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鬼氣一散, 蕭月的陣法也頓時全然顯示出來。

這陣法實在是詭異,原本才好了一些的衆人又開始頭疼欲裂,林鄞之身形猛地晃了一下。

卿伶也不可避免的受到了影響, 腦子裏嗡的一聲。

她不由得皺眉:“你要做什麽?”

“你可以猜一下。”故妄看起來卻絲毫沒有異樣, 他輕描淡寫地說,“或許是, 我也想殺了他們。”

卿伶視線有些模糊,但也看到了故妄的佛珠雖然将她的鬼氣打散,卻也穩穩地嵌進了陣法的陣眼中心。

此時的陣法沒有發揮出最大的效用, 卻也将大家折磨得不輕。

他并不是要殺了大家。

而那邊的蕭月看到這個情況, 喜上眉梢,趁機而上。

“師兄小心!”

随着古雨嫣的一聲驚呼,林鄞之周身卻突然爆發出淩厲的劍意, 竟然将蕭月連同衆人都逼得往後退了好幾步。

他周身都被虛虛的劍意籠罩着,蕭月離他最近, 整個人都摔在了牆上。

而林鄞之飄在空中, 微微低頭, 持着劍一言不發, 看不清神色,只有劍上隐隐發着光。

故妄見狀,卻只是輕輕嗤了一聲,對此絲毫沒有意外。

“小鬼主。”故妄的稱呼又變了,他語氣柔和,卻帶着莫名的森然,“你若是再動一下這陣法, 我便讓你做這鎖魂陣中的其中一魂。”

卿伶:“……”

他是在威脅她?可她最不吃威脅。

卿伶清醒了一瞬, 冷靜地反問:“我為什麽不可以動?”

故妄眸色一沉:“你說什麽?”

“你不告訴我你要這麽做的原因, 那我為什麽不可以動?”卿伶努力保持自己的清醒,“先不說這鎖魂陣此時也影響到了我,再者,我也想幫他們。”

故妄:“幫他們?”

他一把扯過卿伶,陰冷道:“你是菩薩嗎,看到誰都想幫?”

卿伶的手腕被他捏在手裏,仿佛下一刻就會被折斷。

小臉終于黑了下來,她生氣了:“故妄,你放開我。”

故妄看到她的神色,微微挑眉,要笑不笑:“怎麽,受不了了?”

卿伶又道:“我說,你放開我。”

故妄聽到了,但沒放,反而還低笑了一聲:“挺好,你最好是早些受不了我。”

一旁的小金淵一口咬住故妄的手,含糊不清道:“你放手!”

故妄像是察覺不到疼痛,但眼裏已經有了不喜。

他另一只手直接擡起來,在小金淵眉心輕輕點了下,小金淵瞬間就軟了下去。

故妄提着他的衣領,随手放到了一邊,不在意道:“小木頭對你還挺好。”

“故妄,你是不是瘋了!”林鄞之把蕭月打傷,宋端問終于緩了一口氣,眼看着故妄對卿伶動了手,立刻沖過來,“你在做什麽!”

故妄微微擡眼,一甩衣袖,幾顆佛珠擋住宋端過來的動作,語氣陰沉:“聒噪。”

這洞中,只有故妄一人,神色自如。

卿伶此時頭暈腦脹,還未想通緣由,眼前便多了一根手指。

故妄空出來的那只手修長的指尖在她眼前輕輕一點,牽引她的視線凝聚,問:“想幫他們?”

卿伶還在生氣着,沒去看他,但還是點頭:“沒錯。”

“有趣。”故妄看着她垂下去的眼睫,突然想看清她的眸子,但最後卻只是輕聲說,“身為鬼主,卻有顆佛心,倒像個菩薩。”

到底誰有佛心?

卿伶不懂,到底發生了什麽,才會讓劇情裏那個心懷慈悲,堅韌隐忍的故妄變成這樣。

她暫時不想理他,手動了動,這一動,竟被她掙開了束縛。

“可以。”故妄松開了手,此時竟然格外地好說話,将宋端往她面前一推,淡淡道,“既然想幫他們,就帶他們走。”

他果然不是想殺了他們。

卿伶想起了之前在金淵神境下,他也是如此,雖然将怨靈都放了出來,卻也沒讓大家死。

他的目的……

卿伶不由得看向了林鄞之。

林鄞之依舊浮在空中,方才事發突然,但他也沒被傷到,此時看,這陣法好像也沒對他造成多大的影響,古雨嫣在他身旁,焦急地查看他的情況。

他那一劍似乎将蕭月傷得極重,到現在都還在地上趴着,嘴裏吐出黑色的血。

受鎖魂陣影響,卿伶視線又開始渙散,問:“那你呢?”

“我?”故妄像是聽到了好玩的,目光重新凝在她臉上,似笑非笑道,“你既然選擇幫他們,還管我的死活做什麽?”

怎麽聽起來還像是耍脾氣了。

“他們救了我,我不能對他們坐視不理。”卿伶悶悶地解釋,“我沒有不管你。”

“救了你?”故妄嗤笑,“若不是他們蠢不自知,以為自己是救世主,你以為這鎖魂陣會開啓?”

終于繞過難纏的佛珠走過來的宋端怒道:“你什麽意思?!”

故妄轉過身,輕睨了地上要爬起來的蕭月一眼:“她是誰引到這裏來的,需要我提醒你?”

宋端:“我們明明是要她帶我們來救你們的!你不識好人心。”

“救我們?”卿伶一愣,疑惑,“可我們當時是共情,她根本不知道我們本體是誰。”

宋端:“……”

“!!!”

他突然反應了過來,對,蕭月明明說,進去的人是凡人,就算要找也是找那兩個凡人。

為什麽會帶他們找到這裏來。

“操!”

宋端想通了什麽,故妄點到為止沒再說,他看了那陣法一眼:“行了,要走就走,那麽多廢話。”

“誰要走了?”宋端很有骨氣,覺得他們自己弄出來的事情,就要自己解決,“今天我們一定要将這妖女收服。”

故妄似乎有自己的打算,卿伶暫且放下了方才的不适。

她還是沒看故妄,刻板道:“我陪你。”

故妄眸光微轉,而後擡起眼,往虛空中扔了顆佛珠:“不需要。”

“兩個選擇。”他伸出兩根修長的手指,慢條斯理地給她數,“一,現在就走,二,繼續呆在這裏,直到被鎖魂陣吞掉。”

故妄扯了扯唇:“我數三個數。”

“三。”

“二。”

卿伶站在原地沒有動。

故妄微微眯眼。

他正要數最後一個數時,那邊的林鄞之突然開口:“你們走。”

古雨嫣聽完,愣了一下,猛地轉頭:“師兄你說什麽?”

林鄞之垂眸,凝了劍意在自己手中的劍上:“去上面等我。”

“林兄,你說什麽胡話!”宋端聽了就不樂意了,“我們怎麽能讓你一個人留在這裏!”

蕭月終于撐着一口氣爬了起來,她咬着牙啞聲道:“誰也別想走!”

她擡起手,身體也漸漸變得透明。

若原本她的身體還是肉身,現在卻算是真正的魂體了,洞內的陣法符文在這一變故下,也突然開始移動。

故妄原本嵌在陣眼之中的佛珠也失去了效用。

卿伶感覺周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腿軟地跌坐在地上,不能如此,為了自保,她下意識引出了鬼氣。

鬼氣才剛成型,漆黑之中像是突然亮起了一道光,卿伶擡起眼。

故妄周圍仿佛被佛光渡着,他站在自己面前,垂着眸:“你怎麽這麽不聽話?”

他蹲下身,整個人都在浸在光裏,看不清全貌:“真的想被鎖魂陣吞掉?”

卿伶察覺到他擡起了手,聲音裏含着笑意:“那我是不是,該成全你?”

洞裏徒然響起一聲刺耳的慘叫:“啊!!!”

卿伶心上一顫,不是自己。

這聲音是…蕭月。

但卿伶什麽也看不見,她面前的是故妄,那就是林鄞之動的手。

想起抱着孩子屍體雙目無神的女人,想起寒冬臘月裏那無人問津被雪覆蓋的女屍…

卿伶擡頭問:“她會死嗎?”

故妄笑了一聲:“你都自顧不暇了,還管別人的死活?”

卿伶反問:“你也看到了不是嗎?”

“看到了又如何?”故妄揚起尾音,“我不是你,沒有菩薩心腸。”

“不過呢,林鄞之有。”故妄說,“你猜猜,林鄞之會不會殺了她?”

“我倒是忘了。”故妄輕笑,“你好像沒這個機會了。”

他慢慢靠近,低聲說:“小鬼主,記好了,我不是好人。”

即使頭疼欲裂,卿伶還是靜靜地看着他,從第一次見面開始,故妄就想要殺了她。

不知為何,後來又反複無常,她時常都能感受到,故妄對她的殺意。

但這次,她沒看到。

故妄對上她的視線,動作頓了一瞬,略微有些意外:“不怕?”

卿伶:“你動手吧。”

故妄怔了一下,随即笑了起來:“這可是你說的。”

“阿伶。”他的手放上了卿伶的脖子,“下輩子再遇到我這種人,要跑開,跑得越遠越好知道嗎?”

被鎖魂陣影響的情況下,卿伶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想起現在蕭月的狀态,卿伶在他手要使勁之前,忽的一把抓住了他。

故妄眉眼壓着,想着她目前的情況,也就由着她去了,甚至還低下頭:“嗯?”

卿伶使勁,在他的手背上咬了一口。

故妄眸子微微發沉,任由着卿伶下嘴,甚至還心情頗好地擡起了她的下巴,嘆息:“真是一點甜頭都不想放過。”

見卿伶咬完,他指尖上移,用力地按了一下她的唇:“夠了嗎?”

卿伶:“?”

她只是沒力氣了,只能這樣留個印而已。

她說:“夠了吧。”

“也不算貪心。”故妄看着自己的指尖,莫名道,“那便這樣吧。”

說完幹脆利落地擡手,卿伶只感覺身體裏撕裂的疼驟然消失,脖子一疼,瞬間就沒了意識。

她身體軟在地上。

在故妄看不到的地方,一抹鬼氣漫開,順着陰暗的牆角,移到了地上的蕭月身邊,慢慢滲了進去。

卿伶的一抹意識鑽進了蕭月的身體裏:“借你身體用一下,謝謝。”

蕭月此時是魂體狀态,比方才半魂半人時要好控制得多,卿伶可以暫時依附一下。

看情況,蕭月已經被傷的起不來了,她身上滿是劍痕,趴在角落的地上,擡起頭不甘地盯着林鄞之。

林鄞之持劍落地,卻沒有急着要殺她,而是走向了故妄的位置。

卿伶注意到,此時的林鄞之,像是被影響,卻又仿佛沒受影響。

因為他很平靜,但他的手青筋盡露,額頭上也是細密的汗,眼裏滿是紅色的血絲。

再看古雨嫣和宋端,此時已經快神智不清了。

林鄞之指尖一擡,古雨嫣的劍就飛了起來,他道:“走。”

古雨嫣:“不,師兄,我……”

話還沒說完,她自己的劍就飛到了她腳下,果園不得已踩上去。

林鄞之:“帶上宋端,一個時辰後,我來找你們。”

如今的蕭月已經沒了反抗之力,加上故妄的事,林鄞之從不讓她插手,再不走,她跟宋端都會死在這裏,古雨嫣咬咬牙:“師兄,有事一定要用玉簡叫我。”

說完,她帶着宋端就要禦劍離開。

宋端努力轉頭:“卿伶呢!”

話音一落,之間那團漆黑的鬼氣之間,故妄懷裏抱了一大一小兩人。

卿伶看着自己靠在故妄的懷裏,她自己懷裏還有個小金淵。

宋端:“她們怎麽了?”

故妄:“吓到了。”

卿伶:“……”

故妄把她抱過去,像是思考了一秒,最後還是把它交給了宋端:“帶她回禁涯。”

宋端将信将疑地試了一下卿伶的鼻息,面色瞬間慘白:“她,她沒有呼吸了!”

故妄:“……”

他眉心跳了跳:“鬼修沒有鼻息。”

宋端這才松了口氣。

古雨嫣和抱着自己離開的宋端後,故妄緩緩轉過身,看向了林鄞之。

卿伶心道:果然如此,他就是要對付林鄞之的。

故妄笑道:“你以為,你能困住我多久?”

林鄞之冷冷擡眸:“不是我。”

“是,不是你。”故妄嘲諷道,“那又如何?”

他看了眼這洞裏的陣法,道:“天在幫你,但事在人為。”

“我倒想看看,是你能走出去,還是我能走出去。”

卿伶心裏微訝:他們是要在這兒決一死鬥?

故妄的意思是,他之前是被林鄞之困住了?

她想得出神,卻看到故妄拿着佛珠的手微頓,猛地朝她這個方向看了過來。

卿伶:!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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