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情敵相見
禁閉一關就是一百多日,到六月裏,過了生辰,李久得以被放出來。
三個多月的沉澱,不無好處,至少李久想透了更多事。
知情的人都說,為了溫餘容那麽個人,鬧到這份上不值,可李久覺得,若無溫餘容,三九飲湯心也寒。他縱有千般不好的地方,他就是覺得無他不行。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不在其中,焉知其好。
在宮裏謝了恩,被他老子一頓狠罵,但是瞅着他老子似乎心情不錯,李久知道大概他老子對他不結交權貴也是滿意的,又可能被皇後好言好語哄了去,故而面上罵得兇,心裏究竟舒坦,罵過了,又賞了他一些度夏的東西,才放他出宮。
李久從宮裏出來時不過辰時許,見時間尚早,忖度李小五帶來的趙家給學子放假的時間,看天氣又天陰多雲,他幹脆換下禮服,便服跨馬出行,直接去了安陵縣。
李久先往趙老先生府裏,接了準備放假回家的溫煦武,讓了一匹馬給他,二人率一大堆侍衛,浩浩蕩蕩地就出了城,須臾便至村裏溫家。
安陵縣毗鄰長安城,每日從縣裏路過的高門權貴、富豪巨賈不知凡幾,便是縣郊鄉下,見着靖王的這隊人馬也不覺稀奇,不過這車馬辚辚的進了一處鄉下宅院,那卻很值得驚嘆一番了。
溫餘容正在陰涼的爬山虎架子下消夏,不過悶了時才照管一下雞犬,看一下井裏湃的瓜果。
他對面坐着的卻是趙伯朗。
趙伯朗如今空拿爵位賦閑在家,不過孝敬他家老爺子,幫幫老宅的事而已,自見了溫餘容,三天兩頭地往這裏跑,溫煦武只當他舊友重逢,溫餘容卻是煩不勝煩,可是又不能擺臉色。
二人正是對品青山的時候,溫餘容心不在焉,趙伯朗心不在此,因而有些淡淡的。
忽然聞得門外喧嘩,溫餘容只當是弟弟回來了,忙站起來迎接,趙伯朗也起身跟在後面,二人并肩來到前院,首先撲到跟前的自然是溫煦武。
溫小郎一手拎着八月的脖子,一手親熱地挽上來,又因看見趙伯朗而讪讪地收了手,向他拱手為禮。
趙伯朗應了他,卻見他後面是靖王,又趕忙對靖王行禮。
李久老早看見他們攜手而來,又聽李小五提起過趙伯朗和溫餘容的“交情”,言語之中,不乏揣測。他自然知道溫餘容的出身如何,有哪些過往。只是過去的也就過去了,他要怪,只能怪自己晚了幾年十幾年遇見他。橫豎什麽過往種種,早斷了個幹淨,不值得他再惦記。然而不值得歸不值得,真撞到眼前來,那便成了眼中的毒釘。
将趙伯朗上上下下掃了個遍,長得沒自己好,年紀比自己大,家世自然比自己差,性格肯定也沒自己豁達,關鍵他有夫人!結論:不堪一擊。
李久燦然一笑,越過溫煦武,不顧趙伯朗和溫餘容行禮的動作,直接撲到溫餘容身上,一把抱住他:“好娘子,我想死你了!”
溫餘容差點沒直接暈死過去。
好容易安定下來,侍衛們在院子後面陰涼地界坐了,左鄰右舍各出了些凳子椅子和茶水,倒也能裝得下。
溫煦武、趙伯朗為着靖王那一聲“好娘子”,驚得臉色發白,趙伯朗先心灰了一半,靖王為了個小情兒攪得宮裏天翻地覆,三四年了也沒安定,這他是知道的,但不知靖王的心頭肉就是溫餘容。論心志論情深,他一個被家裏一喝就軟了腳娶了妻的如何與這一扛就是三四年的靖王比?故而他先灰了心,繼而又想,靖王的家世最好,卻免不了因為這個處處受掣肘,沒準兒反連累了溫餘容,如此他更得提神應對。
至于溫煦武,當時他沒跳出來把李久摁在地上揍一頓,是他哥哥出手快,死死拖住了他!現下安安分分坐着,也是他哥還掐着他左手的緣故。
“靖王殿下說笑了。”
“卿卿!你怎麽能不信我認真呢?”李久滿臉委屈,恍若不知世事的少年一般黏糊過去,“你理我一理好不好?”
溫餘容繼續比劃:“殿下,您只是‘失憶’了,不是傻了。”
溫煦武發出一聲嗤笑,趙伯朗也強忍着才沒笑出聲。
那一聲嗤笑挑撥得李久的臉瞬間紅得能滴血,他下意識地就要反嘲回去,想到溫煦武是他家心肝兒的心尖尖,硬生生忍了這口氣,只背轉身膩歪溫餘容。
趙伯朗問道:“殿下此行,未知宮裏可知道?”
李久立馬歇菜。他爹已經有點随他去的意思,他娘卻是沒那麽好打發的。
溫餘容難得地笑了笑,起身自去收拾瓜果。
李久到此時已近黃昏,這日便名正言順地不回去了,溫煦武本就是來休假的,當然也不會走,趙伯朗原該要走的,因為李久留住,他便也不走了。
這三個在家,還有外頭那些侍衛,幾乎将溫餘容為了弟弟休假準備的糧食一頓吃了個幹淨,溫煦武對他哥的習慣了若指掌,自然知道這個,不過口頭抱怨了兩句。于是李久吩咐侍衛,趙伯朗吩咐小厮,不一時,雞鴨肥鵝豬羊狗肉就采買了齊全,雞鴨鵝入籠,鮮肉存在井裏,十分妥帖。
喂飽了一群壯漢,又不得不安排住宿。為這個溫餘容不得不往其他人家商量住一晚,李久以他帶來的侍衛最多為由,陪着走了一遭,每家人使幾十個錢,不僅能蹭張床,還能蹭個宵夜早膳,如此走了半個村子方才妥帖了。是夜,溫餘容、溫煦武同住,趙伯朗與其小厮一間屋子,李久并三個侍衛一處,四下安頓好了,溫餘容爬上床躺下的一刻,只覺渾身筋骨酸疼,恍若被車碾過似的,不由在心裏把找事的兩位罵了個遍。
他才躺下,溫煦武就自然而然地巴過來,聲音軟綿綿的像幼貓一樣:“大哥。”
溫餘容也自然而然地摸了摸他毛茸茸的腦袋。
“靖王殿下,究竟怎麽回事?不是簡簡單單的主仆關系吧?他那一聲聲的叫喚,可不像是說笑。您就和我說個實話,我也好想想辦法。”
溫餘容為難了一陣,最後還是照實在他手背上寫道:“前相好。”
溫煦武僵硬了一下,縱使他猜到了,也沒想到他哥會這麽直截了當地告訴他。
“那麽,現在是怎麽回事?”
“腦子不清楚。”
溫煦武直傻眼,不是說好的假傻麽,怎麽又真的腦子不清楚了:“什麽時候能了局?”
“傻子行事,不能常理猜度。怕有的周旋。但願不會影響你。”
“他能影響我什麽,只怕幫我的還多些。不過,不過我不希望,哥哥為了我受一絲一毫委屈。俗說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你弟弟是個有本事的,沒有貴人,一步一步地自己打拼,也能給哥哥掙來好日子。”
“好。哥哥等着你。”
“那麽,不要理靖王了好不好?我看他應該不會故意為難于我,哥哥也不必為了我委屈求全。”
溫餘容聽了,心下酸澀不已。
“乖。”
作者有話要說:
李久:容容啊,你就沒啥想解釋的。
溫餘容:看得上你是你的福氣,受不了就麻溜地滾
李久:你——
溫餘容:拿錯你幾年前的臺詞了,不好意思。
李久:你——的話實在太發人深省了,為夫會好好領悟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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