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跳崖後遺症(2)
一切發生的太快,快到範湍甚至都沒有反應過來。
從一開始聽到旁人說是沅沅綁架了寧蘭楚,想要陷害寧蘭楚,借此來獨占二皇子……
這就足以令人感到不可思議。
範湍作為一個局外人,他并不評價沅沅姑娘這樣操作是否有必要性。
但他覺得這個動機從沅沅的角度出發至少是合情合理的,所以他也并未感到過于詫異。
直到少女說出了她對二皇子的一切謊言。
這時候範湍的掌心開始冒汗。
因為她現在已經有了去死的充分理由。
沒有人可以欺騙二皇子,就像這世上也從來沒有人可以得到二皇子這般喜歡。
他還未來得及消化這一波三折的一切,事情就那樣發生了。
沒有任何鋪墊,也沒有任何預警。
在這懸崖上的少女就如同一塊破碎的輕紗,毫無求生意志地從那尖端飄落。
從她松手那瞬間就可以看出來……
從始至終,她都沒有要将寧蘭楚推下去的念頭。
一條鮮活無比的生命,連一瞬呼吸的功夫都不到,就消失在了懸崖邊緣。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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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聽見寧蘭楚刺耳的尖叫聲,範湍才反應過來。
然而太遲了,等範湍看向自家主子的時候,少年已經沖向了懸崖邊。
“殿下!”
範湍驚恐地嗓音都變了。
他跨過倒在路中間的寧蘭楚後,險些就碰到了少年的衣角,卻只扯下了少年披在身上的黑色鬥篷。
範湍臉色劇變。
懸崖深處回響着可怕的風聲。
沅沅卻還有些懵。
她決絕地去死了。
但她卻又沒死。
因為這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從她決定跳下去的那一刻起,沅沅賭的不是她的運氣,而是本書中怎麽作都不會死的運氣之王,寧蘭楚的運氣。
對于寧蘭楚的魅力,沅沅從來都不會懷疑。
對于寧蘭楚的女主光環,深受其害的沅沅也從來不敢不相信。
所以當莫西風明顯希望寧蘭楚墜崖成功,讓所有人都為了寧蘭楚的死而感到痛苦內疚的時候,沅沅就發現了一絲端倪。
也正是這一絲端倪讓沅沅決定利用女主光環來打破自己的炮灰命運。
從寧蘭楚被吊在懸崖邊的方位跳落。
當身體穿過了那一撮突兀斜生的野草後,重重地墜到了突出一截石臺的時候,沅沅知道,她賭對了。
懸崖峭壁之上,那片突兀生長在峭壁的野草下方,不偏不倚,卻恰好足以遮擋住一個窄小的洞口。
那個石臺窄小到往外滾一圈就會徹底地墜崖,但往裏滾一圈,就會滾進一個腹洞之內。
這個讓沅沅心跳到快爆炸的事實擺在了眼前。
她成功了……
炮灰沅沅的跳崖劇本到這裏就徹底地結束。
這代表着,從此以後,她是和寧老太太、莫西風一樣,存在于劇情之外的人物,即便出現也只會幹擾改變劇情,卻完全不會再被迫按照任何劇情發展……
偏偏就在少女剛爬起來之後,身後就立馬又傳來了“砰”的一聲。
然後沅沅一擡頭就看見了讓她預料不到的變故。
這個洞口顯然被人特意布置過,那石臺上甚至鋪了幹草用來緩沖。
沅沅和寧蘭楚身形幾乎差不多,所以也只是摔得有些頭暈眼花,并沒有什麽大礙。
可長手長腳的少年掉下來卻不同。
不知磕碰到了哪裏,少年痛苦地佝偻起背。
他雙臂撐着地面,頭痛地幾乎要爆裂開。
濃稠的血滴答掉在了粗粝的岩石上。
他的額頭碰撞到了山體,額角劃破了一道深深的血口。
血順着眉骨往下流淌,很快便糊住了少年的眼睫。
直至血沒過眼球,又順着臉頰繼續向下流淌,順着下巴尖的弧度滴答落下。
少年的目光一錯不錯地盯着沅沅,就連血糊住眼球的時候都不曾眨動一下。
那張慘白的臉上,半面被濃稠鮮血所覆蓋,讓他看上去分外令人心駭。
“殿下……”
沅沅手指哆嗦地掩住了唇,腦袋裏竟然在這個時候冒出了個滑稽的念頭。
是……是上面的風太大了嗎?
把他給刮下來了?
不然沅沅想不到任何他要跳下來的理由……
性命是極寶貴的東西。
就連沅沅這樣什麽都沒有的小炮灰都知道,活着有多麽可貴。
哪怕她跳下來,也只是為了置之死地而後生,為了博取一線生機。
可他貴為二皇子,在被她那樣欺騙了之後,為什麽也會掉下來呢……
沅沅腦中近乎一片空白。
任憑他一瘸一拐地走向她,然後擡起手臂将身體沉沉地壓在她的肩上。
下一刻少年的手臂就猶如鐵鉗一般緊緊掐住了少女的身體。
“郁厘涼……”
沅沅被勒地差點窒息,下意識地叫出了他的名字。
可他毫無反應。
“沅沅……”
他的胸腔裏呼哧着,費力的喘息就像破風箱一般。
少年的雙目無神,巨大的疼痛之下,支撐着他的僅僅是一絲本能。
在沅沅墜崖之前的話慢慢從他的唇畔冰冷地吐出。
“你想死嗎?”
懷裏的少女僵得像一條棍子。
血一點一點蹭在她的臉側,又滴答流淌落進發梢。
發麻的耳側是他充滿腥熱氣息的呼吸。
“那就一起下地獄吧——”
少年在她的耳畔,輕輕回應了她全部的謊言。
……
“寧姑娘?”
福岱做好接應準備的時候,并不清楚懸崖頂部的情況。
他聽見了動靜,就匆忙趕緊來,正準備接應寧蘭楚離開,卻看到了眼前這一幕。
少年額角的血一直流淌,被沅沅緊緊按住。
跳下來的人竟然會有兩個,但任何一個,都足以讓福岱錯愕到懷疑人生。
“幫我……”
沅沅完全沒有察覺到自己的嗓音在輕輕顫抖。
她緊緊壓住少年額角的傷口,也顧不上福岱發現了自己。
福岱反應過來,連忙上前。
他身上早已備好了為寧蘭楚準備的上等傷藥,那一整瓶的粉末倒上去,才堪堪止住了血。
福岱跪在郁厘涼的面前,口中泛着苦意。
“我沒想要害二皇子……”
他一直都在暗中留意寧蘭楚,甚至買通了保護寧蘭楚的暗衛,企圖能夠得知她更多的消息,以便于守護她。
可萬萬沒想到陰差陽錯的一次,讓他得知了莫西風的企圖。
他無法阻止,為了保護寧蘭楚,只能選擇加入。
可他更沒想到,跳下來的竟然會是二皇子……
還有眼前這位沅沅姑娘。
“沅沅姑娘,就當福岱求你……”
“寧姑娘想要幫助二皇子,二皇子也需要解除饕餮之毒,而這一切都需要沅沅姑娘消失。”
“我不會告訴任何人,沅沅姑娘還活着的。”
福岱嘆了口氣,一字一句地向沅沅承諾。
沅沅咬住顫抖的手指,讓自己努力平靜下來。
理智告訴她,擺脫劇情的事情,她已經跨了一只腳出去。
這一切,同樣也是她用自己的命做賭注,換來的結果。
黑鴉鴉的士兵滿山谷寸土寸皮的搜尋,最終在山底找到了滿身鮮血的二皇子。
最終又在天黑之前,在一個老虎洞裏找到了少女的破碎的衣鞋,以及一灘可疑的血跡。
這樣的結果毫無疑問,少女墜崖之後不管死沒死,最終都葬身于虎口,屍骨無存。
郁厘涼在幾天後醒來,得到這個消息,卻連只言片語都沒有。
他的頭很疼,渾身的骨頭也很疼。
腦海中卻反複着少女在他眼前躍下的畫面,而後便是支離破碎的場景,甚至都無法拼湊完整。
身體與精神上觸發的保護機制也不允許郁厘涼将少女墜崖的畫面清晰完整拼湊出來。
即便在當時的情形,巨大沖擊之下,少年身上餘下的也僅是本能反應。
哪怕是郁厘涼跳下去的情景,也是範湍後來告訴他的……
可他竟然都沒有死。
碎花送藥再一次失敗後,出來時沮喪地答複範湍道:“殿下……他還是不肯服藥。”
範湍聽得這話,只能倚在廊柱下抱着手臂嘆了口氣。
哪怕是額角被太醫以針線縫愈時,郁厘涼也不肯服藥一口。
相反,他卻吩咐下人将少女當日買來的糖罐子全都拿來,然後面無表情大把大把地抓起罐裏的糖丸塞進嘴裏。
直到最後一罐子也空了。
沅沅的話恍若仍然在郁厘涼耳畔。
是幻覺嗎?
原來吃糖丸就會産生出喜歡她的幻覺?
少年阖着眼眸,下巴青須憔悴。
過了會兒他猛地睜開了幽黑的眼,卻什麽都沒有出現。
糖罐子在他手裏碎裂,刀尖一般的碎片深深紮進了他的掌心。
猩紅的血從白皙掌心汩汩流淌。
他卻好似魔怔地失去了知覺,将嘴裏的糖丸繼續嚼碎,一粒不剩地咽下。
丫鬟跪在地上,看着他垂落在榻旁的指尖滴答着鮮血,卻連頭也不敢擡起。
“殿下……”
丫鬟戰戰兢兢地顫聲道:“已經都沒有了……”
郁厘涼舔着齒尖的餘甜,卻再也找不着任何一絲希望。
“騙子。”
他把剩下所有的糖丸都吃完了。
可與她有關的幻覺卻始終沒有出現。
……
沅沅醒來的時候好冷好冷。
她哆哆嗦嗦地穿上衣服,只能感慨一句話。
那就是秋天過的賊快啊。
這大概是郁厘澤第n次跑過來了。
他看到沅沅又問:“你今天想起來什麽沒有?”
沅沅搖頭。
“還是什麽都不記得。”
郁厘澤一把掐住她的下巴,盯住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重複問:“真失憶了?”
沅沅:“……”
尼瑪的。
這句話他至少問了幾十遍。
她擺明就是要故意诓他的,他就是問幾百遍難道她就改口了?
沅沅繼續一臉憨實的搖頭。
“三皇子殿下,我真的什麽都不記得了。”
郁厘澤卻松開了手指,退開一些,轉頭惡狠狠地拎過身側的玉米烙。
“都讓你下手輕點,叫你把她打暈,誰讓你把她腦子給打壞了?”
一聽說他皇兄跳崖之後,郁厘澤幸災樂禍的同時,二話不說也派人一起去現場想要暗中撿漏。
沒想到瞎貓碰到死耗子,他撿到了這個可疑的少女,二話不說就讓人把她敲暈帶回來,企圖問出一些關于他皇兄的秘密。
比如他皇兄手底下現在有多少神秘勢力,又到底企圖什麽時候用什麽方式搶走太子之位……
這些問題等他沒一股腦問出來的時候,少女竟然失憶了!
郁厘澤甚至都還沒來得及問他二皇兄那個怪物到底吃了什麽東西才長這麽高的,她竟然就什麽都不記得了?!
這可把郁厘澤氣得夠嗆。
玉米烙擦了擦冷汗,低聲道:“殿下此言差矣,她失憶了,豈不是咱們叫她幹嘛就幹嘛,到時候再用她如此如此這般這般,豈不是會更加方便?”
沅沅:“……”
她全部都聽見了。
郁厘澤推開他,轉頭朝沅沅看去。
他轉了轉眼珠,忽然笑了一聲,用他那副公鴨嗓溫和道:“算了,不瞞你了,其實你是我養在外頭的外室,現在是我的愛妾。”
沅沅開始摳腳。
孩子……擱現代,他念書晚的話,搞不好初中都還沒畢業。
他一個小屁孩哪裏來的愛妾?
“你不信?”
處于青春期對旁人目光極其敏感的郁厘澤頓時就捕捉到了少女的反常。
沅沅:“啊,我信,只是沒想到殿下喜歡嫩草吃老牛。”
郁厘澤:“……”
“你怎麽都不好奇自己的名字?”
沅沅後知後覺地問:“那我叫什麽名字?”
“不管你叫什麽,反正從今天開始,你就不再叫沅沅就是了。”
沅沅覺得這個傻,她有點裝不下去,“……啊,原來我叫沅沅嗎?”
“殿下,你自己說出來了……”
郁厘澤臉色頓時一變,“你聽錯了,我是說你叫咩咩,你以後就叫小咩。”
沅沅:“可不可以換一個……”
她怕自己以後吃羊肉都會産生陰影。
郁厘澤頓時發出一聲冷笑,“不喜歡你就去哭啊,哭到我心情好了我可能還會改變主意。”
沅沅:“……”
說實話,她已經很久沒有見過這麽熊的熊孩子了。
少女揉着肚子,無聊地看着窗外的雪道:“好餓,我們今天吃酸湯排骨吧。”
郁厘澤轉頭吩咐玉米烙去準備。
玉米烙低聲道:“殿下,你幹嘛要聽她的話,像個弟弟?”
郁厘澤一聽這話,頓時對着沅沅一頓炸毛:“我幹嘛要聽你的?”
沅沅:“那……我身為無比尊貴三皇子的愛妾,連口排骨湯都吃不上,不會顯得很磕碜嗎?畢竟人家二皇子府怕都不會這麽磕碜吧……”
郁厘澤:“……”
他氣得擡腳踹了玉米烙一腳,持續炸毛:“誰說的!我只是覺得排骨湯太少了不夠吃!”
沅沅嘆氣,“算了,吃火鍋吧。”
和小屁孩在一起,日子一點盼頭都沒有。
還是吃飽了火鍋再繼續忽悠他吧。
聽到了新鮮玩意兒的少年立馬雙眼發亮,“火鍋是什麽?是和上次你說的幹鍋是一個東西?”
沅沅搖頭,“就是說,一個鍋一邊吃一邊燒。”
她記得古代也有來着。
但這很顯然是個架空的朝代。
郁厘澤明顯不信,“那玩意兒不燙嘴?”
沅沅:“那才暖和啊。”
郁厘澤沒吃過這玩意兒,外表不屑內心興奮地讓人去準備。
沅沅一邊賞雪,一邊陪熊孩子吃火鍋。
可思緒卻又不由自主地飄了出去。
這幾個月的光景一閃而逝,只怕少年早解了毒,恢複了健康的身體,繼續做他清貴高雅的二皇子才是……
沅沅覺得這樣真好,她解脫了,他也解脫了。
就像她當初希望的那樣,解開了她不是那個小女孩的誤會之後,他也許會憎惡她,但至少他們各自都會活得很好。
“哈哈,你是貓嗎?吃裏扒外的……”
郁厘澤一邊抄起鍋裏的肉丸,指着沅沅嘴角冷嘲熱諷。
沅沅:……
她把碗裏辣椒醬遞給他,“喏,嘗嘗,這個好吃。”
郁厘澤沒吃過番椒,看她把這玩意兒搗成醬就一臉嫌惡。
他将信将疑的試了試,結果被辣的原地打轉,到處找水。
沅沅幸災樂禍了一會兒,就瞧見郁厘澤兇神惡煞地過來問她:“那是什麽?”
“是番椒搗碎的醬。”
這裏的人不吃這玩意兒,看沅沅要吃的時候,都跟看傻子一樣。
郁厘澤“斯哈斯哈”着舌頭,盯着那碗辣椒醬目光炯炯有神,“我還要試試。”
沅沅:“……”
……好吧,熊孩子往往都愛吃辣。
與熱鬧的三皇子府不同。
二皇子府冰冷的牆角積着叢叢枯草碎葉。
府內下人表情麻木,即便臨近年關,卻也不敢發出丁點吵鬧動靜。
整個府裏宛若一座死氣沉沉的龐大墓穴。
寧蘭楚裹着一件紅色披風從馬車上下來,巴掌大的臉被鑲邊的雪白兔毛襯托得愈發嬌俏。
她呼出了一口熱氣,低聲說道:“聖上待會兒才到,不如在這之前,我先安撫好殿下吧。”
陳公公面露遲疑。
“可是……”
聖上這次是想讓寧蘭楚在他的安排之下,為二皇子殿下解毒,卻并非是要她來安撫二皇子殿下的……
但,倘若她能安撫得好的話,自然也是大功一件。
陳公公還沒想好,寧蘭楚就已經兀自上前,詢問碎花關于郁厘涼的近況。
“什麽……殿下是金玉之軀,不吃東西怎麽能行?”
碎花遲疑地往屋裏瞥了一眼,唇瓣翕動,“寧姑娘……”
寧蘭楚卻颦起眉嗔道:“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平民百姓都明白的道理,殿下身為皇子反而卻大意了呢。”
“你帶我去廚房吧。”
寧蘭楚想,只要她足夠真心,他就一定會被她所感動。
所以她要親自下廚,親手為他做羹湯。
陳公公對碎花點了點頭,碎花這才将寧蘭楚帶去了廚房。
過了片刻,寧蘭楚端着湯回來,守在門口的範湍卻下意識阻攔道:“寧姑娘,殿下現在不想見任何人。”
寧蘭楚輕輕道:“範大人,你讓我去試一試吧,我和別人是不一樣的。”
在懸崖上,沅沅已經将這個誤會給解開了。
少年這個時候應該已經明白,她才是他要找的人。
他早就無需再繼續自責與懊惱下去了。
範湍略顯無奈,看在陳公公的面子上,卻也沒有徹底擋住去路。
寧蘭楚推開門,看見的便是漆黑無比的屋子。
盡管室內的所有窗戶都緊緊閉合,可周圍仍然冷的如同一個冰窟。
寧蘭楚伸手摸到一個香爐,就連香爐也冰冷冷的,像冰塊一樣,險些凍得她丢了出去。
好在她及時摸到了窗戶縫,将窗戶用力推開到最大。
寧蘭楚柔聲對室內道:“殿下,屋裏要保持空氣流通,才會心情好起來。”
“殿下你看,外面的陽光多燦爛啊。”
少女甜美的聲音一遍又一遍地在室內回響。
寧蘭楚擅作主張推開了所有的窗戶之後,終于在陽光都照不進來的陰暗角落裏找到了人。
少年坐在牆角下,一條腿伸長,另一條腿微微曲起,似乎昨夜也是保持着這樣的姿勢,坐在地上睡了一晚上。
“殿下……”
在寧蘭楚一聲聲的呼喚下,少年眼睫劇烈顫抖,最終驀地睜開了眼。
那雙與黑暗幾乎融為一體的黑眸,透着死氣沉沉,仿佛被正在被陰暗源源不斷地吞噬着所剩無幾的生機。
不管寧蘭楚和他說什麽,他都沒聽見一般。
“出去。”
許久不曾開口與人交流過。
郁厘涼甫一張嘴,便是喑啞的聲音。
聽到他開口,寧蘭楚只當她成功地撬開了少年的嘴巴,讓他願意與人交流了。
“殿下怎麽可以這麽頹廢……”
寧蘭楚想到當日的情形,難免感到不安。
“殿下的心情我都明白……”
“就算她不應該欺騙殿下,可……可她也已經用自己的死為自己贖罪了對不對?”
她打量着少年,見他蒼白頰側貼落着烏黑的長發,半點也不曾梳理過,就那麽随意地垂散。
寧蘭楚伸出手指想要為他挽起長發,可在碰到之前,卻毫無征兆地被一只慘白消瘦的手指扼住了脖頸。
她的瞳仁驟然一縮。
“殿下……”
“我們……我們是要成親的人……”
寧蘭楚當他一時魔怔沒認出自己,努力地同他解釋。
“成親?”
少年怔怔地沙啞開口。
“你死了,我們就不用成親了。”
他的手指越收越緊,将那細細雪白的脖頸掐地咯吱作響。
仿佛下一刻,她的頸骨就會立馬粉碎。
他冷戾的表情沒有一絲的動容。
直到看見他眼底深深的厭惡,這一刻寧蘭楚仿佛才敢相信,他竟然對她真的一點好感都沒有……
甚至讨厭到……想要殺掉她?
“有……有別的辦法可以救你,也許……我的血……”
感受到了死亡真真切切迫近的感覺,寧蘭楚手足無措地掙紮起來,出于求生的本能,她下意識地開始後悔,想要重新安撫少年。
然而郁厘涼卻對她的話置若罔聞。
仿佛任何理由都不能使他放手。
他目光死寂,口中冰冷呢喃。
“那就去死吧……”
殺了她,他也會死。
可是……那又怎麽樣?
他現在活在這人間的地獄裏,與死又有什麽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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