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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越洲知道席時搬去了HX公寓，本來不怎麽在意，覺得他在那小公寓肯定住不了多久。

結果沒想到一個月過去，席時還住在那兒，并瞧這趨勢，他似乎是真的要長期定居下去了。

于是在前兩天聚會的時候，季越洲尋了個借口坐到他旁邊，說想過去看看公寓怎麽樣。

他的想法很簡單。

就是好奇這公寓是有多好，能讓好友直接抛棄別墅、大平層不住？

席時當時就不在狀态，這段時間他只要一空下來，就會無數次的去回想初一說過的話。

雖然他面前放着酒杯，人松散坐着，看起來和平時聚會時一樣，其實根本就沒聽見季越洲說了什麽，只是随口敷衍地“嗯”了聲，想讓他別來煩自己。

也是到了公寓門口，季越洲和來開門的席時面對面彼此沒話說的時候，他才後知後覺，自己挑的這日子好像……

公寓這邊不但沒有酒，連肥宅快樂水也沒。

“你這裏怎麽除了水，什麽都沒有？”

季越洲從冰箱拿了瓶礦泉水，又想起上次去平層那邊時看到的冰箱和這邊是完全不一樣的場景。

他心中好奇，随口問了句：“之前你家不是滿冰箱都是各種酸奶果汁、水果零食的嗎？”

席時聽到他的話卻是愣了下。

那會兒在家裏，冰箱裏滿滿當當的東西，基本上都是因為初一喜歡吃才買的。

記得剛領證那會兒，她才畢業，他工作也還沒忙到沒時間回家。

有一次下班後去接她出去約會，主動權交給了她，讓她選擇去那兒。

結果，初一沒想去看電影，也沒想去逛商場買衣服鞋子，而是讓自己陪她去逛超市。

購物車裏除了水果，都是零食。

他難得沒管，由着她往裏扔，只說：“每天只需吃兩樣，不能多吃。”

那時候初一笑得眼睛彎彎，不停地點頭：“知道知道。”

她喜歡囤東西。

每樣都提前買上兩份，以免想吃的時候沒了。

她說，看着冰箱裏放滿東西，就會有滿足感。

“咳！”

見席時沒說話，季越洲打開蓋子喝了一口後仿佛是意識到了什麽，驚呼一聲：“這水沒過期吧！”

思緒被打斷，席時看着空蕩蕩的冰箱，這裏沒有她在，沒有那些水果零食，冰箱裏除了水，什麽也沒有。

他回過神，淡淡“嗯”了下。

季越洲品酒似的品着礦泉水，賴着不走，在旁邊聽席時吩咐人送花。

要哪些花怎麽包裝他都仔細叮囑對方，最後，又讓人先把花送來1506。

見他挂了電話，季越洲帶着探尋的目光看過去：“待會兒你親自過去送花啊？”

席時點頭：“嗯。”

不過，他把花送過去的時候，初一不在家。

季越洲在剛才花送來時有看到那束花的模樣，漂亮是漂亮，但是這色系搭配給人清冷的感覺。

和記憶中那個笑容燦爛像個小太陽的初一有些不同。

他下意識問：“初一喜歡的嗎？”

席時腦海裏先浮現的是當初初一收到那束花時的表情，笑眼彎彎，眉眼間是少女天然的嬌俏感。

“嗯。”

他覺得，她是喜歡的。

只不過，當初一送那袋醬牛肉過來的時候，說的話，卻和他的認識截然不同。

客廳裏，季越洲原是打算過去和初一打招呼的，不過還沒等他過去，就聽到了那句話——

“我不喜歡那花，以前也不喜歡。”

初一撂完話轉身就走。

席時還站在那兒，門大敞開着，盡管外面早就沒有了人。

他大腦一片空白。

整個人像是被釘在門口，良久後，才慢吞吞地關上門，往回走。

季越洲又問了一遍：“初一真的喜歡那花嗎？”

席時沒有說話。

答案顯而易見。

她沒有撒謊，也不屑于撒謊說不喜歡。

但那天，收到花時，她臉上的笑容和喜悅又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席時不遲鈍，兩件事合在一起分析，他很快就意識到了哪裏不對。

那天初一收到花表現出來的欣喜，并不僅僅是因為花，更多的是因為那天的意義。

那一束花的事件是他誤會了，真相并不如他所原以為的，那其他地方呢……

席時也逐漸意識到了，他過去以為自己履行了作為丈夫的責任，後來将重心放在工作上，也認為是為了兩人更好的未來。

但現在回想起來，其實都是借口。

他從頭到尾，因為自以為是，和那些把自己都被蒙蔽了的借口，忽視了她很多地方。

進門時，初一不可避免地又瞧見了那束花。

只在上面停頓了一秒，她移開視線，走進公寓，然後關門。

這一系列動作毫不拖泥帶水。

現在已經是上午十一點半了。

她進廚房淘米煮飯。

因為知道自己的廚藝怎樣，初一沒有準備下廚做菜，打算就着那醬牛肉過一頓。

不過，她此時還沒有餓的感覺。

因為被攪亂的心情。

腦海裏一直浮現着那束花的模樣。

還有過去的片段，那些曾經自己蒙蔽眼睛和心，沒意識到的委屈，在這時候一并都爆發出來。

他只要多問一句，多留心一些，不會不知道“喜歡什麽花”這種小細節。

初一窩在沙發裏，抱着靠枕的手不自覺地發緊，尋求安全感。

從提出離婚到今天，已經一個半月過去，她心裏的委屈和難過，原本已經平複下去。

但是今天，又被一束花擾亂了情緒。

眼眶那股酸澀勁湧上來的時候，初一立即就閉上了眼睛，不想再為過去那些事傷心流淚，想等這股勁緩過去。

後來，也不知怎麽的，她就那樣迷迷糊糊地在沙發上睡了過去。

這一覺不過是半個小時，但初一在夢中卻仿佛重新經歷了一遍從她情窦初開後的十多年的時光。

接連兩下的震動，把她叫醒了。

醒來後，她沒先去看消息。

而是下意識地回想剛剛夢到的片段，有些不舍，有些難過，但更多的，是抓不住往事的無力感。

消息一條跟着一條。

是微信群組長發了期末大會的通知。

初一跟着隊伍回了“收到”。

微信主頁，還有紅點。

是在那個熟悉的純黑頭像上。

許是因為剛剛的夢，初一心裏不自覺地掀起了點波瀾，她壓下不平靜，點進界面看。

早一些，大概二十分鐘前席時問【中午吃什麽？】

剛剛他又接連發了兩條。

【下午去看音樂劇嗎？】

【我這邊有兩張票】

初一盯着屏幕，面無表情地眨了下眼。

她也想選擇置之不理，但是二十多年來具備的素質修養，讓初一還是回了兩個字。

【不去】

收到她拒絕的消息，在席時的意料之中，但他竭力不讓自己的失落流露出來。

沒多久，林阿姨忽然打電話過來，說是家裏那盆洋桔梗花苞都枯萎了。

席時沉默良久，才回：“好，等我回來看看。”

他知道家裏有綠植盆栽，也都是阿姨在打理，但不知道竟然還有洋桔梗。

“這是初一買的，她可喜歡這花喽！當時買回來的時候還只是小苗，之前你們還住在家裏的時候，她每天下班都要來看看這花，就等着七八月份開花呢！”

林阿姨以為席時和初一只是一起搬到公寓去住了，并不知道兩人其實早就分開了。

席時望着眼前的這盆花，沒有說話。

林阿姨說，香槟色洋桔梗是初一最喜歡的顏色。

但這盆花還沒到盛開的日子，就提前已經垂頭、枯萎。

林阿姨繼續嘆氣：“網上都說洋桔梗不好養，初一這麽喜歡這盆花，要是知道這花死了，肯定要難受了。”

席時：“花還沒死。”

“……啊？”林阿姨在這邊做了三年工作，已經習慣了席時的冷淡，也沒想過他會和初一一樣跟自己搭話，冷不丁地聽到這聲，不免驚訝了下。

席時轉頭吩咐：“把剪刀給我。”

林阿姨忙遞過去小箱子，剪刀、水壺、肥料等等都在箱子裏，一應俱全。

然後就看他手下沒留情，直接把枯萎的花苞、葉子都剪了。

林阿姨倒是看出來了，把好的枝葉留下，倒說不定還有希望長出新的花苞。

席時挽起了襯衫袖子，但在剪枝葉的過程中，衣袖不免還是沾上了花盆裏的泥。

白色襯衫只要沾染上一丁點的塵土就會格外明顯，但他只瞥了一眼，沒管。

等都修剪完，席時直接捧起這盆花，“這盆我帶過去養。”

“哦好。”林阿姨怔了下，不确定地問，“你知道怎麽養吧？”

被質疑了，但席時沒生氣，反倒是很認真地點頭：“我會找專業人士咨詢的。”

說完，他又見剩下的綠植，補充道：“剩下的這些盆栽就辛苦您了。”

林阿姨笑笑：“這些我一直注意着呢！”

送席時到門口，林阿姨臉上的笑容就沒壓下去過，語氣頗是激動：“要是初一看到這洋桔梗被救活了，肯定高興，然後等開花了再告訴她，可不就是驚喜了！”

席時記下了林阿姨的提議。

等到這盆洋桔梗開花的時候，他再告訴她這個好消息，再親手把她喜歡的花送給她。

作者有話說：

明天休息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