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胖揍三太子

“夏無心!”一旁癱軟無力的蘇斜月同時發出一聲尖叫, 竭力挪動到夏無心身邊,伸手去捂她血流不止的傷口。

她想拔掉刺進牆壁的劍,誰知使出了渾身力氣,那把劍還是紋絲不動。

“行了, 別白費力氣。”玄鋒停住大笑, 不再抓着宋逾白, 一邊搖擺折扇,一邊從容不迫地走到夏無心面前,單膝蹲下。

屋內衆人也早已恐懼至極, 人人屏息,不敢言語, 眼睜睜看着玄鋒的背影。

宋逾白翻身從桌上滾落在地,她捂着脖頸,用力喘息,厲聲道:“你敢碰她!”

“呦,這麽護着?”玄鋒舔了舔嘴唇, 更是饒有興味, 然後擡頭數了數時辰,道, “正好, 本太子還有時間,陪你們玩玩。”

他伸手想去拉扯夏無心, 蘇斜月一看不好, 竟是不顧危險, 直接撲在了夏無心身上, 替她擋住了玄鋒。

玄鋒的手停留在半空, 見狀哈哈大笑, 手掌一揮,蘇斜月就如同被人攔腰給了一棍,女子羸弱的身體在地面滾了幾圈,虧得那處躺着池搖,将她衣衫扯住,才沒讓她撞上桌椅。

“你莫急,等會兒才到你。”玄鋒淡淡看了倒地不起的蘇斜月一眼。

“這該死的小白臉,還挺招人喜歡。”他搖搖頭,用扇子挑起夏無心下颚,細細端詳,“油頭粉面,像個女人,怪不得才是個半仙。”

他沒看見,在衣衫的掩蓋下,一雙拳頭正漸漸攥緊。

“多年不見,你還是這般狹隘。”宋逾白忽然嗤笑一聲,雙腿用力,膝蓋顫抖,卻還是咬牙站起了一半。

“狹隘又如何,還不是将你踩在腳底?”玄鋒忽然起身,左掌張開,橫在夏無心身前,磅礴的仙力化為實體,猛然扼住了夏無心的咽喉。

随着蘇斜月的尖叫,夏無心的身體慢慢從地上飄起,雙腳無力地蹬着,白皙的面色很快便一片紫紅,肩上的傷口還在流血,将一側的衣衫染成了暗紅,屋中很快,便充斥了濃重的血腥氣。

衆人皆是提起了心,誰都不敢相信素日表現得溫文爾雅的三太子,竟會一夕之間變得如同惡魔。

“三太子,你如此濫殺無辜,就不怕天帝降罪!”一位老神仙終是忍不下去了,啞着嗓子,顫顫巍巍地破口大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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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他活着,說出的最後一句話。

話音剛落,那雙還算清明的眼就變得渾濁起來,最後深陷于皺紋中,踉跄一步,四肢伏地。

事情發生得迅猛而猝不及防,所有人皆是一片目瞪口呆,再然後,憤怒和驚懼便開始在屋中蔓延,他們這才意識到,今日所有在場之人,最後真的都會一個不留。

屋子頓時被寂靜包裹,唯有粗重的呼吸聲。

見無人再說話,玄鋒滿意地颔首,仿佛捏着蝼蟻一般捏着夏無心的脖頸,慢條斯理轉過身,用合起的扇面指了指宋逾白,滿面春風道:“跪。”

“你跪下,本太子就賣你個人情,讓你們死得痛快。”他笑道。

宋逾白方才目睹無辜之人喪命,正是怨恨,又見他控制着夏無心,急得喉頭腥甜,憤恨難耐。

周圍雖安靜,可聽在她耳中卻無比嘈雜,有人在呼吸,有人在挪動,還有蘇斜月的抽泣聲,幾乎将她壓得昏眩過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有渴求的,有迷茫的,有怨恨的。

“您果是帝女。”那幾個看着年輕的上仙,帶着哭腔,小聲說着。

宋逾白知道他們是什麽意思,不禁冷笑,一雙眼眸死死盯着玄鋒,如刀如劍,冷若冰霜。

玄鋒看她不動,頗為不耐,骨節瞬間暴起發白,只聽夏無心悶哼一聲,徹底失去了知覺。

宋逾白一顆心如同被人放在石臼中反複搗碎,疼得滿嘴發苦,眼淚不覺間已經流過下颚,像是剛化開的冰水,打濕衣襟。

夏無心是被她連累,此處的所有人都是被她連累。

她即便沒罪,也罪大惡極。

僵直了很久的身體,忽然開始,慢慢朝下落。

玄鋒見她終于低頭,頓時滿眼放光,掐着夏無心的仙力不由得松了些,眼睜睜瞧着她彎下膝蓋。

千鈞一發之際,一旁已經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蘇斜月忽然喊了一聲宋逾白的名字,她身體搖搖欲墜,如花似玉的臉上已經滿是淚水劃過的痕跡,狼狽不堪。

宋逾白一怔。

蘇斜月靠着池搖的攙扶,勉強穩住身體。

“宋先生!”她鼻聲很重,聲音輕且堅定,緩緩開口。

“別跪。”她說。

宋逾白本以為她會一心想要救下夏無心,卻不曾想,她會勸她別低頭,一時間僵在原地,不再動彈。

玄鋒早就日夜期盼此刻,如今又被打斷,頓時火冒三丈,松開夏無心,大步走向蘇斜月,他身材高大,燭火照出的黑影将女子嬌小的身體完全覆蓋。

蘇斜月則一動不動,杏目微阖。

就在此時,方才還像塊破布一樣躺倒在地的夏無心早已忍耐不住,趁着他轉身的機會,忽然翻滾起身,飛起一腳,狠狠踹在玄鋒臀部,她力氣大得吓人,就這一腳,竟直接将身為上神的玄鋒踹地險些折了腰。

不等玄鋒反應,她就怒罵一句王八,換了只腳,正好踢在他後膝。

于是衆目睽睽之下,玄鋒一個踉跄,咚的一聲,結結實實跪在了蘇斜月面前。

氣氛一片沉默。

一旁的宋逾白,終于長長呼出一口氣,捂住心口。

玄鋒哪裏能受得了這等羞辱,他頓時氣得暴跳如雷,方才的笑容全替換成了猙獰,一躍而起,随後,足以翻山倒海的仙力從他掌心噴湧而出,吹得衣袂鼓脹,宛如兩個鼓風箱。

夏無心一個半仙,自然扛不住他一擊,急忙旋轉身體,柳條兒般柔韌的腰肢一彎,堪堪躲過。

“哪裏來的東西,敢同本太子叫嚣!”玄鋒如今已是殺氣滿身,寶劍不知何時歸于他手,擡手便是殺招,通體冰藍的劍身揮舞成網,一聲令下,大網劈頭蓋臉撲向夏無心,勢必将她切成數塊。

宋逾白自是知道玄鋒的厲害,卻又來不及阻止,只啞着嗓子喊了她一句,擡腿便要上前,卻又被劍氣掀起的氣流阻隔,前行不得。

她從來沒有如此急迫過,那股子焦急不斷吞噬着她的理智,像是有什麽東西繃斷了。

只聽天空傳來一陣風聲呼嘯,屋中頓時銀光乍現,那光猶如從最為聖潔的殿堂而來,刺得人睜不開眼,只得紛紛遮擋,才能看清屋中的身影。

銀光中央站立着的男子,不,是女子,正青絲飛舞,掌心湧動着冰冷的,銀色的火焰,火焰正發着五彩斑斓的光,美則美矣,卻極為駭人。

還是方才素白寡淡的衣袍,如今卻仿佛換了個人穿,長睫掩蓋琉璃目,立于滿是淤泥的大地之上,卻如蓮池中的蓮花,是上天最為青睐的高潔。

她不過素手一揮,即将觸碰到夏無心的大網就灰飛煙滅,夏無心貼着牆壁穩住身體,吓得一身是汗,擡頭看見宋逾白時,忽然屏息,眼神再不願離開一寸。

一種奇異的感覺,忽然從心髒的位置,慢慢滋生,像是細密的小蟲,正大口啃噬。

一些破碎的畫面,輪番閃過。

衆仙現狀,驚愕之餘,也紛紛竊竊私語,有的則欣喜若狂。

“真的是帝女!”

“帝女回來了,我們有救了!”

玄鋒沒想到宋逾白竟然還能強行恢複仙力而不死,一時也慌了手腳,轉身面向宋逾白,舉起手裏寶劍,怒道:“你要作何!”

他雖話語淩厲,但語氣明顯弱了下去,在天界對宋逾白的懼怕,竟深刻于了骨髓裏。

玄鋒不斷後退,又不斷擡頭看天,不知在等待着什麽,愈發焦急。

衆人宛如有了救命稻草,可宋逾白自己卻知道,她之前早已耗盡了所有仙力,如今只是強弩之末,靠着最後細微的力量,裝個樣子罷了。

她慢慢往前走,面無表情,光是一雙眼,就能夠塞下所有的恨意。

“你別過來!”玄鋒被她逼得連連後退,只有破口大罵的份兒。

忽然,宋逾白雙手結印,修長漂亮的十指搭在一塊,銀光從她掌心,絲絲縷縷爬上牆壁,将原本附着于牆壁上的紅光吞噬了個幹淨。

不等玄鋒再做出動作,她便揚起雙臂,方才還人滿為患的堂屋,頓時已經空空蕩蕩。

見無辜之人全部離開,她便終于放心了些,忽然嘔出一口鮮血,滴滴答答落于白衣之上,留下一串紅葡萄般的血跡。

再然後,銀光一瞬黯淡,本就風中殘燭般的身體,終于徹底沒了力氣,重重栽下。

玄鋒虛驚一場,這才垂首,跺腳大罵:“好你個玉衡,竟敢騙我!你以為将他們送出去,他們就不會死?”

他又是氣,又在笑,原本還算俊美的臉,看着醜陋無比。

他忽然半蹲下身,低聲道:“你知道我要你怎麽死嗎?我要用滅龍石,砸碎你這副惡心的身軀,誰都逃不過滅龍石,你會灰飛煙滅,往後千年萬年,永世不得超生。”

說完,他仰頭大笑,擡手便要給宋逾白一巴掌,卻忽然被人從後面拉了一把,被迫轉過身。

電光火石間,一記重拳徑直擊中他鼻子,如同被石頭打了一般,高挺的鼻梁頓時碎裂,血甚至濺進了眼中,讓玄鋒觸目一片紅色。

他吼叫了一聲,呻/吟倒地,捂着鼻子叫喚。

他是天界的神仙,還從未吃過這等皮肉之苦,也從來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被這種凡人的打法揍,還碎了鼻子。

宋逾白也愣住了,她費力撐起身體,一時不知是喜是怒,顫抖道:“夏無心?你為何還在!”

面前之人不是夏無心又是誰,她發絲淩亂,一張小臉氣得通紅,眼珠子都要冒出火來,正死死捏着牽頭,還要再往玄鋒臉上砸。

“因為你在。”夏無心又朝着玄鋒打了一拳,氣喘籲籲道。

少女的身體比起玄鋒,整整小了一圈,卻極為有力,打得自己滿手是血。

玄鋒被她偷襲,險些失去意識,終是在挨了兩拳後運功還擊,将夏無心震飛,随後身體像是逃一般,融化進了虛空。

同時,天空一陣巨響,撞擊的轟鳴聲幾乎要撞破耳膜,屋頂瞬間凹陷變形,一塊巨石就這麽如流星一般,朝着二人壓下。

宋逾白眼看着滅龍石的一角透過破碎的瓦片出現在眼前,巨大的漆黑的石頭,猶如對視的深淵,吸取着她的絕望。

最後關頭,宋逾白卻忽然比任何時候都要冷靜,她擡手,用最後一縷仙力,快速包裹夏無心,想送她出去。

誰知有人卻比她更快,少女的手很柔軟,溫熱,也有着常人絕不會有的力氣,輕輕攬住她後背。

雙臂一擡,将她扔出了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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