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老少爺

說來也怪, 去年禪位大典後,今春以來,各地風調雨順, 不似過往數年水旱不均, 年景漸好。當今又深恨鼠盜擾民擾亂農時治安, 因此不斷調派各地都司衛所剿捕匪患,于此時,朝廷派出大量錦衣官查檢各地官員軍丁,一時國朝上下清明甚多,百姓安居樂業,多謝當今和太上皇聖德愛民。

雲安和鳳姐亦是這得恩益的芸芸衆生之一二。

盛夏日頭大,虧得王熙鳳不嫌曬,這日尋空來平明樓來說話。

一進來,方見諸姊妹都在這裏, 一樓涼廳中四挂湘妃竹簾,當間兒擺着一座大冰山, 女孩們卻在一旁圍坐在矮榻上邊說話邊偶然做兩針針線。

鳳姐笑道:“你們都在這裏, 怎麽不去請我呢?”又說:“這樓裏好涼快,那冰山化的也慢。”

衆人都忙讓她坐,迎春叫婆子們把冰山撤下去。

鳳姐因說:“好沒意思,叫我蹭一蹭涼氣又如何呢?”

大家都看她那鼓起的大肚子:“快別鬧, 涼着了可不是頑的。”

寶釵笑道:“這樓前有抱廈,後面又種了那片竹子,不用冰也不熱。”

坐下, 鳳姐又看女孩兒手裏的各色針線,奇道:“你們約在一起,不作詩作畫下棋寫字, 怎的大熱天的做起針線來了?難道屋裏的針線用人不好使喚?”

大家擎起那些針線,雖花色不同,卻都是最軟和的細棉料子,都笑起來:“你看看這是給誰做的?”

鳳姐看那大小,又注意到料子,才知是給自己肚子裏這個做的,不禁大為感激。諸姊妹雖都是千金小姐,可手上的活計都是請人專門教導過的,就連雲安,也有一位陳老娘和王老娘教過廚藝女紅,因此這些小衣服小鞋子件件針腳細密。

可鳳姐這人,感激在心裏口上還要戲谑,因對雲安幾個說:“你們都是財主,不給我們打個金子銀子的長命鎖項圈金環的?”

都說孕婦犯呆,這話不假,寶釵頸上明晃晃的正挂着那塊傳出“金玉良緣”話兒的金鎖呢,鳳姐這話出口,連她自己也知失口造次了。

雲安猜着了鳳姐的來意,唯恐寶釵尴尬,忙笑道:“這張口財主閉口金銀的,必然是來給我們炫耀她賺錢有方、治家有道的!光說給我們聽可不依,分潤拿來!”

鳳姐大笑:“都有都有!都給你們送到屋子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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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釵搖頭笑說:“我才來時,姊妹們一處只說詩書針黹,如今倒一肚子經濟銀錢,可嘆可嘆。”這寶姑娘落落大方,并不因金玉良緣的閑話避忌寶玉,又笑道:“寶兄弟今日是去上學了,不然這會子可不是要拂袖頓足,立意着惱了。”

探春哼笑:“二哥哥前兒還說我‘只管安富尊榮才是,好好的千金小姐做什麽染了銅臭?’,這可不是他央着我給他做一雙蝴蝶鞋的時候了。”像原來每月只靠二兩月錢,緊巴巴的,哪兒像個千金小姐了?

雲安看一眼寶釵,倒覺得這姑娘不像先前那樣在意賈寶玉了。又聽女孩兒問分潤幾何,雲安難得自我反省:都是她帶壞了這些小姐們,因她起頭、鳳姐接棒,随着這群姑娘自己的小金庫鼓了起來,這轉變簡直一發不可收拾……

鳳姐喜氣洋洋:“只春夏兩季的花兒香草,就得了三百兩!另有果子、藥材、侍弄的盆花等,林林總總加一起又有近六百兩的出息……”

“這樣多?”

“那可不,咱們人多,侍弄的仔細,又多在咱們官中自家的鋪子售賣,分剝的少兩重呢。況且就算是賣到藥鋪裏去的,因炮制的仔細質高,那也是頭等的貨物。”鳳姐志得意滿。

卻原來,因鳳姐有孕,精力不足,她又有意交好人緣、為孩子積福,因此年節時便向賈母建言,說府裏地方大,這次琏二爺帶人護衛外牆才發現許多角落幽僻的地方照顧不到,荒蕪不少——原是她先前裁減出冗繁人手的時候考慮不周,只是再往這些地方選派人口,因職管低微又不緊要,恐怕新去的人手無有效查管不多時又懈怠應付了,倒不若将這些地方劃給主子們各屋裏管。

鳳姐這份思量,卻是因先前賈母說要劃塊地方給李纨收地租而起的。王家人向來記仇,李纨那裏鬧出的禍事鳳姐還沒忘呢,憑什麽就這樣無聲無息過去,又叫她光占好處。鳳姐便想出這法子,各屋裏劃分照管一處地方,上頭的出息所得銀錢官中留下四層,其餘都給各屋裏,再由本屋主子向下去分配賞賜,主子奴才大多各占五五的份,幹活多就得賞多,很給那些底下粗使的人一條出路。這些出息都由公中統一去買賣,由此也不怕生亂,各屋的人也都上心。

連趙姨娘、周姨娘這等半個主子也得了鳳姐的濟,劃分了小小一處地方,有了額外的收入。趙姨娘還兼管着賈環分得的那一片,這姨娘吝啬愛財,她這裏又不比旁的房裏人手多,只狠命使着侍候她和賈環的幾個人去做,偏偏分下去的賞還少。因此那幾個人哭到鳳姐那裏,都不必鳳姐出面,平兒這個沒名頭的‘內總管’就告訴幾人,他們勤快,在總管房考評的好,可以自己去總管房申請更換地方,想要這等勤快能幹人的地方多着呢。趙姨娘那裏就空落下來,總管房很快就分了考評不好被退到總管房等待新去處的人給趙姨娘,這大都是刁鑽不馴的人,趙姨娘吃了苦頭,只得又請那幾個舊仆回來,再不敢如此。

至于這“考評”制度,亦是榮府今年新起的一條規章,因分地分派人手的原因,往鳳姐屋裏讨情送禮的人絡繹不絕,擾的鳳姐胎都養不好,因此鳳姐同衆姊妹讨教法子——女孩兒叽叽喳喳,靈機一動想出比照朝廷考察官員的法子,弄出些細則來,來考評府裏衆多家下人。偌大榮國府,現在仍有四五百人口,光依靠那些屁股難保端正的大小管家管事,難免底下常有好人吃虧、懶人得利的事發生,倒不如弄出個正經判斷的規矩來。有了這項規矩,這升等或賞賜都不像往常多是人情作用,有些個人再不能單靠個好親戚就能吃月錢了,保不保得住差事到底還需自己能幹:一旦考評差或被退回,累計三次,就攆出府了。這一來,家生子之間的親戚關系的力量薄弱很多,亦能在一定程度上避免再發生如李纨屋裏人合夥偷盜的這類事情。

況且,人口一旦流動起來,也避免了些奴才慫恿主子使壞或者主子逼奴才做壞事的禍端——趙姨娘請調去別處的小丫頭就曾告密給平兒,說寶玉的寄名幹娘馬道婆煽動趙姨娘,說“等二奶奶這胎落地,就更沒姨奶奶和環哥兒站的地方了”等戳心的話。鳳姐知道了,見趙姨娘已一心撲到那塊地的出息上面去了,倒也沒和她計較,只是借清虛觀張老道士的話找個由頭,不叫馬道婆再進來,只等腹中孩兒好生落地,再尋法子好生料理這不幹人事的馬道婆。

……

自從分了地,諸位小姐才知道那滿架的薔薇刺玫花兒、牆角攀爬的金銀藤,又或者垂柳枝兒、無人問津的酸果子都是能換銀錢的。況且上下都知這并非一錘的買賣,因而對花草樹木管顧的精心,采摘卻也不肯窮盡了,不僅沒出現光禿禿的狼狽模樣,反倒将樹木花草打理的更好了,比如活水河畔的垂柳,去除的都是雜枝亂條,那一樹翠瀑垂下來,果真是“碧玉妝成的綠絲縧”。

“……三妹妹,你那位會侍弄花兒的嬷嬷借我使使,我額外給她賞。”鳳姐笑道:“我院子裏那一大叢茉莉花忽然不怎麽開花了,請她幫忙看看。”

卻聽惜春笑道:“方嬷嬷今兒在我那裏給兩盆白海棠剪枝兒,回去我打發她去丹桂苑。”

“方嬷嬷如今可是出名兒了,到我院子請人的,十回裏她倒能占上一半兒。”探春說。

寶釵指指坐在抱廈裏正編東西的莺兒,笑道:“還有我這個也是,找她學編小花籃子的,打絡子的……整個屋子就忙的就屬她了。”

這也是姑娘們親上手去管才知道的好處:這原材價賤,稍一處理加工就翻幾倍的盈潤,于是挖掘出許多有才的人來。各屋裏,勤心實幹的多,尋事生非的就少,往年夏日煩熱性燥每每要生出許多口角争端,今年卻幾乎沒有,榮國府一式兒安泰和平。使得賈母越發喜歡起來,就連賈政賈琏都覺鳳姐管的很好,下人們又感恩她,是以鳳姐的腳跟子很站穩了,便是邢王二位太太也輕易動搖不得了。

這根基立下了,鳳姐便嘗到了适當放權放手的好處,因将并不如剛管事時那般死抓權柄,這時她将此來另一重原因說了:“我這月份越來越大,精力實在短了。因此我說,請妹妹們代管幾月的家事。”

“我将這件事回了老太太,老太太說要我問準了妹妹們,再做定奪。我想着妹妹們慣來疼我,定然允的?”鳳姐笑問衆人。

一語未了,鴛鴦進來笑回:“原來都在這裏,叫我好找。二奶奶、諸位姑娘,老太太那裏請呢。”

鳳姐笑道:“你這蹄子,早不來晚不來,此時來壞我的事!妹妹們正要答應我的求請呢,倘若不成,我把你要來一個做三個使!”

不一時,大家到賈母上院來。

賈母精神奕奕,坐在矮榻上正拿眼鏡看信呢,見她們進來,先對黛玉笑道:“好玉兒,你父親來信說,就要回京述職,中秋前必然能到!好孩子,今年中秋能團聚了!”

雖書信物件兒不斷,可仍不能解挂想思念老父的心,黛玉聽說賈母這話,眼圈兒已紅了,撲到賈母懷中抹着淚去看賈母遞過來的那信。

賈母想起賈敏來,也哭起來。衆人都忙勸,黛玉亦勸,這父女團聚乃是喜事,黛玉便是哭着也透着喜意。

寶釵心中微微一嘆,想她父親若尚在,自己和母親也不會如此惶浮,寄人籬下不得依靠。

幸而還有另一樁喜事要說,賈母很快收了眼淚,對衆人道:“方才北靜王府來報喜,元春有喜了,今兒剛滿三個月,太妃和王爺就忙忙的來告訴了,可見是極歡喜的。”

“大妹妹有喜了!”鳳姐一拍手:“姑父他老人家又回京,這是雙喜臨門吶!”

上坐的賈母連連點頭,只覺得今年好事連連,去年一整年的陰晦盡皆散了。

因王夫人身體不好,在房中靜養不便出門,賈母便說她親自去看望元春。

諸姊妹一齊商量要送什麽給大姐姐道賀。

鳳姐忙借此機會将要妹妹們代為管理家務的事說出來,賈母笑道:“只要你妹妹們願意,我是無不答應的。”

雲安和黛玉忙忙的推辭,她們兩個常回微園去住,況且林如海八月進京,若是就此升任京官兒,黛玉更無空暇了。

迎春想了想,她本是大房的人,況且鳳姐是親嫂子,一旦她也同姊妹們掌管事務,多有那些人因鳳姐而捧她的,倒不好。因此也辭讓不做,只說平明院和三姊妹的那鋪子,自己都尚未理清,實在無力他顧。

這三個人先開口不做了,鳳姐忙忙的截住其他人的話,笑道:“你們三個可不許推托了,她們三個尚有外面的事忙,我不理她們。你們若也不幫我,我可就要哭了。真正大哭給你們看!”

惹得衆人都笑起來,外面站着的管事媳婦就低聲說:“別家裏為争這管家權都打破頭,咱們這裏可好,二奶奶得哭着才能托付幫忙!”

寶釵忙道:“她兩個盡夠了,有老太太和你看着,必然能妥當的。”

鳳姐連忙搖頭:“必然還要你,你們三個的園子地在一處,我看你們商量着來弄的極好,這一次還交與你們一起才更放心。”

賈母也道:“是這樣。寶丫頭別推辭,我知道你在家裏亦是管家管老了的。你兩個妹妹沒經驗,還需得有你才好。”

鳳姐更是當場就将對牌、鑰匙給了,又叫平兒,命她聽從姑娘的吩咐。

這日後,果然回事的大小管事就直往致遠齋去聽用,連惜春也暫且搬去致遠齋裏居住。那露微堂就只剩下李纨,因前事不遠,這次管家理事的重任,從賈母、鳳姐到下頭有體面的內管家們,都無一人提議李纨來幫手,因大家夥兒都說“大奶奶是個尚德不尚才幹的,敬着供着才是兩相都好。”

次日,賈母就帶那好些禮物往北靜王府去探望元春。

元春氣色很好。

因此胎是北靜郡王頭一個孩子,太妃并王爺、少妃都極為重視,不僅有太醫坐鎮,還請了城中良醫值守。

元春居住在西棠院,院門上的匾額是王爺親書了叫刻制的,賈母看到時先贊了一回,元春倒是淡淡的笑:“後面有一片西府海棠,花開時節極美,王爺就取了這名字。”王爺還将她也比作西府海棠,用了一句唐詩‘瓊蕊籍中聞阆苑,紫芝圖上見蓬萊’,這阆苑蓬萊聽得元春一陣心驚肉跳,總覺得王爺似有深意。

這王府到底比皇宮大內寬泛,一年裏娘兒們總能見上幾回,因此祖孫之間倒沒有那種相看淚眼的事,賈母只繞着安胎保養的話囑咐元春。

元春聽得了,後兒才問:“林姑父要上京了?”

賈母眉頭一擰,奇道:“昨兒我才知道,這還是你林姑父親自寫信告訴的,元兒從哪裏知道的?”

元春搖搖頭,苦笑道:“因林姑父不僅是自己上京述職,還兼着一項皇差——押解甄應嘉大人回京自辨罪名……”甄家大夏将傾,王妃急的都亂投醫了,連自己這裏她也來求托請娘家幫忙。

元春細端詳賈母神情,見老太太對這樣的大事竟真的一無所知,不免心內苦笑:賈家真的敗落了,此等朝中大事,連後知後覺都算不上,這還有什麽指望呢?

“甄家?”賈母臉色一變,嘴皮顫動:“甄家要不好了?”

元春微微點頭,低聲道:“怕是不好。老祖宗,咱們家沒收什麽她們家什麽不該收的東西罷?”

賈母搖搖頭,因王氏糊塗,元春的事到底給兩家之間添了嫌隙,過後甄家連在自家存放的銀子都要回去了,其後就少有來往……“我記得去年年末,甄家的女人來給你母親請安……”

賈母回憶說,元春猛然一驚:“太太不會收了她們家的東西罷!”

“好孩子,別急別急。”賈母忙道:“你太太病了,一直靜養,并不能見她們,因此我打發回去了。”

“這是怎麽了?”她又問。

元春長出一口氣,慶幸道:“我只怕太太被蒙騙,不明不白的收下她們家請托包管的東西就壞了。”

“甄家力保六王爺繼位,還摻和進三殿下謀反的事情來,她家為保根基留後路,事前在老親世交家中托付藏匿了不少財物……此次內閣清算江南財政,發現甄家貪墨虧空口子很大,他家裏的財物卻無多少。我怕早晚要徹查,到時凡受請托的一個‘藏匿贓物’的罪名只怕逃不掉……”

賈母一凜:“甄家抄家了?”

元春低聲說:“明查暗抄,正經抄算需得等甄家人進京後……聖上将此事交與林姑父協理,十分器重。”若是不出意外,林姑父和舅舅一樣,都将成為受兩代帝王器重的重臣。

又暗自嘆口氣,親家個個有能為,只有自家的男人……還有太太,元春也不知該不該慶幸她病了,不然以太太的脾性,仗着舅舅的勢,難保不會大膽的收下甄家的好處,将那些財物藏進家中。

元春想到此,不欲再說甄家的事,只要家裏沒收甄家的財物就好。因轉移話題問:“姊妹們可好?寶玉可有進益了?”

甄家與賈家幾輩子老親,他家一朝敗落治罪,叫賈母頗有‘物傷其類’的心驚肉跳,也不想再說,正好與元春說起家中情景。

說到寶玉,賈母心中一動,因笑道:“你太太病了,如今沒精力管寶玉的事。你是他嫡嫡親的大姐,我有一件心事倒想與你商量。”

“是寶玉的親事?”元春冰雪聰明,一點就通。

賈母點點頭:“我看中了你林表妹。你說好不好?”

“寶玉心裏也喜歡,只是他守理不肯說,但我都知道。你林表妹真真無一不好,我便想着成全了寶玉的心。我亦有籍此激勵寶玉上進之意……”

賈母早有此心,只是覺得有些虛,便此時趁元春有孕的喜事,說出來看能否添一重元春的支持。

卻見元春搖頭苦笑:“林姑父進京述職後,許就能入閣,林妹妹可就是閣老之女!況且林姑父只她一個根苗,寶玉……如何都匹配不上。”

自從嫁入王府,元春比以往更看清尊卑,比如她和王妃,在甄家沒出事之前,王府上下的‘富貴眼睛’無不再提醒她:她賈元春只是個五品小官之女!以及……賈家真的落魄了。

元春嘆口氣,試圖打消賈母的念頭:“老祖宗,你疼寶玉我明白,但他自己不上進努力,便是強求去做了閣老的女婿又如何呢?根子在他自己身上,如果他肯勤苦奮進,哪怕不如林姑父那樣得中探花,只要如東府敬老爺那般考上進士,亦能自己立足了——妻室出身再顯貴,他只一味厭學,仍舊一事無成。”

可那句“閣老的女婿”當真是賈母現在最渴求的,這老人家将兩個玉兒配做一對兒的心本來淡了,可元春腹中是北靜郡王頭個孩子的喜事給她添了一些底氣,甄家的事情更讓她急于找到一座靠山——王夫人廢了,王熙鳳是王子騰的侄女,在老人家看還是遠了,若黛玉嫁給寶玉,那才真正沒比林如海更近的親戚了。

此時,榮國府裏,熙鳳也正對平兒道寶玉婚配:“我先時不大喜歡薛大姑娘,如今看來她成了寶玉倒也很好。”

平兒知道是她的心思變了,從前覺着寶姑娘嫁進來許要跟她争權,如今奶奶自己的鋪子興旺紅火,倒不大在意管家的這點點進項了。況且二太太一倒,奶奶又立穩了,這榮國府将來還是奶奶和二爺的,寶二爺的媳婦也不能越過奶奶去,因此才覺薛大姑娘合适了。

平兒心裏想着,嘴上卻笑道:“我說奶奶怎麽極力推舉寶姑娘也管家理事呢,原來是這樣。只不過奶奶的話別在老太太面前露,老太太不一直屬意的是林姑娘嗎?”

熙鳳冷笑一聲:“那也得看配不?若我王家有個哥兒,倒正配林丫頭。叔父和林姑父到底品階相當。可寶玉拿什麽匹配?他用在丫頭身上的盡心嗎?”

“罷!不說他!”鳳姐擰眉,自打分了地,寶玉屋裏的那些祖宗整日喊着她們人多,吃虧受薄待,可是叫熙鳳倒進了胃口,偏偏寶玉也來歪纏,鳳姐不得不把最大的一塊給他。可他那房裏的人哪有個願幹活的,這寶玉還非要像姊妹們那樣自己掌管,果真白荒了那片地方。與薛大姑娘再不投契,鳳姐看她至少很有能為,配寶玉這除家世相貌外無一用的人,還委屈了薛姑娘呢。

平兒一笑,怕她此時睡下到晚上走困,因又撿別的話來說:“還有一件事要告訴奶奶。一個姓朱的官媒婆來求親,天天弄個帖子投到門上,已有幾日了。我叫門上壓着,只是恐怕咱們這裏不接,她又投大太太那裏去,倒不好了。”

鳳姐就知道了:“是來求二妹妹的?誰家?”

平兒都叫壓住不讓送進來,那必然不是什麽大戶好的,果然,就聽平兒笑道:“是什麽孫家,一說這少爺祖上與咱們家有親,二又攀他族中與東府又親。”

“還有更好笑的,這孫少爺只一人在京等批準襲職,父母都亡故了,只餘些遠房宗親。那朱嫂子說這人二十六七,一表人才,魁梧健壯,家資富饒……”

“什麽東西?”鳳姐皺眉:“拿着二爺的帖子,去問這官媒婆是不是誠心看不起國公府,這是什麽髒心爛肺的好親!我看她配這老少爺還差不多!”

平兒撲哧一笑,強忍道:“奶奶再想不到,這孫少爺攀的是寧府誰的親戚。原來這孫少爺同娶了尤老娘的大同孫老頭是同族的,聽說尤二姐、尤三姐亦嫁的是姓孫的青壯,因此她兩個就不能改姓兒。這孫少爺就憑這個去同珍大奶奶攀親戚,還派兩個家裏的女人去給珍大奶奶請安,可把珍大奶奶惡心着了,幾乎沒打出去。”

鳳姐也撲哧笑了:“這老少爺好厚的臉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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