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閑話
衛伯父女兩個最驕傲的正是自家馬場出産的好馬,李久來時他們就注意到李久的那幾匹良駒,被良駒的主人誇馬好,比不懂相馬的人奉承要動聽得多。衛伯年長沉穩,尚能沉住氣,衛三姐則将歡喜之情挂在臉上,道:“李公子謬贊了,李公子的良駒也堪稱千裏馬。”
溫煦武撇撇嘴,道:“又不是他憑本事選的。”
衛三笑道:“你的烏雲也不是你挑的呀。”
“你也沒這樣誇我呀。”溫煦武嘟哝一聲,和李久介紹道:“這是吉雲馬場的衛場主。”
李久忙道:“向者聞說吉雲馬場之主歷數年艱辛,于大宛搜得良品,辟桃林之塞,良駒可以千計,年年以良駒援軍,吾等深以為敬,未料想,竟得見真容。”
衛伯臉皮很薄,李久的話恰恰說中了他最得意的三件事:千辛萬苦地找到良種大宛馬、一手一足建起馬場、每年兩百匹好馬供應軍隊,于是他迅速臉紅起來,并且瞬間将李久引為知己。
李久找準了衛伯的死穴,瞬間就套上了關系,而溫煦武和衛三姐就他的那匹烏雲踏雪展開了細膩的讨論,溫餘容難得輕松一陣,他關照着每個人的茶水,盯着竈裏的火炭,時不時補上一些零嘴,就像最普通的人家的主人……的妻子一樣。
受到溫餘容端茶遞水照顧的三個侍衛被李久的餘光飛得寒毛都要掉光了。
從衛伯那裏套出消息,得知衛三姐和溫煦武因為挑馬認識,衛伯對溫餘容很滿意不過由于戶婚律的限制他沒有別的想法,後來他倒是很想把小女兒六娘許給溫煦武,可是溫煦武明顯把六娘當妹妹看,反而三姐和溫煦武的脾氣合得來,是以衛伯也很惆悵,三姐比溫煦武大兩歲,并不是很合适的年紀。
李久從衛伯的只言片語中腦補完了整個故事,終于放下心來,有了繼續黏糊自家心上人的閑情逸致,順便還能用眼神将那三個敢讓溫餘容端茶給他們的侍衛威脅一番,不過他的威脅很快就被溫餘容鎮壓了。
溫餘容鎮壓了李久的所有小動作之後,溫煦武和三姐已經興致勃勃地商量好了出去溜溜馬,溫餘容當然不會反對,自武舉開始以來,烏雲在家憋了好幾天,這些日子溫煦武在老老實實地幫他收拾打理準備過年,溫煦武就和他的馬一樣憋悶着。溫餘容勸過他,叫他出去走走,不過溫煦武自己不願意,溫餘容也沒法子。現在他做這個打算,那當然是不錯的。
少年仔就該活蹦亂跳的才對。
三姐自己的坐騎照夜白也只是稍稍活動了一番,很可以一起跑一跑,她也想看看烏雲踏雪最近的狀态如何,便用哀求的目光看着她爹,她爹咳嗽一聲,道:“去罷——我也跟着去看看。”
溫煦武長了張過分風流倜傥的臉,衛伯實在不放心自家寶貝女兒跟他出去。
李久高興得幾乎要跳起來。
衛伯自己沒騎馬來,駕車的馬并非真正的好馬,李久貢獻了自己的坐騎,還十分誠懇地說“煩請場主給掌眼看看要如何伺候”,衛伯滿口答應下來,李久打發了礙事的人還得了感激和養馬意見,簡直不能更劃算。
目送衛伯父女和溫煦武出門,李久迅速拉着溫餘容去了卧室,他用力之大,甚至讓溫餘容險些直接撞在他背上。
“容容容容,我想死你了。”李久順勢拉他靠近,不管他的不情願直接抱住了人,腦袋一埋死都不肯松開,“真的好想你啊!你給我的信上從來都只有一個字!一個字啊!”
溫餘容拍拍他的背,想方設法想掙開他,未果,他空不出手來比劃,就連自己的意思也無法表達,只能任由李久抱夠了為止。
問題在于李久知道什麽叫“夠了”嗎?
如果不是溫餘容的身體越繃越緊幾乎到了發抖的程度,李久怎麽可能放開他。
“你真是個心冷情冷的人。”
溫餘容正想諷刺一番,只聽李久接着道:“對你好你也不要,人怎麽能對自己這樣狠。”
溫餘容沒理會他這茬,而是問他:“你來做什麽?”
“哦,主要是看看你缺不缺什麽。野味打了很多,底下莊子也孝敬了不少,我都給你送來了。今年冬天挺冷,我一個人沒趣,準備在你這吃吃喝喝地過冬,是以先把房錢飯錢給你送來。你用的炭不好,熏嗓子,我帶了銀霜炭來,那個沒味兒,對你身體好一些,還有些香料、香囊之類的東西,熏熏被子也好,再有幾件皮子衣服,你試試看,我怕尺寸不對……”
“多謝。有勞。但是我用——”
“即使用不上,這也是我的心意。”李久憐愛地撫摸他的面頰,被他躲開了,“我只想對你好,你便是不接受,也不能阻止我。”
見溫餘容無言以對,李久繼續說道:“就算不為自己,也為煦武想想。煦武考得很好,将來一定是出将入相的人物。可是地位高,家底薄,你要如何平衡呢?他的路會很難走。不如就讓我護着你們兩個,你只管受着就是。”
“自古來,出生寒門的良将賢相數不勝數,難道個個都要人護着?煦武的本事、心胸在那裏放着,他一定能過得很好,我也不需要你這樣對待。你是再高傲不過的人,不必如此放低自己。你給的,我回報不了;你想要的,我也給不起。滲得慌。”
“我不圖你回報,也不求你給我什麽。只要你讓我疼你就好。”
溫餘容移開眼:“又說笑。”
“日久見人心,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五十年,你總會信我的。”李久無法忽略濃濃的挫敗感,不過想到溫餘容沒有戳穿他的謊言,他又有了一些底氣。
兩人沉默許久,李久覺得無話對坐實在有些尴尬,便道:“對了,煦武是個好孩子,他的将來……我是說婚事,你可有什麽想法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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