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十三口 在外面偷吃
安越原計劃第二天就去家教的,可科任老師這邊又有事找她。
以前下鄉都有老師帶隊,但最多也就帶兩三次。幫你搭個橋牽條線,找到定點之後基本上都自己去,不會再有任何人管你。有時需要采風,安越也很自覺地學院和老師打個報告就直接去了。
這次下鄉正好是碰上麥嶺那邊有節慶活動,老師這邊沒空帶,于是直接把大二的那幾個學生丢了過去,由安越帶隊。
收集好信息之後,安越帶着人一起碰了個面,又開了個簡短的會議交代注意事項。但前期的籌備工作也夠折騰她到很晚了,等結束時才有空打電話和家教那邊說明情況。
請她的那戶人家還挺講禮的,從父母的談話和孩子的表現來看,家教很好,應該是書香門第。只是父母的工作很忙,經常不能在家陪孩子。這就導致了即便沒什麽課業,安越也要抽空過去看看。
這個兼職還是梁正恺介紹的。
說起這個,安越又開始頭疼。這段時間一過,安越才恍然想起梁正恺交代的那件事兒還沒半點進展。
季翔那邊加了微信好友,但是至今半個标點符號都沒發過。她不确信自己能搞定這個人,于是先給梁正恺打了個電話。
梁正恺那邊也很忙,但是反應讓安越覺得有點離譜,他竟然比自己還把這事兒忘得幹淨。
“啊?哦…你說的這事兒啊,不着急不着急,他那邊是還有點抵觸情緒,慢慢來就好。聯系方式有了吧?……哦,有了就好,這個常聯系。聽說他是有點怕女攝影的,需要一點時間克服,你也盡量多和他接觸,熟悉之後工作日程也就可以安排上了。”
安越挂了電話,整個人都有點頹。這人在A大呢,她要怎麽接觸?難不成天天往A大跑?點開朋友圈看,幹幹淨淨的,什麽都沒有。頭像也是灰黑色,昵稱只是個大寫的X,也不知道是X什麽東西,感覺像個自閉選手。
安越都怕發條消息過去立馬就彈出個紅色的感嘆號。
手點開聊天框,想輸入些什麽,但又不知道如何開口。猶豫了會兒還是放棄。
她這下鄉都一堆事兒了,拍攝的事還是回來再說吧。
下午出門的時候有點小雨,安越穿着米白色的打底衣加牛仔長褲,外面終于套了件比較遮風保暖一點的風衣。怕晚上回來冷,又戴了條駝色的圍巾。
路過舊公寓樓下時,安越進去看貓。前幾天加上腿傷和事情多,她忙得忘記了來這裏投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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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啧。”
一只橘貓出來,習慣性地蹭着她的手心,表情慵懶舒适。
原以為幾天沒投喂,它已經餓極了。但不想它似乎又胖了點兒,吃火腿時不緊不慢的,像是天天都這麽吃,甚至覺得有點膩了。
安越伸手撓着它的腦袋,“是不是在外面偷吃了?”
“喵~”沒有。
“可你又變胖了。”
“喵喵。”
“有人給你喂吃的了?”
“喵!”是的。
“沒餓着就好,不過最近都下雨,你別到處跑。我可能又要好久不回來了,你自己乖點,可別被人用吃的騙走了。”安越又抓了抓它腦袋上的貓毛。
啧啧吃飽了,發出心滿意足“喵喵”聲。似乎聽懂了她的話,棕色的玻璃眼珠可憐巴巴地睜着,腦袋一下又一下地蹭着她的手。
到英桦別苑已經是下午六點。這一片大部分都是高檔小區,綠化做得很好,路燈瑩亮照着一排排楓樹。樓層都不高,底下的活動區很寬敞,不像商品房那樣棟棟蓋得直插雲霄,底下過道連輛車都開不進去,擠成一堆讓人呼吸困難。
在這樣寸土寸金的宜北,還能把小區綠化做得這麽舒心的房地産也就只有英桦了。而要在這裏買下一套房,也不是誰都可以的。
安越裹着圍巾,神色漠然地從公交車站下車後,又走了好長一段路。
小區內這會兒出來散步的人還不少,牽着狗慢慢溜的老頭老太太、拿着玩具四處撒歡的小孩兒,還有手牽手親昵地靠在一起的年輕夫妻。
有鄰居看到安越,打了個招呼:“安老師又來看瞳瞳啊,那小丫頭從下午三點就在等了。”
安越嘴角翹起一點兒,笑着點頭:“您是要下去消食啊?”
“是啊,走一走,對身體好。”
阿姨笑着擺擺手,錯開走了相反的方向。身後傳來他們的低語。
“這就是瞳瞳家的家教老師啊?看着好年輕。”
“人還是大學生,能不年輕嗎?又漂亮又有氣質的。”
“你該不會是想收人家做兒媳婦吧…”
聲音漸遠,“叮——”地一聲,安越等的電梯也到了。迎面電梯內有一面鏡子,安越擡眸看了看,裏面的女生十分高挑纖細,一頭松軟的黑發披在肩上,圍巾遮住了尖細的下巴,露出烏黑的眼。
眉間的情緒一直都是淡淡的,看着很不好糊弄,也不好親近。
有人誇過她的眼睛長得好看。不單是眼型,還有眼珠黑白的比例。有些長得可愛的人,黑眼珠的占比總是多一點。而安越的黑眼珠剛好和白的一半一半分,黑白分明,又清澈幹淨。和人對視時眼瞳亮晶晶的像是會說話,靈氣十足,但這會兒全被漠然覆蓋了。
像是對什麽都提不起興趣,也不會認真。以前她半夜起來上廁所,照到鏡子看到裏面的人時,都被自己那冷漠的眼神吓了一跳。
安越嘆息一聲,有些想笑,怎麽可能還會有人喜歡她?
玉瞳瞳确實在家等了她很久,上竄下跳的一點兒都不安分。這兩天阿姨休息沒來,她自己一個人在家就稱霸王了,但給安越開門的時候還是乖乖巧巧的,撒嬌似的撲在安越懷裏喊:“安老師。”
“這段時間乖嗎?”安越進門,換了鞋。笑着用手輕輕地點了點她的鼻子,另外一只手提着紙袋,是剛才來的時候買的甜品。
玉瞳瞳愛吃甜食,但這個年紀的小孩兒容易蛀牙,沒有大人叮囑還不知道吃完就清潔牙齒。所以家裏一般都沒有什麽甜品,只有安越過來時會給她帶。
玉瞳瞳拿出一根奶酪棒吃,點頭:“可乖了。老師布置的作業我都寫了,還看了好多書,上次說要畫的畫我也畫好了,我這就去拿給你看。”
兩個人窩在沙發看她的畫。小家夥的分享欲如同水閘,打開了就關不上。安越也很有耐心地聽她分享自己在學校裏的事情,時不時地搭上幾句。
說完了學校裏的事,玉瞳瞳又開始介紹她的家庭成員。
安越已經聽過很多遍了,大概知道他們家成員很多,有外公外婆、爺爺奶奶,大伯和大伯母都在Z大當老師,姑姑和姑父在A大是教授,都是高知分子。她還有個堂姐在念高中,很會跳舞,鋼琴滿級,是個藝術生,但脾氣不好,每次見面她都要揪自己的小辮子,還要跟她搶着和哥哥玩。
安越問:“哥哥?”
顯然以前玉瞳瞳沒有跟她提過這號人,所以她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哥哥有點疑惑。
玉瞳瞳點頭:“是啊是啊,我哥哥就是我表哥,他可厲害了,房間裏擺了好多獎杯和證書。打球射箭扔飛镖都特別厲害,而且還會拼樂高,我姑姑經常罵他老搗鼓這些沒用的玩意兒擺得到處都是,礙手礙腳的,要把那些東西扔掉。但我爺爺喜歡,說阿止這是磨性子呢……安老師,什麽叫磨性子?”
安越:“大概就是一個人沒耐心的話,就去做一些需要花很多時間但是也很枯燥的事情,這就是磨性子,培養人的耐心的。”
“嗯嗯。我也覺得哥哥很有耐心,脾氣特別好,怎麽開玩笑他都不會生氣的。”
安越問:“你很喜歡你哥哥?”
原以為玉瞳瞳會很積極地說“是”,但沒想到她嘆了口氣,故作深沉地開口:“算不上吧。雖然哥哥很厲害,這是個無法忽視的事實。我們班的女生都覺得他很帥,就連男生都很崇拜他。原因不僅是他長得好看,而且經常比賽的時候拿冠軍,學什麽東西都很快。但是我覺得他有個缺點實在是太糟糕了!”
安越笑了:“什麽缺點這麽糟糕?”
“他講故事的水平——”玉瞳瞳從沙發上站起來,兩只手在空中比劃着,空間拉得很寬,“有這麽差,這麽爛!我簡直沒耳朵聽。”
“而且他還不會幫我紮辮子。雖然我堂姐老欺負我,但是她給我紮的辮子又特別又好看。可是哥哥不會紮辮子,我只能這樣了。”
玉瞳瞳擡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一頭長發亂糟糟的披在肩膀上,小臉蛋委屈巴巴的。
看樣子确實好幾天沒梳頭了。
正說着,內室那邊傳來開門的咔嗒聲,男生踩着拖鞋走出來,低沉的嗓音帶着濃濃的困意。
“玉瞳瞳,我聽到你在說我壞話了。”季翔穿着松垮的黑T恤和棉質長褲,雙眼惺忪,一副剛睡醒的模樣。
走到客廳時停下,沙發裏的人正好扭頭去看他,季翔的視線和安越對上,大眼瞪小眼了好一會兒。
“……”
空氣仿佛凝滞了,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詭異的沉默。安越都不知道這個時候應不應該打個招呼,他寬松的黑T有些淩亂,領口開得很大,露出了男性鋒利的喉結和鎖骨,往下是他脖子上戴的一枚玉佩,在往下…似乎還能看到胸肌的輪廓。
這片光景配上他那副慵懶的美人樣,以及那自帶塗了口紅效果的唇,像極了勾人心魄的男妖精。
季翔的雙喉結滾了滾,僵硬的表情在對視幾秒後終于有了松動,正要開口,玉瞳瞳就出聲打破了沉寂。
“咕嚕嚕~咕嚕嚕~”怪異又熟悉的響聲。
玉瞳瞳幽怨地盯着剛從房間裏出來的人,“我餓了,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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