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三十口 想見你
烤魚店內熱氣騰騰, 爐具上的油滋滋啦啦地冒着泡。桌上的氣氛卻冰到了零下,林澤那句話裏的挑釁格外刺耳,顫得人發抖。李婧怡坐在位置上, 隔着一張桌子的距離,都能感受到安越身上的寒意。
男生的身高就和女生的體重一樣忌諱。有人曾經說過如果你認識一個男人三天, 還不知道他的身高的話, 那他一定沒有一米八。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 身高也能成為一個男人的尊嚴,以及,炫耀的資本。
安越很少會為口頭上的挑釁生氣, 但是這一次,她眼底的情緒仿佛結了冰。
李婧怡是知道安越的性格的,旁人惹她可以,但要是惹到了她身邊的人,必定睚眦必報。上次球賽的事情還歷歷在目,她趕緊扯住林澤的衣角解釋:“阿澤,你別說了,根本沒有這回事。”
“沒有嗎?”林澤似乎也是忍了很久,說出來的話都帶着一絲刻薄,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還留着他的聯系方式,開學那個月還去和他開房。李婧怡, 我真是小看你啊。你曾經放狠話逼我不要分手,說你也是不缺男人的, 我看你缺得很啊!”
李婧怡羞紅了臉, 扯着嗓子喊:“你幹什麽啊!不是說好都過去了嗎!你當年說出國就出國,我不也原諒你了嗎!”
“那你他媽就斷幹淨點啊!學校就這麽大,你前天和他出去吃飯, 你以為我不知道嗎!”林澤的音量也跟着拔高,“你就算是生氣,想找個人羞辱我,也得找個好點吧!”
突然爆發的争吵,比澆在烤魚上的油還要激烈。羅夢龍懵懵的,呆在原地被人塞了一嘴的瓜,張着嘴巴說話也不是,不說話也不是。李婧怡看着他們幾個人,臉色異常難看,并不是很想當着這麽多人的面繼續和林澤吵架。
空氣凝滞了片刻,安越忽然笑了一聲。輕輕的,她的手捏着水杯,慢悠悠地轉,危險得給人一種下一秒就要潑在林澤臉上的錯覺。
“婧怡。”她突然叫了一聲。
李婧怡臉色煞白煞白地看着她,喉嚨裏堵了塊酸檸檬似的,脹得難受,“安越,我……”
“郭霖這人老實,嘴笨,很多話都不會說。有些難聽的話也都舍不得對你說一句。”
“但是有句俗話,說得還挺對。你們真是……”
安越說話慢吞吞的,看着對面的兩個人輕笑一聲,語氣悠長:“什麽鍋配什麽蓋啊。”
李婧怡像是被人扇了一巴掌似的,臉頰瞬間紅透。安越也沒有耐心再坐在這裏了,拿起外套和包包站起來,對林澤說:“你放心吧。郭霖雖然沒有一米八,但人品我向你保證,他找李婧怡也絕對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麽龌蹉。至少,她在喜歡郭霖的時候,是她找男朋友眼光最好的一次。”
說完,安越直接走人。季翔在這兒坐着也沒意思,不到幾秒,他也跟着起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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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頓好好的晚飯,筷子都還沒動,一下子走了兩個人。
羅夢龍懵頭懵腦的,“這……怎麽回事啊。”
晚上八點,路上行人并不算多。城市靜谧得如深眠的獸類,路燈的光束照着飄揚而下的雪花,萬物皎潔。季翔默不作聲地跟着人走進了Z大校園,校道上只有零零散散的學生。
走到舊公寓樓時,安越忽然折身回頭,看着跟在身後的男生。松軟的黑發上沾了一層薄薄的雪,面色清冷。他站在那兒沒動,一副清心寡欲的樣子,眼神卻跟鈎子一樣,不動聲色地盯着她。
活像個撩人而不自知的妖精。
在這靜悄悄的舊公寓樓下,女生忽然大步地朝男生走了過去,伸手拽着他的圍巾直接把人拉到了無人的樓道中。
他沒有反抗,反倒是樂在其中地擡手扶上了她的腰。
人被壓在樓道的扶手上,安越踩在上面的臺階,堪堪把兩人的身高拉到了同一水平線上。
季翔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的眼睛:“姐姐還是真是霸道啊,這一次兩次的,都喜歡把人往沒人的地方帶。”
安越抓着他的圍巾沒松,眼神沉沉的壓着讓人看不清的情緒。
“再給你一次機會。”安越壓着嗓音,語氣嚣張地問他,“你是來幹嘛的。”
“想你。”季翔這次沒再撒謊,直白又熱烈地盯着她看,“想見你。”
“不是讓你離我遠點?”
安越的眼尾泛起了一絲猩紅。兩人呼出的鼻息萦繞着,糾纏不清。她辨析着他的神情,試圖找出一絲猶豫來。
可是并沒有。
他的眼睛黑亮,裏面的情緒直白又幹淨,青澀的愛意橫沖直撞,明目張膽的。
沒有任何遮掩。
季翔大大方方地敞開自己的所有欲念,明明長着一副冷淡又寡情的臉,眼神卻幽深火熱。盯着她時毫不閃躲,那樣危險地引誘着她,與他共沉淪。
“十多天了。”他提醒她,目光移到她身上的哪一寸,哪一寸就跟點了火似的發燙。季翔勾着薄薄的唇片笑,輕聲問:“你現在還不理智嗎?”
安越抓緊他圍巾的手忽然松了松,正垂下來時,季翔單手扣住人的腰拉了回來。
“剛才罵人的功力減退了不少,心裏還壓着火?”季翔低笑。
安越卻答非所問:“知不知道招惹我的後果是什麽?”
“嗯,不知道。”季翔勾着人的腰沒松,“我正想試試。”
“正好聊一聊吧。”知道她現在情緒不佳,季翔不想把人逼得太緊。
舊公寓的樓道本來就不寬敞,季翔這身高一站進來,空間越發顯得逼仄。他反身把安越壓在扶手上,兩只手卻撐在她身側,圈出一道安全空間。人的背弓着,站得非常随意閑散,無形中卻帶着一絲霸道和強硬。
不聊到他滿意,似乎就不讓人走了。
安越無端生出一絲挫敗感,腰貼在那扶手上總覺得硌着不太舒服。揚起眼眸和他商量:“那咱倆換個姿勢行嗎?”
季翔眼皮一跳:“……”
看着她那水潤潤的眸子,眼尾似乎還泛着點粉紅。模樣嬌俏,眼神軟軟的。
操。
季翔撐在扶手上的手緊了緊。他皮膚白,手背上的淡青血管清晰可見,這會兒匿在黑暗裏,紋路微凸,整個人的背脊都跟着緊繃了起來。他腦補了些不太好的畫面,呼出的鼻息都燙了幾分。
喉結一滾:“行吧。”
他很好說話,直接把人壓在牆壁上,頗為隐忍,繼續和她保持一點距離。
這一回無論如何都要掌握一點主動權,被她吃死吃定的感覺,有點糟糕透了。
“說吧。”季翔的眼神裏帶着一絲嚴刑拷打的意味,語氣也跟着冷硬了起來,“為什麽換人?”
“什麽?”
“別裝傻。剛才說的那個人——郭霖,你們采編部的吧?不是說好你來給我拍攝的嗎,為什麽換成了他。”
回來宜北之後,季翔就歸隊了。明知道她想保持些距離,可當聽說采編部那邊來人的時候,他還抱着一絲期待。但看到一個憨頭憨腦的男生抱着攝影機出現時,心都涼了半截。
她是真的狠。一點退路都不給人留,一劃界限就劃得幹幹淨淨。
安越眼睛眨了眨,聲音有點淡:“…你要聽實話嗎?”
季翔繃緊了下颌線,下巴微點:“說。”
“我還不知道怎麽面對你,尤其是你的裸.體。或許你不知道,你這身材光是穿着衣服都勾人,天生的衣架子。我怕你脫掉之後,我更加地不理智。”
她已經成為一個親完就跑的惡人了,可不想再對人做些什麽更過分的事。畢竟這麽大的誘惑擺在面前,她又不是什麽清心寡欲的聖人。擦槍走火之下,有些事情她控制不住的話,完全有可能做得出來。
安越說:“不想便宜了部門裏的其他女生,只能先塞個男生過去頂一頂。”
原本氣焰嚣張的季翔聞言,氣勢瞬間減半。耳根莫名地發燙,在光線黯淡的地方,無聲無息地紅了一片。
這人說話好的壞的都這麽毫不遮攔,撩人而不自知。像粒火星子似的落在枯草堆,風一吹就燃了他的一片火,噼裏啪啦地燒着。
他不自然地偏頭,咳嗽了幾聲。
安越覺得自己剛才那番話還挺誠實的,自知沒有糊弄他的意思。
“還有什麽要問嗎?”
季翔此時內心早已波濤洶湧,哪裏還有興師問罪的心情,語氣冷淡:“沒了。”
底牌抽得太快是輸家。季翔已經淪為她的囚徒,此時碎發軟趴趴地垂下來,漆黑的眼也毫無攻擊性。柔亮的目光看着她,嘴角泛起一絲無力感。
他準備撤退。安越仍靠在牆壁上,手也跟着貼在上面,讓那冰涼的牆壁給她降降火。心裏無限惆悵,跟着他走下臺階的腳步一抽一抽地疼。
然而,那已經走到了樓道口的人停了幾秒,又忽然折身,鋪天蓋地的氣息壓了回來。季翔主動一回,低頭朝着那柔軟的唇瓣咬了上去。安越下意識地把手捧上人的臉頰,指腹冰涼,激得皮膚微顫。一個毫無章法的深吻,柔軟的舌頭滑進去,把人的理智勾得殘碎。
吐出的氣息滾燙如火。
“還有一個問題。”季翔的眼尾壓着火星。
剛才那力道太狠,安越的唇被吻得一塌糊塗,晶瑩的唇蜜劃出了界,略有狼狽。
她喘着氣兒問:“什麽?”
“我是第幾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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