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十二口 大結局
和采編部的那幫人聚完餐還有點兒時間,安越不想那麽早回去,見離A大挺近的,便打了個電話約沈梨出來喝酒。
“江震那小子沒再找你麻煩了吧?”沈梨拎了一聽啤酒過來,和安越并肩坐在A大的田徑場臺階上。
安越接過一瓶,直接拉着扣環打開,一聲脆響,冒出了絲絲涼氣。
“沒。”安越言簡意赅,捏着啤酒罐和沈梨碰了碰。
沈梨看着她笑:“行啊姐們,刀人的方式依舊這麽狠。你那天算是讓江震顏面丢盡了,估計他也沒想到自己踢到了鐵板凳。殺人,還是得誅心。”
安越勾着唇輕笑:“解決男人的辦法很簡單,只需要把他的自尊心扔在地上踩就行。別看江震這人臉皮厚,其實男人的自尊心都差不多,比那落地的楓葉還要脆。”
說完,她喝了口啤酒,涼涼的液體從喉嚨滑進食道,味道不重但有些刺激。
“什麽時候去麥嶺?”沈梨換了個話題。
“三天後。”
“這麽快?”
安越笑:“這還快?之前說走就走的時候也不是沒有。”
沈梨嘆了口氣:“你們這個專業真是不無時無刻和鄉土親密接觸。再跑幾次,我感覺你都可以競選他們村的村長了。”
安越單手扣着一罐啤酒,斜着眼過來看着她笑。秋夜底下的她像只精靈,媚眼靈動,“怎麽,我就不能選個村花?”
“去你的。”沈梨笑罵。
“這幾天我還要去家教,前段時間落太多作業了,得去幫人家補回來。”安越說,“所以我幹媽的禮物,你幫忙挑一挑。”
安越是做民俗這個方向的,時常要下鄉做田野調查。她從大一開始就經常跑,寒暑假有必要的話還會一直在村子裏和村民同吃同住同勞動。為了保持和研究方向一致,好攥寫畢業論文,他們要去的地方也大都是固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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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下鄉那會兒,人生地不熟的。當地村民住在偏遠山溝中,留在村子裏的還大都是老人,只講方言不會說普通話,安越去到那裏連溝通都成問題。
為了和村民拉近關系,帶隊老師都會鼓勵大家在村裏認個幹媽什麽的。一來是因為要在人家裏常住,需要拉近關系;二來是在村裏找個靠山,其他人也不會排斥和欺負他們。村民把他們當成自己人了,熟悉之後自然也都願意提供素材給他們。
安越在麥嶺就有個幹媽,四五十歲的中年婦女,胖胖的。每次安越過去都會給她帶些禮物,正如每次安越走的時候,她都要塞些土特産在她的行李箱中。
現在這個任務丢給了沈梨,她像接到燙手的山芋一樣抗拒。
“別吧!我怎麽知道中年婦女喜歡什麽?”
“看看現在宜北都有什麽,看着挑就行。我幹媽什麽都喜歡,值錢的更喜歡。”
沈梨無奈:“要不你開個單子給我,我照着買就行。”
“行。”她答應得很快,一罐啤酒已經見底。
田徑場上這會兒沒多少人,但零零碎碎的也看得到有幾個在夜跑。路燈明晃晃的照着跑道映出暗紅色,很快就有人跑完然後掏出校園卡再次打卡登記。
有幾個男生從她們面前跑過時還多看了兩眼,其中一個即便跑遠了還忍不住回頭,而臺階上坐着的安越只是漠然地看着這一切事物。
脖子被身旁的人勾住,沈梨笑得很燦爛,在耳邊低聲說:“那個人絕對在看你,如果等他跑完這一圈你還沒走的話,他肯定會來找你要微信的。”
安越勾着紅唇:“你未免對自己不夠自信。”
“還說呢,校聯運動會時你舉牌那張照片,早就在A大轉瘋了。那人的眼神明顯是在看你。”
安越替她開了一罐新的,塞到她手心,冰冰涼涼的水珠滲出來,指尖沾得濕潤。
沈梨不知道想起了什麽,又嘆了口氣:“不過說實話,我以為你不會再碰籃球了。”
安越仰着脖子喝了口酒,寬松的厚針織外套裏穿着緊身U型領的米色打底衣,天鵝頸修長,緊致的弧度往下,是一對精致的鎖骨,胸前隆起美好的弧度。
“為什麽?”她問了一句。
沈梨看她喝完之後指腹擦着啤酒罐邊緣的小動作,沒說話。
安越笑了笑:“不會以為他對我的影響這麽大吧?這都過去幾年了。”
“可你身上都是他的影子。”沈梨沒忍住說,“打籃球時運球的姿勢和嘲諷人的眼神,以及你抽煙的習慣,都是他帶給你的。”
“我現在戒煙了。”她說。
“那這股冷淡勁兒和你每次有心事時,喝酒就會用指腹壓着啤酒罐摩挲的小動作呢?”
說這話的時候,安越捏着啤酒罐的手指緊了緊,罐身立馬壓凹了進去。
沈梨鼓勵她:“試着談個戀愛吧,安越,你身邊也該有點兒人氣了。”
安越幹脆利落地把手裏的那罐啤酒喝完,扔進塑料袋裏後轉頭對沈梨說:“這句話我只說一遍。”
她語氣很淡,溫溫和和的沒多大情緒波動,“我不談戀愛是因為我不想談,和那個人沒有關系。過去的事情都已經過去很久了,那會兒我才十五六歲,什麽都不懂,和他連男女朋友都不是,最多只能算喜歡過,自然也不會因為這個人到斷情絕愛的程度。選擇獨身只是一種的生活方式,不是別人在我這裏留下的陰影。”
安越說:“就像你,喜歡認死理,喜歡什麽人要做什麽樣的事,旁人都不能左右你。人的确會被出現在你生命裏的人影響和塑造,但他們每個人只能起到微弱的力量,最終你想成為什麽樣子并且成為了什麽樣子,都是自己決定的。”
沈梨愣了片刻,旋即無奈地笑:“我算是敗給你了。別這樣認真,OK?這些話我以後都不會再說就是了。”
說完,沈梨的注意力又放在了跑道上的那個人身上。在他跑完那一圈之前,安越已經把剩下的兩罐啤酒都喝完了,沒喝完的她拉開環,然後和裝着空罐子的塑料袋拿在手中:“走吧。晚了就趕不上睡美容覺了。”
次日,午後陽光揉碎了灑在楓葉上,鍍着金燦燦的邊在這座城市沉淪。又到了上下班高峰期,堵車堵得厲害,周邊又是小學,鳴笛聲不斷。
看着一群群穿着二小校服的小學生魚貫而出,季翔眼皮都沒擡,靠在校門口的一棵樹下就捏着手機玩。
他們家的小公主總會像個被皇上留下來單獨議事的老臣一樣,幾乎每天都是最後一個放學。
果不其然,等周邊的家長和學生一個人影兒都沒了時,玉瞳瞳才背着白雪公主後媽的小書包從校門口踱步出來。路過保安亭時還偷偷地比了個手.槍射門衛。
古靈精怪得很。
看到樹下的人時,玉瞳瞳立馬站直了身體,小跑過去抱住他的大腿。
“哥哥!”脆生生的小奶音,粉雕玉琢的臉蛋立馬綻放出燦爛的笑容,但又馬上蔫巴巴地垂着腦袋。
“是不是爸爸媽媽又不回來啊?每次你來接我,就意味着他們要一個星期都不回來。”
玉瞳瞳賭氣地抓着書包帶,“算了!他們一個星期不回來,我就一個星期不和他們說話。”
季翔剝了顆糖塞進嘴裏,帶着這小孩兒回家,邊走邊笑着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她嗆了句。
“你也是,有糖不給表妹吃,不愛我。”
季翔樂了,逗她:“哦。你爸媽不愛你,我也不愛你,玉瞳瞳晚上又得鑽被窩哭鼻子了。”
“我才不哭鼻子呢,安老師愛我,她還會給我帶禮物。”玉瞳瞳說,“安老師說女孩子不能輕易地哭鼻子的,容易被人看不起,即使沒有人愛,我也是最棒的小孩。”
“你那個家教老師?”季翔想起了。舅舅舅媽給玉瞳瞳請了個家教,但基本上不常來,因為只是課外輔導,不跟進學校這邊的課程進度。
基本上,玉瞳瞳有什麽不會的都可以問她,哪怕和學業無關。畢竟就舅舅舅媽他們這個忙碌勁兒,一年到頭在家陪孩子的時間屈指可數。家裏除了個保姆也沒別的人,所以請個家教實際上也只是想多個人陪她。
走着走着,玉瞳瞳已經伸手攥着他的衣角,另外一只手拿着剛剛季翔給她剝的棒棒糖。
“對啊,安老師說明天會來陪我,上次她教我畫的畫我已經完成了,馬上就可以給她看。她昨天還打電話說她過幾天要去鄉下,得下個月才能回來。”
“你不知道安老師多厲害,她去過好多地方,每次回來都能給我講好多故事,還經常帶很多好吃的,在外面都買不到……”
玉瞳瞳一提起自己的安老師就滔滔不絕,眼神中寫滿了崇拜。季翔打的車已經到了,開了車門之後直接拎着人塞進了後座。
“這麽厲害啊。”他敷衍地答了句。
“那當然,比你厲害多了。”玉瞳瞳驕傲地揚起下巴,想要掙開男人的鉗制,“你看你講的那些故事,一點意思都沒有。”
“是。”季翔把人按牢在座位上,然後抽出了安全帶給人綁上,“我講的沒意思。”
“我同學說你講的那本《腹黑王爺霸道愛》是盜版的,和她看的情節一點兒都不一樣。”她生着悶氣。
季翔捏了捏人氣鼓鼓的腮幫子:“不哦。你哥我有錢看正版,你同學就不一定了,所以她看的是冒牌貨。”
“那你說王爺知道了真相,最後為了女主奪權當上皇帝了嗎?”
“沒有。”
“為什麽?”
“因為他們已經知道了封建統治必定是走向滅亡的,所以推翻了封建制度選擇了走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他們都有着美好的未來。這就是大結局。”
玉瞳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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