問你有注意到異常嗎?]伸手輕拍。
人來人往的會場上,就看見一位身着華麗服飾的黑色長發少女,以一副拘束的姿态,結結巴巴的向每一個人靠近,一邊說話并且一邊伸出手輕輕拍打他們的臉頰,然後一邊讪讪的道着歉,又去往下一個人身邊,重複同樣的動作。
[意外的喜歡與人親近的式神呀?]
[不怎麽像的場家的式神呢。]
被靠近過的人都這麽議論着,滿面都是驚訝和感興趣的神情。
而忙的精疲力竭的夏目喘着氣倚在角落,抹了一把滴落下來的汗,內心湧上挫敗感。
完全沒有用…在場的人太多,即使一個個檢查,也很難捉到那種妖怪,效率實在太低下了…
[喂,夏目,還是在會場周圍晃晃吧,會場上的事情,那小子應該搞得定才對。]
無可奈何的點頭認同了斑的意見,夏目走出會場後門,沿着回廊四處走動,在會場周圍的地段一圈一圈來回尋視。
因為靠近會場,所以難免也會有人經過,自然也聽得見各式各樣的閑言碎語,想起方才的動搖,夏目便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緒,讓自己不再去在意那些惡意的言論。
[聽說的場門下也受到了襲擊呢,真是活該。]
[是啊,利用卑劣的手段,掌握人心的弱點,卑鄙的強迫他人,掌控他們的家族,真是除妖師的恥辱!]
[那種不遵守約定的家夥,真是令人不爽,只會抓住他人弱點利用他人,過分的家夥。]
手中力道緊了緊,夏目咬牙平息下心底的激動,腳步加快走遠,害怕自己下一秒就會沖動的一拳揍過去。
又是這種不負責任的話。
惡意的評價那個男人,惡意的中傷,那幅醜陋的嘴臉。
站在場地中堆着笑臉說出千恩萬謝,背地裏如此陰暗的進行污蔑。
就是這樣的存在。
那個人,一直就生活在這種陽奉陰違的可怕環境中。
想起之前的懷疑,夏目心口一痛,說不出話來,臉色徹底冷下來,從那群人身邊走過時面色不複一貫的溫和,而是難得見到的怒意。
未免,太過分了…
耳中時不時傳入那些惡意言論,夏目皺着眉有些厭惡,打算暫時避開這一片區域。
但是,一句稍微帶有敏感語句的話卻令他不自覺慢下了腳步。
[對了,要說啊,還是五年前,那家夥收了個小孩子,也不是真心的呢,聽我家式神傳來的情報,是為了什麽難得的寶物呢?]
寶物?
明知這不過是惡意評論,但夏目恰好聽見,面上也不由一愣。
他身上,能夠被稱為寶物的東西,也只有那個罷了。
傳說中,能夠驅使妖怪的契約之書,友人帳。
腦海裏不受控制的回憶起曾經與那個男人在溫泉的經歷,以及東方森林中遭受威脅的事件,夏目後背突然一涼。
那個人,是知道友人帳的存在的!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更新的太晚、、、我最近在思考些複雜的問題 想試着原創 、、、但是很難說能不能成功 人生真的很複雜。之後的會盡快放完。感謝大家一直等待着結束。
☆、守護重要之物的心情(六)
懷疑這種東西,就像是随風帶來的樹種,或許是無意在心底播種,将那萌芽拔出,卻只要再次迎來一陣風,就又會瘋狂的生長。
[夏目?夏目?呆子夏目?]
由懷裏傳來的呼叫聲并沒能傳入他耳中,直到臉頰上感到刺痛,夏目才猛然回過神,看向那只舉着爪子滿臉都是不耐煩地神情的三色花貓。
[貓咪老師?]
[都說了要你不要相信那些莫名其妙的人類所說的話了啊。真是白癡。]
三色花貓翻了個白眼的模樣有點滑稽,但那嚴肅口吻可完全與滑稽這個形容詞扯不上關系。
[要是這麽就不信任那小鬼了,果然還是不要在和那小鬼聯系了比較好。]
[…抱歉。]
少年微微蹙了眉,抱緊懷中胖貓咪加快腳步離開了身後那群閑言碎語的人,行到看不見他們的地方腳下速度才減緩。
[并不是不信任…]
想起那個讓人無法不去在意揣測的字眼,夏目心裏就湧上一陣不安。
寶物。
雖然不是什麽特別的詞語,但若是和祖母重要的遺物,友人帳聯系起來,怎麽都沒辦法放下心來。
[只是,如果扯上了友人帳,那就沒辦法簡單的說出只要信任就好這種話了…那個人,如果知道友人帳的話…]
畢竟,那是屬于祖母與她的記憶中的友人的見證,盡管被他人視為有利的工具,但夏目也不可能忍受這種被誤解的含義。
那是,必須要守護的,重要之物。
而本還翻着白眼的三色花貓愣了愣,陡然說不出話來。
在丙所說到的,真相中,也确确實實,和友人帳有着莫大的關系。
只是,若是知道了真相,這個孩子,還會一如既往的堅持着守護友人帳所代表的羁絆嗎?
三角小眼閃過複雜的神色,素來無畏的大妖怪斑也只能詞窮般的作無力的安慰。
[總之,你可以直接去和那小鬼對質啦,不過眼下想那麽多又有什麽用,先把那個該死的兇面找到就好了,真是的,可惡的兇面…]
一邊說着像是寬慰的言辭,僞裝成貓咪的大妖怪卻又自顧自的碎碎念起來,顯然對于那兇面逃離追捕的事實相當不能忍受。
夏目好脾氣的應和着,抱着胖嘟嘟的三色花貓在回廊上繼續做着偵察工作,又輕輕嘆口氣,斂去心底那些混亂的情緒。
不管怎麽樣,他還是想要試圖信任那個人,真相,說到底也不一定就是讓人害怕的那個可能性就是了。
少年露出微笑,心底樂觀的鼓勵着自己,并未意料到之後會發生怎樣令他無法承受的變故。
對于兇面的氣息并不熟悉,夏目也很難在混亂的各種氣息中完全辨認出何為異常。
上了樓梯,又繞到了一條稍遠的回廊,人聲遠去,四周安靜下來,感官也随即放大。
與一樓的回廊相似,二樓的回廊也同樣有着寬大的玻璃窗,半敞開着似乎有人曾經推開過的樣子。
心裏殘留着防備,夏目出于習慣性的走上前,想要将玻璃窗關上,卻在手剛擡起觸碰到窗框時,視線中驟然出現了令他全身一僵的東西。
那如同人的面孔一樣,披着頭發,猙獰而又詭異的東西,就憑空飄在窗外,薄薄的一層,極為可怖的模樣,拉開的嘴角表露出嘲諷一般的笑容。
這是…兇面!
夏目一個激靈,整個人完全清醒過來,趕緊推開窗戶,卻看見那兇面随即飄開飛向樓上,在某個房間窗外消失。
消失了?
夏目一怔,額頭冒出冷汗來。
這是怎麽回事?
[只是個主體派出來的小羅羅罷了。]
斑一聲冷哼,語氣中盡是不屑。
[沒猜錯的話,本體就在它消失的那個房間裏才對。]
本體麽?
手心的記號隐隐發着燙,夏目将手握拳,眼神冷靜下來,立刻轉身尋找到樓梯,飛快的跑向三樓。
長長的回廊上幾乎都是裝潢的一模一樣的和式房間,夏目循着記憶,很快就找到了那扇窗戶所對應的房間。
就是這裏了!
一頭黑色長發因為奔跑的過于急切而淩亂的貼在面頰上,夏目也沒空閑在意,喘着氣,用力推開門撞進那房間中。
諾大的房間只有一個模樣普通的中年人叼着煙倚在窗邊,聽到聲響回過頭,看見夏目出現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你…是哪裏的式神?]
夏目怔了怔,大概沒有想到對方看起來和普通人一樣,絲毫沒有攻擊力的樣子。
然而想起最初出現在房間中的年輕女性,夏目鎮定下來,将畫了記號的手背在身後,迅速沖向那中年人,擡手按在那中年人面上。
[咿呀!呼!]
伴随着一陣可怕的嘶吼聲,一張表現出驚恐神情的面具從中年人臉上脫落,那中年人随之摔倒在地上,一副失去了意識了的樣子。
終于找到了!
緊緊地盯住那盤旋在上空薄薄的一只面具模樣的妖怪,夏目稍稍松了口氣,卻不料那妖怪突然俯沖下來,一面叫喚着“要消滅的場的同夥”就要直接攻擊過來!
[夏目!]
[呀!]
冰涼的手指纏繞在脖頸前,夏目耳邊響着三色花貓的驚呼,感覺到那窒息的痛苦,幾乎是下意識的,伸出手想要推開那勒住自己的猙獰面孔。
在他的手接觸到兇面的瞬間,指間套着的戒指突然爆發出耀眼的光芒,只聽見兇面發出可怕的慘叫,在那光芒大盛中融化掉了一大半,拖着剩餘的部分快速逃開,消失在房間外。
這樣就受傷了?
夏目呆呆地望着眼前空蕩蕩的場景,陷入震驚。
這只戒指未免也太厲害…
他正要擡手,卻驟然感覺到心口劇烈的疼痛起來,有什麽東西要沖破了身體而出,緊接着,一大片混亂而又複雜的畫面闖進腦海中,引起像要爆炸一般的劇痛。
誰在叫着自己的名字。
[貴志!躲在我身後!]
溫柔的呼喚。
[不要害怕,貴志,你會好好活下去的,很快就會有人來救我們的。]
[不要害怕,貴志。]
這是少年陷入昏迷時,所殘留于聽覺中最後的聲音。
拖着剩餘的身體的兇面全身籠罩着可怕的怨氣,身體在那怨氣中漸漸恢複,只是也元氣大傷,不得不急得竄入會場中企圖直接發起攻擊。
原本熱鬧的會場因這突來的變故混亂起來,鮮少見過這種妖怪的除妖師們本能性的也感到了危險,紛紛驚慌的四處逃竄躲避,而兇面也就狂笑着在他們之中鑽來鑽去,尋找着攻擊的目标。
出現了啊…
金發的年輕除妖師擡手甩出符咒,将那礙眼的妖怪打到另一邊,眼神冷下來。
看起來不是很好對付的樣子。
他正打算取出攻擊性的符咒,手放在口袋上卻突然頓了頓。
[弱者,遮住臉。]
原本是讓衆人恐慌的場景,響起充滿壓迫意味的冰冷音色。
[否則,會被妖怪有機可趁喲。]
立于人群中央的黑發男人一聲冷笑,輕輕踏了一步,擡手彎弓,低沉沙啞的音色滿是不屑與淡然,卻像是有蠱惑人心的魔力一般,讓那奔走的人群暫時安靜下來,全都伸手捂住臉,将希望的目光投過去。
黑色衣炔被力量席卷起來的狂岚吹得獵獵作響,有一種無聲的冷冽之意。每一步都仿佛都帶着無人能夠抵抗的強大氣勢。
男人紮在腦後的黑色長發跟着飄揚起來,未被符咒遮住的蒼紅眸子一片淩厲冰冷。
修長手指輕離箭弦,手中箭勢如破竹,帶起強烈到刺眼的光芒,巨大的風暴将他整個人包裹起來,衣袖與發絲飛揚起一道蜿蜒的弧度。
那不可容赦的一箭,以凜冽之勢,徑直穿過那被稱作兇面的妖怪輕薄的身體,牢牢将其釘在牆壁上。
在場之人都驚訝的望向那近乎奄奄一息的妖怪,見那妖怪在這強大力量沖級中逐漸消散的不留痕跡,都歡呼出聲。
[不愧是的場大人!]
[真是太厲害了!]
切…這家夥還是老樣子。
金發男人抿了抿唇,記憶裏浮現起多年前的場景,輕聲嘆了口氣。
他眼神微微有些恍惚,眼前浮現出很久之前,那身着巫女服飾的孩子,射出那氣勢凜然的一箭,身上散發出高貴不可侵犯的氣勢之時,如同神靈那般美麗的場景。
但是,那個孩子…已經忘記了,那時在場的人或多或少也被清除了。
所以,記得那一幕的,恐怕,也只剩,他自己,和那個家夥罷了。
望了一眼站在人群中間一臉意味深長的笑容的黑發男人,名取輕輕嘆息一聲。
就希望,那兩個人,會有好結局吧。
他這麽想着,見事件解決,也打算要離開,卻在空氣中忽然出現了不容忽視的強大妖氣後,驀然怔住。
那是…?
一身銀白色毛發的巨大野獸從回廊上一躍沖進會場中,跳到的場家的年輕家主身邊,身體一抖,背上所背着的身着華麗和服的黑色長發少女剛好滑落到年輕家主懷中。
随後,那位年輕家主素來波瀾不驚竟然難得變了臉色,抱緊那黑發少女就沖出了會場。
那個…不是那只胖貓咪的真身麽?怎麽出現在這裏?名取皺起眉頭暗自思索起來。
熟識的名為七濑的年長女性從容的出現在場地中開始維持會場的秩序,以溫柔慈祥的笑容将那些被吓得不輕的除妖師帶入休息室。一邊對這莫名狀況給出解釋‘是式神的力量失去控制暴走,大家不用驚慌。’
總覺得有點奇怪…難道…
他猛然一怔,明白過來那式神給人熟悉氣息的由來,心下一驚。
那是…夏目…一定是夏目沒錯!想到這一點,金發男人眼神一暗,立即離開會場跟了上去。
而很快,銀白色巨獸又飛出會場,在沒人察覺的地方變回三色花貓模樣,邁動着小短腿急切的奔向他所感應到的力量爆發的地方。
寬敞的和室中,身着華麗和服的少年躺在榻榻米上,那黑色假發早已甩在一邊,清瘦身體蜷縮起來不斷的顫抖,全身都在不停歇的冒出冷汗,仿佛承受着巨大痛苦一般,雙眼緊閉,身上的力量不受控制的爆發出來,整個房間好似都在搖晃。
黑發男人坐在一邊,面上不複平日淡然的神色,俱是恐慌,而那少年正咬住他的手臂,大概是難以忍受身上的痛苦十分的用力,有血跡從被咬住的地方滲出。
而他絲毫不在意這些,另一只手試探性的想要觸碰少年顫抖的過于劇烈的身軀,卻又不敢,口中輕柔的呼喚着。
[貴志…貴志…沒有事的…什麽都沒有發生…]
到底怎麽回事?
斑心底一跳,湧起不詳的預感,趕緊跑過去,到榻榻米邊,見那少年松了口,發出了微弱的仿佛在呢喃的聲響。
[救救,救救和叔,純子阿姨…求求你們,誰來救救他們…]
少年纖長的睫毛抖動着,緊閉的雙眼湧出淚水來,就像是陷入噩夢中那樣,不斷重複着呼救的叫喊。
斑驟然愣住。
他記得太過清楚。
當初車禍時,他受了重傷,那對夫婦被壓在車底,卻牢牢的護住了夏目,那個時候,夏目就是這樣,一聲一聲的呼救,直到再也發不出聲音。
記憶恢複了?
呼喊着的少年很快安靜下來,又要咬唇,的場見狀趕緊将手伸過去,還沒愈合的傷口被少年用力咬的鮮血淋淋。
[喂!小鬼!你最好想個辦法讓他平靜下來,這麽下去不是辦法,他現在在受那段記憶的折磨,你這樣也只能緩解一時。]
從未遇到過這種境況的斑也有點措手不及,好在他還算清醒,趕緊出聲叫喚那看起來快要失去理智的黑發男人,試圖讓他冷靜下來。
似乎是猛然驚醒的的場眼神閃了閃,沉靜下來,伸手拿出毫錐,咬着牙,在夏目額頭上畫了一個奇異的符號,這才讓夏目完全平靜下來。
[到底怎麽回事?]
面對真身為大妖怪的三色花貓質問的口吻,年輕的的場家主露出一個近乎悲哀的苦笑。
[我不知道。]
他真的不知道。
将那昏迷的少年擁入懷時,他真的以為只是如這大妖怪所說,是力量用盡導致暫時休克。
但将少年放在榻榻米上後,他才發覺不對勁。
不知何時那少年已經蜷縮成一團,全身都是冷汗顫抖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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